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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李銀禾默不聲色,亦步亦趨跟在他身後進了屋。
如此的情景,就同九三年,她撿着半條命從青州跑到這幢別墅門前,沒有敲響門鈴,也沒有攀上露臺,在門前的階梯坐下,倚着黑漆镂花雕栅欄,等到清晨五點半。
他最早發現她,院子裏很是靜寂,她坐在臺階上,渾身破破爛爛,一片薄衣難以蔽體,她面無表情,恍若置身事外。
李銀禾身體底子不算差,但任誰也捱不住吹一夜的冷風,她發燒了,臉頰有點紅,眼角,嘴角都劃破了,唇色蒼白,凝固的血跡向下撇,手掌膝蓋都是擦傷,手腕有捆傷……
他呵着的氣是白色的霧,觸到的手冷若冰霜。
“我帶你去醫院。”
“不能讓人發現的。”
九三年,李先行在事業上處在敏感階段,稍有行差踏錯處理不當将會從山花浪頂跌到低谷。
駱少秋捏着沾酒精的棉花,在她猩紅的傷口上點綴,李銀禾抱着枕頭,漠然看他晃動的手,像白色的花兒眼花缭亂,腦門直冒冷汗。
所幸沒有傷及要處,可小傷口源源不斷的出現,尤其是背部的較為嚴重,揉了鐵打,又是萬花油,上了紗布和止血貼,再是紫藥水……
李銀禾睡了一覺,清醒一些後自個兒回了家。
後來從劉老那得知李先行在工作上得罪人,對方支持父債子還的說法,于是就有這一出被外鄉人聯合綁架的事件。
這件事發生的由頭至尾,李先行本人都不知情。
也許知情,故作不知,他們看不出來。
李銀禾是單打獨鬥逃出來的,用她那點少得可憐的英勇和智商,對付一群野蠻生長沒讀過書的鄉巴佬。
三個月後,再見到她,還是老樣子。
這次多了一堆行李。
駱少秋寂然的給她清理傷口,也默許了她的行為。
這幢別墅有李銀禾的很多身影,她的玩具、衣物、珍藏品大多數都擺在這裏。
這裏常年無人來,冷冷清清,她覺得東西放在這裏特別安全、合适。
客廳擺了許多沙發,長長短短,錯落有致。
這座島太小,小到沒地方去,大多時候他們只能躺在沙發上看書,或是躺着聊天,或是換着沙發躺着看書,再換着沙發躺着聊天。
駱少秋換一身舒适的衣服下樓,不是什麽家居服,而是寬松的襯衫和運動褲,運動褲側邊有條長長的白條。
他手裏端着一個水杯,光着腳踩在冰涼幹淨的木樓梯上。
見她伏在水族箱前,拿着飼料逗魚兒玩,他提醒一句:“別喂太多,魚會撐死。”
“怎麽可能。”
她是第一次見到除水族館以外,還有人在家裏擺那麽大的水族箱,長度能容得下整個她了。
駱少秋将杯子擱到沿路的櫃臺,打開高過頭頂的櫥櫃,尋着咖啡豆的蹤影,有一搭沒一搭的回着:“什麽怎麽可能?”
“怎麽會那麽蠢飽了還要吃呢?吃飯撐死和屏住呼吸自殺,這兩個死法難道不是半斤八兩不相上下?”
駱少秋風趣的笑了兩聲,關着櫃門,“你說的對。”
不知為什麽,雖然駱少秋說她對了,但感覺周遭憑空升起一股無聲的嘲諷。
李銀禾擡起頭,駱少秋一臉正色道:“好停手了,真是會死的。”
駱少秋無奈的阖上眼睛,半晌又撐開,而後走過去,奪過飼料包,用夾子封住口。
他慢條斯理的說:“金魚是一種高氧魚,如果要把金魚健康養大,至少保證每厘米體長的魚有兩升水,也就是說一個二十升水的容器只能養活一條十厘米長的金魚。”
“同時,金魚也是無胃魚,在吃完東西後,會大量消耗氧氣,水中的溶氧量因為急劇消耗變得很低。與此同時,沒有吃完的飼料,特別是一些劣質魚飼料會在水裏分解,污染水質,金魚會在短時間內死亡。”
他說話時聲音很低,半聲音半空氣,整段話不緊不慢的說完。
李銀禾眉間折出一兩豎長短不一的折痕,“那吃飽撐死是怎麽回事?”
“金魚會在投食過度後的短時間內挂掉這種奇怪的誤解不是衆所周知的事情嗎?”他銜着無謂的笑,“你沒聽說過?譬如金魚吃多了會穿腸破肚之類的。”
“……”
李銀禾很無力的看他。
他聳肩,好似真的很無辜,“我以為你聽說過這個,随便一點,你就會住手。”
懂了,他懶得給她科普這麽一大堆常識。
駱少秋打開櫃子,翻出濾網,仔細琢磨了一番網和飼料的大小,最終取出一個紅色的塑膠桶去裝水,将生猛蹦達、十幾分鐘後可能會死翹翹的金魚撈到紅色的塑膠桶。
李銀禾趴在沙發扶手上,下巴颏抵着小臂,垂眸看着桶裏來去自如的小金魚,幾不可聞嘆了口氣,“金魚的記憶只有七秒,飼養環境糟糕,主人還不給多吃,這魚生真是凄慘。”
駱少秋竟然認可了一下,随後否認,“也沒那麽慘,早在1966年發表的《美國科學院會議記錄》,密西根大學的Da.vis和Agranoff就已經證明,金魚的記憶至少有三天。動物生理學教科書上就有這麽一句話:‘金魚在訓練六小時內的記憶仍正常’。1988年的《大腦研究》中,在法蘭克福的歌德大學進行的實驗也提及過金魚……”
李銀禾捂耳朵,“停——”
“嗯?”
她說:“你從飛行器到計算機再到飛機,現在轉戰到水上生物,以後豈不是要考宇航?研究外太空的有機物質。”
駱少秋不以為然,“無聊麽,總得找點事情做。”
“你愛好真廣泛。”
“這不是愛好。”
約莫是覺得這類話沒營養,無聊得很,沒再接茬。
李銀禾看着他接起水管,引到後院的下水道,開始放空水族箱裏的水。
清淨水族箱,布置裏頭的景物,把剛水壓沖掉下來的漁民擺飾放回假石橋上,又擺了擺裏頭的‘花草樹木’才注滿水。
回頭拿金魚的瞬間,瞥到李銀禾躺在沙發上睡着了,雜志攤開蓋住臉,勻速平靜的呼吸傳出來,胸腔微微起伏。
她那女性的部分興許是沒有罩上胸衣,不算明顯,卻很突出。
少女的胸部挺立,頂着布料淡薄的衣衫。
他不緊不慢挪開視線,瞥一眼摘下來的腕表,十點。
塑膠桶被放下,魚兒在水中宛如注一半水的漂流瓶裏的帆船,來回蕩了兩下。
駱少秋撩起襯衫,檢查了一下松緊帶,沒問題,不會松開,而後撿起玄關鞋櫃上的鑰匙出了門,徒步五十米左右,走到隔壁的別墅。
按響門鈴,他泰然自若的站在無線對講門鈴前,直到裏頭的男主人接通。
“請問是誰?”
“二十三戶的屋主,駱姓,您好,這麽晚打擾了。”
“啊……”顯然遲疑了一下,随後哦一聲,“隔離的後生仔啊,有事嗎?”
“有事,先生。或許先生您家中是有人在種植柚子嗎?請問可否送我一些柚子葉。今日給您帶來不便很抱歉,擇日帶禮上門拜訪。”
對講機沒再發聲,但栅欄門自動開了。
緊接着裏頭的雙門打開了一扇,出來一個年輕的女人。
她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進來吧,柚子葉是嗎?”
她彎下腰去摘柚子葉。
他連忙說:“我來吧。”
女人裏衣是一條低胸的吊帶睡裙,外頭裹一件單薄的絲絨披肩,一手将披肩抵到腰處,一手去摘柚子葉,行動不便。
女人笑了笑,“沒事,我親自摘比較安心,摘完後不美了遭心了也只能怪我自己,不過大多數女人都不會跟自己過不去,但你弄糟了我可能會恨死你。”
他沉默着。
“家裏有人出事嗎?”她忽然問。
“沒有。”他說。
女人把一大紮柚子葉擱他手裏頭,揚起微笑,“差不多了。”
駱少秋回到家裏,打量一眼李銀禾,睡得正熟。
他握着一大把柚子葉上了二樓的浴室,打開燈,在浴缸放滿滾燙的水,趁着熱騰騰的白煙袅袅直上,将柚子葉一片片扔進水裏。
滿室都是葉子的味道,他深吸一口氣,轉身走出去。
下了一樓,把金魚扔回水族箱裏。
他拿來高腳凳,伏在水族箱邊,狹長的大眼睛看着裏頭的魚兒。
那麽十幾分鐘過去,他看了看表,覺得時間差不多了。
他盤腿坐在沙發邊的地上,起開那本雜志,伏在她耳朵旁,用氣聲道:“起床了。”
李銀禾睡眠一向很淺,尤其在女童院的時候,有人在她床邊走過她都能感覺到,更別說駱少秋剛揭開雜志,天花板上的吊燈劇烈的光源打在臉上了,眼皮直跳,他一定看到了。
她側過身體,直到感覺光線不那麽強烈的時候,才撐開眼,幽幽看着他,“你有病嗎?”
駱少秋居然認真的搖了搖頭,“起來洗個澡再睡。”
她揉了揉困倦的眼睛,聞言,不自覺睜大眼睛,還是那一句:“你有病啊,就為這件破事?”
駱少秋認真的點頭。
李銀禾喟嘆着望天,“你這破毛病。”
他為自己申辯,“我這是正常的生理習慣,同潔癖沒有關系。”
李銀禾黑着臉,“我不能明早起來再洗嗎?品一下洋人生活。”
“我覺得可以。”
駱少秋扶着她起來,“但是不行。”
駱少秋把她推上二樓的浴室,不出所料,她看到一浴缸的柚子葉,空氣中飄着這股味,濃烈的很。
她知道,柚子葉有去晦氣辟邪的傳聞。
李銀禾眉頭一蹙,“癡孖根,你也變的那麽迷信。”
他伏在她肩頭,拍拍她手臂,“我去給你找換洗的衣物。”
人走出去,還自覺帶上門。
李銀禾看着鋪滿葉子的水面,熱氣袅袅直上,心情複雜,喃喃自語一句:“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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