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章

第 50 章

沈欽欽又回到了之前的安寧日子,最大的變化就是她的點心小攤火了。

不知是誰傳出魚肉百姓的王縣令被因沈欽欽才落馬,大家或是支持或是好奇,都來她小攤買點心說話,以至于兩個月後她就成功開了一家點心鋪子。

因為點心不錯,生意一直紅火,無論是點心制作還是鋪子銷售都雇了夥計,沈欽欽這個當老板的反倒日漸閑了下來。

隔壁富喜娘便是受雇于沈欽欽負責點心制作,沈欽欽本想雇至少兩個婦人,但富喜娘非說自己就能幹不要她浪費有銀子,見富喜娘是真的幹活麻利,沈欽欽只能作罷,多給些工錢。

自然而然地,兩家人越發親近,而本就喜歡過來玩的小富喜更是長在了隔壁,要麽圍着沈欽欽拍馬屁,要麽求娘要吃的,最後被她娘扔進學堂去。

這日沈欽欽無事沒有出門,和富喜娘一起做完了今日所需供應點心,歇着喝茶時,富喜娘又提起之前沈欽欽被冤入獄一事。

“多虧你機靈,知道提前知會我,第二日一早我見你沒回來就覺得不好,立馬按你說的把交給我的那幾封什麽匿名舉報信給知府寄去,幸好你沒出什麽岔子,等到了大官主持公道……”

富喜娘以為是那些信起了作用,沈欽欽才得以安全回來。

其實那些舉報信算是沈欽欽留的最後一手,倒不是指望知府會救自己,畢竟自己若等知府派人來怕是連屍首都被處理幹淨了,何況她并不知那知府是否是個好的。

她只是想着,哪怕自己被冤死了,萬一将來有人查辦狗官,那封信也算是一個線索,她不至于死的無聲無息。

好在最壞的預想沒有發生,沈欽欽感謝富喜娘幫忙,便也沒解釋其中誤會。

“對了,昨兒在街上碰見李先生,他說要訂一些桂花糕,讓送去他院子呢,銀子還沒給,你一會兒要是沒事忙,跟着走一趟?”

要說欽欽點心最忠實的客戶,李正雖不是散財最多的,但絕對是光顧最頻繁的,富喜娘總覺得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說起李先生便偷偷觀察沈欽欽臉色。

原先她總覺着一個來路不明的小姑娘不好說親,但自從點心鋪子開起來,不少媒婆開始打聽沈欽欽,得知她舉目無親,還有甚至大膽攔路求愛,富喜娘夫婦幫着擋了不少爛桃花,但總歸不是長久之計。

要富喜娘說,最靠譜的還是李正,不僅為人和善,還不是個怕事兒的,對欽欽還有恩情,李正年輕又有才學,說不準将來還能金榜題名,給妻子掙個官夫人當呢。

“李先生這回要的不少,我也不知該要多少銀子,富喜又跟着李先生做學問,銀子多了少了的,怕是讓人膈應,是吧?”

沈欽欽哪能想到富喜娘正尋思着撮合她和李正,見她為難,痛快答應下來,“我去就是。”

李正住的不遠,步行也就約莫一炷香時間。

沈欽欽跨着食盒,熟門熟路地找上門,因為大門開着,她站在門檻外向裏張望,“李先生在嗎?”

“我在。”李正從屋裏出來,身上穿的并不是慣常的廣袖長衫,而是粗布短打,頭發全部梳起來盤在頭頂,袖子撸至臂彎處,手裏還拿着雞毛撣子,看樣子是在打掃衛生。

難得一副爽利打扮,倒是增添了幾分朝氣和人情味,見到來人是沈欽欽,立馬放下雞毛撣子,上前迎接。

“沈姑娘怎的親自來了,很沉吧,請進。”

沈欽欽手裏一松,目光劃過他雪白的小臂,垂眸道:“今日有空。”

原本不想打擾,但銀子還沒收,只能走到院子裏。

李正知她不好進屋,便轉身從屋裏拿了茶水,請沈欽欽在院中的椅子上坐下。

沈欽欽看着面茶的茶水沉默了一下,“李先生要這麽多點心是要待客吧,我就不坐了,鋪子裏也有許多活計。”

李正這才反應過來沈欽欽是什麽意思,眼中失落一閃而逝,然後從腰間摸出銀子,歉意道:“昨日碰上富喜娘時身上沒帶夠銀子,這才留到今日給,你數數對不對?”

這段時間以來兩人不說經常見面吧,隔三岔五總能碰上一回,加上之前沈欽欽給他送過半個月的飯,皆是外鄉人的兩人算是彼此為數不多的熟人之一。

但沈欽欽能明顯感覺到李正在面對自己時有些小心翼翼,不是那種因男女之防的謹慎,倒像是怕惹她不高興。

沈欽欽接過用布包起來的銅錢,自是沒有當人面兒數,臉上帶着信任的笑容,“小店承蒙李先生照顧,您自是不會給錯,我出來也有一會兒了,得回店裏,就不打擾你了。”

李正瞧着那抹倩影消失在門口,幽幽嘆了口氣,轉頭拿起雞毛撣子回屋,瞧見收拾半天依舊很亂的書房,臉色發黑,最終決定還不是不要為難自己了。

丢掉手裏的雞毛撣子,無奈道:“還是你來吧。”

話音剛落下,便有一道身影從暗處走出,熟練地開始打掃起來,而李正則回到院中坐下,喝起了剛才自己親手泡的茶。

只抿一口,便蹙起眉頭,将茶碗放回遠處再沒動過,并在心裏慶幸剛剛沈欽欽沒喝。

*

随着雨季的到來,靜水鎮迎來了夏天,不同于北方的幹燥炙熱,這裏悶熱又潮濕,仿佛空氣都帶着潮氣。

沈欽欽是土生土長的北方人,從前沒在南方生活過,但也知道南北方氣候差異,去年秋季搬過來,她以為刺骨寒冬已是最大挑戰,沒想到夏季同樣讓她備受折磨。

記得上輩子在網上看到有人說到了夏天南方就是無處躲避的桑拿房,哪怕躲在太陽曬不到的地方也能感覺到熱浪襲來,此時此刻,沈欽欽只想說網友誠不欺我。

除了令人窒息的悶熱,屋裏還開始散發黴味,等她發現牆角和衣櫃發黴才想起來,前幾日富喜娘好像說過要撒什麽粉防潮驅蟲,她因為不适應氣候又有點感冒就給忘了。

當時富喜娘幫忙處理好倉房和廚房,好像說過有剩餘的藥粉。

沈欽欽住的院子有三間房并排,中間是堂屋,用來吃飯待客,兩邊是卧房,但因為做生意,最左邊那間被整理出來做了倉房,裏面果真找到了剩餘的藥粉。

待将剩餘兩間房撒好藥粉,又将所有衣物洗幹淨後已經到了黃昏,沈欽欽趕緊去廚房做飯,期間還手忙腳亂地踩死了幾只蟑螂。

最終成功趕在天黑前做好了飯,就在她将飯菜端到堂屋門口時,親眼瞧見一道黑影從暗中竄出來。

碗筷噼啪落地,緊接着一聲尖叫劃破長空。

“啊——”

此時李正正站在院外猶豫着要不要進去,直到聽見沈欽欽的尖叫,頓時沖了進去,便見沈欽欽正一臉驚恐地抱頭四竄,仿佛身後有野獸在追。

“怎麽了?”

李正一臉焦急地跑過去攔下沈欽欽,“發生何事了?別怕,有我在。”

沈欽欽恐懼至極,李正的出現猶如救命稻草,她一把扯下他放在自己肩上的手,然後緊緊抱住他的胳膊,盡量往後縮,好不容易空出一只手顫巍巍指向堂屋,連聲音都染上了哭腔。

“那裏,有,有。”

李正立刻警惕地看過去,眼中殺意湧現,“別怕,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

“有大,大老鼠。”

“……”

李正身子一僵,瞬間想起前些日子自己第一次看見的南方大鼠,雖不至于被吓得六神無主,但此刻想起那畫面,亦是起了一身雞皮疙。

要說北方的鼠最大也就比男人手掌大點,但在南方卻存在比貓還大的鼠,對第一次見的北方人來講确實很有沖擊力。

李正輕輕拍了拍沈欽欽的手背,“莫怕,只是看着大些罷了。”

沈欽欽真的哭了,“那是大一些嗎?我覺得它能把我吃了,嗚嗚嗚我晚上都不敢睡覺了。”

昏暗的夜色中,李正看見沈欽欽臉上的淚水映出淡光,下意識伸手用指腹幫她擦了擦,語氣越發溫柔,“在房裏房外布置好陷阱鼠藥就沒事了……”

輕柔的觸感令沈欽欽愣了愣,就在此時,隔壁夫妻倆拎着鋤頭鎬沖了過來。

“怎麽了怎麽了,可是有壞……”夫妻倆看到二人親密的動作,聲音動作同時停止,站在原地面色尴尬,似乎想要逃離。

沈欽欽總算從恐懼中抽離,後知後覺猛地松開李正的胳膊,并後退兩步,卻不禁臉皮發燙,滿面通紅,好在有夜色遮擋,才不至于叫人瞧見她的窘迫。

“那個,有,有老鼠。”

“……”富喜娘目光微閃,立馬将鋤頭藏到身後,笑道,“嗐,不是家裏進賊了就好,那大鼠确實挺吓人,就勞煩李先生好人做到底幫着放鼠藥了,我家富喜聽到動靜也挺害怕,這會兒正自己在家,我們就先回去了。”

說完富喜娘便拉着一臉懵的富喜爹回家去了。

隐隐還能聽到富喜爹不贊同的聲音,“這不好吧,他們孤男……”

“閉嘴吧你。”富喜娘直接捂住自家男人的嘴,心說你個大老粗懂個屁,人家英雄救美正是容易生出感情的時候,他們在那就是礙眼。

沈欽欽尴尬地低頭用袖子抹掉眼淚,小聲道:“多謝李先生,那個,我家應該備了鼠藥,勞煩您告訴我撒在什麽地方,我自己動手就好。”

李正倒是神情坦蕩,看了眼撒在堂屋門口的飯食,溫聲道:“我會找擅長此事的師傅來做,也好讓你安心,今晚沈姑娘吓壞了吧,不如去客棧湊合一宿吧,正好在下雇了馬車,可以順道送你一程。”

沈欽欽本想拒絕,卻聽對方繼續道:“其實今日在下過來是有事想與沈姑娘商量,事關重大,我怕明日再說就晚了。”

聽他這麽說,沈欽欽猶豫片刻,最終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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