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修為，五階

修為，五階

與此同時，閻槐離開後，整座枯木林，或者說木狜的軀幹，重新回到了木狜的掌控之中，它的自我意識被陸放完整地保存了下來。

“那人似乎已經走了，主人，您不用擔心，整座靈木已在我掌控之中。”木狜道，“您不會有事。”

“他走了嗎。”陸放感到些許惋惜。

“也許，我感覺不到他的存在了，先前真是可怕，“木狜無比心悸地道，“不瞞你說，我一開始就想跟着小殿下你，但又擔心你會有危險。雖然跟着那位走，也有好處，整片枯木林都會被遷移，但這麽大片的枯木林憑空消失，而你又在其中，很難讓你不被宮中其他人構陷……”

陸放陷入沉默，又些無語，和方才木狜稚嫩的聲音不同，現在雄壯的男音和他以前聽到過的聲音一致。

木狜見他恹恹不樂，忙哄他道：“您現在要下來嗎，我可以立刻把您放下來。”

“不要，”陸放道，“再高點！我想再高點！我想看整座皇城！”

“如您所願。”木狜笑道。

為了逗一人高興，木狜操控着自己生長上千年卻即将要徹底舍棄的龐大軀幹。

所有看似枯萎的參天古木都向着唯一的中心傾斜，如盤虬卧龍般的根系也拔地而起，持續不斷向着中心并攀附，陸放仿佛拔地而起，雲梯般持續上升。

“方才那人在九霄樓上，當着你父皇和一衆王公貴族的面，說您最差，但我不這麽認為，我認為以您的眼光，您可以成大器，只要您想要……”

見陸放意志稍稍低沉，似乎不如方才哪般雀躍了，木狜以為是不夠高，正要鉚足全力。

陸放露出笑容，道：“我信任你，我已不是得到你之前的我了。”

木狜頓時領悟，人會改觀，言語只是一時，它的大實話就像要讓此子和深不可測的那位敵對一般，實在不夠英明，陸放此言便解了此結，如此心細如絲，又能心寬似海之人，歷經苦厄，将來必有所成，它決定徹底與之為伍。

“枯木砍了就砍了吧，我若能更進一步，碩大的身軀反而是阻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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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要保留這片枯木林麽？”

“不想，”木狜不太确定地道，“吧。”

“如果你想，我或許有辦法。”

“什麽辦法？”木狜脫口而出，讓它舍棄軀幹，它一時不舍也很正常，但要它保留軀幹，它也不知要其何用。

仔細想來，确實能增加一處修煉靈力來源——樹木持續不斷吸收天地靈氣和土壤中的養分，反補它和陸放殿下本身。

陸放道：“嗯，更高一點。如果不能高過九霄樓，那就至少與它平齊。”

木狜不知所言，但如他所願。

反正他已經存在于陸放體內，乾皇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斬了陸放。

于是，肆意妄為的枯色妖木，幾乎暴露在整個皇宮之人眼中。

“宮中妖木肆掠，在東南角！”

“想進攻皇城，癡心妄想！”

“敢在皇城肆掠，簡直膽大包天，火燒了它。”

九霄樓乃庇護皇宮的禁制所在，及至九霄樓高處，便能驚動皇城最高的那幾位，其中自然包括他尊貴的父皇。

修煉場上不知是誰說了句：“陸放還在上面。”

乾皇不說話，群臣皆面露難色。

“妖木拿陸放殿下當人質，所謀之物不可知，如果不是陸放殿下在，它簡直在自尋死路。”

“陸放殿下是傻了麽，怎麽被吊在半空竟還在笑。”

乾皇皺眉道：“五階。”

“陛下的意思是……”

“陸放的修為。”

群臣頓時語塞，仔細一看，還真是。

前一刻被逐出修煉場時，還只是一階修為，而今在這片要被伐的妖木林中，竟然突破了五階。

就像被灌注了無窮靈力，感知了幽深之道，一步至五階，氣息源源綿長，都能跟一些大臣一較高下，讓在場群臣汗顏。

盡管乾皇或那位名為閻雲柯的所謂前閣主并不看重陸放，但在皇宮野蠻生長數年不知深淺的木狜林，似乎很待見陸放殿下。

乾皇眯起眼睛，道：“你等可知東南角這片枯木林的來歷？”

“朕自打有記憶起，這片枯木林便在了，朕問太上皇，此林已經枯萎，甚是醜陋，為何要留着它，吾父道，自有它存在的道理，自有它等同于奇花異草的道理。”

“于是，朕一直留着它。那怕它作為景觀，十足不如人意。”

“我等愚鈍，陛下的意思是……”

乾皇含笑道：“你等沒看出來麽，此木在取悅我兒麽。”

“此木不用伐了，”乾皇負手背過身去，全皇宮驚慌，而他穩如泰山，淡然自若地道，“我雖不喜陸放，但他至少是我兒，別動我兒一根手指頭。”

“朕說的是木狜，傳令下去，讓園藝師都停止伐木，莫要動木狜一片枝葉，今後叫人小心照料。”

面對一群憂心忡忡的群臣，乾皇的反應很是奇特：“既是皇宮中的奇木，妖嬈點就妖嬈點，不必大驚小怪，只是把人舉高一些，無甚大礙。”

一時間，宮內皆知乾皇對陸放的看重，而外臣反而覺得乾皇對陸放毫不上心。

“你沒事了，“陸放對木狜道，“我已經是五階，到了參天變化的境界，我與你一體，是我為枯木，還是枯木為我，誰能斷言，別人不懂，但父皇定然知道此理，園藝師不再動你的軀幹，便證明我說對了。”

陸放居高眺望，卻都沒有看到那一抹紅。

舟曲挽留不住，閻槐出現在宮外，察覺到一道視線，他回過頭。

陸放被木狜吊在高處晃來晃去，而他臉上笑容放大，越晃越歡。

能無視皇城防禦，出入無阻，這個人可能，很可能實力在父皇之上。

陸放深吸一口氣，道：“我已經看過了高處的風景，不過如此，讓我下來吧。”

閻槐轉過身去，此行簡直是他有生以來最大的敗筆，願從今往後都不要再見面。

閻槐徑直回到魔域最深處。

魔域占地千萬裏，其中心疆域，有險峻的山峰巍峨高聳，魔宮便位于險山之巅。

“見過魔尊陛下。”有後在外的峰主躬身行禮。

閻槐道：“免禮，何事讓你在此等候本尊？”

峰主言辭懇切，說的無非是麾下倆閣主不和，為雞毛蒜皮小事大動幹戈，等她知道時已經晚了，她草率決斷，事後覺得那兩閣主可能只會短暫安分幾日，之後還是會為更大的矛盾繼續惹事生非，如此之事叨擾魔尊陛下，她倍感羞愧。

閻槐讓她不必介懷，處理此事總比氣勢洶洶去欺負一個小孩要好，他言簡意赅地道：“傳本尊口令，這倆閣主，只有兩個選擇，要麽和解，要麽革職。”

“可革職之後，何人可勝任閣主之位。”

“着便是你的職責所在了，在閣內選能士，如若閣內無人，魔宮宮內侍童，是人皆可。”

這位峰主肩膀抖動了下，連連稱是的退下了，她在魔宮中見到的每一位都不是等閑之輩，去當閣主都是屈才了，這樣一來，要麽她無須多管，要麽她根本管不了。

閻槐回到自己修養身心的浮空城中。

這座城位于冰天雪地的伏玉湖之上，仿佛開天辟地就已經立在了那裏，除了魔尊以外，只有掌財、掌藥、掌器、掌兵四大太上長老能上去侍奉或候問。

除此之外，絕大多數時間，莫大的瓊樓之中，只有魔尊一人，和一些小花小草和蒼翠古木，無一不是世間奇種。

“他究竟是什麽人？”

魔尊閻槐回宮不過兩日，便有天界仙官造訪，他原先設想是他很想打交道的那位，而今看來或許有其他可能性，閻槐的興致與好奇心随之大起大落，他随性道，“需要你們大費周章，不惜一而再，再而三，攜厚禮，請我出手，去對付他，一個小孩，諸位拿本尊當消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