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章
第 55 章
蕭睿帶着唯一的手下繼續向前摸索,躲過幾次有驚無險的伏擊後,終于走出迷霧,也出了山林。
眼前赫然出現一條修葺整潔的小道,小道蜿蜒而下,延伸至山下低谷。
蕭睿二人順着小道走入山谷,依稀聽見鐵器敲打硬石的聲音。
二人對視一眼,知道硝礦找到了。
“注意隐蔽,不要放松警惕。”
“是。”
二人貼着山邊往聲源處而去,山谷比他們想象中長許多,且谷道複雜,回聲仿佛從四面八方傳來,越來越難辨認聲源方向。
此時二人遇到一處每次只能通過一人的狹窄通道,通道崎岖,一眼望不到出口。
“将軍,屬下先去探路。”
蕭睿等在原地,聽見裏頭傳來手下道平安聲才進去,不曾想進去沒走多久,便聽轟隆隆石頭滾落的聲音,很快通道陷入一片黑暗。
“張護?”
蕭睿喊了幾聲,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黑暗使本就安靜的環境增添了詭異,伴随着牆壁上傳來蛇游走吐信之聲,蕭睿心中微沉,後路已被堵死,他只能繼續前行。
握緊手裏的長劍,他不敢有絲毫放松,不時斬斷攻來的毒蛇,一邊還要警惕是否有其他危險。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走到通道盡頭,卻發現出口被石門堵死,張護靠在石門上,早已沒了呼吸。
顯然,這是一條專門為他們準備的死路。
“該死!”
蕭睿蓄力打在石門上,拳拳用盡全力,卻無法撼動石門半分,最終竭力坐倒在地。
不容他休息,頭頂忽有光線閃過,速度之快恍若幻覺,然而突然掉落的蛇群絕非虛幻。
蕭睿來不及思考那道光的蹊跷,拼命擊殺毒蛇,一個不留意便被咬了一口。
待将蛇殺盡,身體也漸漸麻痹無力,就在他以為自己今日會命喪于此時,頭頂日光乍現。
蕭睿不适地眯了眯眼,模糊中看見有人将覆蓋在谷頂的卷簾拉起,有人探頭往下看,只是他還沒看清對方是誰便暈了過去。
另一邊,鄭知府等人得知蕭睿那頭的情況後兵分兩路,鄭知府帶兩人将鄭剛押回衙門,然後派更多人來支援,而黎徵帶剩下的人先去與蕭睿彙合。
等他們好不容易找到蕭睿經過的峽谷,卻只看到了損壞的機關門和張護的屍體。
蕭睿僅剩的兩名手下急紅了眼,拔劍就要往前沖,嘴裏喊着要給将軍報仇,但被黎徵攔住。
“既然沒看到屍體,便可能活着,你們這般沖出去叫嚷也許會打草驚蛇,将人逼急了對你們将軍沒好處。”
兩個手下只能作罷,但手上握劍的力道未減分毫,神色狠絕,一副随時準備與人拼命的樣子。
“只要黎大人幫忙找将軍,我們二人唯命是從!”
黎徵沒說什麽,轉頭看向趙陽,“你去入口等支援,我們繼續深入,若看到信號,你便立刻離開。”
趙陽從破碎的石門上移開目光,聞言眸光微閃,點頭應是。
趙陽往回走,其他人跨過門洞,繼續峽谷深處走。
*
蕭睿醒來時已是黃昏,眼前是一間陳設再簡單不過的小木屋,只一床一桌。
一小少年正背對他站在桌旁搗藥,聽見他起身時木床咯吱聲,少年回頭,露出一張可愛胖娃娃面具。
“你醒啦,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蕭睿并沒有因對方看起來年紀小而放松警惕,瞥了眼置于桌邊的劍,不動聲色地問:“你是何人,為何救我?”
面具下的少年撅了噘嘴,語氣頗為幽怨,“被人囚在山裏出不去,碰巧遇到你這個倒黴蛋,順手便救了。”
蕭睿面露訝然,“被囚?”
少年點頭,又搖頭嘆息,“都怪我年少有為,神醫之名天下聞,這不就被人抓到這給人看病了,我好不容易從那群人手裏逃出來,但這裏到處都是機關,我已經被困半年了……”
少年絮絮叨叨半天,直聽得蕭睿頭疼也沒插上一句嘴,倒是對他信了幾分。
“我看你衣着不錯,佩劍也不是俗物,應當是朝廷命官吧,我救了你,你可得為我報仇。”
蕭睿肅然點頭,“不必神醫開口,我自饒不了他們……敢問神醫可還記得那群人在何處?”
少年擡手往右一指,“就隔着兩座山,一個病秧子帶着一群人看守,整日乒乒乓乓地不知在鑿什麽,吵死了。”
蕭睿眸光微閃,起身拱手道謝,“神醫救命之恩無以為報,不若神醫與蕭某一道尋找出路,待出去後,神醫可以提任何要求,只要蕭某可以做到,定竭盡全力。”
少年卻搖頭,“我不喜與官府打交道,救你也是舉手之勞,你盡快将那群歹人抓捕歸案,從重處罰,便是對我最大的回報了。”
蕭睿心中不解,不太相信對方當真會無緣無故救自己。
果然,下一刻便聽少年話音一轉。
“對了,那個病秧子不久前被我抓了,他是那群人的頭頭,既然你已經找到這,他們定是損失慘重,丢兵卸甲,沒工夫找我了,我給你弄好這副藥便走,人就交給你了,望你早日破案。”
蕭睿眼皮微跳,驚訝問道:“人在哪?”
少年語氣毫不在乎,“在床底下咯,你先別急,他今天醒不來的,你體內毒素還未除盡,在這休息一晚,明日早上給他潑一盆水也就醒了。”
“……”
少年周到地将藥煎好放到桌上,又囑咐了幾句注意事項。
蕭睿再次道謝,“在下蕭睿,還不知神醫尊姓大名?”
少年歪了下頭,“徐徐高。”
“……”蕭睿覺得這假名起的很随意,倒也沒表現不滿。
待少年關門離去,他起身觀察了下房間,确認沒人監視後,目光轉向桌上冒着熱氣的藥,只一瞬遲疑,便喝了下去。
對方若是想要他的命,根本無需救治。
不過蕭睿也沒打算留下過夜,他掀開床單,将床底下被捆成粽子的男子拽出來。
看到對方腫成豬頭的臉,嘴角抽了抽,在他身上也沒找到能證明身份的物件,便去外面取水,這才發現小木屋建于平地而非高山。
四周灌木叢生,地質濕軟,外圍應有沼澤,難以靠近,從高處看又有高林遮擋視線,難怪少年能夠在此處躲避半年之久。
蕭睿在門口駐足觀望片刻,瞧見門邊有水缸,便取了一瓢水回屋。
水潑出去兩瓢,豬頭男子才驚醒。
“放肆,放肆!”男子像是受到極大刺激,一睜眼就破口大罵,“混蛋,你可知道我是誰,我要誅你九族!”
蕭睿蹙眉,誅人九族這種話可不是尋常人能說的。
不容他猜測男子身份,對方看到他容貌後,卻是忽然語出驚人。
“蕭睿!竟然是你,你竟敢這般對本皇子!”
蕭睿瞳孔一縮,猛地後退兩步,瞪大眼睛上下打量男子,不敢置信道:“六皇子?!”
“呵。”
蕭睿皺緊眉頭,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查個硝礦能查到皇子身上,如今這個燙手山芋算是砸他手裏了,一個不慎就可能被安上個虐待皇子的罪名。
怎麽有種被人坑了的感覺呢?
六皇子見蕭睿只盯着自己發呆,以為他被吓傻了,怒吼道:“還不快給本皇子松綁?!”
蕭睿遲疑一瞬,上前給六皇子松了綁。
六皇子文弱,他倒是不怕他逃跑。
“六皇子涉嫌私藏硝礦,為了您好,真相查清之前,還請六皇子配合。”
六皇子冷笑,“你說我有嫌疑我就有嫌疑,我還說你誣陷本皇子呢。”
六皇子二九年華,自小受太後寵愛,其母妃又是寵妃,故而性子跳脫任性,十五歲便外出游歷,每年只過年回一趟京城。
衆人皆以為六皇子不愛權勢愛自由,誰又能想到他暗地裏幹着私藏硝礦的大事呢?
就是不知六皇子這般大膽是為了自己還是旁人。
蕭睿腦中千思百轉,轉瞬收了思緒,歉然又堅定道:“末将奉旨查案,自然不敢徇私枉法,若是冤枉了六皇子,末将必将負荊請罪,只是如今有證據指向六皇子,您若不願配合,末将只能得罪了。”
六皇子微微眯眼,目光危險,“你可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蕭睿輕飄飄地問了句:“六皇子可記得徐神醫?”
六皇子頓時臉色大變,眼中閃過殺意,卻仍舊嘴硬道:“什麽李神醫徐神醫,本皇子不認識,他說本皇子壞話了?你叫他出來與我對峙!”
蕭睿沒再接話,而是蹲下身撿起剛剛松綁的繩子,又看向六皇子瘦弱的身軀。
六皇子:“……本皇子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也不為難你,你要如何查清真相,本皇子配合你便是。”
蕭睿将繩子收好挂在腰上,然後對六皇子露出一抹笑,“六皇子深明大義,末将感激不盡。”
如今有六皇子在手,蕭睿自然不急着去找硝礦,否則就是羊入虎口。
如今大致位置已經知曉,最重要的是先将六皇子之事與鄭知府通氣,有黎徵在,就算有人想包庇也要掂量掂量。
因神醫少年離開前告知了回峽谷的路線,蕭睿決定先帶六皇子去峽谷,若能遇上援兵再好不過。
雖然有些懷疑那位徐神醫的來歷,但為今之計也只能選擇信他。
約莫一個時辰後,天已經黑透。蕭睿帶着六皇子回到峽谷遇到了等待援兵的趙陽
趙陽見到二人面上很是驚喜,自報身份後将這邊的情況如實告知。
蕭睿聞言有些驚訝,他也生長于京城,自是清楚黎公子自小體弱多病,才高八鬥卻不喜與人來往,大概也只有喻世子能入他的眼。
沒想到黎徵竟會親自進山,還帶人找自己,蕭睿越發覺得最近怪事連連。
“那你便在這繼續等着,若黎大人回來也好告知,我先回衙門一趟,再帶些人來。”
六皇子縮在一旁臉色幾經變化,始終沒敢開口。
直到二人從趙陽面前走過,垂着頭恭送的趙陽忽然出手從背後捅了蕭睿一刀。
蕭睿由于之前中了蛇毒,體力還未恢複,又沒太設防,故而反應不及。
“你。”蕭睿負傷,欲拔劍回擊,但被趙陽一腳踹遠。
六皇子震驚後退,一時也搞不明白狀況,準備趁機逃跑,不料趙陽忽然向他走來。
“屬下救駕來遲,殿下受苦了。”
六皇子一怔,随即內心狂喜,看趙陽的目光如同看到親人,“不辛苦不辛苦,你來的正是時候。”
趙陽也沒廢話,詢問道:“黎徵等人已經進去兩個時辰,殿下可要先行離開此地?”
六皇子眼睛眯了眯,看了眼不遠處不知死活的蕭睿,決定一不做二不休。
“膽敢壞本皇子的事,就讓他們有來無回,我們回烏山……你先去看看人死了沒有。”
六皇子倒是想親自去補兩刀,奈何身上傷痛太多,多走兩步就多痛幾下。
趙陽奉命靠近蕭睿,手指壓在蕭睿頸邊,片刻後收回手,“死了。”
六皇子滿意點頭,朝趙陽招招手,“今日你立了大功,待殺了黎徵那家夥,本皇子定重重有賞。”
“都是屬下應該的。”話落,趙陽吹了聲口哨,暗處走出幾人,竟然扛着一頂簡易小轎。
“殿下,請。”
六皇子本想讓趙陽背自己,看到轎子心中更滿意了,有些後悔自己怎麽沒早點發現這個人才,也許自己不用吃這麽多苦頭了。
“對了,你是誰手下的,本皇子怎麽沒見過你?”
“回殿下,屬下一直潛伏在驿站,得知殿下失蹤,正逢黎徵找護衛,屬下得了機會。”
“嗯,你做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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