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醫怪和師父
醫怪靠坐在軟座裏,一邊撥弄着他那烏黑的指甲,一邊對後來的黑衣人命令道:“直接燒莊,不要糾纏。”
夏烈方才情急之下沖破三個高手的桎梏,匆忙略向醫怪,劍尖在他的頸項:“這都是你的報複嗎?”
那劍尖上還流着他人的血,滴落到醫怪的領口,暈開了一片。黑衣人熟視無睹,有條不紊地躍進山莊放火。
成普氣的胡子都翹起來了:“狗賊!”
破口大罵想要揮開糾纏他的幾個人,然而那幾個人又怎麽會輕易被他掙脫。
雖然現下天氣越發寒冷起來,可止栖山莊布置的宛如文人墨客家的園林,花木繁盛,火勢一下子蔓延開來。
衆人心情一下子沉重起來,這種情況下還打什麽打?撤退吧,火燒過來誰都沒命!可醫怪那邊的人跟不要命的一樣死活不放人走。正道這邊年輕一點的膽小一點全都慌了,心神一慌反而破綻百出。
衆人的心都涼了,這次正道怕是要元氣大傷。夏烈索性把劍抵上醫怪脖頸的皮膚,只要再往前送上一點,醫怪就會死在這劍下。
度離雖然跟黑衣人交手,也一直盯着醫怪那邊的動靜,此時連忙出聲阻止:“夏盟主你冷靜!”
可不能讓醫怪現在就死啊,醫怪現在雖然有些瘋癫,但他剛到止栖山莊的時候貌似還是清醒的,這和醫怪選擇今日忽然進攻有什麽聯系麽。度離自然不能讓醫怪現在就死,再說了,醫怪就算要死,也要死在李成蹊手裏啊。
夏烈根本不想聽,新仇舊恨,這次一定要親自送醫怪上路。
醫怪沙啞地笑出聲:“你能殺的了我?”
先前夏烈見到醫怪襲擊度離不成反而摔倒的,因而他此時站得裏醫怪很近,醫怪善毒,只要屏住呼吸随時準備往後退便是。
然而夏烈想的太簡單了,醫怪右手輕飄飄一推,夏烈哇地噴出一口血瞬間倒退了幾步。
醫怪這是又練了什麽詭異的功法麽?綿軟無力的一掌打的武林盟主倒退噴血?
夏烈把唇角的血用手揩掉,拉開前襟,胸口處赫然一塊烏黑手印。他臉色一變,驚懼交加:“魔頭你下的什麽毒!”
武林盟主中毒受傷,止栖山莊火勢又越來越大。衆人隐隐有些絕望,李成蹊這時道:“來了。”
山風樓的衆人趕到了,山風樓來的人很多,一批加入混戰,一批解決莊內放火的黑衣人,一批救火。
衆人感激地望向李成蹊,重燃鬥志打拼起來。就在這時,一紅衣男子踏輕功而來,他的衣袂被風吹的獵獵作響,錦緞一樣的黑發在風中肆意飛舞着。
衆人本已經稍稍放下的心立時又随着紅衣男子落在止栖山莊門頭上的動靜沉了下去。
花舞欲竟然來了。
花舞欲鳳眸中閃着嗜血的光芒,一看就是來者不善,簡直是火上澆油。
然而讓衆人驚訝的是,花舞欲看都沒看其他人一眼,抓起醫怪就施展大輕功走了。随即,度離和李成蹊也立刻追了上去。
度離二人随着花舞欲來到一處山頭,光禿禿的山崖下面是萬丈深淵。醫怪被花舞欲毫不留情地掼到地上,度離心想:“這人說是你老子啊。”
“正道那群廢物奈你不何,你看,本座可能殺得了你?”原來花舞欲聽見了醫怪嘲諷夏烈殺不了他。
醫怪坐在地上:“很好,現在倒是清淨了。”
度離,花舞欲和李成蹊。如今這三個人同時面對着他們一直在找的人。
花舞欲扭過頭砸了咂嘴:“也實在是太不堪一擊了。”
醫怪立即回他:“你也不過是強弩之末。”
看這樣子,精神似乎又不異常了。
花舞欲好笑道:“那又如何?本座也沒多稀罕這條命。”
度離卻是不贊同的,他立即拿劍抵住醫怪的喉嚨:“快給他解毒。”
度離站的位置正好是醫怪拍不到他的位置,本以為這下不會出什麽狀況了,醫怪卻忽然上手握住了度離的劍鋒:“師兄,你心裏有我的罷!不然你為何還用我的劍。”
花舞欲微妙地挑起眉,這裏只有他是沒看到之前醫怪精神狀态不對、瘋瘋癫癫的樣子。
醫怪手上又用了些力,似乎是想把劍從度離手上奪回來。他有些聲嘶力竭:“賤人!誰準你用我的劍了!你連師兄為我鑄的劍也要搶走嗎!”
度離覺得劍柄似乎一燙,立時放了手。醫怪當即把劍抱在懷裏,像在抱什麽絕世珍寶。只是他雙手鮮血淋漓,身上也是血跟泥土混着,再加上神志不清,整個人可怖又可憐。只是這裏有誰會同情他呢?李成蹊和花舞欲都不會,度離也不會,度離只是好奇,當年雲深崖的那三個人發生了什麽,讓一個人變成了這樣。
遠處傳來嘆息聲。這裏四個人中武功最高的花舞欲都沒有發現什麽時候來了人,瞬間所有人身體都緊繃了起來。
來的人卻讓度離眼睛一亮,雖然那人也戴了張面具,青色面具,灰色長袍,毫不起眼。但這人不是師父又是誰!
度離當即喊了一聲:“師父!”
雲黃這次終于不再躲他,他沖度離點點頭,一邊摘下了面具,一邊緩緩走來。
李成蹊打量這個被度離稱作師父,卻又是度離父親的人。更何況,雲黃這個人對李成蹊而言,還多了一層身份,那就是師父的情敵。
只是這個中年男人十分普通。不是長相的普通,雖然歲月已經在他臉上雕琢了些痕跡,可是他這張臉依然是英俊的,然而他的氣質給人的感覺就是普普通通。李成蹊感受不到雲黃武功的深淺,若不是知道此人武功極高,他怕是要将他當成個文弱書生。
醫怪愛到失去理智的,居然就是這樣一個男人?何況從醫怪瘋瘋癫癫的話裏還聽出有個女人和他們兩個不清不楚,李成蹊的心有些痛,是為師父感到痛。
花舞欲渾身戒備地盯着雲黃一步步走到醫怪身邊蹲下,看着醫怪激動地身體都顫抖起來。
雲黃擡手揭開了醫怪的面具。花舞欲和度離臉上的表情都僵住了。
醫怪和花舞欲真的是一模一樣的一張臉。說一模一樣毫不誇張,因為醫怪臉上、眼角連一絲皺紋都沒有,歲月仿佛從二十年前就在他身上停止了。
李成蹊反應沒有那麽大,但是他多少也是有些驚訝的,年幼時他雖然和醫怪一起待過幾天,卻從沒見到過醫怪摘下面具的樣子。
醫怪顫抖着嘴唇,同樣邪氣橫生的鳳眸裏充滿了愛意與瘋狂,緊緊盯着雲黃。花舞欲不自在地扭過了頭,他仿佛在看鏡子裏的自己做出這種表情,但随即甩開這個念頭,他花舞欲永遠不會用這種眼神看着誰。
雲黃往後退了退,不讓醫怪觸碰到自己,他把視線在醫怪的鎖骨處停留了一瞬又移開,用無法形容地語氣對醫怪說:“雲泉,師兄寧願你是真的瘋了。”
“師兄......”醫怪停止了要向雲黃靠過去的動作,喃喃喚着師兄,表情茫然又失措:“師兄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再也不偷跑下山了。”
雲黃搖搖頭:“師兄從不為你私自下山怪過你。”
醫怪想了想又道:“我不該跟你搶師姐,我,我只是想讓師兄多看看我。”
雲黃眼裏閃過一絲悲痛:“不僅僅是為了這。”
醫怪茫然了。
雲黃突然摸了摸醫怪的頭:“你不該為了發洩,殺了那麽多人。更不該,為了報複我,去投奔歐陽學策。”
醫怪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他興奮到整個人都在顫抖:“師兄發現了麽,師兄是一直都知道的嗎?”
雲黃沒有接話他也不惱,一手抱着劍,一手蓋住醫怪放在自己頭上的手,接着道:“我和歐陽學策上床,師兄吃味了麽。”
花舞欲簡直想殺人,這個人居然頂着和自己一樣的臉和歐陽學策那個男人上床!他一定要殺了他們兩個!
雲黃掙開他的手:“是師兄師姐沒有教好你。”
醫怪表情忽然兇狠起來:“你為什麽不來找我!我不殺你的好兒子,你一輩子都窩在那座破山上了麽。”
雲黃看也不看度離,他淡淡道:“雲深崖早不該存在了。”
度離實在沒忍住插了句話:“那你為什麽之前從不讓我下山。”
雲黃也不理他,而是接着跟醫怪說:“何況,我也沒有兒子。”
度離低下頭盯着腳尖,神色晦暗不明。
“你把阿離殺了,那一刻我就已經死了。”
一直默不作聲的李成蹊突然攬過度離,冷冷對雲黃道:“度離不需要你這種父親。”
度離乖乖任李成蹊摟着,只是依然低着頭,覺得曾經無比喜歡的名字有些刺耳。
醫怪的情緒卻是從雲黃說了最後一句話時就瘋癫到了極致,他尖叫起來,捶打着地面,也不顧手上的傷口崩裂的更大。
雲黃又看向殺氣騰騰的花舞欲,空洞的目光裏居然多出了些不忍:“你要死了。”
花舞欲雙手抱在胸前,嗤笑一聲。
雲黃又嘆了一口氣:“若不是因為他,阿度也不會死吧。師兄也不能把阿度的死全怪在你頭上。”
醫怪也不知是徹底瘋了還是什麽,也不接雲黃的話了,雲黃自言自語:“是阿度太慣着你了,你要她離開我和你在一起,她就同意了。阿度只是慣着你,不是愛你。”
花舞欲嘲諷的看着這兩個自我催眠的人。雖然花舞欲他們幾個都不知道這三個人之間的感情到底是怎麽回事,只是聽他們的口氣怎麽也不像是肯定誰愛着誰。雲深崖隐世而居,沒想到這一代因為感情出了這麽個烏七八糟的事,連帶着攪得整個江湖一團糟。
也就在下一刻,他看着雲黃把醫怪推下了懸崖......
衆人:“...............”
“...........”
還沒從愕然中走出來,雲黃緊接着敲暈了花舞欲。他出手太快,剛剛推醫怪下了懸崖沒有人反應過來,現在敲暈花舞欲也沒人反應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我發現收到了營養液!好開心啊紀念一下!!謝謝那位小可愛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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