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熱鬧過後，各自安好

熱鬧過後，各自安好

山有鹿鳴客棧的熱鬧消散，漸漸安靜，只有些許微弱燈光，以及人們細碎的言語聲。

阿桂等念念睡了覺，回了自己屋子。

見劉凱坐在床上看手機，打了聲招呼：“還沒睡？”

劉凱擡眼，對他笑了笑：“沒呢，看完這視頻就睡。”

阿桂想着那幾首詩還沒學會，現在有了手機，學習是快了很多，不懂的一搜索就有好多答案。

拿了本子，輕輕出了門，來到院子，在樹底下找了個座位，打開充電式臺燈。

後面一對小情侶正起身回房間，如蚊子般的聲音傳來：“當服務員真的不容易，這麽晚了才有時間看看書。”

“這個社會誰又容易呢？好好珍惜你能擁有的吧！”

“你意思是說讓我好好珍惜你吧？”

“可不是嘛！”

聲音漸漸從後方遠去。

阿桂正練着字，何景明她們一行也才回來。

前方聲音又漸漸響了過來。

“我說我先帶暖暖回來吧？”張殊寧扶着趴在何景明背上睡着的何向暖，“非得将就她坐什麽摩天輪。”

“還不是因為你說你要明天帶她走？她好不容易來這邊玩得這麽開心，你非當個惡奶奶。”

“胡說什麽呢！”張殊寧捶了何景明一拳頭，打在他臂膀上，“我警告你啊，明天必須跟我回去，暖暖的小提琴課都落下多少了你說？”

“行行，您的旨意不敢違抗。”

阿桂見他們進門來自顧自上了樓，自己也就自顧自念起王念念課本裏的詩。

《夜書所見》

蕭蕭梧葉送寒聲，江上秋風動客情。

知有兒童挑促織，夜深籬落一燈明。

倒是很簡單，還很能體會它的意境，就像現在所能感受到的一樣：瑟瑟的秋風…夜深人靜了還亮着燈不肯睡眠，思念家鄉嗎？

阿桂擡頭将那桂花樹一望，輕聲問：“想家嗎？喜歡風嗎？”

桂樹葉唰唰作響，将那星空的繁星點點搖亂了，落了幾片葉子在他桌上，阿桂笑着将葉子握進了自己手掌心裏。

何景明晃悠悠地下樓，拉了椅子，坐在了他對面。

他不說話，靠着椅背，頭微微仰起，去享用此時秋葉的晚風，桂花的清香。

呼吸有些沉重。

阿桂聞得一股酒氣，擡眼看他，見他微阖雙眼，就沒打擾，繼續寫自己的字。

何景明散了散酒意，睫毛動了動，緩緩睜開眼，見到這如傘的桂花樹。

不由去感嘆：“花謝了啊。”

“開到10月底。”

阿桂擡眼，感知他的悵悵然。

“來年什麽時候開？”

“9月初。”

“花期有點短。”何景明坐直了身體，見他正用手機查找什麽，“手機學習很快吧？”

“嗯，很快。”阿桂點點頭，反應慢了一拍，“謝謝你。”

“謝我什麽？”

何景明含笑，想多聽聽他說話。

“謝你送我手機，謝你帶念念出去玩，她第一次玩得這麽盡興。”

“還有呢？”

“還有…”阿桂想了想，“謝你給我講故事。”

何景明覺得自己這樣找話頭有些幼稚，有些不舍地嘆了口氣：“明天我就要走了。”

“路上注意安全，一路順風。”

阿桂送上真誠的祝願，沒領會對方口氣裏的不舍。

何景明笑了笑，望向門口那紫藤環繞的牆和木頭門框。

他想紫藤開花是什麽時候？

下次來是什麽時候？

轉頭望向那人：再次見他，又該是什麽時候？

“何大哥？”

阿桂見他只瞧着自己不說話，有些疑惑。

“沒什麽，有點醉了。”

何景明搖了搖頭，扶着椅子邊準備站起，發現腳麻了，腿一抖一彎，身體往右欲倒，想用手扶住桌邊，聽見哐叽一聲椅子聲響。

腰被阿桂一把抱住。

“嘶…”

何景明腰上吃了一力，腿又麻，整個人被箍在了阿桂的臂膀裏。

“小心，”阿桂一手扶他腰，一手挽過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我送你回去。”

“好，謝謝。”

何景明用手使勁拍了拍腿麻的地方，讓它們能活動走起來。

回房，倆人互道晚安。

等阿桂走了以後，何景明洗澡，在鏡子裏看見自己腰的位置，多了個手印。

……

蓮蓬頭嘩啦噴出水花，譚易正洗澡。

楊子齊拉開玻璃格檔探出一顆頭來：“一起？”

沒等譚易回話就已經溜進來将玻璃門拉上。

“你看我，像什麽？”

楊子齊吸一口氣，将腮幫子鼓起，眼睛瞪老大，眼珠往上，做好表情後，頭緩緩地往左，再往右，眼珠轉動，動作極其緩慢。

“啊哈哈哈，”譚易被他逗笑，“金魚？”

“不對！是娃娃型大氣球，在天上飄呢？”再做了一回那動作，“今天泉海濕地公園活動，你沒看見，好驚悚的。”

“那你看我這個。”

譚易将濕漉漉的頭發往後一抹，嘴巴撅了個弧度，然後頭慢慢往楊子齊這邊移動，并且一點一點。

“這是啥啊？”楊子齊見他那怪樣，笑得不行，笑到最後笑不動了問，“哈哈，猜不出來。”

“魚啊，笨，這樣…”重複動作，“在水裏慢慢移動…看見食物…嘬一口。”

說完在楊子齊嘴巴上嘬一口。

“這個呢？”

楊子齊擡起手臂，手肘盡量彎成直角，像把手一樣不同方向轉動。

“機器人？”

“是仙人掌！帶刺的！”

說完往他身上一蹦，譚易順勢抱住了他的雙腿。

楊子齊拿剛長出的胡渣子在他肩膀上磨蹭：“怎麽樣？刺不刺？”

“能有我的刺？”

譚易低下頭，将下巴那硬胡須往他臉頰上蹭，刺得楊子齊難受極了。

花灑嘩啦啦奔出來的水，經過臉頰，滑過健碩發燙的身體，流出了肌肉的弧度，最後濺到灰色地磚上，走向了地漏。

只見霧氣缭繞，聽得氣喘聲聲。

他說：你真是個小妖精…

他說：你真是個大刺猬…

互相搓完澡，兩人裹着浴袍出了浴室。

譚易給他吹着頭：“等陳鵬他們鼓手，叫什麽來着？”

“付洪。”

“他回來了，你幹嘛？”

“不幹嘛，也可以什麽都幹，我可以給他們當經紀人，也可以去找別的工作。”

楊子齊揉了揉自己頭發，看差不多吹幹了，就換過來給譚易吹。譚易頭發長，吹得久。

“就待在雁城好了，別回c市了。”

“怎麽，”楊子齊露出一排牙齒，“想繼續這段純享樂的關系？”

“你不想？”

譚易摟了他的腰，捏了捏。

“我不好說啊，”楊子齊撇了一嘴，“萬一陳鵬他們不需要經紀人呢？我又找不到工作怎麽辦？”

“就你這鬼靈精，還怕找不到工作？”譚易将他抱在自己腿上，“要是逮着撒謊，可要被懲罰的。”

說着又拿那胡渣子去磨他。

……

陳鵬知道蔣文博是他的老粉，還在他那流言事件裏幫他刷評，為了感謝他就請他喝酒。

陳鵬喝酒問他:“你平時沒事兒在哪練唢吶？”

“只要沒人的地方我就練，”蔣文博老實回答，“下班後開車去離城市遠的地方。”

“除了唢吶，還喜歡什麽樂器？”

“沒了，我喜歡看你彈吉他，也喜歡聽你吹笛子。”

蔣文博眼眸深深，定定地注視着陳鵬，把陳鵬盯得有些不自在。

“那你喜歡什麽歌？”陳鵬将吉他拿了過來，緩解此時此刻的尴尬，“我再彈給你聽吧。”

“都可以。”

“那就唱個我喜歡的鄉村民謠吧。”吉他先行，歌名說了說：“《thesoundofsilence》”

hellodarknessmyoldfriend…

I’vetotalkwithyouagain…

becauseavisionsoftlycreeping…

liftitsseedwhileiwassleeping…

……

夜晚寧靜，歌聲繞梁。

繞到何景明這裏，他靜靜地躺在床上，若有所想，若有所念…

繞到阿桂這裏，他繼續在那微弱燈光下練習那些別人早就會了的字詞…

繞到楊子齊和譚易這裏，他倆在微弱的燈光裏相擁入眠…

繞啊繞…

黎歌小微祝芳她們三個一醉方休後在一張床上橫七豎八入了夢鄉…

劉凱拿着手機繼續觀看能讓他戒酒的節目，手機燈光印在他臉上，一閃一閃…

那對求婚成功的年輕情侶，她們幸福的神情依然浮現在臉上，對未來有着無盡的想象…

繞啊繞…

王念念和和何向暖都睡得香甜，她們都擁有了一份純真的友情…

陳楚楚坐在前臺，她剛剛挂了電話，眼淚不停從眼眶流了出來…

張殊寧卸了妝的臉上顯出了多少歲月的痕跡，都是自己說不完的經歷…

最後繞回陳鵬這裏，吉他彈完，歌聲停止。

狂歡過程很熱鬧，夜深人靜惹人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