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chapter61

第61章 chapter61

慕斯趴在小木桌上看着月亮發呆，想着多年前那棵叫不出名字的樹。水龍也不吵她，品着慕斯特意給他買的紅酒，時而望望空中的那輪滿月，看雲層一點一點吞噬掉月光，看月色漸濃，撕裂雲層将清輝再度揮灑。

“其實有件事我沒有來得及講給你聽。”慕斯忽然出聲。

前天，慕斯找到了何炳的兒子何飛，将過去的一切告知，并說明自己對他父親的歉意。

當年她真的不是故意的。

但何飛的答案卻有些出乎意料。

何飛說——

“原來是這樣啊……爸爸真是……蠢死了！難怪這輩子也只能當一個小小的門衛！

“船王的兒子被綁架，自己還是唯一的目擊者，這樣的事情千載難遇啊！為什麽不順應那兩個女人将船王的兒子藏起來再将這件事告訴給船王以換取豐厚的報酬呢？這樣就算得不到一艘能帶來源源不斷財路的貨船，我們家至少能得一套房子吧……

“真是……太蠢了！！！”

水龍輕輕颔首，嘴角翻出一絲冷笑。

的确，何炳太蠢了。

還有什麽比讓仇恨的人欠自己一個大人情更好的報複？

就像他兒子說的，何炳這輩子只能做個門衛，也不是沒有緣由。

“另外，何飛還讓我幫他求情。”

“求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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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斯點點頭，面色沉重，何飛讓慕斯在船王那裏幫着求求情。似乎安傑用了一點手段攪黃了何飛才找到的工作。

拜托慕斯的時候，何飛說，“我爸爸已經為當年的事情付出了代價，我妹妹還在上學，媽媽這麽多年幾乎是全職主婦，工作經驗不多，我不能失去這份工作。短短五天，船王大人已經毀了我六份工作，還不算只是投遞了檔案，公司認為我有資格參加面試的那些……如果是報複，他應該滿足了。拜托你幫我求情，讓他放過我一家人。”

“然後呢？”水龍看向慕斯。

慕斯求了請，但安傑說，十一年後，他自然會放過何飛。

十一年，安德烈也受了十一年的罪。

慕斯本以為這件事沒有了指望，但安傑又說，既然是慕斯幫着求情，也為了給安德烈的将來結一些善緣。他放過何飛。也不再找何家人的麻煩。

“happy你說我是不是一朵很大的白蓮花啊？”慕斯忍不住感嘆。

水龍笑了，“你很善良，也認識到了當年犯下的錯誤。想要為當初傷害過的人的家庭做一些事情，這樣挺好的。何炳已經得到了懲罰，何飛也嘗到了苦頭，古語雲‘得饒人處且饒人’。犯不着再将過去的仇怨繼續，結結善緣也很不錯。對了，莉莉呢？”

“安傑叔叔給自己和莉莉生的三個女兒做了DNA鑒定，先确定三個女兒都是自己的。看見女兒的面子上，他不起訴莉莉，但莉莉被掃地出門，不僅一分錢都分不到，安傑還收回了當初送給她的幾套別墅和幾乎所有的珠寶珠寶。他為安德烈請的律師幫着他順便趕走了這個前妻。”

安傑并沒有起訴莉莉。

大概是因為當初莉莉放安德烈一條生路，又或者這樣做不過是為了讓莉莉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

三個女兒被安傑送去了英國。

在安德烈徹底掌握安傑的航運帝國前，安傑不會讓那三個孩子出現。

在安傑心中，最重要的還是兒子。

只有兒子，才配掌握他的帝國。

“作為女生，對安傑的這種做法……”慕斯搖搖頭。但是算了，那是別人的家事，不是她應該摻和的事情。

關于庭審，慕斯始終希望安德烈不要被判重刑，但從未料到竟然會是無罪。

雖說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和人格分裂都是不錯的辯護理由。

“但那四個人的生命終究被奪走。其實今天我一直再想，會出現這樣的情況，難道是法律還不夠完善？”

水龍卻笑着搖頭。

安德烈的審訊和法律無關。

有關的，是人心。

他給慕斯講起風龍被皇龍逼着學法律後在某次聚會時和大家閑聊起的一個美國真實案例。

二十世紀，美豔的好萊塢電影明星拉娜.特納【注：該美女曾與年輕的肖恩.康納利傳緋聞，還搞定過大影帝克拉克.蓋博，就是《飄》電影的男主。】

拉娜有個黑】幫情人，強尼.施托姆佩納托。

一天夜晚，拉娜的獨生女兒謝莉爾殺了母親的這位黑】道情人。

這件案子被委托給了當時好萊塢最着名的律師傑瑞.蓋斯勒。【再注：此人曾給瑪麗蓮夢露打離婚官司】

庭審那天，拉娜穿着低調，但不失優雅，幾次三番在被告席上暈倒，展現出一種讓人心碎的美。

而傑瑞為她準備的十二人陪審團中男性十人。

謝莉爾殺人的理由是因為強尼常年折磨、毆打自己的母親。案發當夜是強尼想要殺她，她被逼無奈才動手。

庭審結果，謝莉爾被判正當防衛。

最後】庭外和解。

但是風龍說，此件案子并不是真的找不到疑點。

參與此事的私家偵探說，強尼死去的那天，拉娜的床上滿是血跡，就像屠殺了一只牲畜。而他也提到傑瑞曾在兇器上人為制造強尼的指紋，僞造出謝莉爾正當防衛的證據。

“案發時間是20世紀60年代，當時的鑒證不如現在這樣發達。我想說的也不是鑒證，而是人力。”

不管是當時身邊養着私家偵探的大律師傑瑞，還是那男性十人的陪審團。這些都是人力。

用人力來扭轉判決。

“畢竟法律也是人指定的。人這種生物啊，絕不會做出不給自己留後路的東西。即便是所謂的‘破釜沉舟’，也不是真正沒有任何退路的計劃。”

水龍微微看向呆若木雞的慕斯，輕輕一聲嘆，再度說，“在我看來，被玩弄在股掌的不是法律，而是人心。誰能控制陪審團，誰就控制了法庭的走向。”

慕斯沉默了，忽然記起父親慕副部長說的那番話。

陪審團制度，當真已經完善？

擠出笑容，慕斯又說起今日的偶遇。

“其實今天離開的時候我撞見以前經常找我們三個麻煩的教導主任。她也來看了庭審，還有以前的校長也來了。大家都有些吃驚，誰能想到？副校長綁架了學生。

“當時我問了教導主任一個困擾我很久的問題。一開始我聽說了教導主任決定收拾我們三人組的故事并不覺得奇怪，因為那個時候我不知道安傑叔叔給學校很多錢的事情。知道了安傑叔叔給了學校大筆的捐贈後我覺得很奇怪。

“為什麽教導主任決定第二個收拾安德烈？為什麽她不把這尊財神爺供起來？”

所以，慕斯問了教導主任。

而教導主任的回答是正因為如此，才必須第一個收拾粉仔，第二個對付安德烈。對付粉仔說到底是為了斷了安德烈的臂膀。

“的确，安德烈那小子家很有錢，很有勢力，動他對我來說身危險。但是……我不希望學生們認為，只要有錢就可以徹底為所欲為。我希望我的學生能夠明白，在這個世界上，金錢的光芒再強，也無法掩蓋陽光和希望。如此而已。”

教導主任這樣說。

講到這裏，慕斯唇角噙着一抹笑意，“所以，在這個混賬透頂的故事中，還是有一些充滿陽光的事物，不是嗎？”

水龍微微點頭。

在最黑暗的夜，星光越是明亮。

他的夜晚是純淨的黑。

因而，慕斯的光才會耀眼宛若陽光。

水龍忽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口氣有些懇求，“不說這些事情了，好嗎？”

睜大眼睛，許久，慕斯點了點頭，“剛才你不過看了客廳，我帶你去看書房好不好？告訴你，那裏面竟然有線裝書！晚清的線裝書！說實話，我有點搞不懂安傑叔叔，在意大利風的裝修和家私中混入宮崎駿和線裝書，這算是什麽品位？”

“只要貴就買的品位。”水龍總結的幹淨利落。

“你把壕說得挺文藝的。”

水龍微笑，“謝謝。”

手機響了，水龍暫時離開去接電話。慕斯趴在桌子上，再度望着道道掠過月面的淺淺雲影，想着安德烈。

水龍忽然将手機遞給她，淡淡道，“麗蘭找你。”

麗蘭哥找她有什麽事情？

狐疑接過手機，只來得及“喂”了一聲，麗蘭哥就連珠炮似的對慕斯說今晚有地下賽車比賽，讓慕斯幫着他報警，通知交警來抓人。

慕斯有些傻眼。

玩地下賽車的人要求警察幫着查處地下賽車？

她還記得自己借麗蘭哥的EBR 1190SX試探自稱鄒啓的安德烈的事情。當時麗蘭哥提到了自己要為了女性的榮譽參加一場機車比賽。慕斯也很喜歡這樣的比賽，但這幾日因為安德烈事情竟是不小心将這件事淡忘了。

但既然是為了女性的榮譽，為什麽麗蘭哥會忽然想到通知交警結束比賽？

雖說慕斯也知道地下賽車是違法的~~~

為了讓慕斯幫忙，電話那頭的麗蘭哥只能老實解釋。

“其實這是這樣的……

“因為今晚是為了女性權益的一場比賽啊！！雖說我外表看起來是女人但我骨子裏的确是一個華麗麗的大老爺們啊！如果我跑，那就是在作弊啊！不能算女孩子獲勝的！反而是對女孩子的一種侮辱啊！但若是輸了，我對我的皮囊又有些愧疚！畢竟我看起來還是個女孩子！這更是犯罪啊！

“我不知道該怎麽做，所以，思前想後，我覺得最簡單的方法就是查處地下賽車！”

歪着頭，慕斯很努力回想胸圍比自己大兩個號的麗蘭哥究竟什麽地方不像女人。

那外表是女人，內心是男人又到底該怎麽理解？

女漢子的意思嗎？

看向水龍，水龍只能解釋說麗蘭哥的意思是他女人的身體內住着一個男人的靈魂。“就像那些穿越小說寫的，他的身體裏是個男人的靈魂。”

作為腦科醫生，水龍只能這樣勉強解釋。

慕斯卻還是懵懵懂懂的。

沒辦法，水龍只能直說。

“說得簡單點，就是借屍還魂！”

慕斯打了個寒顫~~

借屍還魂、幽靈惡鬼什麽的……

太可怕了！

她最怕這些了！

何況地下賽車原本就是被禁止的！

不管三七二十一，打個電話給交警隊的小師弟，慕斯幹幹脆脆終結了這件事。

而後，和水龍一起去看了安傑收藏的線裝書，收藏的一只北宋的青瓷杯，優雅的青花瓷瓶。當然，少不了有錢人最喜歡擺在家中的唐三彩……

“難道大家真不知道唐三彩是陪葬品嗎……”慕斯有些無語。

水龍微微一笑。

差不多一個小時後，還沒看完安傑的收藏，手機新聞就發來交警隊查獲一夥地下賽車黨，抓了幾個人，打擊了這種賭博性質的賽車比賽的消息。

又過了幾分鐘，麗蘭哥再度打電話過來，願望達成，他的聲音比之前響亮了很多，“出來烤肉！”

慕斯婉拒。

今天沒什麽心情。

“不來啊……好吧……其實我知道你就是E啦！！！蒙面車手E，我知道你也玩過地下賽車！你要是不參加我就去你們頭兒那告你曾經違反規定參加地下賽車！”

慕斯傻眼。

常聽說有種膽子大到敢威脅警察的人。她過去以為不過是電視中随便演一下，但沒想到竟然被她遇見了！？

而且她還在一個小時前還幫助了這個威脅犯……

慕斯看向水龍。

水龍無奈手一攤，“我管不了那個家夥……去玩玩吧，當做散心。”

慕斯應允。

和水龍一道下樓，慕斯騎上摩托車，本以為水龍會自己開車，但沒想到他竟然大大方方坐上EBR 1190SX的後座。

“坐女人的車，你不擔心被人笑話？”

“女人騎車男人坐，有什麽奇怪的？”水龍反問，而後輕笑，“你跑得更快一些。”

慕斯撇撇嘴，“你不快？我那交警小師弟不是說你開汽車來就像個瘋子？”

“但我這個瘋子還沒厲害到讓能讓交警追不上。”

慕斯啞然失笑。

甩了一個頭盔給水龍，她跨上機車，“抱緊我。要不我可能會将你甩下機車喔。”

水龍微微一笑，很自然伸出手換住慕斯的腰。本不過是很簡單的動作，他的呼吸卻忽然變得有些急促，大概是他從未想到慕斯的腰竟然這麽纖細，也大概是第一次距離這麽靠近。

這種感覺，也許就叫做心悸。

慕斯卻紋絲不動，很鎮定問水龍是否準備好了，待得到确定的答案後，狠狠踩下油門，機車駛離不到十米的距離，兩年前給交通組留下奇恥大辱的慕斯竟然在一開始就險些撞向電線杆。

水龍有些意外。

慕斯有些尴尬，調整了車頭，嘴裏一個勁嘟嚕着，她終于将車平安駛向車道。只管一路狂奔，那條路車少走那條路，不用擔心被攔截，反正也沒交警追得上她。

一邊嘟嚕，一邊順利駕駛。

水龍聽了很久才明白她一個勁說的是——“一個大西瓜啊，一個大西瓜，我背着背着一個大西瓜啊大西瓜。不要摔壞了不要摔壞了。”

喔……

原來他是西瓜啊……

水龍覺得好笑，将手抱得更緊，慕斯車速卻沒有絲毫減緩，平穩向前沖刺。

麗蘭哥他們已經在海灘等了很久，也已經準備好了燒烤架。雞翅膀和玉米、火腿腸在微微冒着熱氣的烤架上發出滋滋的聲音。桌子上放着各種飲料和水果。

氣氛也非常好——

地龍夾起一塊烤好的雞中翅放在寧檸捧着的小碟子裏。

麗蘭哥夾起一片火腿腸給風龍，風龍皺了皺眉，扶了扶眼鏡，“你不知道這種食物中有很多防腐劑嗎？難道你不知道這種東西實際的含肉量很低嗎？你不知道……【以下省略……】”

忍無可忍的麗蘭哥一把奪過風龍的餐盤拿給火龍。

這一幕讓忙着停車的慕斯有些想笑。

在麗蘭哥那裏吃了癟的風龍扶了扶眼鏡，指着坐女孩子的車來到會場的水龍，一臉幸災樂禍，“水龍你也有今天！”

終于，龍王社坐在女孩子車後座的男人不止他一個了！

水龍微微一笑，笑得很美，“雖說都是坐女孩子機車後座，但至少我還能開汽車載女孩子。”

至今不會開車的風龍只能幹瞪眼。

偏偏火龍還拿着麗蘭哥給他的放着火腿腸的小餐盤風龍身邊經過，刻意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說來，那種智商非人類的人在生活上也非人類啊！或者說根本不會使用人類創造的東西啦~~~”

一口叼着火腿腸，“好吃啊好吃！真好吃！”

風龍握拳！

不就是不會開車嗎！！

不就是不會開車嗎！！

在這個大家都會開車的年代作為一個男人不會開車難道是一件很丢人的事情嗎！？

還有——

火龍，把火腿腸還過來！

沒等風龍憂傷結束，水龍已經帶着慕斯坐在了小桌子旁，麗蘭哥立刻送來剛烤好的雞翅，順便幫慕斯開了一瓶啤酒。趕走水龍，坐在慕斯對面和慕斯杯盞交錯聊起了被終結的地下賽車比賽。

還有麗蘭哥外表是女人，內心卻是男人的糾結。

聽了很久，慕斯基本明白麗蘭哥的意思，“但你也可以讓我幫着你跑啊！既然你知道我就是E。”

麗蘭哥恍然大悟。

沒錯啊！

他怎麽沒想到啊！！

“現在讓你的交警同仁們把今晚參加比賽的人都還回來，還來得及嗎？”

慕斯搖搖頭。

麗蘭哥垂頭，有些憂傷。

但很快振作起來。

畢竟偶然幫着香港警察執行公務也是一名優秀市民應該的義務！

拉着慕斯一道坐下，兩人開始聊最新的機車。

寧檸趴在一旁很努力想要聽他們究竟說些什麽，聽了一會兒，聽不懂，坐在烤架邊要地龍給她烤雞翅吃。

聊着聊着，麗蘭哥和慕斯忽然決定圍繞新界來一場機車比賽。兩人的車型號相同，比的是技術。“其實兩年前看過你在警界大比武中的摩托車比賽我就很想和你比一下了。”麗蘭哥摩拳擦掌。

“我也是。”慕斯抿抿嘴，她自發現麗蘭哥和自己對摩托車品位相同的那一日起也很想和麗蘭哥比賽一場。

今日機會最好，交警先生們大都去忙着對付地下賽車那一夥人，想必巡邏的人比平日少很多。地下賽車比賽在九龍，那麽，他們倆就從這裏出發，圍繞新界一圈好了。

萬一被抓，自然是駕駛技術不好連交警都跑不過。

騎上車，戴上頭盔，兩人沒忘記取下車牌號。

寧檸喊口令。

“三、二、一！go！”

兩道黑色的車影瞬間穿過，車輪卷起的風險些掀起寧檸的裙擺。

“得……結果阻止了一場地下賽車的結果是內部搞出了第二場地下賽車……不過這還真是個不錯的注意，畢竟今晚絕大部分交警都去九龍圍追堵截今晚的地下賽車比賽了，在新界這邊跑應該很安全。”

望着遠去的車影，火龍手一攤，“他們跑了，我們幾個玩什麽？”

地龍拉着很不高興的風龍去打沙灘排球。

火龍去當裁判。

水龍看着一個勁給自己夾雞翅和玉米的寧檸，“你故意的？”

“什麽？”

“讓地龍把風龍拉走？和地龍打沙灘排球？但風龍怎麽會有機會能贏？”既然寧檸一個勁給自己夾菜，水龍也不客氣，接二連三朝嘴裏送。

“風龍贏了地龍也不奇怪啊，畢竟風龍知道該如何算沙灘排球的運動軌跡并從中得出最優的獲勝方式。這點地龍才做不到呢。”她給水龍的雞翅上放上了一點兒番茄醬，“反正大家都不在，你告訴我好不好，你是不是很喜歡她啊？慕斯？”

寧檸會這樣說，水龍有些意外，卻也不是特別意外。

幾年前他曾和寧檸談過這個問題，水龍認為自己愛不了人，因為過去受的傷，因為那些被浸泡在黑暗中的過往。

愛這種事情，太累了。

但寧檸那天對他說，總有一日水龍一定能遇見這樣一個人，讓他能不由自主想要靠近，想要去愛。

“可我對她不算好。”水龍承認。

寧檸撇撇嘴，“你這種超級中央空調對龍王社之外的所有人都是暖暖的，但對龍王社內部的人，根本就是超級大惡魔。”

水龍微笑，微笑。

“但是，水龍……除開大家，其他的人，你只會和慕斯鬥嘴開玩笑喔。而且，案子明明已經和龍王社無關了，你卻還要幫她。這就是對她很好啊。”

“大概只是因為和她在一起挺輕松。”

“和別的女孩子在一起，你不輕松？”

“……不知道。感覺，只是有這樣的感覺而已。”握着杯子，喝着寧檸倒的橙汁，水龍看向沙灘，看來風龍已經計算出了沙灘排球的基本軌跡路線，風龍打得比他想象中輕松，發球發得相當不錯，但至多能發球得分，地龍打來的球竟然一個都接不住。

“果然是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典範啊……”他說地龍，而後，轉臉向寧檸，“你呢，當初為什麽看上這家夥呢？我覺得鬼龍院留依那小子都比這家夥好吧。”

寧檸看着地龍，歪着頭想想，撇撇嘴，搖搖頭。

“忘了……”

水龍笑了，“心果然比大腦麻煩呢。當初我應該去學習心髒而不是腦科。”

聊着聊着，道上傳來聲音。

車輪擦着地面前行的聲音。

側臉看向大道上，果然，一道炫目的黑色機車沖過終點線。

麗蘭哥和慕斯的車型一樣，但第一個到達的車手不是長發。

慕斯先到。

她到了三分鐘後，麗蘭哥才回來。

“比麗蘭那家夥還快三分鐘？太厲害了！真夠帥的！”火龍忽然開口感嘆。

“另外啊，我的前任炮】友醫生兼院長happy先生，我覺得，像慕斯這種帥起來就沒男人什麽事的女人和水龍你這種美起來就沒女人什麽事的男人，真是天生一對啊……”

水龍丢了一個白眼給火龍。

随後而來的麗蘭哥表情有些失落，停車的時候嘴上一個勁嘟嚕着早知道慕斯這麽能跑，真該讓慕斯代替自己完成今晚的比賽。

“但沒想到你竟然這麽能跑……而且我覺得你放水了。你平日跑得比今天還快。”得到慕斯的承認後，麗蘭哥一聲長嘆。天賦這種東西，才是真正讓人恨得牙癢癢的東西。

“既然你這麽厲害，怎麽不去跑MOTO GP？”麗蘭哥又問，見寧檸和水龍都愣愣地看着自己，趕緊解釋，“MOTO GP，世界摩托車錦标賽。”

慕斯聳聳肩，“我們有規定。再說，和真正專業的摩托車手相比，我這速度簡直比蝸牛快不了多少。我現在的時速至多150,在專業的比賽上這點速度大概連上賽道的資格都沒有。”

“和車也有關系吧……參加MOTO GP的車很多是改裝車……”麗蘭哥想了想，笑得有些奸詐，“說來，我還有一輛不允許上路的道奇戰斧……要不要借你騎一下？”

慕斯兩眼放光，“道奇戰斧？！你還有道奇戰斧？！2.5秒內時速可以從0飙到100公裏最高時速可達483公裏的道奇戰斧！太羨慕了！可以借我騎一下嗎？我保證不被交警抓包！其實就算被抓包也沒關系，我現在哪裏有一個小師弟，可以幫我！”

麗蘭哥：“好啊！我之前就因為騎那輛車被抓過呢！認識你太好了！以後不怕被抓了！”

慕斯相當豪氣地拍拍麗蘭哥的肩膀，“那當然！我們是好姐妹，這種小事算什麽！！”

*^__^*

其他人：“……”

慕斯啊……

作為一名madam，尤其是一名一小時前才幫着麗蘭哥舉報地下賽車的madam，說這種話真的好嗎？

但大家都覺得慕斯很厲害。

不過，在水龍看來，只憑着慕斯借自己的摩托車調查化身為鄒啓的安德烈的那一瞬間的動作就能判斷出慕斯就是那個蒙面車手E，麗蘭哥也挺厲害。

“說來，‘E’是什麽意思？”他有些好奇。

慕斯愣了愣，笑了笑，“是ear的意思，沒想到吧？我是E。安德烈是A，粉仔是R。現在覺得這名字太中二了……不過，本也是在差不多中二的年紀取的名字。”

Ear，耳朵，聽力。

“所以，你們使用的是‘聽力’這個含義？聽車引擎的聲音的意思？”

慕斯點點頭。

專業的車手要學會只憑借耳朵聽出車的狀況。

所以當年取了這個名字。

“但感覺還是好中二……”= =

“可你的确跑得很快，不是嗎？據說當年打敗了整個交警圈。……我問過你那個小師弟。”

吐吐舌尖，慕斯搖搖頭，“其實啊，我覺得自己被妖魔化、不，應該說被神話了。”

她不覺得自己跑得有多快，且不說在速度上她比不上真正的賽車手，就算在三人組中，她也有個永遠都跑不過的人。

“安德烈？”

“大家都是這樣認為的。”

水龍眉頭一擡，他也沒想到。

慕斯跑不過的竟然是那個水龍至今沒見到真容的粉仔。那個因為太過于蒼白瘦小而被慕斯和安德烈嘲笑為“吸】毒過度”的少年。

“所以，每一次在賽車場上，我都告訴自己，要追上前面的那個人。”

就算現在粉仔很少跑了，慕斯也這樣告訴自己。

這才有了現在這一流的技術。

“我想現階段你不一定跑不過他。”

慕斯沒有否認水龍的話，“但是……我一直相信自己跑不過他不好嗎？我對自己說，我的面前永遠有一個人，我将永遠以超過那個人為目标，這樣，就算這麽多年只有我一個人跑，我也不會覺得孤單。”

只要想着粉仔在前面，就能奮勇向前，就不會覺得孤單。

接過水龍給的運動飲料。

慕斯喝了一大口，抹了抹嘴。

水龍看着慕斯安靜的側臉，腦中卻總是出現之前那一幕，慕斯從機車上下來，取下頭盔，甩了甩短發，對在自己身後的麗蘭哥揮着手，豎起大拇指替他加油。

她跑得有些累，被汗水浸濕的額發上流下一滴反射着路燈光的汗珠。

那光芒，就像是希望。

水龍忽然想到寧檸曾對他說過的那些話。

只有慕斯是不一樣的。

因為她不管過去做了什麽，有過什麽樣的經歷，都一定會仰望着陽光。

他喜歡和她說笑，喜歡和她打趣。

喜歡和她鬥嘴，也會想辦法幫她，之前是為了龍王社，忽然有一天只是為了她。

就像之前寧檸說的，安德烈的案子，其實在皇龍證明袖章的差異後就已經和龍王社沒有了關系。依照他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個性，本不應再多管閑事。

但他卻還是摻和了進去。

大概沒有彼此身份的原因，他會很願意接近她，而不會像之前那樣躲躲閃閃。

因為，即便現在有着身份的界限，他還是不想放下她。

然而，在安傑贈與慕斯的新家裏，慕斯問他對自己到底是怎樣想的。

水龍說喜歡。

後來，慕斯又問他，“愛呢？”

當時，他的回答，是不知道。

水龍喜歡用一些東西來證明另一些東西。

無法證明的事物，他不能确定。

所以回答不知道。

但他在前來這裏的時候，他坐在慕斯機車的那一瞬間，他的手環住慕斯腰肢的那一刻。那種心悸的感覺，就像是被頑石壓住的小苗，用盡一切力量鑽出，告訴這個世界。

它的存在。

原來心動早已存在。

原來有些東西已經變了。在相識和相處的過程中，有些東西不斷潛移默化，終于某一天，量變積累成了質變。

水龍有些自嘲。

人類真是可笑的生物，明明被愛情傷得體無完膚，卻還是期待能夠愛上一個人。

手機響了，他瞥了一眼屏幕，是薇薇安。

挂掉。

幫慕斯拿衣服的寧檸卻慌慌張張跑來遞給慕斯她的手機。

有來電，姓名是大熊。

熊裕柯打來的。

“我只是想要問問你，那天我對你的提出的交往請求你想得怎樣了？”電話那頭，熊裕柯似乎有些不安。

熊裕柯對慕斯提出交往請求是在慕斯那組喝慶功酒的那夜晚。

一口氣破了連環兇殺和十一年前的綁架兩起大案，madam李請大家喝慶功酒。這種場合下，madam李決不會忘記的就是競争對手，搶了監視黑龍這起大買賣的馬sir和至今連連環奸】殺案的一絲一毫線索都沒找到的周sir。

此時不牛逼，更待何時？

Madam李素來是不知何謂“低調”的人。

杯盞交錯間，熊裕柯黯然說起本組處理的那一點兒可用的物證和一點兒少得可憐的線索都找不到的案子，言語間流露着濃濃的懊喪。

“不光是我們，連鑒證都收到了極大的打擊。奸】殺案一點兒可使用的證據都沒有找到？！你相信嗎？天啦！那個犯人究竟是什麽人？竟然能做這麽徹底？！”

慕斯有些同情大熊。

當即也想加入幫忙，但那是別人組的案子。他們這組的案子還未進行庭審，接下來接手什麽案子，還要看上面怎麽說。

熊裕柯說了很多關于案子的時候，而後，借着酒興提出了想要和慕斯交往一段時間。

“我沒你那個院長大人英俊多金，我若是找你，八成會被別人說想要攀高枝。借着副部長的力量晉升。但是……你沒感覺到嗎？我一直愛着你，從警校開始這種感情就沒有改變過。那個院長不是不喜歡你嗎？你也選擇放棄，既然如此，要不要試着和我在一起？”

和大熊一起嗎？

當晚慕斯記挂着明日就要參加庭審的安德烈的案子，沒有給熊裕柯任何回答。

但今天，安德烈的案子已經結束了。

似乎該面對了。

和大熊在一起嗎？

她喜歡他嗎？

挺喜歡的，但那種喜歡和喜歡本組的阿強似乎也沒什麽特別的區別。

大熊唯一能牽動她神經的事情，不過是比她多抓了個把犯人。

而那晚，熊裕柯其實打算趁着酒勁吻她，但她那身為副部長的爹地卻忽然大駕光臨，吓得熊裕柯一秒鐘內醒酒，指天發誓自己真的啥都沒幹，副部長大人他知錯了，真的知錯了。

男生都這樣？

有個英明神武的爹某些時候還是挺不錯的……

雖說她的初吻早已經給了家中的倉鼠先生。

“慕斯？”

熊裕柯在電話那頭輕聲喚了她一聲。慕斯緩過神，卻她想到了今日和水龍的對話——

“你對我到底是怎麽想的？”

“喜歡。”

“你愛我嗎？”

“……不知道。”

……

不知道……

只是喜歡。

別的，什麽都不知道。

他又不愛她，她犯不着一直貼着。人都是有自尊的。她也不能總在他這裏蹲着，畢不了業。

只是，想到放棄，又有些舍不得。

想着那日在海洋公園，他背着她完成懲罰的時候，對她說，至少，他能背負她的重量。

想着今日她帶着水龍來這裏時的時候，只不過是隔着衣物被他環住腰肢，她就失控到險些帶着水龍一起撞向電線杆。

她一度以為自己大概就是看臉的，因為臉好看，所以傻乎乎地朝着他沖刺。

可那一瞬間，她卻明白，有些情感，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改變。

但她究竟愛那個表面上溫柔善良實質是個大魔王的男人哪點啊……

然而，即便愛着，又如何？

不過是落花有意。

水龍不是只要你對他情，只要你義無反顧無所畏懼就能追到手的男人。

他從來不在乎別人對自己的深情。

即便他始終微笑着，還是不在乎。

不在乎那些圍繞着他旋轉的莺莺燕燕。

要不，醫院那些欽慕他的女孩子也不會組成了一個親衛隊。

這麽多年，那些女孩子應該将這件事看得很透。

對誰都好，等于對誰都不好。

慕斯輕輕微笑。

也好，若他無意，她何苦強求。

試一試和別的男人接觸也挺不錯。

“大熊，我答應你，和你交往。”

聽見這話，寧檸的臉色忽然變得好緊張，一個勁朝水龍使眼色。

水龍有些發愣，但卻不過輕輕一笑，就繼續和另外幾人說笑打鬧。

就像什麽都沒有發生過。

寧檸又聽見慕斯阻止讓那個叫做大熊的來接自己，趕緊扯水龍的袖子。

水龍對她溫柔一笑，笑容和過去沒有任何區別。

眼眸中的神采卻有些黯淡。

他自作自受，難道現在還有資格責怪慕斯見異思遷？

再說，不就是眼下被別的男人追走了？

對龍王社的男人來說，這種事，從來就不是個事。

至多，心裏窩着一團火氣，不知道應如何發洩。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案子的庭審結果多少參考了水龍提到了拉娜的女兒謝莉爾殺死強尼卻“正當防衛”的真實案例，關于這個案子不贅述，有興趣的親可以自己度娘一下】

【這章1W＋的字數啊！！！！說來，這一章才是本案子的最後一章。本來已經寫好了……該周六傳，但老毛病犯了，覺得邏輯上不對勁，又删，又改，改了又删，删了又改……

大修下來今天終于搞定了……

有時候我真覺得自己有強迫症……】

【下一卷預告《kiss and kiss》】

原本第三卷應該是最後一卷，但總覺得很多事情沒有交代清楚，于是又增加了一卷~~~幸好，對我來說，增加案子什麽的從來不是重負………………

看下一卷的名字，大家應該能猜到，感情戲那可是像天上的星星那樣多~~~（相對于前兩卷來說~~）】

【kiss and kis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