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跑呀

跑呀

地道建造的時候,其高度遠比常人低矮。

幾個人要彎着腰,低着頭,才能在地道裏面前行走。

不僅黑,不僅一絲光也沒有,而且還狹窄低矮又潮濕,真是如同通往地獄的通道一般令人絕望。

原随雲冷冷笑道: “真是有趣。你們竟都到我的世界裏來了。”

陸小鳳被他氣道,故意說道: “這裏明亮着呢!只有你一個不知道罷了!”

原随雲笑得愈發嘲諷: “哦花滿樓也看到了”

陸小鳳道: “他雖看不到,我卻願意給他講,而你,沒人願意與你講。”

楚留香一路掙紮着往前走,說道: “這地方真是矮的不行。”

這個高度仿佛正是給小孩子建造的,懷歸走在裏面剛剛好,不用彎腰也不用低頭。

這個地道顯然不是徹底密封的,若真的是,一行人走在其中怕是早就憋死了。

在黑暗之中走着走着,陸小鳳忽然說道: “香帥,你之前提到過的,說是殺死暮姑娘的人乃是一個個子不高的女人,是也不是”

楚留香道: “正是。”

陸小鳳摸索着,手指觸碰了一下頭頂的低矮的上層,說道: “有沒有可能是一個常年癱瘓,無法站立的人呢”

楚留香陡然一驚: “這我倒沒有想過。”

陸小鳳又說: “言鐵衣建造這地道的時候,一心只想讓他自己一個人出去,從未給他人留下活路,因而只建成這個高度。你想,他常年癱瘓,早已無法習武,因而是個病弱之人,雙手無力也在情理之中,豈不正與你所說契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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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留香想了想,道: “言鐵衣坐下來,确實比暮成雪要矮上一截。”

雖是如此,他卻無論如何想不通,疑問道: “可是他若是想要暮成雪死,又何須自己動手呢他手下無數黑衣人,随便一個就可以替他将事情做的幹淨利落,何須如此大費周章”

大家誰也想不通的時候,跟在最後面的原随雲忽然嘲諷地冷笑出聲: “只因殺人這種事,自然是自己動手最好。”

他此言一出,所有人背後一陣惡寒,俱是汗毛倒豎,誰也不說話了。

幾個人費盡千辛萬苦,終于走出了陰暗無比的甬道。

每個人的背都酸痛得出奇,仿佛背上壓着千斤重擔,一路負重而來。

光明出現的一瞬間,幾個人險些激動地尖叫起來。

花滿樓走在中間,微微笑道: “是不是有光了”

陸小鳳奇道: “你又是怎麽知道的”

花滿樓笑道: “因為有風了。有光的地方,自然也會有風的。”

原随雲也跟了上來。

最後這段路上是陡峭的滑道,并不是給尋常人走的臺階,沒有人扶他,因而他上來的時候非常艱難。

他一言不發地站在通道口,寂寞地低下了頭。

但是似他這般的人,是決不允許自己寂寞的。

只見他閃電一般地出手,猛地将花滿樓推下那狹窄黑暗的通道裏去!

幾個人因好不容易見光明,都急着看風景,又知道原随雲被封住了穴道,誰也沒注意他在做什麽,等反應過來的時候,花滿樓已經跌了下去!

那通道口極窄,原随雲又堵在出口,任是哪個武功高強的人也不可能這麽彎着腰憋着勁去救他的!

只見原随雲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慘淡的笑意。

他是決不允許自己孤獨的。

所以啊,總要拉一個人來陪。

陸小鳳已經瘋了一樣沖到了洞口前,不顧一切地鑽過去了。

楚留香一把扯住原随雲的領子,怒道: “原公子,你莫要逼我對一個瞎子動手!”

然而花滿樓卻并沒有如他所願真的跌下去。

只見一聲尖叫傳出來之後,忽然聽他他輕聲說道: “謝謝你呀。”

原随雲陡然一驚。

他什麽也看不到,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楚留香卻是看得清清楚楚。

陸小鳳最先退了出來。

緊接着,懷歸牽着花滿樓的手,把他從通道裏帶了出來,誰也沒受傷。

只是這麽小一個孩子,是怎麽接住身體沉重的一個成年人的

而且他之前一直和言修然走在最前面,到底是什麽時候到最後去了

他的腳步一點聲音也沒有,那豈不是說,這個年僅十二歲的小孩子,輕功甚至和堂堂盜帥不相上下

見幾個人齊齊大驚失色,陸小鳳忽然解釋道: “香帥不必如此吃驚,并沒有什麽稀奇的。”

“言家的子嗣從習武開始,就在數丈高的竹子頂端行走,十幾歲便能在竹子頂端如履平地,身法輕盈乃是常事。”

可是即便如此,楚留香依舊不能接受。

這個小孩一開始跟着他們的時候從不開口講自己會輕功,走路逃跑都是由人抱着,這麽一顯露實力,反倒令他十足的懷疑。

他就這一會兒走神,就這一會兒,言修然人已經沒了。

楚留香一轉頭,他早歡天喜地跑到溪邊抓魚去了,氣得楚留香想打人。

楚留香趕緊追上去,急道: “我們剛剛脫離險境,尚且不知道這裏是否安全,你怎麽能亂跑”

他訓了一通,言修然忽然舉起手裏的魚來,特別激動地叫道: “我們有魚吃啦!”

楚留香被他氣得不輕,怒道: “沒得吃!我們還在逃命,不能點火,你要吃,就生吃吧!”

謝孤帆此刻也跟了過來,聽到楚留香這般說,無奈地站着: “其實……”

他話完沒說還,楚留香就眼睜睜看着言修然忽然将袖子一撸,運起內力,也不知道在幹什麽,将那魚往手掌之間一按,竟發出火燒般的滋滋聲!

楚留香愕然瞪大眼睛,也不知道這小子從哪兒學來的這一招,竟就這麽在他眼前把魚烤熟了。

楚留香: “……你除了吃……”

言修然已經坦然嘴一張,整條魚塞進去了。

楚留香吓了一大跳,連忙伸手掰開言修然的嘴,當即就往他喉嚨裏扣,驚恐道: “你倒是吐刺啊!喂!”

然而整條魚已經不着痕跡地咽下去了,言修然還滿意地打了一個飽嗝。

吃魚不嚼,還不吐刺。

鐵人。

他對楚留香忽然做出扣他喉嚨的事情吃了一驚,但是也沒掙紮,很乖地仰着腦袋,任由楚留香做很奇怪的事。

楚留香絕望地看着這個能吃能打能惹禍的小怪物,陷入了沉思。

他在想着什麽時候教一下言修然去魚鱗去內髒什麽的。這麽生吞下去,多難消化。

老父親楚留香真是操碎了心。

這時候,陸小鳳已經帶着花滿樓追來了,急道: “發生什麽了”

楚留香還在懷疑人生,茫然搖了搖頭。

原随雲走在最後面。

不知道為什麽,他明明已經自由了,卻還是要跟着他們幾個走。

這時,陸小鳳忽然低聲道: “香帥。”

楚留香陡然一驚,回過神來。

陸小鳳道: “那邊站着一個人。”

楚留香見他對自己使了個眼色,急忙順着他的目光看去,之間山野之間,清一色的翠綠裏,靜靜伫立着一個黑衣人。

一身黑衣黑的純粹,周身帶着陰厲的殺氣。

他遠遠地站着,仿佛是在等人。

黑衣人的手裏提着個不起眼的箱子。

陸小鳳皺眉,道: “此人來歷不明,我們要不要現在就離開”

楚留香搖頭道: “不必,我們去見他。他一定是有話要說。”

說完,又解釋道: “這便是那個我找他借錢的殺手。”

陸小鳳當即怒道: “這便是重創花滿樓的蕭淚血”

楚留香微微颔首: “正是。”

陸小鳳冷笑: “好!我還要找他去算賬,正好他來了!”

陸小鳳正要沖上去,花滿樓卻一把将他攔住。

花滿樓搖了搖頭道: “不要去。”

陸小鳳怒道: “可是他将你……”

花滿樓淡淡笑道: “雖然如此,也是我自己技不如人,才輸給了他。而且你和言公子也來救我了,不是嗎”

言修然在一邊兒撈魚,聽到這句話,整個人就是一僵。

他才沒有想要救這個家夥呢,哼。

他只是正好出現,然後這個家夥正好沒有死在他懷裏而已。

言修然憤憤地想着,捏碎了手裏一塊石頭洩憤。

花滿樓道: “冤冤相報何時了,他既然來幫我們,那我們也要拿出誠意來。而且你想想,若是我們和他打起來,如何從他那裏得到消息呢”

見他這麽說,陸小鳳也只能憤憤一甩手,不做什麽了。

楚留香走了過去。

他站到了蕭淚血的面前,問出了心裏一直想問的話: “你來了。”

蕭淚血說: “是。”

楚留香又問: “你為什麽會知道我們在這裏”

蕭淚血道: “我不能說。”

楚留香問道: “是言鐵衣讓你來的”

蕭淚血一動不動地站着,重複道: “我不能說。”

楚留香見他這幅樣子,心裏想,必然是言鐵衣派他來的無疑了。楚留香只得說道: “他既然要殺死我們,為什麽又給我們留下生路還讓你來這裏”

蕭淚血冷冷道: “我怎麽知道他是不是想殺死你們。他是個瘋子,他一會兒想做這件事,一會兒想做那件事,但是總有一件事是他真的想要做的。可惜他是個聰明的瘋子,他是世界上最聰明的瘋子,他永遠不會告訴你他真的要做什麽。”

這時候,言修然已經沖了過來。

言修然喊道: “蕭淚血!”

蕭淚血整個人就是一哆嗦。

他是個冷血無情的殺手,能見到他失态的機會真的不多。

他那假面一般毫無破綻的冷酷的臉上,忽然出現了一絲裂痕。

言修然一邊跑一邊喊道: “蕭淚血!你敢動我家楚楚一根頭發,我就跟你拼了。”

楚留香詫異地看着蕭淚血。

只見他猛地将手裏一個什麽東西丢到楚留香懷裏,然後忽然抱緊了他的小箱子,頭也不回地就跑了。

楚留香: “”

這什麽世道

殺手也怕熊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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