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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從來不知駱少秋原來也是可以正常參與課外活動的人。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必然,對他有用處的,就像玩打火機,是打發時間,消除寂寞,亦或是思考。

盡管駱少秋的青春期、發育期、成長期一直都在男校度過,可他每個周末都會擠出時間去補習班。幾乎每年的暑假,補習班都是他生命中永不缺席的一個歷程。

小學,他、劉飛臨兩人就立志要保護兩個姑娘,在跆拳道館報了黑段和散打。

初中,駱少秋前後報了八個補習班。有上學時的周末,也有一整個暑假。

那時分明是哥哥做大,會去接妹妹放學,再看看到底是哪個小兔崽子往妹妹書包放零食,投遞情書,居然敢打妹妹的主意。再帶妹妹去吃好吃的,玩好玩的。

可這是對事不對人,套在她和駱少秋身上,完全相反。

駱少秋就讀本埠最好的男校書院,每天到校時間必須是六點四十分前,下午放學時間則是五點四十分。

他們每天一起出門,李銀禾會先把他送到學校,然後兩人磨到他必須要進學校,她才會步行三百米到小巷裏吃早餐,再默讀課文,又步伐拖沓的在八點半前趕到女校上課。

除此之外,每周末的下午,她都會到駱少秋補習班的所在大廈的樓下咖啡館,邊畫畫邊等他放學,再一起到處逛逛。

駱少秋的潔癖異常嚴重,如果能不在外頭吃飯,他就必定是要回到西望洋山的家裏才能正常用餐,否則他的狀态就會變成抓狂,眼中帶刺,話裏藏針。

當然也有不得已的情況下,不過這種情況他一般會選擇不吃、少吃。

他永遠有理由規勸她也一起回家。

比如:邊走邊吃沒有修養,在外面吃飯沒有隐私,他不習慣進食的時候有那麽多雙眼睛盯着他。

但如果進了包廂,他也會說:這飯菜的裝盤用的不是自家的碗碟,誰知有沒有洗幹淨,他沒有安全感。

這是一種心理與精神上的雙重潔癖。

李銀禾覺得他這種人就算再天才,可要想完好快樂的生存在這個世界上,也比她艱難百倍,因為他太會給自己找事兒了。

待到這一天,看到駱少秋果真和同學站在書架面前時,她真的擦了擦眼睛,盡管這番動作對平時的她來說很誇張。

終于意識到,一年時間足已改變一個人,也改變他在外面待着的時候,會不自覺試圖抽煙而平息心中焦躁情緒的破毛病。

沒錯,他出來有一段時間了,卻仍沒有摸口袋的動作。

周圍站了許多姑娘在偷偷瞟他,低聲交談。

駱少秋今日的打扮很奇怪,又是正裝又是休閑的混搭,頸脖一根紅繩,吊墜一枚翡翠觀音像,上身一件純黑的襯衫,及一條黑色運動褲。黑襯衫一看就是做工上乘,寬寬松松又被熨燙的平坦無一絲皺褶,衣擺服貼的伏在褲子邊沿。

他似乎也知道自己的腳踝比大多數人好看。運動褲布料柔軟而松垮,褲管是收緊的,被他漫不經心往上拉扯幾厘米,露出精細白皙的腳踝,黑色襪子沿邊,還有那雙四十二碼的黑色板鞋。

襯衫的袖扣緊緊系着,得以知道他今天沒有配戴機械表。

他頻繁的看着書店裏的壁鐘。

二十分鐘後。

駱少秋走進一家首飾店,久久不出來。

她在外面無聊的踢腳,頭貼着欄杆左顧右看,百思不得其解,終于等到他出來的時候,微微驚訝了一下。

他學壞了。

她這麽想着。

駱少秋也看見了她。

說不清為什麽會心驚膽顫,也許是她的行為很猥瑣,但又被識破。她解釋不清,為什麽像個癡漢似地尾随一個漂亮的男孩子,盡管這個漂亮的男孩子和她關系頗深。

李銀禾回到南牌樓。

飛仔在櫃臺裏調酒,花式多彩絢爛,由此把了不少妹。

李銀禾過去,伸手阻攔了一下他的手勢動作。

他綽有餘裕的把杯子接穩,覺得非常有趣的哈哈大笑,“禾姐,又出去見你小情人了?”

李銀禾糾正着:“不是小情人。”

飛仔揭開調酒壺的壺蓋,将酒水濾出來,湖藍色晶瑩剔透的液體一骨碌倒進杯子中,他邪笑着彈了彈杯身,玻璃杯便飛快地推至一個小妹子面前,“請你喝。”

妹子嬌嗔着:“仔哥真好。”

飛仔是孤兒,他的名字是福利院裏的修女為他起的。

許多人都叫他阿飛,或是仔哥。

仔是平聲,哥是二調。

飛仔:“不客氣,要覺得我真好就常來做客啊,我這兒生意清淡。”

李銀禾看了幾眼,看不下去了,想到樓上休息室睡午覺,走之前,她食指敲了敲臺面,問飛仔:“你老板最近有沒有來過?”

飛仔搖頭,“他忙着上學把妹呢,聽說最近看上一個鄰居姐姐,那位姐姐比他年長個六七歲吧,是有婦之夫啊,也不知Len哥怎麽想的,”說到最後,他又補充:“不管怎樣,大家上司下屬關系,我不會因為他嗜好特殊就看不起他的。”

“……”

劉飛臨要知道你這麽想他,估計得跟你解除上司下屬關系。

李銀禾上樓前捎了一罐啤酒。

微醺的狀态下睡眠也好一些,臉頰和耳朵都熱乎乎的。

沒過多久,她便睡着了。

李銀禾睡的不是很安穩,沒多久便掙紮着醒來,直面一室的天昏地暗。

她睡眼惺忪的坐在床頭捋了捋亂糟糟的頭發,到衛生間洗漱,看到櫃臺後的衛生棉,還有底褲那一絲粘膩感。

她細數着日期,以為自己經期到了,底褲褪下一看,沒有血,是一絲透明液體。

那瞬間,她腦袋發懵。

*

劉飛飛有一支飲歌,去到卡拉OK必點。

歌詞滿是數字,讓人聽得眼中浮出光怪陸離的畫面。

“3 0 6 2 4 7 0 0,3 0 6 2 4 7 7 0,5 3 4 2 0 1 3 9 4 2,填滿一生,全是數字,誰會真正知是何用意。煩惱一生,全為數字,圓滿的掌握問誰可以,明明刨正2 3,為何彈出4 1,誰人能夠預知,4點3 4價位暴升變左1004……”

劉飛飛總是不分場合的哼出這些數字,李銀禾只知道其中數字是一些企業的股票代碼。

她唱得多了,李銀禾自然也喜歡上了,尤其劉飛飛唱到1004最後一個音時,總會破音,這時她親哥就會毫不留情的笑她。

這首歌叫作《數字人生》,歌曲歷史背景是1986年3月27日四間交易所合并成聯合交易所,代表香港地股票市場進入一個新的發展階段。

人們都以為這是一個識寫女人歌的男人寫的馬經,叫人不要跑馬。

劉飛飛是愛馬又極愛騎馬的人,更是經常随着劉飛臨去賽馬會、跑馬地看比賽,更離譜的是她房中書櫃塞滿黑白套色印刷的馬報,一眼看去不見教本的蹤影。

當然,她将這首歌命為飲歌的原因并不是因為林子祥叫人不要跑馬,而是這首填詞滿是數字的歌曲,由股市談起後,引起整個人生不過是一場數字游戲的含義。

而394-052-786九個數字的粵語發音正好對應陰平、陰上、陰去、陰平、陽上、陽去、陰入、中入、陽入九個聲調,和音樂有種渾然天成的結合。

與其說和音樂,不如說是人生。讓人感覺很是微妙。

可惜至今都沒人懂得這首歌的填詞真正的含義到底是什麽。

多年後,這首歌的填詞人說:“其實那首歌真是講跑馬,而我又真是講足球。”

但到底是講什麽?至少目前是不得而知。

就像,她不知道那天發生的景象到底意味着什麽。

日子一天天過去,她沒再特意去關注駱少秋,但後者卻撞上門。

再遇他,是半個月後。

他靠在士多店外的紅色電話亭,話筒貼着耳畔,後腦勺靠着玻璃,兩眼發直的盯着天花板,只看清他嶙峋的側臉,聽不到他在說些什麽,但能辨出他語氣無奈的說着白話,垂下的左手還夾着一根煙身顏色漂亮的煙支。

李銀禾估算着時間,又是被數學老師留校批改試卷?

真是煩躁。

只是一個簡單的Party罷了,怎麽會答應飛仔在這附近舉辦,真是什麽興致都吹了。

她雙手環胸,悶意難平,盯牢他微微起伏的唇形,還有那只飽滿的耳垂,那裏嵌着一根銀色的線,月色下極其勾人。

那天,駱少秋從首飾店出來的時候,手裏緊握着的還有一個酒精瓶。

大概是害怕的吧。

李銀禾去首飾店詢問過,打耳洞需要用綠豆将耳垂碾磨到麻木,再用針尖穿透,配戴耳飾要半年以上才不會愈合。

後來,她從另一個人好奇的問話中,聽到他的答案。

“好看啊,”他不鹹不淡回答着,“你看,一個耳環穿兩個耳孔,表面看着就是一根線。就好像雨後的天,陰沉沉,忽然有一顆很亮的星點綴在夜裏,而它附近則有一顆只能發出微弱光芒的星星,如果它們串連在一起,一起發光發亮,不是很美麽……”

李銀禾只表示很懷疑他話是真是假。

直到很久以後她才知道,那根線與耳垂的弧度,代表着室女座,是駱少秋的星座。

室女座在全天八十八個星座中,面積排行第二,最大的黃道帶星座。

但在這個星座中,只有角宿一是0.9m星,還有4顆3m星,其餘都是暗于4m的星。

也就是說,名為Spica的角宿一是室女座裏最亮的星。

剛好,她的英文名字是Spica。

她是他生命中最亮的星,而那顆只能發出微弱光芒的星星則是他眼中的自己。

這麽觀察片刻的時間,飛仔已經買好了東西,從士多店大搖大擺走出來,“禾姐,你看什麽呢那麽出神。”

飛仔不知她每日關注的人是駱少秋,否則他一定吓一跳。

所以她才說不是小情人。

她和駱少秋怎麽能做情人?

他們彼此之間太熟悉了,過去發生的糗事醜态,駱少秋無一不曉。

當然關于他的難堪窘況,李銀禾也無所不知。

最令人發指的是,她有寫日記的習慣。

李銀禾回過頭,接過飛仔遞來的娛樂周刊。

“沒事,走吧。”

“真沒事兒?”

“嗯。”

飛仔不信,就着她方才停駐許久的方向看過去。

下一秒,他整個人被拽下來。

李銀禾臂彎勾着他脖子,飛仔人不矮,她勾的有點吃力,所幸後者自動彎下腰來,“成成成,走吧,大家夥都在等着了。”

“嗯。”

李銀禾最後一眼回頭張望的時候,天空下起了毛毛細雨,耳畔伴着淅淅瀝瀝的聲音,她對上那雙冷漠的眼眸。

——回南天即将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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