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14章

譚西奧開車去附近給傅沉買衣服,這裏最近的便利店,在一公裏外,大的商場要去泷景街那邊。

宋莺時從辦公室的櫃子裏找衣服,傅沉環顧一周,架勢十足,不知道的還以為上頭的領導視察,一個眼神就把外面偷偷摸摸看進來的工人們唬住。

從傅沉的角度,只能看到一個本來用作文件櫃的鐵箱子,宋莺時都快埋進去了,瘋狂扒拉衣服,從裏面掏呀掏,總算是扯出一個沒拆封的新衣服。

宋莺時尴尬笑道:“我本來打算買給我小姨父的,一直沒用上,全新沒拆封過,你先将就一下。”

傅沉很想配合她的好意,可聽到沒拆封,不可控皺眉,兩根手指捏着袋子,上下一看,隐約能聞到樟腦丸的味道。

他的衣服都是店裏燙好直接送到家裏,第一次穿都要消毒,仔細檢查上面的線圈和衣标,防止硌到他。

宋莺時看出他的遲疑,一把抱回這套衣服,笑着說:“要不等你司機回來?”

“算了,就這個吧。”傅沉好似嘆息了一聲。

宋莺時放下衣服出去,體貼關好門,不等轉身,張桐一把扯過她,激動道:“這就是我外甥女婿?”

話音剛落,其他嬢嬢也跟着湊過來,吵吵嚷嚷起來。

“這小夥子不錯嘞,靓仔哇。”

“看起來就有錢,這不比陳慧好?”

“莺時好犀利哇,争取三年抱倆。”

……

宋莺時險些被這些話淹沒,她尴尬收回手笑,還沒來得及說話,辦公室突然被打開,衆人目光上衣,臺階之上,傅沉頭發松散搭下,普通的運動裝穿在身上,卻好似要去哪裏打高爾夫的貴公子。

他拉了下袖子,走到欄杆前,自上而下看人,不怒自威的氣勢頓時凸顯。

幾個嬢嬢立馬四散而開,張桐也忍不住說:“我去喂狗。”忙不疊跑了。

宋莺時奇怪看着他們跑走的身影,傅沉長得是像東北虎嗎?會吃江海人是吧?

張桐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就是不想和傅沉多待一會,等到了狗窩才反應過來,他明明是長輩,傅沉現在就是個小輩,他怕個屁啊。

宋莺時笑着上臺階,誇他:“果然是人襯衣服,還是你穿着好看。”

傅沉勾唇,目光溫柔,“尺寸正好。”

宋莺時回辦公室,看到傅沉将自己脫下來的衣服整整齊齊疊成小方塊,放在沙發上,連她早上起床沒鋪的被子,都被傅沉疊了起來,放在一角。

陽光從天花板上的窗戶灑下來,正好照在茶幾這一小方,明豔的灰塵浮在半空,宋莺時心下露出一絲溫暖。

聽到傅沉走進來的腳步聲,宋莺時連忙收起绮麗的心緒,抱起傅沉的衣服說:“我去幫你把衣服洗了,這邊有幹洗機。”

“不用……”傅沉剛要拒絕,就見她抱着衣服,從臺階下去,一蹦一跳,根本不容她拒絕。

傅沉只好放棄,總不好和她說,這衣服很貴,幹洗可能不太合适。

宋莺時将衣服送進幹洗機,聽到旁邊午休的嬢嬢們用粵語聊天八卦。

“莺時那個老公厲害喲,我還以為是什麽大官,來的時候吓死我們了。”

“聽說是雲港人,家裏肯定有錢。”

“恐怕不止,有錢人像他這麽大,都是酒囊飯袋。”

“還是莺時厲害,找到這麽好的老公喲。”

“老徐總泉下有知,怕是要高興許久呢。”

“可不是,只要比陳慧那崽子找得強就行,我就看不慣她們母女兩個好吃懶做,蹭着咱們茶園過日子。”

“害,別說了,誰讓她們命好呢。”

說到這,幾個嬢嬢齊齊嘆息一聲,一個工齡最長的嬢嬢憐惜說:“都命好,就莺時命不好,莺時她媽才三十多歲就走了,聽說她那個爸,很不是東西,偏心後面娶的,甚至喜歡那不是親生的繼女。”

“你看莺時結婚這麽幾天,都沒個長輩出來張羅。”

“這俗話說,有後娘就有後爹。”

“老徐總要是前幾年就把廠子給莺時就好了,現在也是一堆破事。”

“徐家那老太太能願意啊?她可不是善茬,說不過別人會打人發瘋的。”

“也是……”

宋莺時靠着洗衣池,一時間不知道怎麽出去,撞到她們聊天,尴尬的只會是她,等了一會,幾個嬢嬢開始打起酣。

頭頂有光反射,她擡頭只覺晃眼,擡手指尖縫隙中,傅沉抱着茶杯,單手插兜,倚着欄杆看她,對視着。

宋莺時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想法,沒放下手,就這麽欲蓋彌彰,膽小又明顯看着他的眼睛。

大概過了一分鐘,他挑眉一笑,伸出手指,朝她勾了勾,示意她上來。

宋莺時忍不住笑了。

回到廠房,張桐躺在藤編椅子上打呼,宋莺時輕手輕腳上臺階,推門關門,去了陽臺。

傅沉還在,茶杯放在桌上,已經喝完了。

這個地方視線很好,整個茶園都盡收眼底,綠意盎然的茶葉地,在陽光的浸透下,仿佛要往下滴油。

“這裏環境真不錯。”傅沉滿意笑着。

宋莺時順勢踩着欄杆最低的杆子,趴在上面,點頭說:“那當然,我外公一家祖輩都是靠這片地過日子的。”

“他确實很有遠見,但對你不公平。”傅沉側目。

原來剛才嬢嬢們說的話,他都聽到了,宋莺時苦笑,“窮途末路,哪有公平不公平。”

“就像我表哥,他就該死,結果好好在局子裏蹲着,一點事都沒有,連我舅舅他們都不會有事,這也不公平。”

傅沉隐約有些不贊同,很快按耐住,傅茗也該死,卻也沒死,确實不公平,只是他習慣了這種,只要有錢,就能使鬼推磨,這是他從小熟知的法則。

“真要他死,齊家兩個姑娘怎麽辦?還以為她們被鬼纏身了。”

傅沉說的也有道理,如果罪大惡極,需要去死,那受害者的受害程度也相應變成了另一種忌諱的高度。

宋莺時懂,卻不贊同,她沒有興趣去追究傷害別人的罪人需要的前因後果,只希望他們受到最大的懲處。

傅沉不跟她說這個,聊起別的:“齊申找你做什麽?”

宋莺時看着他,在猶豫要不要跟他說,好像沒有必要,可他都這麽問了。

等了好一會,宋莺時才敷衍回答:“就是看我不爽呗,徐家的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他想要茶園?”傅沉是什麽人,早就猜出來,也知道宋莺時不肯說。

宋莺時張了張嘴,沒法否認和隐瞞。

傅沉蹙眉,神色不太好,他之所以放手茶園,不過是正好碰到了林大破産,加上不想和宋莺時糾纏這些,可不代表他能讓齊申坐收漁翁之利。

“我建議你不要和他合作,他這個人……狗,很會坑人。”傅沉好心勸誡。

宋莺時卻愣住,笑容消失殆盡,從欄杆上下來,盯着傅沉。

傅沉見她有些生氣,認為自己并沒有說錯什麽,便補充解釋:“你不了解他,我倒是很了解。”

“我并不關心你們互相了解不了解。”宋莺時直截了當打斷他。

“我看我們之間也不了解,你覺得我就是那種人,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去賣掉茶園,跟齊家交好?”

“那我當初為什麽要跟你結婚?直接去找齊申,既不用結婚,說不定還能談到更好的價格。”

宋莺時越說越氣,傅沉臉色越發沉,他低啞喊她:“宋莺時!”

宋莺時氣紅了眼,傅沉也沒了耐心,“你找他?你覺得他會跟你結婚?還是看在你這張臉的份上,對徐家網開一面?”

說罷,傅沉伸手捏住宋莺時的整個下巴,宋莺時蹙眉,傅沉卻認真盯着她,一字一句道:“你清醒一點,雲港不是江海,你嘴裏所認為的豪門世家,并未是普通的有錢而已,他們多得是你想不到的折磨人手段。”

“你以為徐子昂為什麽能好好在警局呆着,是警察的面子?”

“那天晚上,夜總會發生的事情,你永遠都想不到。”

宋莺時被他的話語唬住,一時間忘了掙紮,瞪大眼睛被迫擡頭看他。

傅沉當然知道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跟傅家有關,跟傅茗有關,甚至就是他傅沉親手布的局。

傅汀這種小廢物,不就是讓他當個靶子,把傅茗引出來,也是為了讓傅汀看清楚,混吃等死,給傅江一家做狗,都不一定能活到最後。

“我大可以明确告訴你,徐子昂這輩子都不會出來,但在裏面也不會好受,你外公的産業永遠都是你的,你守不住,也別拱手讓給齊家。”

宋莺時一時間腦袋卡殼,但還是從傅沉的話語中明白一點,他跟齊家有仇。

傅沉手下的力度放輕,目光不自覺從她的眉眼滑向圓潤小巧的唇瓣,他深呼吸一口,輕輕松開手。

宋莺時氣憤推開他,伸手揉了揉臉頰,懷疑他有病。

“我不過就是讓齊申喝了杯茶,你有必要這麽激動嗎?不知道的還以為我跟齊申幹什麽了,給你戴了綠帽子。”

宋莺時語氣也不客氣,故意戳他肺管子。

傅沉反而笑了,後退半步倚在欄杆上,摸出一根煙來,攏着火星點燃,煙霧缭繞間,傅沉慢吞吞開口:“這麽會說話,要不要晚上我伺候你?”

“再考慮和齊申有點什麽也不遲。”

宋莺時僵在原地,臉頰爬上紅暈,又羞又臊。

斯文也是真斯文,但他從來不是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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