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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個火葬場 6

姹月也常常和蕭拂通信。一山不容二虎，然當兩虎隔山相望，一時半會都沒法将對方的山搶過來時，兩虎亦可劃地而治，和平友好相處。抛開身份，她們勉強算得上密友，時常互惠互利。

眨眼，安郦來到巨熊國就一年三個月了，這一日，非同尋常，是安郦的三十歲生日，而立之年。

早在半個月前，姹月就神神秘秘地說要給他送一份大禮，感謝安郦幫助她穩固皇太女之位。安郦對姹月的禮物并不感興趣，不過姹月并不是個藏藏掖掖的人，她這神神秘秘的态度倒是讓安郦有幾分好奇，卻并不表現出來。

這已經是安郦在巨熊國過的第二個生日。和往年一樣，姹月帶着近臣為他慶祝，巨熊國王也讓人送來賀禮。整個白天，安郦的春望閣都是賓客如雲，好在有姹月的人負責設宴和招待客人，安郦只需要在大宴上露下面，接待幾個最重要的客人即可。

日晏時分，曾經的熊太子如今的熊安王找借口将安郦請離宴席，說是姹月準備的驚喜已到，請安郦回房間收取。

安郦謝過熊安王後，面帶不虞地往起居的房間走，心裏想着，最近和姹月大概走得過近了，她的手都伸到他的卧房了。

然而，當安郦打開門，看到窗邊凝望着天空的身影時，狂喜如潮而至。安郦一時不敢出聲，生怕這又是一場夢。

“不認識我了？”

蕭拂轉過身來。她打扮得像個巨熊國的普通富家小姐，穿着一件淡紫色的無袖長裙，頭發梳成無數根小辮子，頭上還戴着和衣服同色的花環，臉上滿是重逢的喜悅笑容。她仿佛不再是那位威嚴的帝王，只是一位為愛奔赴千裏的有情人。

“福福。”安郦覺得喉嚨裏被什麽堵住了，一時間，喚她一聲都得用盡力氣。

“嗯。”蕭拂笑得開心，朝他張開手臂。

安郦像一道旋風，刮向蕭拂，将她緊緊抱住。抱她入懷的那一刻，真真切切地感受到她的存在，他終于相信，她，來了。

“我一生最大的驚喜，莫過于此刻。”他淚盈于眶，他想都不敢想，她會為他跋涉千萬裏，突然出現在他面前。

“我怕你不回來了，來給你提提醒，還有不到九個月，你就可以回大黎。”離開皇宮後的蕭拂，神情非常放松，笑容就沒下過臉頰。

“福福，以後都像現在這樣，多騙騙我，好嗎？”安郦尋到那處芳澤，狠狠吸吮，流連忘返，等兩人的頭短暫分開，臉頰貼着臉頰，都在狠狠地呼吸新鮮空氣時，安郦喘着粗氣說。

“傻子，我如何騙你了？”

“是，你何須騙我，你只需要說，我就會做。”

蕭拂不滿地用嘴堵住他的話。

安郦身為成年男子，自然有很強烈的需求，這段日子，全靠着思念強撐。如今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他整個人像是波濤洶湧的深海，只願将海面附近的所有都吞噬，永遠留在自己的身邊。

這是一個久別重逢的夜晚，星月悄然隐去，整座院落都陷入安靜，只除了卧房的某處，聲浪不斷，訴說着日久的思念，和深沉的愛意。

第二日醒來時，安郦身邊果然空空如也，他苦笑，若不是滿屋狼藉，他真要以為這只是一場夢。

她來得突然，走得匆忙。

安郦聽安河禀報說，蕭拂于寅時末離開。她這趟來，給安郦帶來了不少東西，都是安郦最喜歡的。姹月也從巨熊國王都消失了三天，三天後回來時，大咧咧地拍了下安郦的肩膀，說，“怎麽謝我？”

安郦嗤笑一聲，蕭拂和姹月一定達成了什麽協議，還不知道該誰謝誰呢。

姹月才不管，自顧自地說，“就罰你這最後幾個月，為我更加辛苦地幹活吧。”

“大王的病還沒好轉嗎？”安郦問。

巨熊國國王在一場狩獵中受傷，傷口并不嚴重，病情卻時好時壞，近一個月都沒怎麽上過朝，國事盡數交給了姹月。

“大概，好不了。”姹月臉上的笑容消失，她沉重地說，“所以，接下來的這段時間，我沒有說着玩，你會很辛苦，我們都會很辛苦。”

姹月的親兄弟中除了熊安王和另一個熊季王，其他人都不太買姹月的賬，各自使勁，想搶一搶那個位置。偏生國王好色，實在能生，姹月足足有七十五個兄弟，最小的還是個奶娃娃，最大的已不惑之年。

巨熊國骁勇善戰，王子和公主們在很小的時候，就會有自己的封地和軍隊，被教會去争奪那個至高之位。他們認為，戰鬥中死去，是一個巨熊國人最該有的歸宿。皇族在長大後只有三個結局，登上至高之位，離開巨熊國，或者為至高之位去死。

這個國度信奉強者為王，敗者為寇。誰都知道，太子或者皇太女的位置，只是暫時領先，最後坐穩王位的，才是真正的霸主。每一代，新王繼位之時，也是他的兄弟姐妹們的至暗時刻。

姹月從小接觸大黎文化，大黎有句話一直盤旋在他心頭。那句話是“高處不勝寒”。

姹月從小因為貌美，不止國王深深地喜歡她，就連兄弟們也對她疼愛有加。所以，大家都希望她能夠在新王繼位前嫁去別的國家，放棄巨熊國的一切，也遠離繼位的腥風血雨。也因此，才有了她的大黎之行。

熊安王沒說錯，姹月的後嗣的确有巨熊國的繼承權，但在這個國家沒有任何根基，回來争位壓根就是送死。

手足之情，在性命和王位面前，不值一提！

姹月去大黎轉了一圈後，帶回了安郦，向整個國家表明了态度。她，有意王位。

民衆們欽佩這位絕色公主的勇敢，憂心她的未來。而兄弟姐妹中，原本的友方因為她的不識好歹敵意十足。

姹月在熊安王的幫助下，登上了皇太女之位，成了巨熊國名正言順的繼承人。這個位置，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但也意味着是繼位前最大的靶子，所有手足處之而後快的對象。

這段時間，不止是姹月，就連安郦，都遭到無數次的刺殺。

“本不必如此辛苦，是你的心太大了。”安郦很不高興地說。巨熊國習俗就是殺完手足當王，偏生這位姹月公主，不想高處不勝寒，仁心慈愛，居然想一改巨熊國習俗，和平地登上王位。巨熊國習慣了靠拳頭說話，這位拳頭不夠硬的公主，偏偏想讓大家都放下拳頭。

“你并非介懷我的心太大，而是生氣這種時候，還将她扯進來。”姹月直言直語，“你放心，我沒有萬全準備，如何敢讓她走這一趟。我給你保證，她會毫發無損地回道大黎。”

安郦沒有問她們到底做成了什麽交易，而是說，“如此最好。否則……”

姹月自信地看着他笑了，“你覺得她對你無情，我看倒是未必。”

安郦眼睛一亮，灼灼看向姹月。姹月卻不繼續說他想聽的話，而是說，“待我成王，你是大功臣，你的願望，便是我的願望。”

安郦不置可否。

“也不是我心大。”姹月嘆息道，“一人力微萬人力勃。周邊的國家都進入了文明時期，我巨熊國國力不弱，繼承方式卻還停留在蠻荒時期。長此久往，必将被世界抛棄。”她伸開右手，那是一只看着讓人目眩神迷的玉手，纖纖玉指美得晃眼，“以武治國，到底不如文武雙全。”

“你放心，我說過的話，一定會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