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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0 章
邵涵修第二天就飛向國內,回到家裏。
對邵涵修不聲不響意外歸來,家人不是沒有質疑,但邵涵修恰巧結束這學期的功課,借口很好找,也沒引起太多的質問,何況看見寶貝女兒回家,家人高興的成分居多,疑問也就不了了知。
邵涵修的媽媽沐藍是個細心的女人,憑着母親本能的直覺,卻覺得事情并不單純。她找來楊太太,苦苦逼問,最後楊太太撐不住了。
“那天晚上,涵修小姐到大劇院去聽奧地利國家交響樂團的演奏,七點四十分我送她進去後,說好散場在外面接她,但是散場後,我沒看到涵修小姐出來,找了很久也沒找到人……”
“你為什麽不跟她在一起?”
“涵修小姐的門票是同學送的,只有一張。我……也沒想到在大劇院那種地方涵修小姐會失蹤。”
“後來呢?”
“後來——在一點多鐘的時候,涵修小姐自己回來了。”
“沒有看到誰送她回來嗎?”
“沒有。”
“繼續說!”
“涵修小姐回來後有些不高興,我問什麽她也不願說。她好像很難過,回來之前好像哭過,後來在卧室裏也哭了很久……”
“為什麽?她為什麽哭?”沐藍雙手緊緊扭絞在一起,心裏升起一股恐懼,有不祥的預感。
“她沒有說,還叫我不許說出當晚的情況。”
“就這些?”沐藍緊盯着楊太太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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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些!”
“你在說謊!楊太太,你應當知道,刻意隐瞞是更大的失職。而且,如果真的有事情發生,真相你根本無法隐瞞,你知道的!”
“我知道——”楊太太長長地嘆了口氣。
“那麽說吧,不要再有一絲隐瞞。”
“涵修小姐回來後,先到浴室沐浴,然後就上床躺下。我去收拾浴室和她的衣服,發現……”楊太太白了臉,不知如何開口。
“你發現了什麽?”沐藍看着楊太太的表情,心也揪成了一團。
“我發現……發現……”
“說呀!”
“涵修小姐的……貼身內衣上有……有……”
“楊太太!”沐藍覺得自己的神經快崩斷了。
“有……血跡和……和男人的□□。”楊太太呼出一口重重的氣,癱倒在椅子上,快崩潰的樣子。
天啊!沐藍□□一聲往後倒在椅背上,雙手交疊捂住緊閉的雙眼。怎麽會?她嬌嫩、純潔的小女兒啊——
好半天,沐藍才回過神來,掩去心痛,睜開眼睛,盡力平息澎湃的心潮,鎮靜地問:“涵修在美國有沒有男朋友,或者和什麽男孩兒有來往?”
“沒有!絕對沒有!涵修小姐非常乖,從來不會自己出去玩,也從來沒接受過男孩兒的追求。上課之外,我每天都和她在一起,從沒看到她和哪個男孩兒交往。”
“真的沒有?”沐藍虛弱地問。
“真的!”
那麽,是真的了……沐藍再度捂住眼睛,心髒一陣陣抽痛。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她的女兒要遭遇這樣的命運?她清純如水的女兒啊!她小心呵護的寶貝,那麽的美麗,那麽的純真,該當由人疼惜和珍愛的孩子,誰忍心傷害……
但,事情已是無可挽回,再怎麽怨艾也無濟于事,她必須幫助女兒把傷害減輕到最小、最小——
“楊太太——”沐藍平靜下來,定定地看着楊太太:“你必須向我發誓,絕不把這件事情說出去,不許對任何人洩露一絲一毫,連我的丈夫、兒子都不行!你發誓!”
“我發誓!以上帝聖靈之名來發誓,我絕不再向第二個人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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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涵修回家一個多星期,最初的混亂、驚慌、愧疚、失望、怨恨的心情漸漸緩和下來,比較能平靜地去回想與任則騁之間發生的一切。
也許,她是有些過于遷怒他了,因為她自己擔不起責任……
關于那一夜,她清楚地知道自己沒有拒絕他,相反,也許讓他誤解了。而這,恰恰是她無法去正視的,她從未料到自己天性中有如此□□的一面——在當時完全沉醉于他掀起的欲望快感,這把她吓壞了,在無可避免的羞愧的同時也湧起深深的怨:是他!奪取了她的童貞,發掘了她身體的秘密,不但害她失去純真女孩兒的身份,更令她意識到自己并不是世人及家人眼中真正的純潔,她是個表裏不一的虛僞女孩兒,以一副純潔的假面蒙騙所有人的眼睛,包括她自己。這令她無地自容、無法自處,想要擺脫忘掉這一切,當時惟一想到的只有離開他……即使到現在,她也還是生他的氣,因為他們的結合是沒有誓約的,他當她是随便上床的女孩兒,以約會為借口誘她到他的公寓——他是有預謀的!任何一個珍愛女人的男人,就不該蓄意設計。
她生他的氣,卻也不是真恨——她也有很大的責任,但,不想見到他是真的,他會使她深陷直至堕落,堕落于情欲之淖……
所以,她只能奔回爸爸媽媽身邊,即使挂着假面,也要竭力做回爸爸媽媽眼中的純潔女孩兒。
回家後第一個星期,邵涵修的月事就來了,這使她少了許多惶恐——至少任則騁沒帶給她更大的傷害。
她收到過任則騁的電子郵件,在回家的第三天。信裏有一些歉意的話,還有不解,以及索要答案。他不是個太會說情話的男人,沒有足夠的多情,也沒有足夠的體貼。本來麽,他就是那樣一個尊貴冷峻的男人,也許只習慣女人給予柔情體貼,主動追求她已經夠勉為其難了……她沒回他的信,也不打算回,怕自己心亂,甚至拒看拒收他的信。
就讓一切慢慢淡去,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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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藍輕輕敲了敲女兒的房門,然後推開進去。
“媽媽——”正在賴床的邵涵修從被中坐起,慵懶地靠在枕上,盡顯小女兒荏弱的嬌态。
沐藍走到床邊,在床沿坐下,伸手替女兒拂開飄到臉上的發絲,慈愛地注視着女兒美麗純真的面容。即使不是出于母親的偏愛,她仍覺得自己的女兒是全天下最可愛最美麗的女孩子,有着高雅的氣質,優雅的舉止,斯文有禮,溫和柔順。她是邵家的寶貝,珍愛的寵兒,從小就倍受衆人的呵護。
可是為什麽……
定定神,沐藍抛去所有雜亂的情緒,微笑着對女兒說:“涵修,你回家都兩個星期了,每天呆在家裏不膩嗎?媽媽陪你出去走走吧?”
“可我只想呆在家裏,跟媽媽在一起。”邵涵修抱住媽媽的腰,依偎進她的懷裏。唔,在媽媽的身邊,好溫暖,好安心,不用想太多。
“媽媽怕你悶壞了。”沐藍抱着女兒柔軟香馨的身體,輕輕地搖晃,仿佛猶在抱着那個童年寶貝。女兒的狀況看起來不若她想象的差,讓她安心許多。
“不會的,媽媽。”邵涵修靠在媽媽肩上,閉上眼睛,還是愛困的樣子。
沐藍看着嬌氣的女兒,她,還是在媽媽懷裏撒嬌的年紀呢……搖搖頭甩掉某種感慨,沐藍凝視着女兒醒後泛着粉紅色澤的臉蛋,還是這麽的美麗,純真依舊,似乎受傷的痕跡已經淡去,那就讓它淡去吧,永遠消散在記憶裏!
她以五指為梳,輕輕理順女兒柔滑的長發,柔聲道:“涵修,華欣也放暑假了,她聽說你回來,想見你呢。”
“唔,我們兩年不見,不知道她怎麽樣了?”邵涵修應道,并不太熱心。
“華欣就要過十八歲生日了,最近在籌劃着。”
“哦——我差點忘記了,我想想——要送她什麽生日禮物好呢?”
華欣與邵涵修的生日相差一個多月,過去的十六年,兩家人在給兩個女孩兒過生日上,從來漏不了對方。
“華欣說還沒找到合适的禮服,要不你和她結伴去看看,順便也可以替自己選選,下個月也是你的十八歲生日了。”
邵涵修的生日在八月二十六日,處女座。
“那……好吧!過兩天我再找她。”邵涵修懶洋洋地說,仍舊靠在媽媽肩上不想動。
“小懶蟲,十點了。”沐藍故意嚴肅表情,卻也沒逼女兒起床的意思。
邵涵修睜開了眼睛,仍抱着媽媽撒嬌,“媽媽,你用了什麽香水,好香哪!有一種純純的清雅的味道。”
“咳!媽媽都老了,還什麽純純的,我的女兒才是純純的清雅的。”
“媽媽一點都不老,外人還以為媽媽是我的姐姐呢。”邵涵修嘴甜地說。
沐藍淡淡一笑,覺得女兒心情似乎不錯。
正當沐藍沉吟着,邵涵修卻遲疑地發了問:“媽媽,我可不可以問你一個問題?”
“問吧!我的女兒有什麽話都可以跟媽媽說。”
“人們喜歡用純潔的标準來要求女孩子,可是……什麽樣才算純潔呢?”邵涵修小心地看着媽媽的表情。經歷了那一夜,她很想,很想知道家人會怎樣看待她,但不能明着問呀,只好旁敲側擊。
沐藍心驀地一動,意識到女兒心裏其實相當在意的,所以斟酌着回答:“按照一般人尤其是一般男人的想法,說到純潔也許只會想到身體方面,就像古代那些寡婦,喪夫後不願再嫁,說是一女不事二夫,認為守住了貞潔,是一種可歌可泣的行為,連執政者也送來牌坊,要他人效仿,其實多麽的狹隘。女人固然需要守貞,但應該是為了尊重自己和忠于愛情,而不是盲目地去遵從禮法與教條。所以,我們所說的純潔應該是相對心靈方面的,懂得愛惜自己,關愛他人,堅持自己認為美好的,并去做,善良,不傷害別人。媽媽覺得純潔應該是這樣的。”
“那麽,有時候,人們會譴責一些女人,認為她們不重視或失去貞操是一種罪惡,為什麽呢?”
這才是重點呢!
沐藍很小心地回答:“一些女人為了金錢地位名望或別的一些什麽而以自己的身體作為交換,的确會被譴責,也毫無可取之處;但有些人在生命中也許會遇到一些難以預料的狀況,在那種狀況下失去貞操,是無法阻止和改變的,不能代表一個人的品性,也不應成為人生中的污點,更不應該耿耿于懷影響一生的命運。”
邵涵修還是有疑問:“媽媽,有些道德家總愛指責某些女人□□,怎麽去界定?”
沐藍不是太清楚女兒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不過還是說了自己的看法:“說某些女人□□,大概是相對那些無所顧忌一心追求□□享受的女人而言吧,如果一個女人在她自己的愛情婚姻領域裏面享受屬于自己該享有的快樂,旁人又有什麽權利去指責!”
有些明白也有些不太明白!
她十七歲就交男朋友是不好,也受了教訓,但她與任則騁交往是發自內心的,算不上不純潔,也算不上□□吧?雖然,她的的确确不是原來完璧無瑕的她了,但既然承認任則騁男友的地位,又豈能一迳按她小女孩兒的心思去導演夢想的情節?是她太幼稚了!
與媽媽的談話雖然沒有完全消除邵涵修雜亂的想法,不過至少讓她安心一些,不那麽自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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