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章

第 63 章

謝家生意有一半掌握在大房手裏，他的死在虞城引發了不小的波動。

“謝棋，是不是你！他可是你親大哥，你怎能如此狠心！”

謝家老爺說過，家主位置能者居之，而這一輩只有兄弟二人，由于是一母同胞，從來都是公平競争。

謝家老爺五年前便退居幕後，将生意平分給兩兄弟打理，承諾五年內誰生意做得好，誰就是下一任家主。

可商人重利，雙方見慣了對方在生意場上的手段，終會不會完全信任對方。

如今距離約定之日只有兩個月，明面上謝家大爺更勝一籌，他卻突然死了，死因還是長年累月積毒而亡，據說少則已有三年時間。

謝大奶奶認定是謝棋下的毒手。

就連聞訊趕來的謝老爺看向謝棋的目光也帶着審視。

謝棋心裏既憤怒又無奈，他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了，也清楚當下說什麽都會被當成狡辯。

他屈膝跪地，向父親和大嫂鄭重承諾，“大哥不是我殺的，謝家下一任家主也不會是二房，給我一些時間，我定會為大哥報仇。”

謝大奶奶淚流滿面，眼中全是不信。

謝老爺盯着二兒子，沉默片刻，最終點頭，“給你五日時間。”

謝棋起身離去，第一時間讓心腹找信得過的大夫重新驗屍，結果并無兩樣，且查出大房兩位小少爺也有不同程度的中毒。

下毒之人明顯是要将大房趕盡殺絕。

謝棋一時不确定兇手這樣做是為了幫自己争奪家主，還是故意挑起兩房争鬥，想要整個謝府敗落，甚至影響到京城主家。

“給京城送封信，查查大哥最近都見過什麽人，大房後院不論主仆，都有誰是三年前入府的。”

“還有，查查劉家這三年有什麽可疑變動，将那個張大夫抓起來好好審問。”

謝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将能想到的情況一一列出，吩咐完下人後片刻也沒有休息，重新回到香蘭院。

此時林姨娘剛醒，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就被小厮拽下床，粗暴地拖到了跟前。

“二，二爺？”林姨娘滿眼無辜害怕。

謝棋面無表情，“孩子是誰的？”

林姨娘瞪大眼睛，似乎才想起自己小産了，聽謝棋懷疑孩子的父親，頓時臉色慘白，手腳并用地爬過去抓住男人褲腳。

“二爺，孩子是您的呀！”

“妾身自打入府從未出門，怎會懷別人的孩子，對，妾身懂些岐黃之術，可妾身月信并未斷過，怎麽會有兩個月的身孕？”

“小青也一向純善老實，萬不會想到那樣下作的法子……妾身，妾身是被冤枉的！”

謝棋沉默地聽完林姨娘解釋，表情從始至終都沒有任何變化。

待林姨娘無話可說，他才開口。

“拖出去，杖斃。”

院子裏慘叫連連，很快就只剩下板子打在□□上的聲音。

謝棋站在院子裏，朝小厮使了個眼色，後者立馬去敲林姨娘對面的房門。

伺候沈欽欽的小丫鬟早被吓得躲了起來，沈欽欽只能自己去開門。

香蘭院熱鬧了這麽久，她也将事情了解了七七八八。

她入府第一天就發生這麽多事，必然會遭謝棋懷疑。

說實話，她現在也有點慌，尤其看到林姨娘的慘樣，她覺得自己也命不久矣。

林姨娘斷了氣，屍體趴在院子裏無人處理，天空還在飄雪，襯得她身下血色更加駭人。

沈欽欽盡量保持鎮定，繞過屍體走到謝棋面前，本想給他跪下的，但想了想眼下的情況，跪不跪好像都不影響結果。

她索性連行禮都免了，眼睛直視謝棋，道：“不是我做的。”

謝棋的視線在她略顯蒼白的臉上停留半晌，忽然笑了，不過笑容有些瘆人。

“毒不是你下的，但從今早起便不斷有人意圖靠近香蘭院，你說他們是想殺人，還是救人呢？”

沈欽欽心中一跳，不用想也知道定是千金閣的人發現事情不妙想要救自己出去，以免受牽連。

看樣子是失敗了，以後只會更難。

“什麽意思？”沈欽欽只能裝傻。

謝棋似乎不着急處置她，見問不出什麽，只派人将她關回屋子，沒他命令不許任何人進出，随後便離開香蘭院。

沈欽欽被關在屋子裏三日，期間聽到幾次打鬥聲，有晚上，也有白天，不過從未有人靠近過她所在的屋子。

倒是有人闖入過林姨娘的屋子，霹靂啪啦似乎毀了許多東西。

第四日門外的看守便離開了，之前的小丫鬟小春又回來伺候沈欽欽，并帶來最新消息。

兇手是劉芙。

據說是本該被打死的小青突然緩過來一口氣，被救了回來，再三審問下，從她那發現線索。

原來是有兩個不同院子的丫鬟私下讨論各自主子為何入府多時沒有懷孕，後來說到所有妾室都沒有懷孕的，又說到府中分發的飯食裏有避孕之物。

然後還說到各自主子正在偷偷換掉食物，以及各種接下來要做的求子計劃。

小青正是聽到其中一人說打算下藥，又知道林姨娘不會同意這下作法子，才擅作主張，不料卻害了主子。

而經過調查，那兩個丫鬟本就是劉芙特意安排，為的就是讓小青主動動手，而且就算她不下手，也有人日日在藥膳裏下無色無味之毒，林姨娘早晚會小産。

至于林姨娘肚子裏的孩子，自然是沒有，藥膳裏的藥會讓女子身下流血，看起來像極了小産，就連脈象也極為相似，成功騙過了張大夫，讓他以為是孩子月份太小。

“那謝家大爺？”

小春并未隐瞞，道：“二奶奶想讓自己兒子将來繼承謝家，三年前就開始做手腳，原本不會這麽快的，但她迫不及待想當謝家主母，于是讓桃紅帶着三少爺假意去找二少爺玩耍，趁機在屋內香爐裏做了手腳，大爺常常親自哄二少爺睡覺，便着了道，徹底發作。”

“好在大少爺二少爺平日吃的少，又常住外祖家，沒給二奶奶多少機會，否則……”

即便如此，二少爺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現在還病倒在床上。

劉芙為争奪家産連孩子都下手，可謂是喪心病狂。

不過令人意外的是，劉芙犯下這等大錯，謝家卻沒有遷怒劉家，選擇低調處理劉芙一人，而劉府也沒有護着女兒。

“好在這些事跟姑娘沒有關系，等二爺忙完定會過來看姑娘的。”

沈欽欽扯了扯嘴角，沒有接話。

接近劉芙的計劃還沒開始就結束了，離開謝府也不是容易的事，她現在有點迷茫。

“二爺說了，姑娘若是覺得煩悶可以出去走走。”

沈欽欽眼皮微跳，知道謝棋已經懷疑自己，這是要利用她引出千金閣。

沈欽欽想了想，忽然有了主意。

翌日，她帶着小春出門閑逛，在芙蓉成衣鋪子試衣服時悄悄留下一張紙條。

芙蓉成衣鋪子是劉家大奶奶的私産，只有身邊幾個大丫鬟知道，她也是無意間聽見的。

果然，第二日再出門時，她剛甩開小春便被人攔住，帶到一處隐蔽的民宅。

劉家大奶奶親自在這等她，說話時特意避開所有下人。

“你說有重要的事要告訴我？”

沈欽欽猛地撲到大奶奶腿上，哭求道：“大奶奶帶奴婢走吧，奴婢不想伺候謝家二爺。”

大奶奶見她求救，反而松了口氣，面上卻裝作心疼，摸着她腦袋嘆道：“我又如何舍得你去伺候那纨绔子，哎，都怪我劉府比不得謝家家大業大，早知如此，當初我就不該讓我跟我進府。”

沈欽欽擡起滿是淚水的臉，哭道：“可是謝二爺逼我騙大奶奶，不然她就要奴婢的命，奴婢怎麽會幫他騙大奶奶，今日出來便沒想回去，索性不如死在外頭，也絕不拖累大奶奶。”

大奶奶立馬追問，“他讓你騙我什麽？”

沈欽欽懵懂道：“他要奴婢騙大奶奶說芙奶奶已自盡。”

大奶奶聞言雙目微瞠，抓住沈欽欽的肩膀質問，“你是說芙兒還活着？！”

聽到女兒活着，她臉上竟全無欣喜，反而是慌張憤恨，看來劉家早就知道劉芙下毒一事，或者參與其中。

連她都能詐出來的消息，謝府當真查不出嗎？就算沒有證據也不會相信劉家無辜吧，卻沒有對付劉家，其中必然隐藏着大秘密，叫謝府不敢輕舉妄動。

大奶奶似乎并不需要沈欽欽回答，很快又變了臉色，冷笑道：“就算他知道了又如何，我已經找到了謝家的把柄，現在該害怕的是他們！”

沈欽欽低頭縮着肩，一副膽小懦弱的模樣。

大奶奶目光閃了閃，忽又收斂身上氣勢，聲音柔和道：“芙兒一向膽小善良，絕不會下毒，他不過是被丈夫背叛，當了替死鬼……當娘的如何能親眼看着女兒被害死呢，心如，你可願幫我一個忙？”

沈欽欽連忙點頭，“大奶奶對奴婢恩重如山，便是讓奴婢去死，奴婢也願意。”

大奶奶笑了，“傻孩子，我怎麽會叫你去死呢，只要你幫我将一件東西轉交給謝棋便好，到時我會接你和芙兒一起回家。”

沈欽欽驚喜擡頭，眼中滿是期待，“好！”

大奶奶從袖中掏出一個紙包，嚴肅交給她，“千萬不能打開，也不能叫旁人看見。”

沈欽欽鄭重點頭，小心翼翼收好東西。

“你若是能見到芙兒，便告訴她……”大奶奶正要再交代幾句，房門忽然被踹開，沖進來一群黑衣人。

“你們是誰！”大奶奶震驚地發現自己帶來的侍衛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猛地偏頭看向沈欽欽，怒道，“你害我？”

下一刻，一把刀忽然飛過來差點削掉沈欽欽的腦袋。

“……”

“……”

沈欽欽與大奶奶趴在桌子底下對上視線，都在對方眼中看到了茫然。

下一瞬桌子被人掀飛，就在兩人以為要命喪于此時，數道暗器從周圍射來，轉瞬擊倒了兩人附近的黑衣人。

屋子內外響起片片打鬥聲，混亂之中沈欽欽被人帶走，由于對方蒙着面，不能确定身份，她便沒有說話。

直到到達安全之地，男子落下面巾，沈欽欽才松了口氣。

“多謝崔大哥相救。”沈欽欽沒有和崔文強敘舊，将剛得到的東西交給他，“這東西或許能查到謝家把柄。”

崔文強接過東西，面無表情道：“你的任務已經完成，即刻回據點待命。”

沈欽欽：“我的任務……”

崔文強：“這是閣主的命令。”

沈欽欽頓住，眼睛盯着對方，皺眉道：“閣主在哪？”

崔文強目不斜視，漠然道：“這不是你該問的。”

沈欽欽在千金閣這麽長時間，雖然與崔文強少有交集，但也十分清楚他不僅沉默寡言，惜字如金，還特別誠實。

“閣主是不是出事了？”

崔文強眼珠子動了下，看了眼沈欽欽，下一瞬便消失在原地。

接着另一人出現在她身邊，恭敬道：“請姑娘随我前往據點。”

沈欽欽的心猛然下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