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是誰來說結束

是誰來說結束

阿桂忙完自己的事,跟楊大姐一起開始收拾房間,今天退了好些房。

楊大姐一路收拾一路聊家常。

“哎,這些年輕人買東西進來吃,就好好在桌子那邊吃嘛,你看看,這些油,全都吃在床上,機洗又洗不幹淨!”

“我跟你說,住這間房的夫妻,經常吵架,吵得兇了,旁邊投訴,我就上來勸,結果啊,那個女的…”楊大姐偷笑,“是小三來的。”

“阿桂,阿桂,這個消毒劑應該這麽噴,你那樣兒噴太浪費,”說完搶奪過他手上的活來,接着告訴他,“我兒子在北京找到個好工作,今年過年回家還能帶個女朋友回來。不過不知道能不能看上我們的家庭。”

阿桂在何景明這間房間裏換完床單,在楊大姐的生活小故事裏,随手玩起那電動窗簾。

呼啦打開,呼啦關上,樂此不彼。

“哎,阿桂?”

楊大姐忽然喊他。

“怎麽了?”阿桂以為需要自己做什麽事,“有什麽要我做的嗎?”

“這個發票,是那個何老板的吧?重要不重要的?”

阿桂上前和楊大姐一起看那發票。

“手機,”楊大姐驚呼,“一萬多?”

“?”

阿桂想這是不是就是何景明送他那個手機。一萬多?和陳楚楚那個還不一樣的?不是朋友送的?

“哎…”楊大姐繼續整理垃圾,“有錢人就是不一樣,普普通通一個手機就當我們幾個月工資,哎你說,手機不就是打電話用的嗎?賣那麽貴幹嘛?有那個錢,還不如存着買房子。”

“手機還能查資料,還能付錢,現在的手機跟電腦一樣,所以,才這麽貴的吧?”

阿桂将那發票疊好放進兜裏。

“對對,還能看視頻呢,我那個手機啊……”

楊大姐繼續說她的事,阿桂環顧四周,相對于好些房間來說,很是幹淨。

……

陳鵬他們玩得差不多都餓了,五個人風風火火的往漁村走。

說是漁村,早已經打造成了燈火通明的度假區,吃的住的玲琅滿目,錯錯落落地塞滿了整個島。

“羅非魚好像就是非洲鲫魚,我曾經看過那個視頻,它們吃好髒的食物,繁衍的又快。”祝芳吃着烤五花,“在雁城卻是個特色。”

“我也看過一個,它們窩是圓的,密密麻麻鋪滿整個湖。”小微起了一身雞皮,“密集恐懼症。”

“人家這是自己飼養的,就光這家店每天賣上千條。”

黎歌說完,一旁服務員端幾十條烤好的羅非魚路過她們去了別桌,見那桌人吃得很帶勁,她們也一人點了4條。

确實比想象中好吃得多。

“你好,點歌嗎?”

旁邊來了一小哥,背着音響,手裏抱着吉他,對着隔壁一大桌吃得勁兒的一群人兜售自己的歌聲。

“多少錢一首?”一個大腹便便的男子喝酒,咂一口問他。

“50一首,100元三首。”

“先來個100元的吧。”

男子手一揮,像是在指揮着沒有任何人的交響樂。

“好嘞~”

唱的是山歌,再點幾首老歌,那桌人喝酒歡呼,慶祝他們的歡樂時光。

似在回憶,又似在展望。

“山歌挺好聽的。”黎歌說,喝了口啤酒。

“聲音也不錯。”陳鵬點點頭,“就是吉他差了點兒。”

“想當初,我也是這麽唱過一陣子,一首30,唱到最後,我覺得我喉嚨都不是自己的了,是那些人手裏揮舞着的鈔票的。”黎歌用筷子吃着烤魚,說起她當初的走歌生涯,“業餘來唱唱吧還算好,如果靠這個生計,我是要瘋的。”

大家繼續聽那小哥游走在各大吃飯的游客桌邊:

“點歌嗎?”

“100塊錢三首。”

“大哥,點首歌給你漂亮的愛人吧!”

“祝你生活如意,謝謝!”

楊子齊見他臉上帶着的笑容,不似黎歌那說的那般痛苦,倒像是樂在其中,想起自己跑去打各種工那會兒,也很開心自在。

“你好,”小哥走到他們桌前,“點歌嗎?”

“你做這個看起來還蠻很開心的。”

“什麽?你是說我現在的工作嗎?”

“沒有冒犯你的意思,”楊子齊給他倒了杯酒,“就是好奇。”

“沒關系,我很喜歡現在這樣的生活。”

小哥接過酒杯,豪爽一飲而盡:“我可以聽我自己喜歡的搖滾,練習吉他,雖然練得不盡人意,但是過程可以說相當充實,我想出來唱歌就出來唱幾首,賺點生活費。”

“不愁買房子?不娶媳婦兒啦?”祝芳笑他。

“那是以後的事兒了,有誰知道這些東西先來還是意外先來呢?萬一有一天我走在路上,被一顆隕石砸到,”小哥偏頭可愛一笑,“或者是一個高空抛物?你想死的時候是快樂的呢還是悲傷的呢?”

“活在當下嘛!”

小微舉杯,大家也跟着舉。

“點歌嗎?”小哥喝完酒繼續問。

“點嘛點嘛!我們可以一起唱!”黎歌站拿過他那話筒,一腳踏椅子一手攬他肩,“歌單都有些啥?……這首,《遠走高飛》來!”

小哥彈着吉他,楊子齊用筷子在桌上敲着單一的鼓點,大夥兒用手拍着節奏,其它客人見狀,也一起拍起手,讓這氛圍再熱鬧點。

五花八門地聲音跟了進來,伴随着姿态各異忘我的高歌分貝。

如果迎着風~就飛~,

俯瞰這世界~有多美~,

如果還有夢就追~,

至少不會遺憾後悔~

……

五個人回客棧,玩得很盡興,在路上有說有笑。

“我們明天就要走了。”小微對着黎歌說。

“那晚上我們再喝個爽快。”

黎歌好酒,以酒慶賀相遇,以酒代替離別的話語。

“行啊!”祝芳說,“不過你來c市唱歌一定記得給我發消息啊,我們一定來捧場。”

“那是肯定的,誰不來誰下回請喝酒啊!”

楊子齊遠遠看見姚小蝶送譚易往客棧這邊走來,應該是剛吃完晚飯,吃得還不錯,有說有笑,紅光滿面。

陳鵬他們先進的客棧,先各自去自己房間收拾了一下,就都上頂樓去開始今天的演出。

譚易也跟劉凱抽着煙一路上樓來,見劉凱一副失魂的樣子:“怎麽了?今天娟姐姐那節目做什麽好吃的了?讓你這麽心不在焉。”

“啊?”劉凱回神,“不是娟姐,是電影院。”

“電影院?你什麽時候喜歡看電影了?你不是不喜歡電影院那種氛圍嗎?”

“如果那電影院開滿三角梅,就另說。”

譚易聽得不明所以。

倆人說完站在了吧臺裏面,準備給客人上酒。

小微和祝芳繼續點了酒來坐下,祝芳又小聲說:“那廚師和老板看起來也很不錯。”

“诶嘿嘿……”

大家繼續跟着音樂嗨就是了!

阿桂閑下來,坐在一旁看他們樂。

手機信息響,打開一看是何景明發來的一段視頻。玻璃被大雨敲打,雨和玻璃成為一種濾鏡,将外面院子裏的風景朦胧出潇潇美感。

阿桂依稀看得清院內種滿的植物,數了數品種,修剪得很整齊很簡單。

随後又收到一條消息:回來這邊就下雨,好像一片溫暖就悄然沒了。

阿桂拿起手機試着錄了段大家玩嗨的視頻發過去。

阿桂:這裏還是一樣。

何景明:有種從夢裏回到現實的失落感。

阿桂:你喜歡待在夢裏?

何景明:喜歡,有時候現實太冷。

阿桂:可這裏,也是現實啊。

何景明:呵呵,這是種比喻。

阿桂:哦…對了。

阿桂将發票展開,拍了張照片發了過去。

何景明點開一看,頓時有一種做了什麽錯事被逮着的不安,緊張下一句會是什麽責怪的話。

忽而又對自己的這種心境感到好笑:以前送別人更貴的東西時,可從來沒那麽緊張過。

何景明調整心态,打了字,還沒發過去,阿桂發來消息。

阿桂:發票還要嗎?

何景明撤回要打出去的字:不要了。

阿桂:好。

何景明察覺剛剛自己那一頓緊張是白白浪費了的,盯着玻璃外面的大雨,嘆了口氣後,輕輕笑了。

樓頂人走完,譚易讓劉凱和阿桂繼續收拾,自己下了樓。去自己房間,楊子齊不在,在院子內掃了一圈,也沒在。

到外面去找,走在了泉海邊,吹着風,抽了一只煙。

回來看見楊子齊坐在桂花樹下,一只手肘搭在桌邊玩着手機,一只踹進褲兜,看到什麽好笑的東西時,嘴會往上提一提,嘴角會出現一個小肉窩。

“幹嘛呢?”譚易過去也坐他對面。

“刷微博呢,看他們說黑帆船樂隊遞補那個鼓手像個蝦米,蝦米是什麽意思?說我弱雞呗。”

“蝦米?說你好吃呗。”

譚易從兜裏習慣性地拿出煙盒,頓了頓又放了回去。

“你抽你的,我坐那邊兒去。”欲起身,被譚易拉住,餘光見他收煙的動作,“怎麽了?”

“你坐,我不抽了。”

“哦。”

楊子齊坐下,繼續看微博。

“今天生氣了?”譚易試探問。

“沒有。”

楊子齊語氣淡然,确實聽不出生氣的意味。

“那飯館是我媽媽的表姐開的。”譚易解釋,“我不想被姚小蝶看見誤會,她嘴碎。”

“誤會什麽?”楊子齊擡起頭,“怕你家裏人知道你跟個男的好了?”

“我媽她思想很保守,性格又有些偏激…”

“我明白,”楊子齊打斷了他想說的,繼續玩他的手機,“你也不需要跟我解釋這麽多,畢竟只是純享樂關系嘛。”

“純享樂關系的意思是對方都要開心,”譚易說得誠懇,“我不想你不開心。”

楊子齊關了手機,認真注視他:“謝謝你關心我的心情,我只是在想…我們都清楚不遠的将來,只有一種結局,不管是一周以後,還是一年兩年…”

偏了頭站起身,球鞋地上踩了踩,放松自己的腿:“到時候誰來說結束?什麽時候說結束?”

“我随意,”譚易跟着站起,挺直了脊背,“看你。”

楊子齊怔了怔,忽覺眼前的事情有些荒誕,心想:我喜歡玩兒嗎?不喜歡的。那又有得選嗎?随後想起什麽,眼珠動了動,笑出一種自嘲。

“那先謝謝了。”上前攬過譚易的腰,仰頭吻他,随後離了他的嘴,“呀,姚小蝶?”

譚易身體一僵,慌忙轉頭。

“哈哈哈,逗你呢。”楊子齊笑彎了腰,拍了拍他的肩,“你放心,我以後在公共場合盡量控制。”

譚易佯裝惱怒,扛起他就往自己房間走,雖然有點吃力,但還是堅持在他屁股上懲罰性地拍了拍。

楊子齊還在笑,笑完說:“完事兒我們再去看日出吧,上次我都沒看到。”

“行,我背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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