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章

第 30 章

蕭睿飛下房頂，站在不遠處看了一會兒沈欽欽，然後沉默地往池塘走去，将她方才扔掉的油紙包撈了上來，打開一看，嘴角微微抽動，差點維持不住肅容。

“解釋一下？”

沈欽欽看着面色肅冷的少年，心情十分緊張，生怕一不小心就掉腦袋，她急中生智，幹巴巴道：“路上，撿的。”

“随手撿骨頭扔進池塘？”見沈欽欽沒說話，蕭睿冷笑一聲，不緊不慢地朝沈欽欽走近，“這麽說，我應該不會從你口中聞到雞肉味？”

沈欽欽倏地瞪大眼睛，眼見對方距離越來越近，連忙捂嘴後退兩步。

蕭睿沉下臉，“破壞選秀規矩可罪同藐視皇權，輕則死罪，重則累及滿門，你可知罪？”

沈欽欽默然片刻，然後語出驚人，“我撿的是燒雞，骨頭是我吃剩下的，應該沒有不許撿東西吃的規定吧？”

“……”蕭睿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的大家閨秀，竟然為了逃避責罰而承認自己撿東西吃，真是豈有此理。

蕭睿被氣笑了，原本只是想吓唬一下這名饞嘴女子，沒打算追究，可她不僅明知故犯，還不悔過，說謊時也不慌張，似是早就想好了對策。

那麽她到底是性格穩重的饞嘴姑娘，還是在利用偷吃燒雞做掩蓋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呢？

蕭睿忽然展露明朗笑容，态度緩和下來，朝沈欽欽抱拳道歉，“原來如此，是在下唐突了，宋小姐請便。”

沈欽欽不知蕭睿已經給自己打上可疑人的标簽，以為逃過一劫，心中松快許多，回之以笑，“大人盡忠職守，無需道歉，小女子告退。”

蕭睿看着沈欽欽離去的背影，目光忽明忽暗。

聲音太像了。

可她不是阿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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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卿，你到底在哪？

“将軍，範大人尋您呢。”

蕭睿被手下的聲音打斷思緒，瞬間回過神來，“知道了……派人盯着一個叫宋春櫻的預選秀女，如有任何異動随時報告。”

“是！”

沈欽欽回房後立馬灌了杯涼茶，長長舒了一口氣，仍心有餘悸。

“發生什麽事了嗎，怎麽這副表情？”李念疑惑道。

“別提了，吓死我了。”沈欽欽将剛才驚險的遭遇講給李念聽，然後認真道，“接下來我們不能有任何差錯，拒絕一切敘舊新交，如果再發生今天這種先斬後奏的事，甭管什麽表姐表妹，你一定要第一時間解救我，就說我有胃病，該吃藥了。”

李念聽完同樣後怕，連連點頭，“好的。”

*

秀女選拔第二天是才藝展示，第一輪每兩人一組進行比賽，每組淘汰一人。

分組由抽簽決定，好巧不巧，周襄和沈欽欽抽中了相同的號碼。

這輪是舞蹈比賽，沈欽欽率先上場表演，她準備的是一段十分靈動的舞蹈，旋轉跳躍，博得評委連連點頭，然後在最後一跳時“失誤”，悲慘落地摔，引得一片惋惜。

接下來只要周襄不出太大差錯，沈欽欽就會被淘汰。

然後當周襄上場時，路過沈欽欽時朝她俏皮的眨了下眼，讓沈欽欽有種不好的預感。

“啊！”

周襄所跳更加活潑靈動，旋轉跳躍再旋轉，但樂曲進行到一半時，只聽她一聲慘叫，從舞臺上旋轉到了臺下，摔得更慘，甚至無法完成一曲，聽說是腿折了。

于是沈欽欽晉級了。

錦州的秀女名額是二十人，進行最後一輪時還有四十人，實行評分排名制，取前二十名。

沈欽欽在房間裏換衣服準備上場時，李念一邊替她整理衣裳一邊小聲叮囑，“欽欽，這回你可千萬別再入選了，不然咱們真要入宮了。”

比起李念的緊張，沈欽欽要輕松許多，她笑答：“放心吧，除非負責評選的幾位大人眼瞎耳聾了，否則我一定會落選。”

沈欽欽說的信誓旦旦，終于輪到她上場，這次她準備的才藝是唱曲兒，她忘詞，飙高音啞聲，磕磕絆絆，最後是哭着唱完的，肉眼可見的緊張，也丢盡了臉。

她下場後，三位評選面面相觑，滿臉一言難盡，連意見交流都省了，各自默默寫下分數。

當沈欽欽再次回到房間，李念問她情況如何。

“收拾收拾準備回程吧。”

李念聞言立馬收拾東西去了。

兩個時辰後結果出來了，沈欽欽以第三十五名落選，可即刻離開錦州，然而大雨忽至，港口的商船暫停，大家都選擇再留宿一晚。

這晚雨水未停，雷聲滾滾，沈欽欽半夢半醒間聽到開窗聲，猛地睜開眼，偏頭便見一個人影站在不遠處，恰逢一道閃電，雙方看清了彼此的面容。

“出事了，快跟我走。”

竟是一身衙役打扮的崔文強，他提早到達錦州混進衙門，為的就是應付意外發生。

沈欽欽毫不猶豫起床，李念聽到動靜也醒來，兩人跟随崔文強離開，走出房間才察覺到雨聲中混雜着兵劍相交聲，偶爾響起一兩道尖叫，又很快消失。

沈欽欽與李念對視一眼，識趣地沒有過問，三人一路躲避來到衙門外牆。

“得罪了。”崔文強說完便攬住距離最近的李念肩膀，腳尖一點越過圍牆，帶她安穩落地後立馬折返去找沈欽欽。

誰也沒料到，短短幾息時間，沈欽欽竟然被一個蒙面黑衣人挾持起來。

“那麽多美人他偏偏帶你離開，看來你身份不簡單啊。”黑衣人在沈欽欽耳邊笑道，接着朝崔文強擡了擡下巴，“要想這位小姐活命，你自我了結吧。”

刀架在脖子上，沈欽欽連呼吸都放輕了，她強迫自己鎮定下來，商量道：“好漢饒命，此人是我逃跑時遇見的，他肯答應帶我離開已是大發善心，但我們素不相識，他怎會為我舍命，要不這樣，您求財還是求色？無論什麽條件我都答應你，只求你放我一條生路。”

“呵，這位小姐倒是想得開……可惜，我既不求財也不求色，只是想要你們的命而已，要怪就怪你們好端端的男子不嫁，偏要争做狗皇帝的妃子。”

脖頸間傳來刺痛，沈欽欽連忙反駁，“不是，但凡好漢多加了解就知道我是故意落選的，我也是身不由己才來的啊。”

“閉嘴！”黑衣人耐心耗盡，将沈欽欽禁锢的更緊，質問崔文強，“我給你三個數時間考慮，要麽你死，要麽你看着她被我殺死！”

“一。”

只見黑衣人剛數一個數，崔文強忽然轉身，頭也不回地飛出圍牆。

黑衣人：……

沈欽欽：……

“我就說我們不認識吧。”

“那你就去死吧！”

“救命——”

沈欽欽本能地閉眼求救，其實心裏拔涼，已經對生不抱希望，然而想象中的疼痛并沒有襲來，只聽“噗呲”一聲，一支利箭射穿了黑衣人的腦袋。

黑衣人倒下，沈欽欽頭頂的發髻被箭頭挑開，她僵硬地低下頭，瞬間頭皮發麻，再轉頭，便見蕭睿站在身後三步遠的距離，閃電頻頻，襯得他那張俊秀的面容有些可怖。

“多，多謝大人救命之恩。”

蕭睿收起弓箭，冷漠地移開目光，吩咐手下，“帶走。”

*

天亮時，所有幸存者聚在衙門大堂，選秀官員宣布了一個噩耗。

昨夜歹人作亂，包括秀女在內留宿衙門的四十位小姐死傷十幾人，還有幾名不知去向。

“昨夜保護不利，趙某向諸位賠罪了，衙門定會嚴查此事給諸位一個交代，但選秀大事耽誤不得，空餘的秀女名額便按照排名填上，兩日後上路。”

“各位小姐先回房間休整，秀女名單稍後送至各位手上，落選者衙門會派兵送回家，也請入選的小姐安心，我等定加強保護，昨晚之事絕不會有第二次。”

沈欽欽回到房間後坐着等了一會兒，确定崔文強沒在後才開始梳洗，等她換上幹淨衣裳，送名單的人來了。

蕭睿在沈欽欽驚訝的目光中走進房間，掃了眼布局後他才看向她，仍是明朗無害的笑容，好似昨晚那個冷酷将軍不是他。

“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想先聽哪個？”

沈欽欽想說咱倆不熟，您有何吩咐趕緊說吧，但現在她孤身一人，實在不敢造次，于是試探性道：“好消息？”

蕭睿笑彎了眼，“你沒入選。”

顯然他昨晚聽到了沈欽欽與黑衣人的對話。

沈欽欽心裏高興，但不能表現出來，心虛地轉移話題，“另一個消息呢？”

蕭睿目光在她臉上轉了一圈，臉上笑容變淡，“在宋小姐願意坦白之前，就別想離開衙門了。”

在沈欽欽開口狡辯之前，蕭睿接着道：“我一直派人盯着你，刺殺開始沒多久那名衙役就去救你，後經調查，你猜怎麽着，他入衙門不過十日，就像是早就料到會出事一般……”

“千萬別說你們不認識之類的話，不然就算我想憐香惜玉，其他大人也不會容易，所以，你最好現在就坦白，或可還有生路。”

沈欽欽屬實沒料到事情會發展到如今這個地步，坦白是不可能坦白的，否則只會死的更快。

“我，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我要見爹爹嗚嗚嗚。”

索性裝傻到底，料他也不敢随意對官家女子用刑。

眼見沈欽欽伏地痛苦裝柔弱無辜，蕭睿當即黑了臉，“來人，把嫌犯關入大牢！”

沈欽欽見軟的不行，擡手指着蕭睿喝斥，“大膽，你可知我爹是誰，膽敢對我無禮，我爹定不會饒了你……”

話音還沒落，胳膊就被人架了起來。

“小小同知，我還不放在眼裏，帶走！”

“嗚哇——爹爹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