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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13-04-24 23:08:04 字數:9041

破曉雞啼,一夜已過。

“唔——嗯——”

随着暖陽透射入房,一陣慵懶,滿足的呻吟也由床上人兒的口中傳出,伸展四肢,眼臉繼而緩緩開啓。

身下厚軟的床褥,嗯,真舒服;身上柔軟的被子——啊,好溫暖。自從她離莊以來,當數這次睡得最香了,只不過……床褥?被子?不對啊!

玉琉璃倏地由床上跳起,眼睛迅速朝四周浏覽一遍。

這不對啊!昨晚她分明是睡,不,是守在門外的,怎麽這會兒卻好好地躺在床上?

雙肩一垮,鼻頭一酸,眼眶一紅。

她睡着了!她居然睡着了!而且還睡得這麽死,連被人抱到床上去也不自知。毋須多言,她的守衛不嚴!定讓他再度離去了。

他走了,他走了……

端看窗外陽光普照,她卻宛如身陷冰窖,僵了四肢,寒了心。

淚光凝聚,一顆顆如珍珠般的淚水已沿着玉琉璃蒼白的粉頰簌簌滾落。

“爹爹您騙我!”回想自懂事以來,父親在耳邊所說不下百遍的話。他明明說,擁有其母外貌的九成,天底下無人能抗拒得了她的魅力,既是如此,為什麽那個人卻一而再地丢……丢,頓時,悲從中來。“您騙得小璃好慘啊!爹爹——”

哀聲一喚,激得遠方某人噴嚏連連。“哈啾——哈啾——”,順手一揮,一盤棋子已物換星移,東倒西歪。

“玉哥哥,您沒事吧?”身旁女子端起熱茶,湊近男子唇邊。“喝口茶,順順氣。”

“還順什麽呢。別人打噴嚏,你也打噴嚏,為什麽你玉某人打個噴嚏就能打得如此驚天動地,人仰馬翻。”瞄了瞄慘遭玉氏飓風過境的棋盤,玉沐風口中的大蠻牛,刀疤男子雷霆順勢挖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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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沐風啜了口熱茶,擤了擤鼻子,道:“原想朋友一場,不願讓你輸得難看,怎知你這頭蠻牛一點也不懂得領情。”

“是哦,讓你玉沐風這麽好心一起,那天下豈不妖魔盡出了嗎?”

“哎呀,損我。當真好心遭‘雷’劈。”玉沐風朝身邊女子一笑。“嬴月,看你的。

女子眼角嬌俏一睨,嗔道:“玉哥哥老愛出難題給奴家。”

就在雷霆仍對這兩口子的“打情罵俏”一頭霧水時,原本東倒西歪、四散各處的棋子已讓女子給一一歸位——正是噴嚏前兩軍對壘的戰況。

“這……”

“這什麽這,你雷兄樂見自軍兵敗如山倒的慘況,小弟又怎能不有求必應呢?将軍!”

不時傳出的哀號與聲聲脅迫的言詞,在在可見這盤棋早大局已定……

遠觀那頭玉家掌權人威風凜凜,大殺四方,這廂玉家琉璃姑娘卻梨花帶淚,獨對着空無一人的房間自憐,好不凄慘。

玉琉璃伸手揩了揩淚水。

或許她該再次追上去,正所謂“有志者事竟成,鐵杵亦能磨成繡花針”。不是嗎?說做即做,玉琉璃跨步朝門口走去,一步、二步,不覺又停下腳步,登時,淚水成串滴落,雙腳倏地軟癱坐下,螓首埋進腿間,凄凄切切地抽泣着。

我、要、回、家——她早忘了當初離莊所為何事。

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方一進門,即見眼前蜷曲的人形,如同肉團。

肉團?他房裏何時又多了顆肉團了?還是會哭的那一種。

路世塵右手端着盛着鍋清粥及數樣小菜的托盤,左手順勢将房門給帶上,這關門聲倒吸引了地上肉團的關注。

“你……你……”一眨眼,肉團已飛身而至,兩臂似鉗,緊環着他不放。“你沒走!你沒丢下小璃!你沒趁機離開!”

是。他沒走!沒丢下她,也沒趁機離開。這些他理應做!要做的,他都沒做,為什麽?連他自己也解釋不出。

輕嘆口氣。路世塵俯視身下滿是淚痕的紅通小臉,一股莫名愛憐竟不自覺地油然而生,奇異的感覺使他一愣。回過神,伸手想松開她的手,才驚覺這麽嬌小的身子蘊藏着如此大的力氣,摟得他微微發疼。微使上點力,以不弄疼她為要,輕将懷中人兒推離,繼而徑自走到桌旁放下托盤。

一旁緊跟而來的玉琉璃見他添了兩碗粥,一碗擱至對面,便也自動坐下,聲音略微哽咽道:“昨晚你沒離開,這表示……你再也不會丢下小璃了對不對!”她需要他的保證!

路世塵面無表情地擡眼看她,令人猜不透他心中所思。

“你不能丢下小璃,不然,不然……”天知道她多怕再次感受被丢下的感覺,而偏偏他……威脅?有用嗎?前車可鑒,再多的威脅對他仍是沒用的啊!“我、我……”混沌的腦袋竟想不出任何好理由來。一急,淚水又倏然滑落。面對他,她的淚腺似乎變得發達,好幾年不曾流過的淚,在此時一古腦地渲洩而出。

一顫一顫的肩頭,微微抖動的檀口,發紅直抽氣的俏鼻,淚珠成串湧現的明眸……她那楚楚可憐的模樣,任誰見着都不住心疼起來,更別提路世塵這個與她相處數日之人了;非鐵打的心做不來無動于衷,他再次掏出懷中粗帕遞上。

玉琉璃自認一向不是這麽軟弱。而動不動流淚哭泣搏取同情,更是她的唾棄的行為。然不知為何,在此人面前,卻一再地表露出她一直“不屑”的軟弱舉動來。

她咬着下唇,忍住哽咽,伸手接過帕子,清了清喉嚨,道:“謝謝。”多諷刺啊!記得不久前相似的情況下,她還驕縱的不得了,而今卻……

擦掉臉上淚痕,微擤了擤鼻,那雙因哭泣而布滿紅絲的眼眸透着可憐小媳婦的目光,輕聲道:“別再丢下我,好不好?”

昨晚沒轉身離去,是否已有丢不下她的認知?路世塵不願去費神思索,一臉淡然,舉着,夾起些醬菜放入她碗中。

一物克一物,對于他,玉琉璃就是耍賴不來——或者應該說任何耍賴對他都是無效吧!

“這——表示你答應了,是不是?”盯了會兒那碗中的褐色醬菜,玉琉璃再次開口。

瞧這眼帶水霧,滿是冀望的神情……唉!是福不是禍,一切順應天命喽。

路世塵伸手推了推玉琉璃眼前的白粥,随即,也埋頭徑自用餐。

罷……罷了!

“看來,你還在生我的氣,對不對?飛虹。氣我背着你将一切事全盤說給你大哥知道。”程翠輕聲說道。

歐陽飛虹将手中的秘笈合上,擡頭朝一塊長大的閨中好友問道:“我不懂。為何你要将這事告訴我大哥,在我一再地提醒你保守秘密之後。”

“我承認是我失信,但我又何嘗願意如此?在我偶然得知那刀疤老頭,竟是正道人士人人得而誅之的大壞人後,又教我怎能不擔心你會反被人利用呢?你是我的好朋友啊!”程翠娥眉緊蹙,失聲道。

聞言,歐陽飛虹深嘆了口氣,道:“有很多事情是不能光靠傳聞就能下定論的。”

“可是這事是你大哥親口所言,又怎會錯得了呢?”程翠開口。

“我大哥,向來剛愎自用。老是自诩為第一,任何不順他意的人便是對頭敵人,他的話又怎能深信呢?”

“難道連你爹這正道領導人的看法也會有誤嗎?外傳他和那刀疤老頭對立,不是嗎?”程翠滿是疑惑地道。

對立?事實嗎?在昔日欣姨的失控坦言中,不也告訴了她事情非眼前這般單純,一切起因乃十八年前的愛恨糾纏而來,至于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欣姨卻不願再談,只是珠淚雙垂,不再言語——

“對立又如何?我與那人協議,純粹是個人之事,與歐陽家,甚至整個正道毫無關聯。”

“可是……”

“用不着可是了,我明白你所做一切全為我好,我并沒怪你的意思。”

“既然如此,為何不肯讓我陪你一塊去找他?就算是讓我為失信于你所做的補償,好嗎?”

“并不是我不想讓你一起去,實在是人心險惡,江湖處處潛藏危機,我——”

“就因為如此我才更要同行,多一人也好多個照應的,不是嗎?”

歐陽飛虹見她一臉堅持,不禁搖頭嘆道:“你這又何必呢?放着輕松快活的日子不過,偏要陪我跋山涉水。”此行自己全為圖利而為,她又何必呢?

“我們是從小到大的知交好友,這不也是來讓我陪你的最有力理由了嗎?”

“罷了!只要你別在事後埋怨交友不慎就行了。”

聞言,程翠一張臉容光煥發。

“既然做好決定,那我先回家收拾點行李,咱們就二更在老地方見。

目送好友離去,歐陽飛虹也随後步出閨房,朝一手拉拔她長大的欣姨住所走去。可憐的欣姨,住在歐陽家就得有被遺忘的心理準備,不是嗎?

一望無際的原林風光,鳥兒枝頭輕唱,蝴蝶空梭飛舞,從這叢野花舞到另一叢野花。暖暖的陽光從頭頂上灑下,使萬物皆染上悠閑的姿态。

晴空下的雲朵像一團團巨大的白棉花,緩緩地從遠處飄了過來;陣陣沁心涼風徐徐襲來,混合着淡淡花草與泥土的自然香氣。

這裏雖稱不上世外桃源,倒也清麗幽雅!就如同那小家碧玉般的少女,別具一番風情。尤其,不遠處的小湖泊在陽光照射下波光閃閃,魚兒嬉戲躍出水面,水珠形成七彩!虹光更為此處增添了抹活潑的生氣,陣陣漣漪在湖面上一圈圈地擴散開來。

“西塞山前白鷺飛,

桃花流水鳜魚肥。

青箬笠、綠蓑衣,

斜風細雨不需歸。”

眼前美麗的湖光山色,讓玉琉璃一時興起脫口吟出一闕詞。甜美,輕脆的嗓音宛如天籁,為此處奏出相得益彰的音律來。

“不過可惜呀可惜,可惜我們沒帶釣魚竿來,要不,定能更加感受出這詞句的意境來。你說是不呢?好哥哥。”

瞧她一副天真爛漫的模樣,路世塵也略略感染她愉悅的心情,嘴角輕揚,笑了笑。

不可否認,同行這幾天,一路上的确增添了以往未有過的歡笑氣氛。且在一回生、二回熟、三回滾瓜爛熟之下,玉琉璃亦回歸她扮小可憐前的愛玩本性後,更不用擔心路上會無聊。

當然,除了她那三不五時借“不小心”踉跄地跌進他懷裏;老拿市集人多怕走失而緊緊抱住他的手臂;自從那一夜他抱她至房內休息後,便老在他門外徘徊不去等把戲外,一切倒可算是完美;尤其她那喜怒哀樂向來形于色的情緒表現。他從不知道一個人的表情能這般豐富,噘嘴、皺眉、淺笑、嬌嗔、橫眼、鼓腮……一颦一笑讓他有前所未有的感覺。

只不過……釣魚?她?

并非路世塵看不起她,只是以她那活潑外向,半刻也靜不下來的性格,要她不出聲地耐心等魚上鈎,似乎……或許讓她直接跳下去捉魚可能性還大些。

“好哥哥。”路世塵不語。

“好哥哥?”仍然不動如山。

“我——說——好——哥——哥——啊!”接二連三的叫喚都沒反應,已使得玉琉璃忍不住伸出小手在他面前揮舞。

路世塵回過神,無意識地朝那仍左右晃動的手眨了眨眼,自然流露出的茫然神态,使他表情頓時柔和許多,為原本俊俏的五官增添了抹嬰兒般地純真。

“瞧你那詭異的神色,肯定在想些不可告人的事了。”玉琉璃踮起腳尖,湊上臉,煞有其事地盯着他。“至于是在想些什麽?”頓了頓,如黑珍珠般的眼瞳随之一轉。“這裏只有你我和山水花草,照理你是不會費神去想那些束西,而至于你自己……可能性也不大,這麽啊……哦……喔,是我!肯定是我了!好哥哥,你是在想我對不對。”玉琉璃仿若無骨的靠向他,近距離之下,那兩扇既長且濃的睫毛宛如魅惑人心的誘人之物。“對不對嘛?”嬌柔的音調,足将聖人誘上犯罪之途。

擂鼓般強烈的心跳。俯看眼前這位緊貼在他胸前的美麗尤物,如花瓣嬌豔欲滴的櫻唇,若待人品嘗似地微微半啓;這一刻,路世塵的自制瞬間瓦解,随着生理反應,俊朗的臉龐漸漸朝她貼近。

就在兩張臉即将相疊的同時,他倏然打住,不經意地對上她那雙清澈星眸時,原本已飄了開去的理智又再度回歸。

眼眸中盡是純潔天真的訊息。或許她的行為舉止脫軌得離譜、禮教規範也少得厲害。但自己卻不!所以他怎能任自己為享一時之樂,而壞了她名聲呢?她是個好女孩啊!路世塵始終都這麽認為。

強壓下體內那股蠢蠢欲動的欲念,路世塵深吸了口氣。

對她當真不能松懈啊!

伸手擱在她肩上,輕輕一推,将她那故意貼上的玲珑曲線給移開些許。

對于他的舉動,玉琉璃略顯不悅地撇撇嘴。這一路上聽到的贊美之言沒千幾個也有八百句了,以常理來說,她的美已是公認,而非她自我陶醉了,既然如此,為何眼前這個人仍沒半點心動的模樣呢?她都已經主動到這種程度了,為何他還……真真恨死他那雙只會推開的手臂,弄得她連自信心都快被推光了。

然而,話再說回來,要論起那打蛇随棍上的功夫,又有誰能勝得了這位玉家的琉璃姑娘呢?視而不見他那“別再過來”的表情,玉琉璃漾起一抹甜死人的笑容,死賴上前。

“吶吶吶,不否認就是承認,你是在想……”

玉琉璃的拿手看家絕活——自問、自答、自下定論。尚未說完,便被一句突來的堅定話語給打斷。

“我——沒——有——”他斬釘截鐵地說。

聲音雖低沉,卻也字字清楚。

他……他不是啞的!

霎時,玉琉璃瞳孔已狂漲數倍,直發出不敢置信的眼波,微開的櫻唇,更是只能随着那因震驚而連連後退的步伐叫道:“你你你……”

若非她老愛自我幻想,路世塵倒也不打算開口——反正也習慣只聽不言了。但現在看她瞠目結舌的模樣,反倒覺得其實開口也不錯,只不過……

“小——心!”

路世塵揚聲叫道!原想制止她後退而伸出的手,卻反成了兩人一塊跌進湖裏的一大媒介,因為他萬萬也沒想到,這丫頭居然使勁一拉,将重心不穩的他給拉進水中。

“救命……唉呀……小璃好怕。”玉琉璃一下水便死命摟住路世塵不放,兩手勾在他脖子上,全身上下更是毫無空隙緊貼着他。

“你——”瞧她的表情哪像是害伯啊!說是得意還差不多。

“這……”兩人緊貼的模樣,親昵的程度實非言語能形容,路世塵連忙壓下體內驟然高升的熱度,才正準備出手拉開那雙八爪手時,耳邊卻傳來她的聲音。

“好哥哥,你絕不能丢下我哦,因為……因為小璃可是一點點水性也不懂的哦!”玉琉璃臉帶三分無辜,七分奸計得逞的表情說着。

小魔女、小魔女……

在路世塵進退維谷的當兒,腦中所能想到的也只有這三個字了。

這……他究竟為自己招來什麽樣的麻煩啊!

“好哥哥你真壞,明明會說話還裝啞巴,且這麽突然地……唉喲,真真吓壞小璃了。”

隔着一道由衣裳所挂成的屏障,玉琉璃故作嬌态,半抱怨地朝屏障另一頭的人嬌慎道,其實在心裏不知有多高興呢。

聞言,路世塵動手稍稍攪動眼前那堆火苗直竄的柴火,一會兒,才慢條斯理的開口。

“我從來就沒承認過自己是啞的。”

“可是你也沒否認啊!”

“對于一個不曾聽過的問題,我自覺沒有否認的必要。”

“嗯!那倒也是啦!”雖不甘願,倒也得承認。誰教自己糊塗,先入為主地認為不說話便等于不能說話,所以輸了這局也只有摸摸鼻子,認了。她又道:“其實想想還真得感謝我那別出心裁的‘激将法’,才能使好哥哥你在不自覺中開了尊口來。”

對自己的行徑沒半點羞愧之意也就罷了,竟還露出一副得意洋洋的表情,不禁讓人對她的話感到刺耳不已。

“你真這麽喜歡占人口頭上的便宜?”

“正所謂吃虧就是占便宜,相對占便宜也就等于在吃虧。人生短短不過數十年,吃點虧倒也無妨,好哥哥不用為小璃抱不平的。”

當人能歪曲道理至此時,他還有什麽話好說呢?他沒辄的嗤道:“歪理。”

“總比無理強啊!”

火光映照下,屏障另一頭的人,猛然站起動作她全落在眼裏該不會是辦得太過火,他又想丢下她一走了之了吧?似乎有那麽點不祥的預感。玉琉璃随即站起,兩手一擡,将那高至頭頂的屏障給拉至下颚,探頭。

“好哥哥……”黝黑發亮的褐色皮膚,不帶一絲贅肉的偉健胸膛,那充滿力與美的撼人體魄。眼前一絲不挂的男性上半身真真讓她看傻了眼,方出口的話也硬生生地随口水給咽了回去。

好……漂亮,她從來不知道人的裸體也能這麽漂亮、這麽教人移不開眼。

玉琉璃可不承認自己是個色女,只不過是忘了給它轉移目标罷了。不住屏息欣賞這宛如出自名家之手所精雕而成的完美之作——如墨般漆黑濃密的頭發,那雙散發着王者傲氣的微揚劍眉,深如沼澤般莫測高深的雙瞳,筆直高挺微帶鷹勾的鼻梁,不厚不薄、形狀優美适中的唇瓣。

原來……原來他長得這般“養眼”,幾乎已到能與她爹爹相媲美的程度,怎麽以前都沒發現呢?眼光繼續打量着那充滿陽剛的健美體格。

咦——疤?不,應該是胎記,一道緋紅色、狀似火焰烙印在左胸。

正常的女子在一不小心瞥見異性裸體時,第一個反應不都該是害羞地扯着喉嚨直叫?為何她那毫不掩飾的色眼,目不轉睛地看個沒完沒了?眼光還一副恨不得能看穿他身上僅着的褲子似的。

雖說心裏早知,此女非一般正常女子,但也不能離譜至此啊,再也看不下去的冷然喝道:“我是不是該問一句,看夠了沒?”

玉琉璃的行為舉止或許大膽了些,但并不表示她恬不知恥,聽見他的叱喝後,不免有些不好意思地展露出羞态,雙頰更是染上了層紅霞,嗫嚅道:“我……以為你又要丢下我了。”

看她平時一副機靈過人的樣子,怎麽這會兒卻……路世塵拿起肖帶濕氣的內衣套上——這被人評價的滋味一點也不好受,他可不想再繼續,沒好氣的道:“我還不至于大膽到裸着身子到處跑。”

“說得也是。我怎沒想到呢?”玉琉璃不禁為自己那草木皆兵的心态自嘲笑道。

看着路世塵再度在火堆旁坐下,耐不住寂寞的她便又開口。

“好哥哥行走江湖可有目的呢?”

“目的?”

“是啊!每個人在做某件事時,總有某種想達成的目的,不是嗎?為名、為利、為寶物,為錢財、為能滿足自身願望的實現等等的,就像我,之所以會踏入江湖,也是因為有某種目的啊!難道好哥哥你沒有嗎?”說到這兒玉琉璃才猛然想起自己離莊原因為何,這陣子一心牽挂着身旁的他,以致差點連正事也忘了,她還得盡快想個法子,來整那不要命的長舌男呢!

的确。現實的武林,每個人在着手做某件事時,總不忘最終想達成的目的,就如同那位不說分由便放火将他立身之所摧毀燒盡之人。

究竟是誰呢?誰放了那把火?為的又是什麽?斂眉思索,眼神也越漸遙遠。

“……其實好哥哥若沒行走江湖的目的也無妨,因為好哥哥的事就是小璃的事,而小璃的事自然也就少不了好哥哥,我們是分不開、砍不斷、扯不掉的好夥伴,兩人一心,福禍與共的喲!”當即玉琉璃已将他納入己方的一分子。

“你向來都是這麽對待男……陌生人的嗎!”路世塵開口問出這個打從同行,便一直困擾着他的問題。不知怎地,這答案對他來說似乎很重要。

“當然不!你怎會這麽認為呢?人家可不是随随便便就會喜歡……”喜歡?喜歡他!玉琉璃被這突來的認知給吓了一跳,思量了會兒,嘴角便露出抹甜甜的笑意來,原來這種老讓人揮之不去的奇怪感覺就叫“喜歡”啊!這下她終于明白為何自己總是希望待在他身旁了。“對我來說你是最最特別的,任何人都無法替代的。”

暖流随着她的話而由腳底升起,溫暖了全身,霎時,路世塵的語氣也在不自覺間柔和了不少。

“女孩子家不該随便說出這種話的。”

“是因為世俗禮教嗎?好哥哥也認為好姑娘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算哪天遇上心儀的男子!也得裝出一副高高在上,神聖不可侵犯的樣子嗎!小璃可一點也不愛這調調。”

“世俗規範又豈是你一句愛或不愛就能決定的。”路世塵輕嘆口氣,只當她是小女孩說話不經大腦。“可知今日當你以一己心意任性妄為的心态,明日便可能有各式紛擾的謠言流出,一旦以訛傳訛下去,後果又豈是你這柔弱女子所能承受的?所謂‘人言可畏’并非只是吓人而已。”

“好哥哥是怕小璃受到傷害。”他是關心她的,由他的話中不難聽出。但這關心卻讓玉琉璃不住又愛又恨,又氣又惱,因為這種關心可能會成為他們之間的一大障礙。她繼續說道:“其實命運的奧妙,就是在于它讓我們無法掌控明日之事,正所謂‘一旦無常萬事休。’既然無法做到面面俱到,那何不試着讓自己自在愉快呢?至于揣測預料之事,等發生後再去怕也不遲啊!”

這麽思前不顧後的想法!她究竟是聰明還是蠢?路世塵盯着她足足有一刻之久。打從懂事以來,他還是頭一遭有這麽強烈的欲望想去保護某個人,所以,他無法讓自己只憑着直覺行事,因為他深知一旦讓感覺淩駕理智時,自己可能會做出傷害她的事來,而他最最不願去做的,便是傷害她。

“那種想法是不成熟的。”路世塵淡然道。

“卻也是事實。”玉琉璃馬上反駁道。

路世塵一副不予置評地聳了聳肩,深知再辯下去也是沒完沒了,便将話鋒一轉,道:“衣服也差不多幹了,換上吧!”

說完,不讓玉琉璃有開口的機會,便拿着自己的衣裳朝洞外走去。

見他漸漸消失的背影,玉琉璃也負氣地一把拽下晾在樹藤上的衣物。

看來他不單是迂腐,還固執得可以。看來她的情路……唉!崎岖将可預見啊!但反過來想想,這不更具有挑戰性嗎!當即燦爛一笑,準備見招拆招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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