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白星闌終于不再戴着那張小白兔般的面具。

她張牙舞爪,字字珠玑。

楊薇側過頭看着她,神情有一秒鐘的怔愣,然後她出手拍了下桌子,站起來後擡手用食指指着白星闌,目瞪欲裂:“好啊,這就是你真正的樣子吧!你終于不裝了是不是?!”

白星闌冷笑:“什麽裝不裝,我只是覺得對你這樣的潑婦是沒有必要客氣的,只能以暴制暴,以牙還牙。”

舒懿文在一旁看着,突然覺得有趣了起來。

她打開保溫杯,輕輕喝了一口水。

都說三個女人一臺戲,可是舒懿文此時則是看戲的,而且這戲似乎還越發有趣了起來。

楊薇剛想上去抓白星闌一臉,舒懿文此時卻站起來一把拉住了她。

舒懿文在女生裏算是很高了,一米七二的個子,扯住一個一米六的楊薇簡直綽綽有餘。

她的聲音帶了三分厲色:“這裏是警局,容不得你放肆,打架也是會坐牢的,楊小姐三思。”

她的保溫杯被穩穩的放在桌子上,還往外面冒着熱氣。

楊薇被舒懿文拉住,面子很是挂不住,她掙紮着。

舒懿文放開手,重新坐下把保溫杯的杯子蓋起。

白星闌用手輕輕遮住唇,掩蓋那忍不了的一抹笑意。

她的手白皙漂亮,指甲上是淺淺的粉色,還畫了一些淡色的花朵,她的手滑過自己的脖頸,對着舒懿文道:“舒警官,你來看看,我脖子上的這兩道。”

燈光很清晰的印下了白星闌脖子上的兩道由女人手指甲所制造的抓痕。

看起來觸目驚心,就像是完美的白瓷玉上突然有了兩道及其醒目的瑕疵,看得人心裏很是不舒服。

舒懿文臉上沒什麽表情,楊薇再次氣憤的坐下,如果不是剛剛這位舒警官阻止,說不定她還會上去再抓兩道。

舒懿文身後的門此時開啓,她轉過身去看,見是王石,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氣。

這倆女人看起來都不是省油的燈,王石此時過來對舒懿文來說簡直就像是天神下凡一般。

她站起來走到一旁,王石上前一步,聲音很沉,“誰是楊薇?”

楊薇舉起手,“我。”

王石點頭,走到白星闌面前:“白小姐,辛苦你還來我們警局走一趟,你可以走了。”

白星闌輕笑:“不必客氣,為人民的生命安全做貢獻我是很榮幸的。”

王石點頭,轉身對舒懿文道:“也辛苦你了小舒,你回去吧,順便送白小姐一起出警局。”

舒懿文點頭:“好的,王隊也辛苦。”

楊薇好像還不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麽,白星闌此時已經站起來準備離開了,她站起來指着白星闌的背影質問王石:“為什麽她可以走,我不可以?”

“楊小姐,你涉嫌與黑社會勾結,還請留下來配合我們進行調查。”

楊薇的手依然在空中很是尴尬的舉着,她不可置信,怎麽事情突然會變成這樣。

此時的白星闌才笑了出來,和舒懿文一起離開了詢問室。

估計楊薇等下去的就會是審訊室了吧。

不過白星闌并不在意,她跟在舒懿文身後,表情看上去很是開心和滿足。

警局有一條很長的走廊,舒懿文像是例行公務一樣,只想着把白星闌帶出警局就了事了。

可是白星闌卻不這麽想,她穿着一雙大約五厘米的低跟鞋,在警局的地板上噔噔作響,她突然湊上前去問舒懿文:“舒警官,你家離這裏近嗎?”

這算是比較私密的問題了,對舒懿文來說,白星闌只是今晚她見過的一位女士而已,并沒有什麽特別之處。

但是如果不回答的話又會冷場,于是舒懿文“嗯”了一聲,“不遠。”

“我……”白星闌還想說些什麽,但是她們二人此時已經到了警察局門口。

舒懿文停下,轉過身來對白星闌說話,語氣沒什麽起伏:“王隊說要我送你出警局,這裏就是警局門口了,我還有東西沒有拿,失陪。”

沒有等白星闌回答,舒懿文輕輕颔首,繞開白星闌又重新走進去,身影消失在黑暗中。

冬天的夜,很冷。

白星闌站在警局門口并沒有離開,她裹緊了自己的棉大衣,外面的寒風越吹越大,呼呼作響。

白星闌其實,是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女人。

這些年她的名聲,有好也有壞。

好的是說她講義氣,對一些曾經照顧過她的姐妹都很不錯,有什麽機會都會讓給她們。

而壞的一面則是,她的手段毒辣,只要擋着她道的,都會被她用各種方式除去。

直到她傍上了莊先生這條大船。

她安心當起了莊先生的金嬌,名聲慢慢淡去,但是卻沒人忘記過,南城曾經有一個妖精,名字叫星闌。

此刻,既然白星闌今天遇見了心心念念了四年的人,怎麽可能就這麽簡單的放手。

她沒有等舒懿文太久,舒懿文拿到bl小說之後藏在自己警服外套的內夾層裏,免得在路上被同事看到,她還不好解釋。

雖然是晚上,但是值夜班的同事也是有可能會遇上的。

她看見白星闌依舊站在剛剛她離去的位置,難免有些疑慮。

“你怎麽還在這兒?”

舒懿文看見白星闌,眼中是止不住的探究。

白星闌從棉衣裏擡起腦袋,頭發有一點淩亂的樣子,“舒警官,能幫我個忙嗎?”

她原本剛開始就想說的,但是舒懿文卻連說話的機會都不給她,轉身就走了,她只能等到現在。

“你說?”

白星闌露出一個小小的,有些讨好的笑容:“我沒有帶手機,身上也沒有錢,你可以發發善心,收留我一晚上嗎?”

白星闌其實很纖瘦單薄,她穿的其實也不算多,不像舒懿文,裏面又是保暖衣又是厚毛衣的。

舒懿文在心裏做着掙紮,這裏是警局,而她是人民警察,有義務為人民服務。

可是從個人角度上來說,舒懿文不喜歡有人踏入她的私人空間。

白星闌的眼睛像麋鹿一樣,純淨如水,就那樣看着舒懿文。

舒懿文好像都忘記了她是剛剛才和楊薇冷靜對峙,并且還将了人家一軍的女人。

“舒警官,可憐可憐我吧,你也別打個出租送我回家成嗎?我今天剛剛經歷了非常人能接受的暴力,我怕回家之後被報複啊。”

舒懿文聽到之後皺了眉,打.黑除惡是市警察局一直在做的,今晚舒懿文看見的那個叫楊薇的女人,性格乖張跋扈,很是不把人放在眼裏,而白星闌……

她脖子上的那兩道血腥的抓痕突然印在舒懿文的腦海裏,她心一軟,道:“好吧。”

白星闌突然吸了吸鼻子,她鼻頭紅紅的,不知道為什麽眼裏瞬間湧出一點晶瑩:“謝謝舒警官,您真是人民的守護神。”

這女人簡直舌燦蓮花,剛剛還張牙舞爪,但是她現在卻笑的純真,眼角彎彎。

舒懿文移開視線,邁步離開警局。

像是得到了糖的孩子一樣,白星闌乖乖的跟在舒懿文身後,沒再說什麽。

風越來越大,寒冷簡直就要穿過白星闌的棉衣,透到她的骨頭裏去。

和舒懿文一起過了一個天橋,天橋上的風是最大的,她還是經受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聲音被堙滅在風中,但是舒懿文還是很敏感的察覺到了,她轉身看着白星闌,說:“馬上就到了,你走快一點。”

為了迎合白星闌走路的速度舒懿文還刻意走慢了一點,白星闌聽了之後還很委屈,她的聲音也帶了些顫抖:“你走快一點我就跟的快一點呀。”

其實這樣慢慢吞吞的走,感覺還會變得越來越冷。

舒懿文也明白她的意思,把腳步邁開了走,很快的速度,但是白星闌也能跟得上。

下了天橋之後又過了一條街,就到了舒懿文所在的小區了。

這其實是一個很老的小區,最高不過五層樓,這個小區在現在高速發展的情況下,和周圍的環境顯得有些格格不入。

白星闌跟着舒懿文轉進了一處院落,又跟着她走到了三樓。

舒懿文拿出鑰匙開門,裏面暖意襲來,舒懿文離開的時候沒有關燈,所以家裏依然燈火通明。

白星闌進了屋子,站在門口的地毯上,有些手足無措。

舒懿文家裏的裝修很簡單,因為是一個人住,所以屋子并不大,但是特別接地氣。

她換了鞋子之後從鞋櫃裏拿出一雙藍色的棉拖,擺在白星闌面前:“穿吧,我去整理一下另一間客房,你今晚就睡在那裏。”

白星闌把自己的高跟鞋脫掉,立馬套上棉拖,然後拉住了舒懿文的衣角:“謝謝舒警官,不用這麽麻煩的,我在沙發上睡一晚就好了,謝謝你收留我。”

這樣會不會太随便了,舒懿文臉上劃過猶豫,但是白星闌又說:“給我一床被子就好了,明天天亮了我就走。”

“你怎麽走?你不是說你又沒有手機,又沒錢?”舒懿文把外套脫下,裏面是一件很厚的毛衣,她把衣服搭在手上,把手機扔給了白星闌。

白星闌接過手機,眼裏是詢問。

“打電話,找人明天來接你。”

說完舒懿文就進了自己的卧室,開了燈之後關門,留給了白星闌一個潇灑的背影。

“連密碼都沒告訴我呢……”

白星闌點開舒懿文的手機屏幕,卻發現她并沒有上鎖。

也不敢亂點,不過白星闌還是很有心機的先拿舒懿文的手機先摁了自己的電話號碼。

舒懿文很快出來,她套了一件黑色的棉質睡衣,白星闌手抖了一下,很是心虛的說了一句:“怎麽打不通啊……”

而舒懿文好像全然不關心的樣子,自顧自的去拿起壺準備燒開水。

白星闌放下心來,呼出一口氣,重新摁了自家的座機號碼,打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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