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魏惜雖然叮囑了他輕點, 但兩人松開的時候,她還是嘴唇發燙。
她一邊急喘一邊擡眸輕瞪薛凜:“我說了讓你輕點。”
薛凜卻毫不愧疚,格外坦然:“你要麽別給我機會, 給我機會了, 我當然忍不住将以前缺的補回來。”
他們之間錯過太多,遺憾太多,用接下來的幾十年補都不夠。
魏惜深吸口氣,目光慢吞吞從他臉上垂落:“別得寸進尺, 我們還不算......”
薛凜挑眉,也不強迫她現在一定承認他的身份, 畢竟這兩天也發生了不少事。
其實他也明白, 南北灣三島那件事給了他契機。
魏惜因為太過憂慮南北灣三島的項目,所以一時沒有精力再在感情上拉扯, 于是給了他可乘之機。
而且, 他在合作上的承諾,也足夠讓魏惜心生動搖。
薛凜乘勝追擊,不動聲色地提出建議:“明天我陪你一起去。”
“什麽?”魏惜用手背輕壓着唇, 蹙眉,不解地看着他,“我看魏銘啓你去幹什麽?”
薛凜眼神都不躲:“到底是你爸, 我總要見見,哪怕你們關系不好,他也得知道我。”
魏惜笑了:“他還不知道你,以前他不是還和盛棠所合作過項目, 況且那次沙龍會, 你......”
那次沙龍會, 薛凜那句‘令three’足夠把魏銘啓氣個半死。
薛凜眸色深沉:“不是以合作夥伴兒子的身份知道我。”
魏惜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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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凜:“我問了我爸, 魏銘啓好像病得很重,手術風險性還挺高,這幾天一直在做檢查,如果沒問題,可能最近就要手術了,手術之後什麽樣,就不知道了。”
魏惜睫毛顫了一下,才松口:“你想來就來吧,時間太晚了,我回去睡覺了。”
她剛要轉身走,薛凜一把拉住了她。
“能把你家具體地址告訴我嗎?”
魏惜一愣:“你要具體地址幹什麽,你還要到我家裏去?”
那不就是讓她媽親眼看着嗎?更何況,她在南灣的地址他已經知道了,他都去過她家了。
薛凜神情有些落寞,當初一連好多天站在這裏傻等的記憶又湧了回來:“我不想每次找你,到了這裏就無可奈何了,從早到晚,把小區的人都數遍了,就是沒有你。”
魏惜呼吸微頓,薛凜衣領還有她拉扯過的痕跡,剛才的撩撥也好,情難自抑也好,都讓她現在狠不下心腸。
“我家在5號樓602,每棟樓只有一個單元門,你這兩天別去我家找我,有事叫我,我一般都能出來,但也別總叫我,我畢竟還得多陪陪我媽。”
薛凜這下滿意了:“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薛凜開了家裏的車,到小區門口接魏惜。
魏惜知道,他家是有司機的,但他今天沒叫司機來,而是自己開車。
魏惜上了車,看了薛凜一眼:“薛總現在,習慣自己開車了?”
“不習慣。”薛凜理所當然答道,“想跟你單獨相處,所以只能自己開了。”
魏惜輕笑着搖搖頭,把目光移向窗外。
周末路上的車不少,去往盛華第一人民醫院的道路尤其擁堵,薛凜的車也只能慢慢向前滑。
不過這倒便于魏惜邊欣賞邊回憶闌市的街景了。
其實高中畢業後,她就很少回來了,但闌市發展速度緩慢,這些年,也沒有太大變化,還是那麽親切。
以前覺得闌市很大,很繁華,走出去之後,才發現世界更大。
但在闌市認識的人,卻沒有因為她眼界的變化而褪色。
薛凜始終是她見過的同齡男生中,格外優秀又讨人喜歡的。
到了盛華第一人民醫院,薛凜好不容易找到車位停車,兩人下車直奔住院部。
這裏薛凜比魏惜要熟悉,畢竟他有過親自跟救護車送人,辦理各種手續的經驗。
魏惜跟着他,走到住院部詢問臺,報了自己的身份,問到了魏銘啓的病房號。
本來路上薛凜提出要買點水果或鮮花的,到底是看望病人的禮貌。
但是魏惜不許,他只好作罷。
魏銘啓住的是單人VIP病房,環境條件和別人相比,已經優越很多,但他每天仍是一副心力交瘁奄奄一息的模樣。
今天他特意醒的早了點,配合護士量完血壓打了針,還去洗了把臉,刮了刮胡子。
因為姜頌辛說,今天魏惜會來看他。
魏銘啓已經很多年沒見到魏惜了,魏惜的所有消息,他都是從魏純宇那裏知道的。
剛輸了官司那段時間,他甚至有點怕魏惜,以至于也不想見到她。
可後來,可能人也老了,總是時常回憶起以前的事,然後越發想念。
但魏惜已經不會主動來看他了。
魏銘啓當了這麽多年的老板,脾性也是驕傲的,當然不會低聲下氣地求魏惜來看他。
于是僵持到現在病重,終于有見面的機會了。
魏銘啓讓護工幫忙調高床鋪,半坐在床上,蓋着被子。
沒過多久,門口響起敲門聲。
他說:“進。”
魏惜走進醫院這一路,其實都是心如止水的。
看望魏銘啓,對她來說更像是個任務,完成任務是不需要多餘的情感波動的。
饒是這樣,當看到頭發半白,蒼老得過分的魏銘啓時,魏惜還是愣住了。
魏銘啓瘦了太多,又因為年紀大,臉上的骨頭已經挂不住皮膚,顴骨以下完全垂下去。
他頭發梳理的還算整齊,但白灰交雜的發絲已經變得有些稀疏了。
魏惜幾乎看不到曾經那個風趣幽默,英俊潇灑的男人的影子了。
與此同時,雖然姜頌辛也老了,但卻面色紅潤,發絲豐盈,零星有些白發,但随便就用黑發遮掩住了。
魏銘啓看起來,要比姜頌辛老了十多歲。
哪怕算是報應,魏惜現在也痛快不起來了。
魏銘啓清了清嗓子,聲音倒是沒什麽變化,只是有點有氣無力:“你來了。”
但他很快,看到了魏惜身後站着的男人。
年輕,英俊,沉穩,冷靜,只是站在那裏,就很難不吸引人的目光。
魏銘啓眯着眼,仔細辨認,終于認出這是薛盛衛的兒子薛凜。
上次見他,他還沒有現在這樣讓人踏實的氣質。
魏銘啓哼笑了一聲:“你們果然......”
魏惜深吸一口氣,打斷他:“我媽說你生病了,讓我過來看看。”
魏銘啓看了看魏惜空蕩蕩的雙手,又看她臉上雲淡風輕的表情,胸腔一酸,突然泛起哽咽。
他扭過頭,不想讓人看到眼底瞬間湧起的潮濕,啞着聲音道:“非要等我快死了,你才肯過來,你還知不知道我是你爸!”
魏銘啓的語氣,充滿了委屈和抱怨,但這一切分明都是他自作自受,魏惜不知道他有什麽可抱怨的。
魏惜凝眉,剛想開口,薛凜在身後輕拉了她一下。
魏惜急躁的心情淡了下去。
也是,她今天畢竟是看望,而不是刺激。
況且都到了這種時候,再跟魏銘啓掰扯對錯有什麽意義呢?
魏惜往前走了兩步,來到魏銘啓床邊,也不管魏銘啓是不是扭身背對着她,只是問道:“什麽時候做手術?”
魏銘啓梗了半天,手指攥住被子:“怎麽,我做手術你還來嗎,你不忙了?”
魏惜沒什麽好糾結的:“來。”
這也是她的責任,法律規定她要對魏銘啓的生老病死負責,就像當年魏銘啓每月支付她的一千多塊撫養費一樣。
魏銘啓肩膀抖了一下,稀疏的白發顫了顫。
魏惜看着他的後腦勺,頭發被壓的有些變了形,細軟沒有營養的白發看着實在讓人難受,她移開了目光。
“你的檢查結果給我發一份,我有認識的國外醫生,可以幫你再看看,如果有更好的手術方案......”
“你們什麽時候結婚?”
“什麽?”魏惜眉心快要擰成麻花。
魏銘啓又重複了一遍:“你們什麽時候結婚?”
魏惜回頭看了薛凜一眼,薛凜也望向她。
魏惜不免有些尴尬。
魏銘啓突然問這個問題,她有些猝不及防,畢竟她和薛凜現在正處于暧昧階段。
可對魏銘啓來說,二十七歲,思考結婚的問題,好像也很正常。
薛凜倒是替她回答了:“我随時可以。”
魏惜:“......”
魏銘啓瘦削的顴骨繃了繃,眼睛擡起,額頭擠出幾道深紋,病痛折磨在他身上留下清晰可見的痕跡,但他的雙眼依舊如十多年前叱咤商場那樣鋒利。
“這世上男人都有毛病,成功男人就更容易犯毛病,誘惑多了,壓力大了,總歸有原因。我也是這條路走過來的,什麽時候掙紮,什麽時刻沒忍住,我太清楚了,但也不是沒有好例子,大家都放縱了,總有不放縱的,大家壓力都大,但總有能頂住的,薛盛衛就是。”
“我就這麽一個女兒,我不是東西,對不起她媽,但別人不能對不起我女兒。你小子,要學你爸,絕對不能學我,不然不管我能不能活到你們結婚,我都不會放過你!”
魏銘啓用着全身的力氣,口齒清晰,逐字逐句的說完,身體終于止住顫抖,但下一秒,眼淚就滾下來了。
他惱怒又羞恥的用被針紮得僵硬的手背擋住了滴在床單上的眼淚。
他連跟別人提這種要求都很沒有底氣,因為他沒做出個好榜樣。
他沒有心疼別人的女兒,憑什麽要求別人心疼他女兒。
但他已經病的這樣重了,他真的快死了。
除了蒼白無力的威脅,他做不了什麽了。
魏惜攥緊了手指,呼吸也淩亂起來。
她看到了魏銘啓孤傲,狼狽,用手擋着眼淚的樣子。
她那麽冷硬,堅強,但看到這個樣子的魏銘啓,還是很難不覺得......心酸。
心酸的想哭。
早知道今日,當初又何必打散自己的家庭,還那麽狠,那麽不留情面。
如果她不能從深淵裏爬出來,她媽或許已經心力交瘁病死了,如果她爸害死她媽,她也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了。
當年帶給她那麽大痛苦的人,如今卻因為死亡,惶恐另一個男人變成自己這樣,來殘害他的骨肉。
魏惜相信他說的話都是真心的,魏銘啓就是這麽自私的人。
寬以待己,嚴于律人。
薛凜扯了扯唇,很平靜地說:“魏叔,或許專一對你來說很難,但對我其實不難,你放心吧,我不會對不起魏惜,即便我有對不起她的地方,你也該相信,她完全有能力好好活下去,并讓對不起她的人付出代價。”
他只是陳述事實,沒有暗諷魏銘啓的意思。
魏惜心理的強大和堅韌讓她獨樹一幟,始終有吸引他沉淪的魅力。
魏惜終于開口:“你別操心別人了,操心操心自己吧,我看你說話中氣十足,手術應該沒什麽問題,別吓自己,調整心态,準備手術吧。”
她說的輕松,但情緒已經頂到極點,再待下去,她可能就要落淚了。
不見魏銘啓的時候,她不會心軟,看魏銘啓意氣風發,她也不會心軟,可現在看到他行将就木,一副要托孤的樣子,魏惜還是心軟了。
每個孩子出生後,都是全心信賴并愛着他們的父母的。
在這偌大的世界,能夠成為親人,是多麽難得的緣分。
但人總是不安于現狀,以為能得到更多,于是傷害一寸寸加深,直至深到不可挽回。
可即便如此,能在那裏留下傷口的,也只有特定的人,旁人是傷害不到的。
這個特定,讓人無可奈何,讓人算不清虧欠。
魏銘啓嗫嚅:“阿西......
魏惜垂下眼睛,不去看魏銘啓的表情:“我走了,等你手術那天我再來。”
魏銘啓自然舍不得,他已經幾年沒見過鮮活的魏惜了。
魏惜已經徹底褪去了青澀,稚嫩,如今她變得更漂亮,有氣質,舉手投足都帶着讓人欣賞的自信,簡直和初初成立公司的他一模一樣。
魏惜是最像他的,有拼勁兒,有野心,敢想敢幹,孤注一擲。
也是最不像他的,道德感高,責任感強,嘴硬心軟,心無旁骛。
其實只要得到了魏惜的信賴和愛,是很難失去的。
她從不輕易給人真心,給了就不會随便收回。
可他還是把魏惜對他的崇拜尊敬給揮霍沒了。
魏銘啓見魏惜要走,突然變得很慌張,人老了面對死亡,總是會害怕的,他怕這是最後一面,他怕魏惜跟他說的最後一句話,是“我走了”。
魏銘啓手腳并用,踉跄着從病床上下來,卻因雙腿無力,噗通坐了下去。
但他來不及站好,讓自己變得得體一些,只能繃着臉,別扭又顫抖道:“阿西,你怎麽就那麽狠,這麽多年都不肯原諒我?我對不起你媽,可對你我不心虛,哪怕你和純宇一起對付我,我還是愛你們!”
“你小時候,大晚上給我打電話說喘不上氣,我在外面扔下客戶就往家跑,酒都吓醒了,我送你去醫院,醫生說你蓋被悶着了。你喜歡游泳,每年的年假我都拿出來帶你去海邊,全世界各地的海邊,只要你玩的開心怎麽都行。你在夜間動物園走丢了,我跑的眼花,看見野狼區有個紅塑料袋,還以為是你的小紅裙,我恨不得沖進去玩命......你是我女兒,一輩子都是我女兒,你管你想不想認我,你都是!”
“阿西,爸爸想你,爸爸好想你啊......”
魏惜扭過頭,咬着唇,眼淚撲簌簌往下落。
她強忍着一句話沒說,一點聲音都沒發,她背對着魏銘啓語無倫次的哭訴,渾渾噩噩地走了出去,帶上了門。
剛一關門,站在走廊裏,薛凜不知從哪兒變出來的紙巾,輕輕擦去她臉上的眼淚,無奈寵溺:“哭成花貓了。”
魏惜嘴一撇,眼淚又流下來,她将額頭抵在薛凜肩頭,低低嗚咽出聲。
薛凜輕嘆一聲,将她摟緊懷中,喃道:“心這麽軟,傻瓜。”
魏惜哭的脊背輕輕顫抖,他就輕柔的撫摸,在她耳邊用低沉動聽的聲音安慰着,直到她漸漸平靜下來。
魏惜把他肩頭一小片衣服都哭濕了,但仍縮在他懷裏,不肯起來。
她很喜歡他寬闊的胸膛,溫暖的懷抱,充滿磁性的聲音。
在脆弱和需要安慰的時候,有這樣一個人在身邊,真的挺好的。
她好像又開始依賴薛凜了。
抱了一會兒,魏惜擡起頭,帶着濃重的鼻音:“我沒事了,我們去見一下我爸的主治醫生吧。”
她總要了解一下魏銘啓真實的病情以及治療方案。
“嗯。”薛凜幫她擦了擦眼睛,将擦過眼淚的紙巾收進兜裏。
魏惜哭的眼睛微腫,雙眼皮的痕跡更深了,她擡起眼,眼尾肉嘟嘟的可愛。
“你......衣服被我弄濕了。”
薛凜順勢道:“那賠我一件新的吧,我很久沒買新衣服了。”
魏惜吶吶道:“怎麽賠?”
薛凜攥住她的手,語氣輕松自然:“明天去逛街,幫我挑一件怎麽樣?”
魏惜搖頭,低聲說:“等回南灣的吧,你爸媽也好久沒見你了,你總該陪陪。”
不然薛凜成天圍着她打轉,她心裏也過意不去。
兩人來到外科主任辦公室,魏惜看了一眼門牌上的姓名——劉建月。
她依稀記得,以前西堯的媽媽沈舒怡是盛華第一人民醫院的外科主任來着。
不過這麽多年了,主任應該早就升了。
劉主任聽說她是魏銘啓的女兒,态度熱情不少。
魏銘啓畢竟夠有錢,又是闌市知名企業家,怎麽可能沒有醫院的資源,魏惜轉念一想,才覺得自己去問國外專家的建議膚淺了。
魏銘啓自己就請得起最好的醫生,也可能把病歷給很多名醫看過了。
魏惜禮貌問道:“劉醫生,是您給我父親做手術嗎?”
劉建月擺擺手:“不是,我從京市請來的專家,你放心,那位老師做這類手術的成功率很高的,現在最重要的是你父親的心态。”
魏惜點頭:“他這個病到底有多嚴重,能如實告訴我嗎?”
劉建月靜默一會兒,開口說:“五年存活率30%。”
魏惜心裏一沉:“知道了。”
從主任辦公室出來,她也沒覺得松口氣。
30%。
聽起來還有點希望,但誰能保證一定是幸運的那個呢。
魏銘啓這些年談生意,跟人喝酒,搶單子,身子早就落下了毛病,現在人老了,小情人跑了,家也散了,心态更是完蛋。
魏惜再憂慮也沒辦法,多有錢的人都逃不過生死規律,她只好扯開話題,盡量放松。
魏惜一指門牌:“這主任還挺年輕的,我們在闌市上學那會兒,他估計還是實習醫吧。”
一晃多年,城市雖然沒變,但城市裏的人已經大變樣了。
薛凜:“看着年輕,其實也四十多了,不然當不成主任。”
魏惜若有所思點點頭:“我記得之前主任是沈舒怡,她做手術挺出名的,現在升院長了吧。”
如果不是轉去搞行政不做手術了,魏銘啓的主治醫生應該是沈舒怡。
魏銘啓這人,什麽都給自己找最好的。
薛凜深深看了魏惜一眼,見魏惜神色平靜,還是專注在魏銘啓的病上,才低聲道:“是院長,但去年出了點事,現在在接受調查。”
“嗯?”魏惜愣了一下,看着他。
薛凜試探性問:“你真想聽嗎?”
魏惜失笑:“你以為我還介意當年她袒護自己女兒?沒什麽,人之常情嘛,魏銘啓不是自己出軌還要求你忠貞嗎,人都是雙标的,其實我剛剛還在想,如果沈舒怡比劉建月有經驗,那主治醫換成沈舒怡更好。”
薛凜緩聲道:“換不了了,沈院長已經暫時停職了。當初西堯身體不好,沈院長不想她離家太遠,于是讓她去學醫了,本碩連讀,七年畢業,回盛華第一人民醫院工作。”
魏惜:“哦。”
後來她已經能想到了。
以西堯那種性格,還有沈舒怡的疼惜和袒護,在醫院肯定是無所顧忌了。
本來人情社會,子承父業,都是很平常的事,沈舒怡身為院長,偏心自己身體不好的女兒,雖然說出來不好聽,但大家也都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這種事情,魏惜即便在海外讀書,也見得多了。
她已經心無波瀾了。
薛凜說的言簡意赅:“去年招來個海外博士,有水平有個性,跟西堯競争評職稱的名額,沒争過,一氣之下向上舉報,沈院長按慣例壓下來,不過這人不怕打壓,直接跑去私立醫院了,還在網上曝光了這件事,輿論起來,沈院長就被調查了,西堯的職稱也取消了。”
魏惜:“那......”
薛凜搖頭:“還沒出結果,但代理院長已經坐穩了。”
魏惜悵然。
沈舒怡的仕途居然終止于對女兒的無底線縱容上。
不過也算罪有應得,她淡淡道:“消毒水味兒好大,我們走吧。”
薛凜也不喜歡醫院的氛圍,每個人都很沉重。
他瞥了魏惜一眼,見她真的沒有再糾結沈舒怡和西堯,才開口道:“嗯,要不要去我家看看你做的木塔?我一直放在床頭呢。”
魏惜一邊往出走,一邊回他:“不了,我當初天天對着它看,眼睛都看花了。”
她對薛凜會一直留着小木塔,并細心保存完全沒有詫異,他本就會那樣。
薛凜猶豫了一下,又說:“其實那個壓花相框,我當初做了兩個,還有一個,放在木塔旁邊,你......還喜歡嗎?”
魏惜頓了頓,眼神閃動,低聲道:“那你......把那個相框給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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