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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陸千檸并不怎麽喜歡爬山, 主要是累，大學時和曲姚她們也去爬過幾次，但每次爬到一半都後悔, 更別說夜爬，從來沒有經歷過。

但季馳南堅持讓她去, 說會有不一樣的驚喜。

到這時她才注意到他穿着黑色沖鋒衣, 看來是有備而來。

泠京附近只有一座秋明山，距離市中心半小時車程，兩人開車到達山腳時, 季馳南從後備箱拎出一個背包。

他們要爬的這座山峰叫望陽峰, 讓陸千檸意外的是，居然有不少人喜歡夜爬, 才爬了不到二十分鐘, 身邊就陸續有很多人經過。

“大概要爬多久能到山頂？”她問。

季馳南:“三個多小時吧。”

陸千檸:“……”

上當了。

“怎麽了？”季馳南笑着問。

“那你要做好爬六個小時，或許還不止的準備。”陸千檸看了他一眼, “甚至我說不定會癱在半道兒上。”

季馳南:“沒事，到時候我背你。”

陸千檸撇了撇嘴, 她可沒忘記小時候爬龍楓山的經歷，某人一臉冷漠的讓她爬不動就回山下等着。

季馳南估計也想起了同樣的事，笑着補充:“以前不懂事，現在是認真的。”

“拉倒吧, 你那時候就是故意不想背我。”陸千檸才不相信，“不過話說回來, 你小時候怎麽那麽拽啊？我第一眼看到你就覺得拽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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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馳南偏過頭，笑出了聲:“是嗎？那是第一眼印象吧, 難道後來你沒覺得我待人其實很溫和？”

“那你對我第一眼印象是什麽？”陸千檸問。

季馳南看着她:“說出來你別生氣。”

陸千檸悻悻道:“……算了別說了。”

本來爬山就累，萬一影響心情更爬不動了。

“其實也沒什麽。”季馳南說, “不管怎麽樣你終究是個小姑娘，而且我還不夠縱容你？我的摩托車後座從來不帶人，而且我最最讨厭別人弄亂我衣服。”

陸千檸立刻不樂意了:“那你也沒忍讓啊，我坐你的車，要靠一下你後背都不肯。”

季馳南:“……”

“這的确是我的錯，我現在道歉行嗎？”

“不行，過時了，不接受。”

季馳南無奈搖頭:“那今天彌補，不過你不能光想着不好的，我後來不是還背你了？”

陸千檸一時沒反應過來:“什麽時候？”

季馳南:“就你去果園失蹤那次，誰背你回去的？”

陸千檸:“……噢。”

這個話題可不能繼續，但凡接着多說一句就直接踩雷。

她邊想邊偷偷瞥了季馳南一眼，不料猝不及防對上他的視線。

陸千檸敢保證，季馳南那一刻肯定也想到了。

兩人都心照不宣。

過了一會，季馳南問:“累嗎？要不現在就背？”

“算了吧。”陸千檸看了眼他的背包，“我還是自力更生好了。”

爬山這種事，每次陸千檸在山底時都會覺得沒什麽，既然別人能那我也能，然後等爬到一半，現實就開始教做人。

她簡直擔心自己會因為喘不上來氣而猝死。

“不行了不行了，歇一會。”陸千檸佝偻着腰，找到一塊石頭一屁股坐下來，真的到極限了，再多一秒就能當場癱倒。

季馳南站在她面前，見她張嘴大口呼吸的樣子，忍不住好笑道:“這才爬了一半，還有……”

“等等。”陸千檸打斷他的話，“你別給我心理壓力，你應該騙騙我，說馬上就快到了，這樣我才有動力。”

季馳南搖頭:“不騙你，還有一個多小時才能到山頂。”

陸千檸:“……”

“沒事。”季馳南從背包裏拿了瓶水遞給她，“我把你背上去。”

陸千檸喝了水，見他脫掉沖鋒衣，裏面穿了件白T，手臂線條流暢有力。

“真要背啊？”她猶疑地看了看山頂，“感覺還有好遠，你能行嗎？”

季馳南看了她一眼:“能。”

說完把沖鋒衣穿在她身上，又讓她把背包背着。

不知道包裏裝了什麽，有點沉，陸千檸因此于心不安，這加在一起得有一百多斤了，真要爬到山頂不得把他累死？

于是在季馳南背了她不到十分鐘就要求下來。

季馳南說沒事，然後一口氣背了她快半個小時，到了一片草地才把她放下來。

畢竟也是一百來斤的重量，他微微的有些喘，陸千檸殷勤地給他遞水:“累不累？”

季馳南手臂向後撐着坐在草地上，覺得全身發熱，他看着陸千檸近在面前的那雙燦若星辰的眼眸，笑道:“累，那你要怎麽補償我？”

“你想要什麽補償？”陸千檸問。

季馳南目不轉睛看着她，那一瞬間陸千檸感覺他是想說什麽，但最終又沒說，只是站了起來:“等我考慮一下。”

短暫休息了一會繼續，最後兩人爬到山頂已經快淩晨一點了，眼前的景象讓陸千檸覺得……嗯，沒有白來。

今晚有月亮，銀色的光芒從夜空中傾瀉而下，照得周圍亮如白晝，季馳南帶她站到一塊大石頭旁邊，跟她說:“往左擡頭。”

陸千檸依言照做，下一刻驀地噤聲，她記得在涼城那晚，她也是和季馳南一起站在陽臺上，周圍有月光有花香，但不同的是那晚月亮很遠，遙不可及地挂在天邊，不像此刻，就懸浮于頭頂，仿佛一伸手就能碰到，她被清清幽幽的月光籠罩，甚至能被迫感受到一絲寒意。

太美了。

以及，這是從來沒有在城市夜晚能看到的場景。

她目不轉睛看着，連呼吸都變輕了，生怕會打破這美妙絕倫的時刻，直到季馳南笑着說:“你再低頭看看。”

陸千檸低下頭，心裏再次感受到一波震撼。

從這個角度可以俯瞰整個城市，星星點點的燈光，在腳下綿延成一片，午夜的泠京，透着別樣的神秘和安靜。

“有沒有覺得剛才的辛苦值了？”季馳南問。

陸千檸點點頭:“太值了。”

“喜歡就好。”季馳南仰看月光，“我第一次來的時候也覺得很美。”

“什麽時候？”陸千檸問。

“剛回國不久。”

“也是一個人，半夜？然後天亮又走了？”

季馳南笑了下:“沒錯。”

“為什麽？”陸千檸不解地問，“是因為白天太忙了所以總是晚上出門嗎？”

季馳南頓了一下:“一般都是心情不好的時候想找個地方獨自安靜一會。”

在涼城那晚的感受再度湧現，月光下的季馳南周身透出一股落寞，陸千檸靜靜看着他:“季馳南，你會因為什麽事心情不好？”

季馳南無奈道:“那多了，我也是人，人都有喜怒哀樂，這是沒法控制的。”

“那你今天心情不好嗎？”

“今天是因為你，我想讓你開心所以才帶你來這裏。”

“噢。”陸千檸轉了轉眼珠，語氣輕快地說，“那我現在開心了，可開心了。”

季馳南嗤笑一聲:“不枉我那麽累把你背上來。”

兩人站在山頂吹了會風，陸千檸問:“我們什麽時候下山？”

季馳南看看時間:“再等等吧，索性看完日出再回去。”

“那就這麽站着等啊？”陸千檸打了個呵欠，之後忽然想起來，“我把衣服脫給你吧，後半夜溫度肯定越來越低。”

“沒事。”季馳南邊說邊拿起背包，“我帶了帳篷。”

陸千檸:……

準備得可真充分。

帳篷很快搭好了，季馳南讓她進去睡會，等天快亮了叫她。

陸千檸問:“那你呢？”

季馳南淡淡道:“我現在不困。”

陸千檸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就算不困，但也會冷啊？

可他都這麽說了，她只能自己先鑽進了帳篷。

剛才還挺疲倦的，這會兒卻又毫無困意，風越來越大，吹得整個帳篷輕輕晃動，她睜眼望着頭頂的照明燈，思忖片刻，最終還是拉開拉鏈，探出頭喊道:“季馳南，你進來。”

季馳南正背對着她看夜空，聞聲回過頭:“沒事，你先睡吧。”

“你不冷嗎？”

得到否定的答案，陸千檸有點不高興，心想我都不介意，你有什麽好介意的？

她賭氣般道:“那也進來，不然我一個人睡不着。”

過了有兩分鐘，季馳南掀開門簾走了進來，然後把拉鏈拉好，冷風瞬間被阻隔在外。

帳篷空間不是很大，僅僅能容納兩三個人，他彎着腰坐下，一擡頭對上陸千檸微微帶着點幽怨的目光，不禁一怔:“怎麽了？”

“你手給我。”陸千檸說。

季馳南遲疑了一下，然後伸出手。

陸千檸輕輕碰了碰他修長的指尖，像抓到罪證般質問:“你不是不冷嗎？手怎麽這麽涼？”

“風吹的，不代表我冷。”

“……”

陸千檸想把他踢出去，但下一刻他忽然順勢摸了摸她的頭:“睡吧，我陪你。”

他在外邊陸千檸因為擔心而睡不安穩，結果他在身邊她同樣難以入眠，睜着眼睛，哈欠一個接一個，但就是睡不着。

季馳南都笑了:“認床嗎？”

“不。”陸千檸翻了個身，“可能因為第一次在山上過夜。”

“沒事，閉上眼睛不要亂想，就當是在家裏。”

陸千檸慢慢閉上眼睛，好不容易有了困意，這時聽見季馳南說:“大千，我後天要回趟M國，應該要下個月才能回來。”

陸千檸頓了頓才道:“……嗯。”

須臾的沉靜後，她聽到他的聲音湊近了，好像就在耳畔:“你等我回來，到時候我有話跟你說。”

陸千檸這會兒已經困迷糊了，都分不清是不是在做夢，只記得含糊應了一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