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心意

心意

01

假期轉眼結束了，何鈞平和張鈞安坐上了返校的動車。

何鈞平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剛有了點睡意，手機開始“嗡嗡”連續振動，拿起手機一看，是黎誠，發來五六條語音。他點開一條，開始自動播放，都是在問他什麽時候到學校，要去接他之類的。

張鈞安也聽得一清二楚，後牙根咬得咯咯作響，可自己的手機也響了幾條信息，是羅莎莎，要他回來告訴她一聲，有事情要當面問他。

“唉……”

張鈞安嘆了口氣，何鈞平聽見問他：“怎麽了？有什麽事？”

“沒什麽，羅莎莎讓我回去找她，不知道想幹什麽，八成沒好事。”

何鈞平無奈地輕聲笑笑：“那你到了學校收拾好後，去找莎莎吃飯吧。”

“你……”

“我去找黎誠。”

“哦……”

張鈞安心裏不舒服，可是沒有發作，換以前他一定會故意嘲諷幾句的。他發現這段時間，他越對何鈞平好，何鈞平就越是對他很客氣，不免心裏開始擔心是不是何鈞平發現了他的心思，故意躲着他。

兩個人各懷心事，一路無言，回到學校。

張鈞安到了宿舍，隔着門聽見黎誠在隔壁門口喊何鈞平的聲音，心裏像長出一根刺。碰巧他的手機也響了，羅莎莎喊他下樓，在宿舍門口等他。

他磨磨蹭蹭，等隔壁聲音消失才探出寝室門，羅莎莎在樓下玩着手機，聽見張鈞安喊她，擡起頭，滿眼笑意地打着招呼：“你怎麽才下來？剛才我看見何鈞平跟黎誠走了……”

“你找我幹什麽？”沒等羅莎莎話說完，張鈞安打斷了她。

“一個假期沒見我就沒想我？當然找你吃個飯啊！你想去食堂還是外面吃？我請你！”

“無事獻殷勤？”張鈞安懷疑地看着羅莎莎。

“真沒什麽事兒！”羅莎莎搖着頭，表面若無其事的說，“單純地吃個飯！”

“那行吧，反正何鈞平也被叫走了，我請你吧，去吃披薩？喜歡嗎？”

“好啊！那我就不客氣了！”

羅莎莎興高采烈地跟在張鈞安身邊，在外人來看，更像是一對約會的小情侶。

兩個人正吃着，羅莎莎終于按耐不住，好奇地問他：“過年的時候，何鈞平怎麽在你家呢？”

“他從小就住在我家。”

“什麽？他為什麽會住你家？”

“我吃完早飯就開始肚子疼，都賴你！”

“啊？瞎說什麽呢？你早飯跟我有什麽關系？”

“對啊，何鈞平住我家，跟你有什麽關系？”張鈞安不屑地說，咬了一大口披薩餅，在嘴裏嚼着，“還有，他住我家的事，不要和別人提。”

張鈞安不想讓其他人知道何鈞平的家事。

那時候還在上小學，何鈞平家裏的事情在學校傳開，同學并沒有因為他變成孤兒而可憐他，相反，有幾個調皮的同學開始欺負他，嘲笑他。

每次何鈞平受了委屈，張鈞安都會替他出頭。一直到初中畢業，兩個人成績優異，考到了重點高中，學校裏幾乎沒有什麽從前的同學，沒有人了解何鈞平家裏的情況，才告別了那些閑言碎語。

張鈞安提醒何鈞平，絕對不要說出自己家裏的事情，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善良的。

這也成了他們兩個人的秘密，有同學好奇他們為什麽住一起，張鈞安總是替何鈞平編着各種理由，最常用的就是他們是親戚，何鈞平父母在外地工作。

羅莎莎吃了閉門羹，堵得不行，又不好追問，沉思片刻，她好像悟出什麽，激動地拍拍桌子：“你先別吃了！我突然想到件事！”

“什麽事？”張鈞安嘴裏塞滿食物嘟囔着。

“你有沒有想過你喜歡何鈞平，可能是因為你倆在一起太久了？其實你對他不是真的喜歡，只是一種心理上的依賴？”羅莎莎捏着下巴思量着，“你要不要換一種生活，比如和女生交往試試？或許會發現，你實際上還是喜歡女生的？”

“和誰試？”張鈞安不屑地調侃。

“你看我行嗎？”羅莎莎順勢鼓起勇氣問了出來，期待地看着他。

張鈞安聽後放下手裏的披薩餅，非常嚴肅認真地說：“不行，無論對方是誰，不管是男是女，除了何鈞平，任誰都不行，這輩子我只想和他在一起。”

“哦……”羅莎莎失望地低下眼睛，嘴裏叨叨着：“那你這麽喜歡他，就去追呀……”

“我最近倒是想和他說明白，可我發現他似乎在刻意回避我，每次我有沖動說出來或者想委婉地表達自己的想法，他總是東拉西扯地把話題岔開……”

張鈞安無奈地嘆口氣，他現在真的搞不清楚何鈞平到底怎麽想的。

羅莎莎還在為剛才張鈞安的拒絕耿耿于懷，不走心地說：“會不會是因為他也喜歡你，不好意思面對才躲着你的？你要是真想和他在一起，就大大方方地告訴他，如果被拒絕，就說是開個玩笑。”

“開玩笑……”

張鈞安突然想起何鈞平吻了他之後，自己因為看見他跟黎誠在一起而生氣，以至于好久都沒有理何鈞平。

那個時候他也解釋是開玩笑……

其實，他是在和自己表白？

“原來如此……”

張鈞安恍然大悟，自己這個榆木腦袋怎麽這麽笨！如果不是喜歡，誰會無緣無故吻一個同性？

想到這兒，張鈞安腸子都要悔青了，要是那時能想明白這點，何必現在一波三折！

“怎麽了？”羅莎莎看着張鈞安帶着痛苦面具，不明所以。

“悔不當初！”張鈞安用薯條蘸了一大口番茄放進嘴裏，酸得表情更痛苦了，“我這幾天就要跟他表白！我相信他一定和我一樣！”

“怎麽忽然這麽确定他也喜歡你？”

“心電感應！”

羅莎莎聽完翻個白眼。

“對了，你神通廣大，能不能幫我打探打探，有沒有快畢業的學姐賣二手筆記本電腦？最好新一些的。”

“你要買電腦？你沒電腦嗎？”

“沒有，我看別人都有，所以想給何鈞平也買一臺。這學期開始專業課講得比較深，有電腦能方便些。但我手裏錢不多，只夠買二手的，我想女生用電腦比較精心，拜托你打聽打聽。上次的耳機就不錯！”

“你有多少錢？”

“兩千……最多兩千五。”張鈞安盤算着補充道。

“你一個月生活費？”

“我媽給我的壓歲錢。我生活費都在何鈞平那，攢不出什麽錢。”

“那你花錢要管何鈞平要？”

“我用信用卡，他幫我還，負責記賬。再說，我也沒有什麽用錢的地方。”

“你們還沒在一起，你就把財政大權交給他了？”

“這有什麽？”張鈞安不以為然，“這樣清楚錢花在哪裏了。”

羅莎莎無法理解，只得點點頭，答應幫張鈞安這個忙。

而張鈞安，心裏琢磨給何鈞平一個驚喜，想着如何才能自然地向他說出自己的心意。

02

何鈞平和黎誠去了綠島，黎誠慢悠悠地翻着手裏的菜單。

“想吃什麽，我請你，上次溫泉的事還沒好好謝謝你。”

“那你這麽說，我就不客氣了啊！”黎誠壞壞地說。

“那就點兩份炒飯吧。”何鈞平假裝認真地說，看着黎誠瞪大眼睛，随後笑着說，“逗你的，不用給我省，這半年多，受你不少照顧呢。”

“哎呀，你跟我有什麽好客氣的，我也沒少給你添麻煩。”黎誠說着叫來服務員，輕車熟路地點着菜單，告訴服務員要什麽口味什麽要求。

點好了吃的，黎誠喝了口水，神神秘秘地對何鈞平說：“有件好事，我覺得你能勝任！”

“什麽事？”

“隔壁音樂學院，搞歌唱比賽，我帶你去‘踢館’。”

“我？算了吧，這不是班門弄斧嗎？”何鈞平擺擺手，覺得黎誠這簡直是天方夜譚。

“你知道一等獎是什麽嗎？頂配筆記本電腦，二等獎是現在最流行的游戲機，一機難求！”

筆記本電腦……

何鈞平聽了這話活了心思，本來他想攢錢給張鈞安買一臺，可是算了算手裏的錢要攢到年底才能買臺好些的，如果比賽真能一舉奪魁，那這學期張鈞安就能用上電腦了。

黎誠見何鈞平似乎動搖了，馬上加把勁勸他：“你能行，你唱歌那麽好聽！原地出道都可以了！比那些專業的還好聽！”

何鈞平沒有在黎誠的一聲聲誇贊中迷失自己，他謹慎地問：“外校去參加的人多嗎？我去勝算也不大吧……”

這時，服務員端上來剛才點的肉串，黎誠沒先回答何鈞平的話，不慌不忙地幫何鈞平擦擦鐵簽子的頭，遞給他一串肉，然後自己也拿了一根，吃了一口才說：“外校只有我們去。他們外聯部長本來不想讓外校來‘踢館’的，畢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但這是他欠我的人情，我也是有私心，帶你去‘報仇’的！”

黎誠給何鈞平講起他和音樂學院外聯部部長姜野的“恩怨”。

原來，黎誠大一進入學生會，校外聯部總會跟其他學校打交道，也就認識了大他一年的姜野。A大組織歌唱比賽，黎誠四處拉贊助。那時候，姜野幫着黎誠拉到了個大件，但是希望他們學校的學生也過來參加比賽，美曰其名“互相切磋”，黎誠當時還挺感激他，就順口答應了。

可畢竟人家是專業的，姜野帶了三個人，直接包下了他們學校的前三獎項，氣得學生會會長狠狠批評了黎誠一頓。

“是我太傻太天真了！”黎誠說到這，幹了一杯啤酒，似乎到現在他仍然十分懊悔，“後來姜野覺得對不起我，請我吃了飯，我狠狠宰了他一頓，那也難解我心頭之氣啊！我當時實在是生氣就喝大了，想報複吓唬他，就故意強吻了他，後來似乎又說了些有的沒的，我也記不清了。他好像知道了我的本性，那頓飯之後就沒再沒聯系過我，估計是怕了我了！”

黎誠提起這事兒，還略有得意地露出笑容：“這不聽說他們學校今年要組織比賽，我主動找到他，提了當年的事兒，他才同意讓我帶人去，不過只能帶一個，因為這次獎品太大了。我就想到了你！怎麽樣，願意試試嗎？”

何鈞平聽完黎誠的話，不禁笑了出來，原來像黎誠這樣的老油條也有被“坑”的時候。

“好，我試試，但是我覺得不大。”

“你肯定沒問題！”黎誠見何鈞平答應了，非常開心，舉起酒杯。

何鈞平拿起杯子和他碰了一個，希望可以拿到那臺筆記本電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