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章

第 5 章

沈欽欽再次回到陰翠樓，看着曾經糜豔低俗的裝修變得高端奢華，有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只五日時間，陰翠樓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新媽媽桑許三娘是這樣說的。

“喻老板宅心仁厚，特意派我先向大家傳達兩件事。”

“第一就是你們最關心的去留問題，喻老板說了，所有賣身契歸還各位，是去是留由你們自己決定。”

“第二便是針對留下來的姑娘們，喻老板承諾，絕不逼迫姑娘接客，不願意賣|身的姑娘們可以賣藝或者賣酒賣茶，收入三七分……每月銷量前三名還會得到額外獎勵，獎勵包括但不限于假期、金銀首飾和房子。”

有人低呼出聲，滿臉不敢置信。

若能靠本事吃飯，誰也不願意穿露骨薄紗搔首弄姿。

別說飽經風霜的紅塵女子，就連在和平年代長大的沈欽欽都覺得古代能有這待遇簡直不可思議。

人群外圍，沈欽欽悄悄拉了拉身旁美人姐姐的衣袖，小聲道：“姐姐可知喻老板是什麽人？靠譜嗎？”

喻修琳眉眼微挑，“據我所知喻老板是個大善人，言出必行，重信重義……而且玉樹臨風，威風凜凜，文武雙全，是個世間少有的妙人，哪個女子若能嫁了他，真是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能讓美人姐姐這樣誇贊，沈欽欽信了。

“這麽說，我真的可以在這賣唱養活自己？”

喻修琳伸出手指點了點沈欽欽的額頭，寵溺道：“你不用賣唱，姐姐養得起。”

賣唱悅衆能賺幾個錢，讨好他一人便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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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欽欽不知某人內心的想法，只當美人姐姐是真的把自己當妹妹，不禁面露感動，“姐姐真好，等我賺了錢肯定第一個孝敬姐姐。”

喻修琳被沈欽欽誇張的表情萌到了，笑着掐了掐她臉蛋兒，“真乖。”

“……”

不出所料，喻老板的新政策成功留下了所有人，接下來許三娘要每個人準備自己最拿手的技藝。

“為了表達誠意，并鼓勵大家積極參與，午後會舉行一場才藝比賽，由五位禮樂先生做評師排出名次，第一名獎勵白銀千兩，第二名送一處房子，第三名銀首飾一套……諸位有一個時辰的準備時間。”

*

鏡子前，喻修琳正拿着幾套衣裳在自己身前來回比量，似乎在糾結穿拿一套。

在鏡中瞥見沈欽欽還傻呆呆地坐在榻上，疑惑道：“怎麽這副表情，大白天見鬼了不成？”

沈欽欽陡然回神，神色依舊恍然，沉默半晌，才開口，“姐姐，我有希望得第二名嗎？”

喻修琳頓時了然，“你想要房子？”

沈欽欽點頭，房子啊，打工人一生的追求，誰不想要呢？

喻修琳不以為然，“那房子在三條街以外，甚遠，不方便的，你若是不想住這，我在後巷有個住處，你可以住那。”

“那不一樣。”旁人金窩銀窩照顧再周到，也不如自己狗窩住着舒服，沈欽欽這般想着，随即思緒一滞，目露狐疑，“姐姐怎麽知道第二名的房子在哪？”

喻修琳挑衣服的動作微頓，随即不動聲色道：“若連這點本事都沒有，還怎麽當頭牌？”說罷還在鏡中朝沈欽欽抛了個媚眼。

沈欽欽覺得有理，接着笑問：“那姐姐知不知道那五位評師喜好如何？”

喻修琳瞧着沈欽欽讨好的笑容，忽然心思微動，掃了眼衣櫃裏的衣服，立馬扔掉手裏原本挑好的，從中又拿出兩套衣裳，将粉色的遞向沈欽欽。

“為我伴唱幾句，我便告訴你。”

沈欽欽太想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地方有個安身之地，便也沒推辭，“如果姐姐覺得我能唱，我願意一試。”

喻修琳以為憑借沈欽欽那小膽不敢應下，沒想到她答應的這般痛快，看來她是真想要房子。

“好……你應該聽過戲曲，可有記得某段？先唱兩句我聽聽。”

一個時辰後，大家再次聚集在大廳，比賽開始前抽選表演順序。

沈欽欽抽到十五號，喻修琳十號。

比賽正式開始，最先上場的是柳芊芊，一襲素衣，人淡如菊，抱着一把琵琶坐在臺中央，并不招眼。

“琤琤琤崆~”

直到一道悠揚清雅的琵琶聲從臺上響起，使得原本有些嘈雜的打聽瞬間安靜下來。

柳芊芊，二八之年，一手彈得琵琶出神入化，本是段媽媽留的後手，一直藏着沒讓見人。

曲調凄絕婉轉，亦柔亦剛，一首《塞上曲》被她彈得深入人心。

當真是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一曲畢，五位評師紛紛相視點頭，給予極高的肯定。

沈欽欽不懂琵琶曲，便偏頭看向身旁之人。

喻修琳收到她的眼神，笑着捏了捏她臉頰，“專心在自己嗓子上，倘若害我沒得到第一，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沈欽欽微窘，原來美人姐姐擔心的是自己，看來競争很激烈，她的房子沒戲了……

滿分一百分，柳芊芊最後得分九十。

許是受到柳芊芊影響，接下來幾位表演者都有失誤，評分沒有超過八十五的。

終于輪到喻修琳上場，他與沈欽欽一起亮相，瞬間就成了場上焦點。

當代戲曲頗受王權貴族喜愛，戲院票價高得驚人，漸漸地聽戲就成了極高雅之事。

而兩人一粉一青，全然戲妝，又看起來太過登對，故還沒開嗓便十分引人期待。

喻修琳看沈欽欽一眼，見她微微點頭，這才開口。

“三載同窗情似海……”

“書房門前一枝梅……”

梁祝經典唱段十八裏相送，喻修琳飾梁山伯與旁白，開嗓便令人眼前一亮，無論是聲音還是動作氣質，皆彰顯其技藝高超，即使不懂戲曲也看得出他是專業的。

沈欽欽聲線稚嫩些，但勝在氣息平穩，嗓音好聽，兩人搭配毫無違和，且目光往來時眼中有戲，不禁讓人以為兩人真有情意。

一段唱完，直到兩人下了臺，聽衆還沉浸在戲中，只覺得結束太快。

“好！”一位評師情不自禁贊賞出聲，立刻給了滿分。

最後喻修琳以九十五高分暫時領先。

後面的表演者壓力更大，甚而有人不抱希望，敷衍了事。

以至于等到沈欽欽上場時，五位評師都有些不耐，但發現她是與喻修琳合唱之人，又立刻精神起來，目光期待。

沈欽欽褪下粉衣換上簡樸素衣，打扮成鄉野村婦的模樣，開口驚人。

“樹上的鳥兒成雙對，綠水青山帶笑顏~”

天仙配唱詞通俗易懂，講述了仙女與凡夫男耕女織，将苦化為甜，雖無雕詞琢句，但曲調之中也有雅味。

雅俗共存，并非上流趨勢，五位評師略感失望，但腦海裏又不受控制地總是浮現沈欽欽所唱之音。

“唱詞頗具故事性，曲調也算動聽好上口，想來會被廣為流傳。”第一位評師如是說，接着寫下分數。

另外四人對視一眼，也各自寫下分數，考慮到她之前唱梁祝的表現，皆有所加分。

沈欽欽最後得分八十八，位居第三。

比賽結束，最終結果為喻修琳第一，柳芊芊第二，沈欽欽第三。

回到房間，喻修琳見沈欽欽盯着桌子上一盤首飾不說話，還以為她因沒得到房子而傷心。

“這套首飾也值幾百兩，你不必太難過……”

安慰的話還沒說完，喻修琳便被抱了個滿懷。

“太好了太好了我有錢了哈哈哈！”

沈欽欽從一開始就只把贏得房子當成一個美好的設想，她甚至沒指望自己能得獎。

幾百兩銀子在古代可是巨款，租房住也夠她生活幾年了。

沈欽欽太高興了，她知道自己能得第三也全看美人姐姐指點，恨不得将人抱起來轉圈圈。

不過身材差距導致她停在第一步，根本沒能将美人姐姐抱起來，還不小心用腦袋蹭掉了她的……胸？

沈欽欽：？？！

喻修琳：……

一陣沉默後。

“咳，那個。”喻修琳一時不知該說什麽。

只見沈欽欽臉上的震驚忽然消失，然後迅速彎腰撿起掉落在地的物什給他塞了回去。

接着一臉鄭重地保證道：“姐姐放心，我一定不會将你平胸的事說出去！”

喻修琳：……她真的沒看出來？

沈欽欽：我真的沒看出來！

瞧着她過于緊繃的臉色，喻修琳倏地眯起眼，用低沉而富有磁性的聲音笑道：“告訴你個秘密，其實我是個男人。”

沈欽欽臉色僵硬，“然後呢？”

喻修琳嘴角弧度慢慢變大，“我名為喻修琳，真正的身份是千金閣閣主，也是，陰翠樓的新主人。”

沈欽欽欲哭無淚，“然，然後呢？”

他為什麽笑得那樣恐怖，是要滅口嗎？！

然而沈欽欽并沒有等來想象中的威脅恐吓，反而看見喻修琳優雅地坐到桌旁，随手從盤中拿出一根銀簪插在自己頭上。

笑問她，“你說賺了錢要第一個孝敬我，便将這簪送我吧？好看嗎？”

沈欽欽連連點頭，“您美得不可方物，戴什麽都好看。”

喻修琳噗嗤一笑，伸手将沈欽欽拉坐至旁邊，點了下她父母，“怕什麽，我是男人又不是野獸，不會吃了你的。”

沈欽欽原就沒習慣被喻修琳動手動腳，現在得知他是男人，不習慣瞬間變成抗拒，以至于身子十分僵硬。

喻修琳看出她的不自然，便沒再靠近，眼珠子微轉，順勢道：“既然被你知曉了身份，你便不能留在此處了。”

“不過我會照顧你到你能夠回家這話仍舊算數，你便暫時加入我千金閣，可以老實待着等待結果，也可做些力所能及的任務賺取錢財，如何？”

沈欽欽愣愣地聽完，随即不太确定地瞄向喻修琳，“你，你為何要幫我？”

喻修琳勾唇一笑，自然而然地回答，“喜歡你，可憐你，同情你……你這小屁孩不會以為我對你存了色心吧？我又不是變、态。”

沈欽欽：你不是變、态，只是好心的女裝大佬對吧？

許是他表現得太過坦然，又或是這幾日相處令沈欽欽相信喻修琳并非壞人。

直覺所至，理智使然，沈欽欽決定繼續相信他。

“好，謝謝大哥。”

“……”這聲大哥喊的好生疏，完全沒了喊姐姐時的甜軟。

喻修琳心生不滿，還有一絲憂愁。

娃兒不可愛了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