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章

第 68 章

轉眼一月過去，喻修琳仍在大牢裏，任憑千金閣如何謀劃，卻連見他一面都不能。

沈欽欽跟着操心了一個月，即便高旭旭整日勸她放心，說喻修琳不是不給自己留後路的性子，皇上待他也是真好，長公主又是皇帝同胞的親妹妹，定不會真對他們怎樣，她還是瘦了一圈，日漸憔悴。

沒人知道，沈欽欽在喻修琳被抓當晚在床頭發現了他留下的紙條。

他說：無論發生何事，安心等我。

沈欽欽看到紙條時便哭了，她想信他，等他，可她終究做不到安心。

聽說有人将千金閣以前做過的任務上奏，彈劾喻家借江湖勢力擾亂朝廷，圖謀不軌，而皇帝大怒，勒令三司盡快查清此事，給予了結，一時間朝廷氣氛詭谲，皆以為皇帝要舍了喻家震懾百官。

所以當沈欽欽恢複容貌前往沈家，求父親替自己上奏證據想要證明喻修琳無罪時，沈父想也沒想便拒絕了，并大發雷霆。

“你可知當初找你家裏費了多大心，可你任性妄為，不僅逃婚害的你妹妹委屈替嫁，如今竟還要置整個家族于不顧，沈卿，你到底是不是我的女兒，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沈大人指了指一旁哭的快要昏厥的沈母，“你可還記得家裏養育之恩，可曾想過你一聲不響的消失讓你母親多麽傷心，你到底有沒有良心？！”

沈欽欽知道自己的做法很卑鄙，可她別無他法，她堅定地與沈父對視，毫不退縮，“我失蹤一年早就沒了聲譽，沈嫣替嫁本就是你們的計劃，就算我不逃婚你們也打算用沈嫣補償林家，不是麽？”這些還是她最近利用千金閣情報網查到的。

“我之所以敢來，便是知道比起沈家家族，我簡直輕如鴻毛，正因如此，今日我來并非要用親情脅迫父親幫我，而是要與父親做場交易，絕不會令沈家吃虧的交易。”

沈大人發覺女兒變化巨大，變得越發陌生，心中更加冷淡，只是沒等他拒絕，沈欽欽突然發問。

“父親有沒有想過，喻家入獄這麽久為何遲遲沒有定罪？皇親國戚若是當真叛國謀反，皇上可會大張旗鼓？”

沈大人心中的不耐忽然頓住，目光深深看着沈欽欽，“你到底想說什麽？”

“皇上身體不大好了。”沈欽欽不顧沈大人驚怒的目光，用肯定的語氣道，“儲君遲遲未定，是沒有人選嗎？不，皇上心中早有人選，可皇上終究還是皇上，他要看清文武百官是何想法，此時便是最好的時機。”

沈大人緊緊皺着眉，卻沒有打斷她，沈欽欽便知道自己沒有賭錯，轉言道：“我當初逃婚本是帶着為了自由寧願吃苦的決心，我也确實吃了些苦，但我沒想到會與喻修琳相識，相愛。”

“父親，我生在沈家，自然清楚地位意味着什麽，想必之前的傳聞你也聽說過，喻修琳非我不娶，而我要想順利嫁給她，沈家姑娘的身份是最好的助力，所以我厚着臉皮回來了。”

“父親可以怪我自私自利，但還希望父親看在血脈親情上，幫女兒一把，也幫沈家一把……女兒此來也是在賭，希望父親和表面一樣，與謝家并無瓜葛。”

沈大人原本聽得越發生氣，直到聽見最後一句，見女兒目光意味深長，眉頭一跳，故作不滿道：“你這話什麽意思，喻家的事又與謝家何幹？”

沈欽欽嗤笑，“父親難道不是虞城是什麽地方？在那裏找到私鑄的兵器，您當真覺得與謝家無關？無論喻修琳是否清白，謝家絕對不會有好下場。”

沈大人再次對這個女兒有了新的認知，“這些都是你從那江湖組織得知的？”

沈欽欽點頭，“修琳真心待我，我便是千金閣第二個主子，想知道什麽自然有人去查……若非謝家不知死活陷害修琳，我們身份藏不住，女兒也不會冒着大不孝的風險來求父親。”

這些話編得沈欽欽自己都有些不好意思了，不過眼下情況也容不得她理會羞恥心。

她一臉真誠地望着沈大人，“父親，女兒的身份也是瞞不住的，若喻修琳有罪，沈家在劫難逃，若他無罪，沈家也沒功勞，何不趁着現在還有機會，表現一番？”

聽到沈家在劫難逃，沈大人臉都綠了，但到底是混跡戶部多年的老油條，很快就能理清思路，權衡利弊。

他有個不孝女，這是不争的事實，容不得他置身事外。

“說吧，你都知道些什麽？”

見沈大人妥協，沈欽欽心裏松了口氣，先将謝堯綁架自己的事說了，并且被蕭睿關着，沈大人果然變了臉色，信了謝家不無辜。

然後沈欽欽将前兩日才送來的，自己從虞城劉家大奶奶那得來的東西交給他，“這是謝家姻親劉家大奶奶親手交給我的證據。”

沈大人打開一看，瞳孔一縮，激動地呼吸都變得急促，“此事當真？”

證物不是別的，正是兵器所用的箭頭。

沈大人很快鎮定下來，問道：“既有證據，喻家為何不拿出來？”

沈欽欽暗道一聲老狐貍，面色不動聲色道：“父親以為，就算是皇上與喻家合謀此事，修琳會把這麽大的事直接告訴我一個女人麽，他留下此物，想必也是在考驗我對他的真心，而女兒之所以要父親拿出此物，也是想将來有個依靠，不至于被輕易遺棄。”

沈大人盯着女兒沉默半晌，忽然有些遺憾這個女兒不是兒子，可惜了這麽深的心計，不過想來她日後在後宅之中也很難受人算計，若喻家無罪，兩人的親事對沈家百利無害。

想通其中關鍵，沈大人重重嘆了口氣，拿出老父親的态度将沈欽欽扶起來，聲音透着無奈，“我總算明白了什麽是兒女都是債啊，你若真心想嫁喻世子，便安心在家待着吧，無論如何為父也能保住你，只是你不許再任性了，若再私逃……”

沈欽欽忙道：“不會了，女兒不是傻子，若此時生事壞了名聲，便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沈大人見她明白，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拿着證物急匆匆離去。

一旁沈母聽完父女倆對峙，整個人還有些懵，但她也不是個沒腦子的，拉着女兒的手，質問道：“你是我生的，無論如何娘都會護着你，你跟娘說實話，喻家，當真是被冤枉的？”

沈欽欽點頭，愧疚地看着沈母，“母親，女兒不孝，讓您擔心了。”

到底是親生的，沈母一聽心裏的委屈瞬間上湧，輕輕捶打着沈欽欽，“你個傻孩子，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又半月過去，朝堂上不是沒人彈劾謝家，但不知為何都被皇上壓了下去，沈大人雖心有擔心，但到底沉得住氣，繼續悄悄收集着謝家的罪證，直到找到正在逃亡的劉家小輩，理清其中關系，這才将人證物證一起上奏。

等了幾日不見皇上有所表示，沈大人反而安心下來，就連最信任的門生也沒有提示，一直低調地等待結果。

結果未出，黎家大公子成親的日子便到了，文武百官無不給丞相大人面子，上禮吃席。

十裏紅妝，好不熱鬧。

誰也沒想到，宮變就在這時發生。

黎家的喜事吸引了太多注意，以至于五皇子的人輕而易舉就到了宮門，出其不意，攻破宮門。

只是五皇子也沒想到，宮內早有人等候多時。

喻修琳站在禦林軍最前頭，笑看五皇子，“五表兄見到我很驚訝麽？也是，我吃了你送的飯，應當瘋了，每日胡言亂語才對。”

五皇子知道自己被算計了，但事已至此，他已沒有退路，于是對身後的将士們喊道：“喻家意圖謀朝篡位，我等只有拼死一搏，否則等待我們的便是誅九族，将士們，殺啊——”

“殺——”

禦書房內，皇帝像是聽不到外頭的吶喊厮殺，一臉平靜地批閱奏折，倒是身邊的內侍們一個個吓得滿頭大汗，跪在一旁哆哆嗦嗦。

直到厮殺漸漸平息，有人來報情況。

“叛軍已降，五皇子自刎。”

皇帝這才從奏折裏擡頭，揮手讓人退下，一道黑影從暗處現身，站在角落垂首等待皇帝開口。

“說說吧。”

明暗交錯的燈影下，崔文強猶如一道木樁，聲音毫無起伏。

“兵器藏在謝家嫡女嫁妝裏，謝棋也已交代多處鍛器地點，謝家九族全部入獄等待發落……七皇子替外祖上交兵符，請旨駐守邊關……三皇子府裏無甚動靜，得知宮裏動靜後帶着護院來護駕，拼殺中三皇子受了傷。”

皇帝聽完後沉默良久，最終嘆了口氣，眼中盡是悲怆，“傳首輔、禦史大夫、各部尚書……”

當晚，皇帝下旨處置了諸多五皇子黨，并立三皇子為儲君，将其餘十歲以上的皇子封王遣去封地，無诏不得入京。

自此，大勢已定。

喻家無罪釋放，喻修琳護駕有功，倍受賞賜，并襲爵稱侯，擁有了一定的實權，不過後者被喻修琳拒絕了，他向皇帝言明自己志不在官場，只想與心愛之人浪跡天涯。

皇帝問他是否需要賜婚，喻修琳道自己的媳婦兒要自己追，便帶着一腔勇氣前往沈府求婚。

此時已經後半夜，沈欽欽得知局勢平定、喻修琳無恙後才睡下，躺在床上醞釀許久剛要睡着時，喻修琳翻窗進屋。

喻修琳見沈欽欽沒睡，臉上閃過笑意，随後單膝跪在她床邊，直奔主題，“沈卿，你可願嫁我，與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沈欽欽黑着臉坐起來，在男人緊張的目光中給了他一巴掌，“滾出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