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chapter71

第71章 chapter71

在龍王社呆了這麽久，水龍綁架這種事情聽得很多，見得卻少。有朝一日也會成為被綁架的一員更是他從未料想到的事情。

因而，那輛黑色面包車停靠在他面前時水龍一時未緩過神，這才着了對方的道。

在快速行駛的車上，被人用黑布口袋套着頭的水龍卻也不着急。

慕斯一定會很快發現他出了事情，慕斯的能力，他還是相信的。就算慕斯想不到辦法，她也會将事情告訴寧檸，龍王社做事的水準，水龍很清楚。

所以，雖說被綁，水龍倒也不擔心。他只是不太清楚這人綁自己是因為慕斯還是因為龍王社。不同的綁架緣由有不同的應對方式。

車終于停下，對方将蒙着頭、捆着手的水龍推搡着進了某個地方。腳步聲漸漸遠離，水龍閉目，開始養神。不知道多了多久才在門的響動聲下驚醒。有人走來将水龍頭上的黑布扯下，水龍用力眨了幾下眼睛，恢複長時間呆在黑暗中變得有些模糊的視力。

他面前站着一個大個子白人，就是之前在路邊攤找慕斯麻煩的那一個。

房間內除了他和大個子白人，再也沒有別人。

水龍瞅瞅白人身上的贅肉，這個人，應該挺好對付的。

又環視周圍，這間屋子的牆面上貼滿了球星的招貼畫，還挂着骷髅頭裝飾，這些裝飾與房間的整體裝潢風格很配。

然而，雖說從房內的擺設判斷房內的所有東西價值不菲，但這裏怎麽都像是中二病的房間。

若不是眼前的男人相當自若地打開酒櫃找葡萄酒喝的動作證明他才是這房間的主人，水龍還真有些懷疑此人是不是某個中二病的爹地。

腳下的地面搖動頗有規律，耳畔似乎能隐約聽見流水的聲音，水龍判斷被五花大綁的自己應該在船艙中。船艙雖在晃動，晃動的頻率卻不大，推測或者是大河上，或者在近海。

擡眼看了看牆面上懸挂的壁鐘和電視機裏今晚的新聞，現在還不到七點。

夜色正在籌備下落。

水龍确定眼前這人在綁架界是個超級新手。一名優秀的綁架犯不應該讓被綁架的人搞清楚此刻的時間。更不應該還在近海停留。

但從之前綁他上車的動作來看，卻又太過于娴熟。

即是說——這人花錢請人綁了自己？

微微皺眉，水龍探性用英文問道，“你……想要什麽？”

“你。”對方回答得相當順溜。

即是說，被綁架完全是因為臉？

水龍略微嘆了一口氣，這種理由，真是無聊外加可笑。但他還是好言解釋，“我是男人。”

不是第一次被人誤以為是女人的水龍很鎮定。

誤會而已。

解釋就行。

“你這麽好看，是男人還是女人根本不重要。我對對象是男還是女，也不在乎。”

沉默了一會兒，水龍開始嘗試着解開繩子，他之前就留意到繩子雖說捆得很緊，但捆法一般，地龍過去曾和他們講過各種繩子的不同解法。

這種捆法很簡單，要解開不難。

之前不解繩子，不過是因為想确定具體狀況。

“我再說一遍，我是男人。對和別的男人在一起這種事情，也很排斥。”

大個子白人手一攤，一副老子不在乎的表情。

扶額，水龍一聲嘆氣，用地龍教的方法輕松解開手上的束縛，“真是，麻煩死了……”

擡頭，他對着那個大個子白人微笑。

“我……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最後一次別嘗試用你的個性挑戰我的脾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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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斯通過入住旅店的老板娘找到了瑪尼。瑪尼手中捧着一本漢語書，看得非常認真。看見慕斯，她只略擡頭象征性打了一聲招呼，複又低頭，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書頁上。

在她身邊坐下，慕斯翹起一條腿，問道，“他在哪裏？”

頭微微揚起，瑪尼似乎在思考，卻又搖頭，垂頭，目光轉向書頁，“誰在哪裏啊？”

還裝？

慕斯笑了。将之前瑪尼“忘”在咖啡館後面的漢語書丢給她，“你不應該将書留下的，要不，我也不會立刻想到你身上。”

瑪尼一臉無辜。

懶得和她周旋，慕斯幹淨利落地解釋，“一個成日抱着書想要考級的人将書忘在咖啡店後院的機會有多大？此其一。其二，你只是帶我們去了那裏就坐公交車走了，沒幾乎去後院。拜托，小妹妹，要裝就要裝像一些。否則會讓人覺得你很沒用。”

“小姐姐……你這口氣，你以為你是警察嗎？”

“嗯，小妹妹，我就是警察。香港警察，隸屬重案組。”

瑪尼的臉色微微一變，換了口氣，恢複滿不在乎的表情。“阿sir啊，我只是忘了一本書，你憑什麽說我抓了你的朋友？”

“首先，你應該叫我madam，而不是阿sir。其次，我什麽時候告訴你我朋友被人抓了？小妹妹，你還需要好好鍛煉一下說話技巧。你這樣的，警方真要拷問，半個小時都堅持不住。說，我朋友，在哪裏？”

瑪尼不說話。

慕斯索性把話挑明。

她昨天就已經意識到，瑪尼的真實身份。

“你還記得嗎？我之前問你為什麽不穿女孩子的衣服。畢竟，打扮得像個女孩子和想要擺脫被男人欺壓命運的想法并不是一定相悖的。但你的回答是，你喜歡這樣。”

瑪尼點頭。

“然而……”慕斯一把拉過瑪尼的手腕，強行取下她的護腕，露出護腕下那塊手表。

卡地亞的新款。

“我審問犯人的時候時常對他們說，要裝，就麻煩裝得像一些，什麽叫裝得像？細節，細節一定要像。讨厭女人裝束的你，卻帶着卡地亞最新款的女士手表？這是時裝表，配你這身衣裳不太合适，但吸引別的女人的注意力、大肆炫耀卻是綽綽有餘。家裏很窮，只能依靠當導游、無孔不入賺錢的你竟然買得起卡地亞？？別說這是仿款，我沒眼拙到認不出真假的地步。”

“難道我當導游就賺不了錢？你太小看導游了！”

慕斯笑了笑，的确，有些導游很能賺錢。“但能通過正當活計賺錢的導游，是不會接我們這種沒有護照，還住在廉價小旅館的客人的。”

瑪尼又不說話了。奮力抽出被慕斯握着的那只手，重新戴上護腕。

慕斯在心裏略微嘆息了一聲，這不過是瑪尼撒的又一個謊。

一個喜歡女士名牌手表還買得起的人，一個喜歡再別的女人面前炫耀新手表的人，怎麽會幾次三番強調自己是個不想被男人操縱的努力奮鬥的窮人？

而且，還很像？

“之前我辦了一起案子，案子的兇手僞裝精神病人，但精神科醫生卻檢驗不了他的僞裝。我問過另一位醫生，那位醫生說原因很簡單，因為那個兇手原本就存有精神病人的因素，在驗證時，他只需要将那種病态展現出來，就能騙過醫生。”

慕斯說起安德烈的案子。

瑪尼漸漸有了警惕性。

慕斯笑了笑，“所以，瑪尼，你家的确很窮，因而，在我們眼中的你就是一個為了夢想努力奮鬥的女孩。但是，一個只靠私人導游業務賺良心錢的好女孩是買不了這樣貴重的東西的。”

“卡地亞又不是很貴！”瑪尼争辯道。

“是啊，卡地亞的确不是很貴。對某些階層和地位的人來說，卡地亞簡直是太便宜了。”慕斯在瑪尼戴着護腕的手腕上輕輕輕輕敲了敲，“對我這個警察來說，太貴了。對一個以私人導游為養活自己，并且供自己讀書的人來說，不會是件便宜貨。”

自知說錯話，瑪尼緊緊抿着唇。

慕斯乘勝追擊。

“你絕不像表現出的那樣窮困。而你熟知所有的紅燈區，連停止激素治療為特色的酒吧都知道，在色】情行業發達的國家，熟知紅燈區的導游中很有一部分與某種組織有牽扯……

“所以，瑪尼，你是黑】幫的人，對不對？”

“血口噴人！”

“別裝了。一開始我就覺得你很奇怪，你精通那麽多國家、地區的語言，卻願意給我們兩個做導游？難道你自己不認為太過于大材小用？另外，你沒有查看我和happy那家夥的護照。這也很奇怪。一開始我就懷疑，但從那家人妖酒吧的老板娘講起妮可的故事開始，我就知道你是幫派的人。”

人妖店的老板娘說，人妖被富商喜歡，又被富商抛棄的故事，太多了。多到連成為茶餘飯後的談資沒有資格的地步。

既然如此，怎麽瑪尼一聽慕斯說起“娜娜”的故事，就想到了妮可？

而在這個人人妖數量高達百萬的國度，一個私人導游，聽見客人提問就立刻帶領客人找到那個人妖的機率，有多大？

“所以我想……你應該做過這樣的事情，帶某個人找到妮可。因而我一提，你就想了起來。這是其一。其二，那位老大對妮可的感情，和妮可朝夕相處的老板娘尚說不清楚，你知道還真詳細。”

“是妮可說的！”

慕斯點點頭，“也有這種可能。但綜合你手腕上的卡地亞，你說的謊，對找妮可的人順理成章的敲詐的行為，我可不認為，告訴你這件事情的人是妮可。告訴你這段故事的人，就是搶了妮可戒指的那個老大，對吧？”

一陣語結，瑪尼眼珠轉了轉，“那你怎麽之前不提？你怎麽不報警？”

“我知道你很努力。你有漂亮的大眼睛，五官也算端正，只要略一打扮，一定是個很漂亮的女生。在色】情行業發達的國度，漂亮又沒有錢的女孩子很危險。我想，你打扮成男人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安全。所以，我沒有拆穿，也沒有審問你。”

況且——

“你們有你們的行事規矩，我們有我們的行事規矩。香港會嚴厲打擊色】情行業，但泰國的紅燈區卻是政府允許的光明正大的存在，是創收的一種手段。用句政治書上常見的話來解釋，就是國情不同。”

所以慕斯知道，但不拆穿。

她只是準備在離開泰國的時候問清楚那個第一個找妮可的人是誰而已。

然而——

“小妹妹，你惹到我頭上了。

“我想，你歸附的幫派頭領在泰國應該很有些勢力。你這麽努力，絲毫不擔心将來，或者，是因為那位頭領給你允諾了一些東西，或者，是因為你絲毫沒有摻和生意，你只是在幫派的外圍，做做翻譯，要不，就像這一次，在廉價小旅館游蕩做導游，給簽證不全或是沒有參團的客人做導游，幫着組織發現一流的‘人才’。适合帶進夜場的‘人才’。”

說這番話時，慕斯心裏湧起淡淡的憂傷。

明明她才是女孩子……

被抓走的，卻是水龍……

為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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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靜、冷靜……

她繼續說道，“實際上，幫着找個‘人才’這種事在幫派中也算不上什麽大事，但你卻用着新款的昂貴手表，所以，我才推測你們的幫派應該很有勢力，也很有錢。你的分成應該不少。我還注意到另一點，你的英文說得非常好。日語韓語都會，你說你是從鄉下來的，在這裏舉目無親，所以我猜，你幫着幫派跑腿做事，極有可能是想要尋求保護，保護你在離開泰國去另一個國家前得到安全。”

瑪尼沒有否認。

“但是，小妹妹啊，你真是天真啊……”

既然你對他們來說很有用處，他們怎麽會放你去另一個國家生活？

咬着下唇，瑪尼一字一頓，和慕斯杠上。

“但至少，我努力過。”

慕斯沒有否認這句話，“努力，也有很多種，有些努力，實際上不能帶給你太多的好處。甚至，不過是讓你成為其中一枚優秀棋子的階梯。”

你的能力越大，脫離的可能性越小。

瑪尼還是不說。甚至用鄙視的目光上下掃視着慕斯， “你啊，長得還行，但身材不怎麽樣，沒胸。你這樣的，在紅燈區賣不出高價。”

她也不再搭理慕斯，取下護腕，對着升起的朦胧路燈光炫耀着手腕上的卡地亞，繼續看着膝蓋上的那本漢語過級書。

慕斯聳聳肩。

瑪尼沒興趣和她繼續聊下去。

既然真正解釋起不了作用，那就公權私用吧！

慕斯拍着瑪尼的肩膀，感覺此刻的笑容應該是相當甜美的。

“說來，你想要離開泰國去別的國家，是吧？從你對外語的學習上來看，你想要去的國家排名應該是這樣的：英語區，美國、英國、加拿大或是澳大利亞。中國。日本。韓國。是這樣吧？”

瑪尼沒有否認。

也不在乎慕斯的小小威脅。畢竟，她也是黑】幫的人。這點小威脅，吓不到她。

但慕斯知道瑪尼想要什麽。

一個人，只要将自己最渴望的東西告訴了其他人，就給了他人限制、控制自己的理由。

“小妹妹，我想你應該知道，不管是哪個國家，都不會允許一個有前科的人進入。而警察，想要找出一個人的前科很容易。各個國家的警方之間，也可以互通消息網絡。”

“你在威脅我！”瑪尼的聲音須臾提得很高。臉色有些蒼白，這句話比之前的任何話都管用。她知道自己的身份。

“威脅？”慕斯睜大眼睛，一臉無辜，“這怎麽能算是威脅呢？小妹妹！我的職業是警察耶，你不懂嗎？小妹妹，天下條子是一家。我有義務幫着美國、中國大陸、韓國或是日本的條子發現和黑】道有各種牽扯的前科犯啊！”

“你這叫欺壓良民！你的良心壞了嗎？”

“小妹妹，‘良民’這兩個字，不是誰都可以用的。‘良心壞了’這種話，只要加上三個字‘大大的’聽起來像是國産抗日神劇中皇軍的臺詞。”

“你……你這樣也配稱之為警察？”

慕斯神情嚴肅起來，“的确不太像電視上推崇的那種警察。但是，電視裏不是經常出現那種以欺壓百姓為樂趣的壞警察？”她抿嘴微笑，指了指自己的鼻子，“正巧啊，我就是那個專門欺壓善良老百姓的壞警察。”

“你……”

“就像你之前說的，小妹妹，我太天真了，竟然以為人妖妮可一直精心保留着那枚戒指，那又不是什麽愛情童話。這句話同樣送給你，小妹妹。

“你就沒有想過，你和旅館老板娘是一夥的，那我又是怎麽通過旅館老板娘找到你的呢？”

瑪尼慘白着臉，不說話。

“所以啊，小妹妹，拜托你不要那麽天真。有膽子進黑】道的大都是些亡命之徒。而有膽子做警察抓那麽亡命之徒的，也沒幾個是善茬。

“我希望你老實交代。還是說，你想要用你這個黑】道跑腿小妹的個性，挑戰我這個惡毒警察的脾氣？”

慕斯輕輕一笑，自認為此刻的笑容應該是相當甜美的。

大概吧……

“對了，小妹妹。我還想要知道另一件事情。那個第一個要求你幫忙找妮可的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