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戲臺

第12章 戲臺

楚徹鑽進二樓的樓道裏。

錢暢其人不算果決,但勝在十分聽話,楚徹叫他跑,他二話不說就飛奔出去。

另有兩人持槍追出,楚徹埋伏樓上,一槍一個透心涼。

楚徹脫下妨礙動作的長風衣,只穿一身襯衣,反身向着空廠的入口處而去。

這條橫貫廢棄工廠的夾道是離開公寓群的必經之路,由此出去才是寬廣開闊的長道。

少有人會選擇在此處伏擊,原因無他,高樓破敗不堪,二樓往上的窗子幾乎都沒有安裝玻璃,空洞洞的一眼便能順窗看到屋內情景。

而這廠房內部是不置一物的空曠毛坯房,壓根沒辦法久戰,一舉一動都暴露在對方的眼中。

這地方最适合的打法就是狙擊手配合游擊戰。

楚徹快步走上樓梯,直奔四樓。

如果他沒有記錯,向他們開過槍的幾個狙擊手都埋伏在樓上,唯有四樓的落單。

他放輕動作,走到樓梯口轉角處,脊背緊貼牆面,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

刀尖泛着寒光,劃過空氣的剎那帶起尖銳的破空聲,削鐵如泥的刀狠狠插向轉角後男人的脖頸。

男人反應極快,當即閃避躲過,早已上膛的手槍立刻對準楚徹。

楚徹就地一滾,揚起滿天飛塵,子彈狠狠射入他身後幾厘米處的地面。

他單手撐地,飛起一腳橫掃直踢男人雙腿,身子順勢而起,手中匕首一轉,反刺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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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險險躲過,正要再擡起胳膊,楚徹的動作卻遠快于他,欺身上前将人掼倒。

男人死死勾住他不放,二人一同倒向地面,楚徹手臂發力,結結實實地壓制住他,一肘便撞飛男人手中的槍。

手槍叮鈴咣當地飛出去老遠,男人喉嚨間發出怒吼,猛地将楚徹掀翻半邊,眼看掙開桎梏,便聽到一聲利刃割開皮肉的令人牙齒發酸的聲音。

“操!”他沒有看清楚徹的動作,那把匕首正死死釘在他的手背上,破開筋脈與骨骼,鮮血汩汩冒出,鑽心的疼痛随之而至。

他目眦盡裂地收緊五指,用盡全身力氣反撲壓倒楚徹,卻是電光石火間,又一條血線飄灑空中,“嘩”地甩打在地面上。

男人動作一滞,脖子上的刺痛讓他呼吸一窒,他僵硬地怒瞪着被他推至身下的楚徹。

楚徹神色不變,一腳蹬在男人胸膛上,将人直直踢開。

男人用那只斷了的手去捂被割開的喉管,從咽喉噴湧而出的血頃刻染濕他的衣服,

那把匕首落下的傷口深可見骨,是極其狠辣的一刀。

楚徹仍是無可避免地被沾上血漬,他甩了甩匕首,走到死不瞑目的男人身側蹲下,挑起他的衣服,割破所有口袋,均是空無一物。

他揪着男人的頭發,把他的腦袋提起來,用刀背分散開後腦被血液濡成一團的發絲,果然看到了一塊小小的傷疤。

楚徹本想把這塊疤剜下來,細想之下覺出不妥,便松開了手。

他用男人還算幹淨的衣服一角擦幹淨匕首,收刀入鞘,拾起落在不遠處的槍。

楚徹走到窗邊,看到一輛自夾道不遠處駛來的轎車。

那車子開得平緩,乍看起來沒什麽不同,但楚徹眉梢一挑,一猜就知道那裏面肯定坐着許知奚。

有淩亂的腳步聲自樓上樓下趕來,想來剛剛那男人開槍不只為了傷他,更是為了給同夥報信。

楚徹解開系到最頂端的襯衫扣子,扯松些領帶,手攀着窗沿探出身,尋到了三樓小陽臺的落點。

他以牆壁上一點細微突起處借力,腳下一點便飛身撲去。

幾乎在同一秒鐘,他才松開的窗沿被一枚子彈狠狠打中,火星乍起。

楚徹動作不停,落地一個前滾翻卸力,反手朝着正迎面駛來的轎車就是一槍。

這一槍夾雜在數道射擊聲裏,身後追兵已至,楚徹手臂發力,單手抓着陽臺圍欄,頭也不回地一躍而下。

連躍兩層,楚徹的動作依舊游刃有餘,他抓着二樓的承重線圈,直鑽入窗中。

那小轎車越來越近,無人注意的時刻,車頭忽地一歪,像是駕駛座上發生了争執,轉瞬便又回正,緊接着速度更提一檔。

楚徹盯着那輛車,視線分秒不移,他在二樓的回廊上與車子同向奔跑,躲閃着身後流矢般密集的掃射。

車子駛到同步身位的瞬間,楚徹從二樓反身而下。

風聲在耳邊呼嘯而過,只在空中留下一個潇灑的背影。

“咚”一聲狠狠砸在車蓋上,楚徹借力向側一滾,避開随之而至的流彈,扣着車沿,順窗蕩入副駕駛。

車子提速,抛下身後紛擾,絕塵而去。

“好巧啊哥!”許知奚快樂的聲音從駕駛座傳來。

他一面說着,一面拉開了車門,把一個昏迷的男人踹了出去,又“嘭”地關上門,對着後視鏡露出個仿佛無事發生的燦爛笑容。

楚徹擡眼去看,那擋風玻璃上都濺上了幾點血跡,許知奚還俨然一副看不見的樣子。

“誰的車?”

“不知道啊。”許知奚說得理直氣壯,“來接我的司機說是你的人,要帶我回警署呢!”

楚徹垂眸挽着袖子:“你就跟他上車?”

許知奚聽出來他壓抑的不痛快,偏過頭去看他:“我想看看他準備帶我去哪裏嘛。”

他的目光定在楚徹身上。

最近他睜眼閉眼見到的總是那個人模狗樣、西裝革履的楚徹,叫許知奚都有些忘記了他染着一身血腥味的樣子。

慣常系得一絲不茍的扣子終于敞開幾粒,露出漂亮的鎖骨,衣襟上有幾道深紅色的污漬,衣袖上也沾了灰撲撲的塵土,他的發絲微微淩亂,難得露出幾分平日裏藏在警服下的野。

許知奚無意識吞咽一下,收回視線。

“然後。”

許知奚撇撇嘴,對他的惜字如金感到不滿:“然後我就到這裏了。我看到你朝這輛車開了一槍,我就讓他停下來接你,他不肯,我就把他敲暈咯。”

楚徹不置一詞,只是凝神看着他的手指。

許知奚察覺到他的視線,悄悄把左手藏了藏。

楚徹将有如實質的冰冷目光挪到他臉上。

“啊呀,沒什麽。”許知奚實在心虛,索性攤開了手,遞到楚徹面前,“我砸了司機同志一拳,左手用不慣,皮也薄。”

左手指骨上紅了一片,有幾道擦傷正細細滲着血。

這實在算不上什麽傷,還沒有他倆上床上出來的傷嚴重,無奈這道傷是其他人留下的,在楚徹眼中就罪加一等。

見楚徹面色不善,許知奚适時轉移話題:“你剛剛和他們交手了?探出什麽來了嗎?”

楚徹涼涼看着他。

許知奚看實在蒙混不過去,只好說:“咱倆的事晚上回家了再說。”

楚徹這才放過他,輕飄飄地把這頁掀了過去,簡單聊了幾句正事:“他們腦子裏被種過病毒,跟重審區裏躺着的那位一樣。”

“重審區?”許知奚摸摸下巴,“是我準備接手的那個案子?從數據庫裏抓的那個人?”

“嗯。”楚徹擦着腕骨上幹涸的一點血點子。

“是同一批人?”許知奚在腦子裏嘗試把幾個案子串聯起來。

今天想截殺他——或者說是想通過給他造成傷害從而達成什麽目的,無論是試探也好,是有更大陰謀也罷——的一群人,總之是奔着他來的。

這群人的另一個目标是市聯大樓的數據庫。

是不希望他去見到重審區那位昏迷不醒的罪犯,還是有更大的企圖?

真是一團亂麻啊。

許知奚只是随便思考幾分鐘,他對此不甚在意,将自己的人身安全置之事外一樣,随口問道:“他們從數據庫裏偷走了什麽機密?”

“不知道。”楚徹說。

“不知道?”許知奚這次是真意外了,尾音帶了個上揚的鈎子。

楚徹偏頭看着車窗外飛速後退的街景,停頓一會兒才道:“該知道的時候會知道的。”

哦,這回是貨真價實的大機密了。

許知奚知他是不願意說,便也不再追問。

楚徹對他不坦誠,他也自有所隐瞞,這樣的狀态裏自然沒法把話聊通透,沒辦法的事。

他把車子開得飛快,用速度将一切攔路虎甩在腦後。

在這個醞釀風雲的寄生市裏,人人心懷鬼胎,似乎只有許知奚一人雖處在漩渦中心,卻還抱着看戲的心态,在暗流洶湧的水面坐着一葉小舟,随波飄來飄去。

該知道的時候會知道,該浮出水面的時候會浮出水面,浮不出來也能被楚徹一竿子捅出來。

他不必費心留意縱橫交錯的迷案,也不用轉腦子去分析其他家難念的經,寄生市這個大戲臺上你方唱罷我登場,總有人能将真相推到他面前。

許知奚又摸摸下巴,覺得還是考慮一下今晚怎麽應付楚徹更來得實在。

作者有話說:

楚黑化: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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