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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陸千檸沒能偶遇季馳南。

這個概率相當低。

事實上就算在同一個城市, 沒有刻意聯絡也可能會經年見不到面。

旅行回來後她病了一場，腹痛，身上乏力, 還上吐下瀉，去醫院檢查是急性腸胃炎。

徐佳說是在飛機上吃的那個三明治引起的, 陸予康則說是旅途奔波勞累導致的。

等病好後又過了幾天, 她就開始收拾行李準備去學校報道了。

高考分數出來後，她經過衡量最終選擇了泠京大學，也不是非要留在本地, 主要她報的漢語言文學專業, 泠大本身就屬于其中的佼佼者。

這年九月份，陸千檸正式成為了一名大學生。

報道前一晚, 徐佳走進她房間, 神神秘秘拿出一個紙袋，說是給她的開學禮物。

“什麽呀？”陸千檸見包裝還挺精致的, 順手打開看了下。

裏面是一條黑色連衣裙。

她驚訝地問:“媽你給我買衣服幹什麽？還是裙子。”

徐佳笑道:“大學生了嘛，穿着不能再像以前那樣随意了, 這是媽特意給你挑的，名牌，明天就穿這個去上學，本來還想給你配雙高跟鞋的, 但怕你穿不慣就算了。”

“那我可能真穿不慣，別回頭把腳崴了。”陸千檸邊說邊把裙子拿出來展開, “這看着好小，我能穿得上嘛？”

徐佳說:“當然能了, 我照着你的尺碼買的，而且黑色穿上顯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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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千檸:“我要減肥, 這次你們別再幹擾我了。”

本來高三那陣拼命學習她都瘦了好幾斤，結果高考完在她和陸予康的各種投喂下又胖回去了。

徐佳失笑:“你減呗，慢慢減，這種事急不來，身體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雖然黑色連衣裙穿上确實顯瘦那麽一點點，但要按陸千檸自己的意思，還是願意穿簡單舒适的長褲短袖，不過買都買了，還這麽貴，一次不穿就束之高閣未免可惜。

于是隔日早上她就穿着這件連衣裙去了學校。

也就是在這天，她第一次見到曲姚。

哪怕後來時隔多年陸千檸也能清晰記得當時的場景，當她拖着行李，爬了四層樓梯累得哼哧哼哧走進宿舍時，一擡眼看到面前站着個盤靓條順的大美女。

美女是真美啊，臉就不多說了，那小細腰，那翹翹的屁股，那裙子……

呃……裙子和她的一樣。

所謂撞衫不可怕，誰醜誰尴尬。

陸千檸相當尴尬。

美女的表情看上去也挺意外。

彼時宿舍裏還有另外兩名室友，一個長發女孩和一個短發女孩，大家都是第一次見面，對這狀況一時之間都有些措手不及，片刻後長發女孩開口道:“哇，你們的衣服一樣哎，都挺……”

“不一樣。”美女這時走了過來，她伸手摸了摸陸千檸的裙子，表情嚴肅地說，“她這是正版。”

“啊？”短發女孩懵了一下，“你的不是嗎？”

“我這是在某寶買的，就一百多塊錢。”

“……哦。”

美女大大方方道:“認識一下吧，我叫曲姚，歌曲的曲，女字旁的姚。”

接下來大家都做了自我介紹，長發女孩叫張薇，短發女孩叫米曉樂。

張薇和米曉樂是同鄉，兩人之後一起出去了，陸千檸簡單收拾了下床鋪，然後在床邊坐了下來。

“這盜版的衣服料子就是不行，紮皮膚，不行，我得換一件。”曲姚說着便打開行李箱找衣服。

“還是我換了吧。”陸千檸說，“你穿這件裙子挺好看的。”

曲姚聞言擡頭看着她。

陸千檸繼續說:“這裙子是我媽給我買的，我今天第一次穿，本來就不習慣，可惜我的尺碼你穿不了，不然就送給你吧。”

頓了頓又補充:“如果你不介意的話。”

曲姚忽然笑了。

陸千檸莫名其妙:“我說真的。”

曲姚還是笑。

陸千檸坐不住了，站起身說:“不相信就算了。”

說完拿了一套白色休閑套裝進衛生間。

後來曲姚提起這件事，說她有點氣鼓鼓的樣子又可愛又好笑，簡直被萌到了，當時就覺得這人能處。

她和曲姚的友誼就此建立，整個大學期間兩人幾乎形影不離，無話不說。

大一生活并沒有想象中那麽輕松，課程還挺多的，不過比起高三真的是舒服多了，寝室四個女孩子性格都很好，每天一起上下課，去食堂吃飯，日子過得歡樂又充實。

一年時間過得很快，轉眼即逝。

這年暑假的時候她又去了涼城。

外婆家的房子一如既往地安靜溫馨，隔壁小院子也幹幹淨淨的，她知道是外婆經常過去打理的原因。

“鑰匙我都有呢。”外婆說完問她，“你要不要過去看看？”

她搖搖頭:“不了。”

都沒有人在，她去看了也沒什麽意義。

這次她待的時間依然不長，就一個星期，不過竟遇見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孫明娅。

是在街邊，彼時周圍人來人往，陸千檸一下子就看見她了，她依然很漂亮，一頭長卷發，化着淡妝，胳膊挽着一個成熟高大的男人。

孫明娅顯然不記得她了，和男人說笑着從她身邊走過，目光都沒停留一下。

陸千檸莫名想起了那年她在路燈下看着季馳南時亮晶晶的眼神。

那滿心滿眼的歡喜。

她現在必然已經不喜歡季馳南了，畢竟都過去了好幾年，從前種種，皆已時過境遷，物是人非。

不過說起暗戀這回事……

記得大一下學期某天晚上，大家都躺下了，但因為明天是中秋假期所以個個都沒有困意，這時張薇提起了關于暗戀的話題，以及那個人讓你驚豔了多久。

米曉樂問:“這兩者之間有關系嗎？”

曲姚在床上翻了個身說:“大概吧，講實話暗戀不都看臉麽，他都驚豔你了，暗戀也就是時間問題，當然也不排除久處生情的。”

三人聊得熱火朝天，彼時她卻在黑暗中默默出神。

她想她對季馳南是暗戀嗎？

應該不是，但要說驚豔，那絕對一定是。

驚豔得她在分別好幾年之後還念念不忘。

季馳南你牛逼……

大二開學後不久，某天中午在食堂吃飯，曲姚神秘兮兮地跟她說:“快點吃，一會帶你去看帥哥。”

“誰啊？”她問。

“一個M國來的交換生，據說長得特別帥。”

聽到M國，她心裏倏地一動，雖然大概率不可能，但還是忍不住想，萬一呢？

于是她跟着曲姚去了，當時那個學生正在圖書館看書，別說，從背影看還真有那麽幾分相像。

她當時那個心，完全不能控制，怦怦直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然而很遺憾，那人并不是季馳南。

概率為零，沒有萬一。

所幸她這次沒有滿懷希望，所以只是失落那麽一下就過去了。

随着時間的過去，她漸漸長大，越來越能體會當初小舅說的那番話的涵義，人與人之間是講究緣分的，但緣分這個東西太虛無缥缈了，她感覺這輩子都不一定能再見到季馳南。

那個外表冷淡其實內心很溫暖的少年，最後大概終究只存在于她的記憶裏。

時間默默往前走，沒有什麽是一成不變的。

大二下學期某個周末，她回到家發現徐佳做了許多菜，不禁疑惑地問:“今天有客人嗎？”

“是的，你小舅待會要來吃飯。”徐佳說。

她當時想，她小舅哪兒算客人，明明是家人，但徐佳緊跟着說:“帶着他女朋友。”

嗯？

倩倩阿姨要來？

她眼睛一下子亮了。

然而結果讓她始料未及，跟她小舅一起過來吃飯的不是岑倩，是另一個陌生的漂亮女孩。

徐晏東介紹女孩叫姜純，陸千檸滿臉懵，她知道她小舅這個人随意浪蕩，感情生活很豐富，但絕對不濫情，這幾年從沒聽他提起過，便一直以為他還和岑倩在一起。

姜純就是泠京本地人，在一所中學當老師，她吃完飯就回去給學生上課了，陸千檸把徐晏東拽回自己房間，問究竟是怎麽回事。

“什麽怎麽回事？”徐晏東見她滿臉嚴肅，不由覺得好笑，“你說的是哪方面？”

“你跟倩倩阿姨什麽時候分手的？”陸千檸問。

徐晏東說:“兩年前。”

陸千檸十分驚愕:“這麽久了？我怎麽沒聽你說過？”

徐晏東失笑:“我哪知道你這麽關心我的感情生活，要知道就特地打電話告訴你了。”

陸千檸:“……”

“為什麽分手啊？”她非常不理解，“你們不是很好嗎？”

徐晏東淡然道:“感情這東西哪有個定數，結了婚還有離婚的呢。”

“那你跟姜純阿姨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半年前。”

“你喜歡她嗎？”陸千檸想了想又問。

徐晏東失笑:“這什麽話？”

陸千檸:“我就是覺得奇怪，你是不是像當初喜歡倩倩阿姨一樣喜歡她？如果是的話那你之前明明喜歡倩倩阿姨的，還那麽要好，怎麽分開後就喜歡上別人了？感情是這麽容易變得嗎？你跟她在一起的時候會不會想着倩倩阿姨？”

徐晏東笑出了聲:“大千啊，還沒談過戀愛吧？”

陸千檸:“……”

“我跟岑倩是和平分手的，兩個人某些觀念不和，分開對彼此來說都是更好的選擇，我們在一起的時候确實很好，但分開就是分開了，人都是要往前走的，明白嗎？”

陸千檸不怎麽明白，她在這方面就是白紙一張，對感情有着最純真的幻想，理解不了他這種分分合合看透一切的淡定。

“可以談戀愛了。”徐晏東拍拍她的肩，“有喜歡的人嗎？”

陸千檸斬釘截鐵:“沒有。”

“有了也別着急，放聰明點，不過你這樣的……”徐晏東嘆了口氣，“我真擔心你哪天開竅了會一頭陷進去。”

陸千檸:“嘁，我才不會，擔心你自己吧，你今年都三十了，到過年又要被催婚了吧？”

徐晏東:“……”

陸千檸是真不在意這個，寝室四朵花之張薇和米曉樂都有男朋友，曲姚雖然沒談戀愛但有大把的人追，只有她心無雜念，怡然自得。

米曉樂說她是要求高，曲姚則說緣分未到而已，說不定突然哪天紅鸾星就動了。

本是随口之言，誰料不久後一語成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