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霸淩者(3)

第14章 霸淩者(3)

衆人頓時噤聲,面面相觑。

望着顧池的背影消失在廚房門口,一個叫趙玉的女生小聲說了一句:“又惹顧池不高興了。”

“換誰被那騷貨纏上都會嫌倒黴吧。”肖仁說。

“少廢話。”白老師用筷子敲了敲碗,“趕緊吃,吃完洗澡去,別一個等一個。今天輪到誰洗碗了?”

飯桌上又恢複了歡聲笑語。

只不過,這一次,沒有人再提黃婕的名字。

第二個離開飯桌的是姜霁北。

他吃得不多,本來飯就沒盛多少,加上挑食,很快就吃完了飯,也回到了房間。

顧池正躺在床上看書。

房間裏的窗被他打開了,難聞的味道終于散去不少。

涼爽的夜風從窗外灌進來,把窗簾吹得沙沙鼓動,連帶着顧池的發絲也微微拂動。

見姜霁北進來,顧池把擋住臉的書挪開了點,露出小半張臉和一只蔚藍色的眸:“吃飽了?”

姜霁北還沒說話,他便随手扔了個什麽東西過來。

姜霁北一把接住,低頭一看,居然是一包幹脆面。

他有些訝異地勾了下唇,擡頭看顧池:“這怎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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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會?”顧池意外地挑了下眉,幹脆把書蓋到一旁,翻身跳下床,懶洋洋地把手伸到姜霁北面前,“拿來。”

姜霁北把幹脆面遞給他,自己則背靠着梯子,抱起胳膊,饒有興致地欣賞起來。

隔着塑料袋,顧池娴熟地把面餅捏碎,撐開塑料袋,把調料粉包倒進去。

他捏着袋口把碎面渣和調料粉搖晃均勻,這才重新撐開塑料袋,遞給姜霁北:“給。”

姜霁北放下胳膊,接過那袋幹脆面,卻沒有急着吃。

他盯着塑料袋,思索了一會兒,才說:“我有個朋友也喜歡這樣吃幹脆面。”

“誰?”顧池問。

“想不起來了。”姜霁北搖搖頭,把碎幹脆面倒進自己的手心裏。

他是講究人,連幹脆面都吃得非常優雅。

是誰呢?

到底是哪個朋友呢?

為什麽會想不起來呢?

見姜霁北一臉若有所思地吃着幹脆面,不再說話,顧池也沒追問。

他爬上床,繼續看起書來。

幹脆面分量不多,沒吃多少就空了袋,但好歹墊上了肚子。

姜霁北把塑料袋揉成一團,剛走到垃圾桶邊,外面突然傳來一道刺耳的尖叫聲:“啊啊啊啊啊啊!”

他轉身快速朝門口沖去,顧池也迅速跳下床,踩着拖鞋緊随其後。

來到客廳,姜霁北才發現,大家都聚集在了衛生間門口。

衛生間的門緊緊閉着,顯然有人在裏面。

尖叫聲正是從衛生間傳來的。

“怎麽回事?誰在裏面?”白老師一邊敲門一邊問。

“是趙玉。”林莉莉回答,“她進去洗澡了。”

“趙玉,你沒事吧?”白老師扯着嗓子,“說句話!”

話音未落,衛生間門猛地被人從裏面拉開。

趙玉哆哆嗦嗦地站在門後,一副驚吓過度的模樣。

她的頭發還滴着水,睡衣濕漉漉地貼在皮膚上,看起來狼狽不已:“老、老師……”

見狀,除了姜霁北和顧池,兩個男生誇張地起哄:“哦——!”

肥仔叫得最大聲:“露點咯!露點咯!”

“閉嘴!喊什麽喊!”白老師回頭瞪了他們一眼,又看向趙玉的胸口,神色不悅,“趙玉,你叫什麽?”

“老師,洗手池,水龍頭、水龍頭流血……”趙玉面色蒼白,用手指着衛生間裏面,連話都說不清楚。

“水龍頭流血?怎麽可能?”白老師皺起眉,一把推開趙玉,徑直走進了衛生間。

八卦不已的衆人跟着擠了進去,姜霁北也混在人群裏,裝作好奇的樣子。

衛生間裏潮濕悶熱,到處彌漫着水汽,地上殘留着大片水漬。

白老師走到洗手池前,擰開水龍頭,一股紅色的液體瞬間噴射出來。

不僅白老師自己吓了一跳,連旁邊幾個女生也忍不住尖叫起來:“啊!血!”

白老師立刻把水龍頭擰上,臉色難看:“這什麽東西?!”

擠在最前面的豬肚雞一臉煞白,頭冒冷汗,泫然欲泣,一副驚吓過度的表情:“老師,好吓人啊……”

見她楚楚可憐的模樣,女生們反而顧不上自己了,紛紛上前安慰她:“沒事的,嫣然,別害怕!”

“白老師也在這呢!別怕!”

影後,真的是影後。

和豬肚雞眼神交流的瞬間,姜霁北在心裏默默地給她豎了個拇指。

就在豬肚雞狂飙演技時,顧池忽然擠開人群,走到洗手池前,伸手重新擰開水龍頭。

紅色液體再次噴了出來,他不停地旋轉着水龍頭,把水流調到最大。

沒過幾秒,紅色液體越來越透明,最後變成了正常的清澈自來水。

“這怎麽回事?”白老師愣了一下,驚訝不已,“怎麽又變回去了?”

顧池用指尖蹭了一下出水口,垂眸看了一眼:“是惡作劇,有人把紅色的粉末塗到了水龍頭出口上。”

他抽了張紙巾,擦了擦出水口,再遞給大家看,紙巾上果然沾着一些還沒有徹底被水流沖掉的紅色黏稠物。

“這是整蠱道具,劇組給演員化特效妝容時也會用。”顧池解釋。

“是誰幹的?是不是有病?”得知真相的白老師大為惱火,畢竟剛才她也在一群學生面前丢了面子。

一旁的肥仔突然“嘿嘿嘿”地**起來。

“肥仔,又是你!”披着浴巾的趙玉反應過來,尖叫一聲,“你是不是腦子有毛病?幹點正事行不行!”

“誰想到你這麽菜啊。”肥仔一臉不屑,“被吓成這個鳥樣。”

“你好賤啊死肥仔!”

姜霁北有些無語。

原來是肥仔在惡作劇,這個人有夠惡劣的。

在一片吵鬧中,姜霁北忽然留意到,顧池悄悄地離開了人群。

他立刻跟上去,跟在顧池身後,回到了房間。

一進房間,姜霁北立刻關上房門。

他轉過身,開門見山地問:“顧池,你很懂電影道具嘛。你本職是演員嗎?還是劇組工作人員?”

然而顧池依然淡定地繞圈子:“我只是個電影愛好者而已。”

“你叫什麽名字?”

“顧池。”

“你知道我問的是真名。”姜霁北往前走了幾步,在顧池面前停下,直直地盯着他蔚藍的眼睛,“我叫姜霁北。”

聽到他主動自報家門,顧池很敷衍地驚訝了一下:“哦,難道你就是電影界那位大佬?”

絕了。還在裝。

“目前為止,只有你知道我的真實身份。”姜霁北平靜地笑了笑,語氣卻帶着壓迫感,“輪到你了。”

兩人僵持片刻,誰也不肯讓步。

“我叫k,一個無業游民,在地下黑市混日子的。”見姜霁北打定主意緊咬不放,顧池終于松了口,“有工的時候就打工,沒工的時候就玩。”

“就這?”姜霁北問。

“就這。”顧池坦誠地确認。

兩人互不相讓地對視了一會兒。

直到其他舍友推門進來,姜霁北才微笑着,咬牙切齒地沖顧池扯了下嘴角。

顧池躺回床上,一臉無辜地用書蓋住了自己的臉。

直到熄燈睡覺,他們都沒再有能獨處的機會。

不過意外的是,飯桌上中止的話題忽然被人重新提起。

“那種爛貨有什麽好聊的。”蜷縮在被窩裏的肥仔冷笑一聲,“一聽她名字老子就要痿了。”

“肥仔,別他媽撸了!床架子晃得我的腦漿都要甩出來了!”睡在肥仔下鋪的肖仁踹了床板一腳。

“哎喲!我操!”肥仔罵了一句,“老子弄被子上了!我日!”

姜霁北有些反胃,他目不斜視地盯着天花板,只想連夜收拾東西逃離這裏。

一陣狂扯抽紙的窸窣聲後,肥仔長長地嘆了口舒爽的氣,開口說:“她自己活該,誰讓她犯賤,非要來招惹我們。”

“不會吧?我看你沒事就去偷人家試卷,搶人家日記本,你是不是喜歡她啊?”聽到肥仔的話,肖仁揶揄道。

“我喜歡你媽逼!”肥仔破口大罵,“我實話跟你們說,你們還看不出來她就是故意想讓我們打她嗎?有的人就是欠。”

“她有病啊?故意招惹你們打她?”肖仁說,“我事先聲明啊,我從來沒想過主動欺負她,都是跟着你們的。”

“你得了吧,她就是有病。”肥仔恨恨地說,“她死就是活該,那天要不是她自己非要跟來河邊招惹我們……”

他忽然不說話了。

宿舍陷入一片沉默。

須臾,一直沒說話的顧池問:“她真的是自己失足掉進河裏的?”

沒想到,顧池的話竟然激怒了肥仔。

他猛地掀開被子,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不然呢?難道是我推的嗎?老子碰她都嫌髒!顧池,你今天也太奇怪了吧?平時對黃婕避之不及的人可是你!”

“随便問問。”顧池翻了個身,語氣淡淡的,“睡了。”

胖子一個人坐在床上罵罵咧咧,然而沒人搭理他,只能悻悻地躺下。

姜霁北也閉上眼。

夜半。

在一片震耳欲聾的鼾聲和磨牙聲中,姜霁北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把手伸到枕頭下,拿出一張紙,塞進了睡衣裏。

随後,他悄無聲息地起身下床,離開了房間。

姜霁北轉動門把手,無聲地關上房門。

他剛一轉頭,就對上了一張蒼白浮腫的臉,兩個眼皮往上翻着,露出一片慘白的眼肉和紅紅的血絲,聲音凄慘:“你終于來了……我等你等得好苦……”

姜霁北看了她一眼,冷靜地問:“你禮貌嗎?”

豬肚雞把眼皮翻回來,關掉手電筒,大失所望:“難道你就沒有過害怕的時候?”

姜霁北徑直往客廳走去:“有。”

“什麽時候?說來聽聽?”豬肚雞來了興致,緊跟在姜霁北身後。

“七年前,國道03618路特大爆炸事故。”

姜霁北繞到沙發後面,坐下來,用沙發擋住自己,擡頭望向窗外的路燈。

暗淡的燈光落入他的眸中,像夜色中一座矗立在死寂海水裏獨自發光的孤獨燈塔。

“我的青梅竹馬被炸成了渣,破碎的人體組織全部塗在馬路上,用鑷子都揭不下來。”

姜霁北語氣平靜地說。

剛在旁邊坐下的豬肚雞倒抽一口冷氣,小聲地“卧槽”了一句:“寂哥,這……”

“不用安慰我。幹點正事吧。”姜霁北低下頭,把手伸進睡衣裏。

“你要幹嗎?”豬肚雞突然警惕起來,“你別亂來啊。”

姜霁北無語地看了她一眼,從睡衣裏抽出一張紙。

借着微弱的光線,豬肚雞看到,這是一張被撕碎後重新用玻璃膠帶粘起來的獎狀。

上面寫着黃婕的名字。

“好了,不逗你了,我也有。”她撩起袖管,把一張疊成方塊的紙從手臂上剝了下來,“這是黃婕的成績單。”

姜霁北剛要伸手去接,一道突兀的聲音在寂靜中響起——

“誰在那裏?”

姜霁北和豬肚雞頓時一僵,下意識地對視一眼。

居然有人不聲不響地出來了。

還是在他們兩個都沒有覺察的情況下。

一秒後,豬肚雞對着姜霁北做了個口型:是,顧,池。

姜霁北點頭,迅速在心裏準備好應對措施。

他從沙發後面站起來,坦然地說:“是我。”

豬肚雞也站了起來:“還有我。”

顧池站在客廳裏,先看了看衣衫不整的姜霁北,又看了看袖子撩到白胳膊上面的豬肚雞,眉頭終于皺了起來。

“你們兩個……在搞對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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