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Chapter8.茫然

Chapter 8. 茫然

悠閑的日子看似漫長，實際過的很快，轉眼間黛娜爾已經二十歲了。

和史矛革想處了十幾年也沒能安寧下的心，似乎被這森林的自然氣息迷醉了，黛娜爾差點快忘了自己來密林的真正目的。

不過，史矛革的情況越來越不妙了。

一年前她終于抽空回了一趟孤山，結果發現史矛革依然在沉沉昏睡中，但是它身上的氣息越來越黑暗了。

這讓黛娜爾越來越害怕。

你無法叫醒一個裝睡的人，但你更無法叫醒一只睡死了的龍，因為它真的什麽也感覺不到。

黛娜爾一籌莫展，也不知道史矛革把盒子放哪兒了，她四處尋都尋不到……

連她這麽熟悉史矛革的人都不知道阿肯寶石被他藏哪兒了，估計哪位飛賊老爺就更不知道了吧，黛娜爾安慰了一下自己。

最後她用劍在柱子上刻了幾行大字，告訴史矛革自己回來過，然後看了着這條睡龍，無奈地走了。

長湖鎮。

“希格蕾德，你真的要嫁給那個臭小子嗎？”貝恩坐在欄杆上，問着身邊的圓臉姑娘。

希格蕾德臉上挂着幸福的笑容，她看着欄杆下的湖水，快樂地回答：“當然呀，女孩子當然要嫁人的！而且，達維特是個很好的人，能嫁給他是我的幸運！”

貝恩看着幸福的姐姐，沮喪道：“為什麽黛娜爾還不回來呢？都快三年了……”

即将嫁為人妻的希格蕾德這才意識到自己刺激了這個可憐的弟弟，貝恩自從遇見黛娜爾，心就被那個美麗的小姑娘牽絆住了。

可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黛娜爾壓根不喜歡她弟弟，而且黛娜爾進入了密林，和木精靈們生活在了一起，老實說，她也覺得黛娜爾不太可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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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不是也覺得，黛娜爾不會回來了？”貝恩問道。

“我想，恐怕是的，任何一個人類如果有幸能和精靈們生活在一起，恐怕都會很樂意吧。”

“那她以後怎麽辦呢？一直呆在那裏？人類都會老的，但是精靈們不會，他們美麗，優雅，強大，并且永恒。”

“……是的，也許會有一個精靈愛上她，也許她明天就會回來……但是貝恩，”希格蕾德看着他，鄭重告誡：“你應該往前看，你已經十九歲了，家在身後，但是世界在眼前。你的生活不可能只有她，你還有自己的未來。”

貝恩從欄杆上跳下，他沒想到這個木讷老實的姐姐有一天會對自己說出這樣的話，他沉默了一會兒，才用力點點頭。

少年的情懷，大概只能是他美好的遺憾吧。

站在拐角處的黛娜爾默默地離開了，既然她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史矛革去死，那麽勢必有一天她會和他們站在對立面。

或許，不僅僅是巴德一家，整個長湖鎮，甚至，包括精靈們。

可是哪怕這樣，她也不會退縮，巴德有他想保護的，人類矮人精靈都有他們想守護的，她也有。

但這種情況，最好不要發生。

最後不要。

黛娜爾二十歲生日這天，萊格拉斯送了她一串黃水晶項鏈，“和你的眼睛很配。”萊格拉斯這樣說，陶瑞爾則是送了一把小弓給她，精靈們用的長弓都是特制的，她的臂力不夠，再怎麽訓練也射不準，而這柄小弓是陶瑞爾自己做的，精巧而又實用，非常适合她。

其實精靈們一般是不過生日的，要過起碼也是十年百年才過一次，不過鑒于黛娜爾是個人類，壽命實在短暫，因此知道她生日的精靈每年都會送她一份小禮物。

但是，萊格拉斯他們是這麽知道她的生日呢？

這還得從黛娜爾十八歲那個生日開始說起，那天早晨起來，黛娜爾數數日子發現自己居然正好成年了。

雖然她是一條龍，但是骨子裏對十八歲這個日子還是很在乎的，于是在廚房裏忙活了一個上午，才搗鼓出一個小蛋糕。

當她端着盤子小心翼翼地往自己房間走，打算自己一個人慶祝一下時，結果撞上了瑟蘭迪爾。

“這是什麽？”精靈王顯然對這個造型奇特的蛋糕有了點興趣——因為它居然是龍型的。

“……”瑟蘭迪爾對這個似乎有了點興趣，那麽如果不順水推舟呈給他……八成要被找茬。

黛娜爾非常清楚，這位精靈王大人有多麽小心眼了，而且她沒做過這種新花樣的點心，如果自己獨吃的話……唉。

黛娜爾只得據實相告：“今天是我的生日，按照我們那裏的習慣，生日這天是要吃蛋糕的。”

“這種形狀特別的蛋糕？”瑟蘭迪爾有些疑惑，不過他很快理解了蛋糕的含義，“這是為了不忘記史矛革給你們帶來的災難？”

黛娜爾聽了，艱難地點點頭，史矛革是中土唯一有記載的龍了，聯想到它也很正常。

精靈王笑了：“唔，人類真是有趣的生物，打不過就要把它吃掉嗎？這種方式真特別。”

史矛革聽了大概只會想吃了你。

他很大方地揮揮手讓她退下，小姑娘的生日蛋糕嘛，他自然不能開口，不過……

“下次給我做一個半獸人的，嗯……做的好看一點。”

黛娜爾差點栽倒。

不過随後精靈王就派人送來一個盒子，裏面裝了幾塊黃色和白色的寶石。

黛娜爾興奮地跑去問萊格拉斯這些值不值錢，結果被萊格拉斯鄙夷了一番：“黃寶石就算了，這個可是非常純淨的白寶石，裏面還蘊含了魔力！怎麽可能用錢買得到，話說，你這是……”萊格拉斯驚疑不定，“打劫了我父王的收藏庫嗎？”

黛娜爾翻了一個大白眼，用鼻子哼了一聲才道：“我犯着不想活了才偷這麽點？你當我是傻子嗎……這是王給我的。”

萊格拉斯當然知道，他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父王非常喜愛白寶石的，他怎麽就輕易送給你了？”

萊格拉斯問得漫不經心，其實心裏泛起了波瀾。

黛娜爾突然臉紅了一下，解釋道：“因為我過生日啊，恰好被王知道了，他就賞我禮物了，這不行嗎？”

萊格拉斯看了她好一會兒，才應了一聲，“父王确實挺喜歡你的，陶瑞爾五百歲的時候他送了禮物，看來我得回去找找有什麽好玩的……”

“那是當然，以後每年都要給我送啊！”黛娜爾頓時惡龍大開口，直接定下了這個要求。

萊格拉斯只是微笑着點點頭，回頭和陶瑞爾送了她好些值錢寶貝——沒辦法，這是龍族的通病。

今年瑟蘭迪爾照舊送了些寶石，不過份量倒是不少，大約是覺得她這幾年做的食物不錯？

仔細想想，她好像也做了這麽點事，托她的改造，密林裏的大廚水平上升了好幾個檔次，以後要是離開了，瑟蘭迪爾也不會吃不到那些東西了。

不過，他會在乎嗎？

她只是他千年時光的一瞬回憶，巴德一家可以一直記得她，但是他們都将會有自己的生活，十年二十年之後，連他們都不會記得她了，何況是這些永恒的精靈呢？

想到這裏，她悶悶的跑去找陶瑞爾，結果發現萊格拉斯粘在她後面，被這對狗男女刺激了一把，她只能跑去天臺吹風。

天臺可以看見遙遠處的孤山，那裏看起來那麽小，卻住了一條巨龍。

“在看長湖鎮嗎？”身後一個聲音飄來。

“算是吧，王。”黛娜爾回頭，瑟蘭迪爾今天穿了一聲銀紅的長袍，顯得俊美不凡。

“想回去的話可以回去，你不用一直呆在這裏。”

“也不是沒有回去過，總覺得長湖鎮……并不适合我。”黛娜爾有些苦惱。

精靈王側了側臉，看着她道：“人類只有百年的生命，如此短暫，還要浪費光陰考慮命運嗎？”

“命運？你覺得，命運應該是什麽？”

瑟蘭迪爾淡淡道：“人類，你不需要考慮命運，你只要做你想做的事情。”

“可是我想做的事情，似乎正在違反命運啊。”黛娜爾嘆息道。

“你懂得命運？人類，沒有生物能懂命運，我們能知道的只有規則，也只能被規則約束。”

“如果我要違背規則呢？”

瑟蘭迪爾盯着她，一字一句道：“違背規則，只有後悔。矮人們違背規則，結果貪欲帶來了史矛革。”

黛娜爾聽到史矛革心裏一痛，輕聲接道：“我只想守護我想要的。”

瑟蘭迪爾臉色變得冷漠起來，“既然想要做什麽，那就說出來，縱然……總比萊格拉斯一點也不知道要好。”

黛娜爾看着他藍灰色的眼睛，臉色發白：“你，你都知道了？”

精靈王看着她失去血色的小臉，語氣冰寒一片：“我即便不認可萊格拉斯的感情，但是他和陶瑞爾畢竟都是精靈，而你，人類，你只有百年不到的光陰。”

啊哈？

what？

……我擦擦擦！！！

黛娜爾臉漲的通紅，她剛要解釋：“不！我不是……”

瑟蘭迪爾已經失去耐心了，直接大步離開了，而被他剛剛一番話震的腦子都呆掉的黛娜爾，這明白精靈王的用意：

人類，不要打我兒子的主意！

合着剛剛的安慰全是她會錯意啊！

黛娜爾心中一萬只史矛革飛過去，她還沒解釋清楚瑟蘭迪爾就走了，要不要這麽武斷啊！

她怎麽可能會喜歡萊格拉斯，就是喜歡你也不會……

這個想法更可怕，把黛娜爾自己都驚出了一身冷汗。

然後她把這出烏龍告訴了萊格拉斯，結果萊格拉斯狠狠地嘲笑了她一番……

這個沒良心的，這是玩笑事嗎？活該單身狗六部！

黛娜爾恨恨地跑走了。

陶瑞爾知道後，倒是給出了好建議：“我看得出來，你對萊格拉斯只是朋友之間的喜歡，過一段時間和陛下仔細解釋一下，他會相信的。”

黛娜爾松了口氣，“那就好，被陛下誤會那可就糟了……”

陶瑞爾摸了摸她的腦袋，終于忍不住問出來：“你很怕陛下誤會嗎？”

“是啊，陛下那天看起來似乎很生氣……”黛娜爾知道精靈王對陶瑞爾都不認同，何況她了，要是知道她還是一條龍，估計一劍砍了她的心都有。

陶瑞爾看着小姑娘懵懵懂懂的樣子，心裏嘆了口氣，雖然不忍心但還是說了出來：“你是怕陛下誤會你喜歡萊格拉斯，還是怕陛下誤會你有喜歡的人？”

黛娜爾想都沒想就答：“當然是怕他……”到了舌尖上的回答突然戛然而止，陶瑞爾說的這樣清楚，她這才意識到這個問題的含意。

陶瑞爾看着眼前這個小姑娘紅潤的臉上一點點失去血色，淡金色的眼裏滿是混合着各種各樣的情緒。

或許是和精靈呆在一起，這三年黛娜爾容貌似乎沒有變化，但是她還是長大了一點。

三年是這樣，十年，二十年呢？

“你希望保持現在這樣的生活嗎？”

“你想一直這樣嗎？”

“你能夠……一直這樣下去嗎？”

“你能，一直陪着他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