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8 奇異馬戲團(6)

第98章 奇異馬戲團(6)

睡前怕是沒什麽看照片的機會了, 饒是池閑心性再怎麽堅韌,也經不住他哥這樣撩撥。

所以,他直接把姜霁北從自己腿上品到床上去了。

明明被池閑壓在床上吻得喘不過氣來, 姜霁北竟然還有心思笑着問:“在電影裏這樣做是可以的嗎?”

“我有高層身份權限, 休息時間禁止監控。”池閑的動作沒有停下。

姜霁北挑了下眉,直接伸手去幫他解皮帶:“那你不早說?等到現在?”

“……”

他們分別的時候還是年少, 年輕氣盛,免不了擦槍走火,但當時池閑尚未成年, 因此兩人并沒有更深入的交流。

再見面時已經不同于往日, 池閑攤上一副破碎重組過的身體,姜霁北也不是沒有擔心過他在某些方面是否會有障礙。

這個問題姜霁北并沒有親自跟池閑證實過, 一來是時機不對,他們在島上随時面臨生命危險, 根本沒有心思去想這種事情。

二來,他怕萬一是真的, 會惹池閑傷心。

因此, 姜霁北甚至背着池閑做好了一些心理準備——大不了當一輩子吃素的和尚, 只要池閑回到他身邊, 不管怎麽樣都好。

他原本是這麽想的。

但現在,被池閑脫掉衣服, 覆身而上的時候,姜霁北發現自己錯了。

他低估了自己的貪婪程度。

池閑被炸得屍骨無存的時候,姜霁北費盡心思尋找他的骸骨, 哪怕只有一片也心滿意足;知道池閑還活着,他便肖想把他留在自己身邊,只要池閑不離開就足夠;現在能抱住鮮活的池閑, 淺嘗辄止的擁抱和接吻已經無法滿足他了。

愛情本來就是蠻不講理的掠奪和占有,更何況是失而複得後的愛,姜霁北自私地允許自己得寸進尺。

他需要全部的池閑,并渴望被對方全部占有。

而池閑恰好與姜霁北相同,在這一方面他們的觀念出奇地一致。

或者說,他才是那個想要更多的人。

黎明窺見他們的瘋狂,在他們盡興之後,将一縷光從窗簾縫隙投到被子上。

兩人精疲力竭地躺在床上,衣服七零八落地堆了一地,床單和被子皺得像剛從洗衣機裏拿出來一樣,枕頭也東一個西一個。

池閑伸着一條胳膊,枕在姜霁北的脖子下。

誰也沒有說話,他們閉着眼睛,感受着對方的心跳和逐漸平緩的喘息。

“開過葷才知道,我根本當不了和尚。”姜霁北忽然幽幽地冒出一句話。

“……”池閑的睫毛動了一下。

“早知今日,當初我才不管什麽禮義廉恥。”見池閑不答話,姜霁北睜開眼,翻過身,單手支着腦袋,居高臨下地看着閉眼裝死的池閑,“我就做個禽獸,除了你,別的什麽都不幹。”

最後一句話着實讓池閑繃不住了。

他睜開眼睛,專注地凝視着姜霁北,蔚藍色的眸中情。欲尚未消退。

“等我們出了島,哥給你換新的身體,傾家蕩産都行。”姜霁北低下頭,親了親池閑的眼皮,斟酌着語氣,“就算沒辦法,你也別有心理壓力,柏拉圖也不是不行……”

池閑聽不下去了,伸手捂住了他的嘴:“等等,什麽心理壓力?”

姜霁北看着池閑,非常無辜地眨了眨眼睛,聲音悶悶地從他手下傳來:“不能人道。”

“哥,你放心。”池閑的嘴角輕微地抽了一下,立刻嚴肅地聲明,“我沒問題。”

姜霁北:“……?”

兩人對視兩秒。

姜霁北一把薅下池閑的手,盯着他的眼睛:“真的?可你不是……”

“真的。”池閑認真地說,“重組身體的時候,科技部……”

他沒說下去,只是強調道:“反正,就是更厲害的。”

“別吹牛。”帶着小心思的“更”字讓姜霁北忍俊不禁地彎起了唇角,“出去以後,我可是要驗貨的。”

“驗。”池閑勾住他的肩膀,将他往懷裏拉,“再不睡你今天就別想睡了。”

“睡睡睡,別搞我了。”姜霁北笑着往池閑懷裏鑽,伸手拽過被子。

再睜眼時已是正午。

姜霁北躺在床上,伸手探了探。

确認了池閑還在自己身邊之後,他側過身,從床頭櫃拿起手機,打開了相冊。

睡前他只是大概瞥了一眼,現在才有空仔細觀察照片。

圖上的軀體依舊沒有恢複成有皮膚的狀态,覆着密密麻麻的白蛆,看樣子,從蛆蟲蠕動變化到蛆蟲尚未孵化的狀态,還需要幾天的時間。

倒是鋪在屍體下面的白布似乎有所變化,好像多出了一些隐約的暗紋,但即便是放大圖片,看得也不是很清晰。

就在這時,姜霁北感覺到身後的池閑翻了一個身,把臉湊到他的頭邊,胳膊也搭上了他的腰。

随後,耳畔響起池閑帶着一點沒睡醒的懶散的聲音:“哥,在看什麽?”

姜霁北轉了回來,把手機橫在池閑眼前,讓他看屍體照片:“餓了沒?想想中午吃什麽。”

“餓了。”池閑平靜地應對着視覺沖擊,面不改色地觀察着照片,“現在什麽都看不出來,你記得這具身體還是白骨時候的樣子嗎?”

記憶中白骨的模樣很模糊,似乎是原來的“姜霁北”不願意多記,刻意把照片的內容忘掉了。

姜霁北實話實說:“記得個大概,但如果讓我畫出來,我就做不到了。”

池閑的腦袋又往他的枕頭上挪了挪。

他們額頭抵着額頭,鼻尖抵着鼻尖,彼此可以感受到呼吸之間的熱氣。

池閑的眸裏一片深沉,呼出的濕氣也帶了點旖旎的味道。

然而,在這般氛圍下,他說出口的話卻很詭異:“可以通過頭骨和盆骨來判斷性別。”

姜霁北:“……”

姜霁北;“說起來,當初你還是僵屍少爺的時候,我就覺得你的顱骨非常優越呢。”

池閑:“……”

池閑:“你就是通過骨相認出我的?”

與愛人耳鬓厮磨,正常來說話題不應該是如何觀察由來無端的骨架子。

姜霁北笑着往後仰了仰,坐起身來:“我去查一查男女骨架的差別,順便出門買午飯。”

池閑也跟着坐起來,眼睛卻盯着他的身體看:“哥,沒有哪裏不舒服嗎?”

池閑的語氣欲言又止,姜霁北這才發現被子已經滑落到了腿上。

“現在知道擔心了?”他低下眼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有些惡劣地調戲道,“你昨晚搞我的時候那麽用力,可不像擔心的樣子。”

“……”池閑根本說不過他哥。

“我沒事。”姜霁北笑着拍拍他難得窘迫的臉,“電影裏,我的身體素質很好,你忙你的。”

“那我再看看網上有什麽信息,然後大體規劃一下行動路線。”池閑看着起身下床的姜霁北,“哥,你一個人行動注意安全。”

已經拿着衣服走到房間門口的姜霁北回過頭,給了他一個飛吻:“遵命。”

洗漱完畢,姜霁北換好衣服,便離開了家。

電梯間人來人往,他坐上電梯,與幾位面熟的鄰居一起下樓。

鄰居們看起來良善得很,因為擔心路上可能會遭到類似鬼面人的不明生物突然襲擊,出門前,姜霁北揣上了池閑的打火機,此刻反而成了電梯裏最危險的一個。

平安無事地離開公寓,在陽光燦爛的小區商業街邊上,姜霁北有了意外收獲。

他放輕腳步,上前打招呼:“這麽早就到了?”

坐在路邊長椅上的老熟人捧着一臺輕薄的筆記本電腦,正目不轉睛地盯着屏幕。

聽到姜霁北的招呼聲,他第一反應是“啪”的一下把屏幕合上。

但姜霁北從他的側後方走來,此時已把他在觀看的內容明白了個大概。

剛才電腦播放的視頻裏,一個女人機械地做着收費的動作——是豬肚雞。

“你好,我是酸菜魚。”看清姜霁北的臉,坐在長椅上的人擡起臉,“怎麽稱呼?”

姜霁北有意不答,只是居高臨下地看着酸菜魚,眼睛裏淌出毫不掩飾的傲慢和探究。

面對姜霁北的刻意刁難,酸菜魚沒有犯怵。

他眼神平靜地與姜霁北對視,與之前唯唯諾諾的模樣迥然不同。

姜霁北很滿意酸菜魚的反應,表情一變,虛僞地挂上和善的笑容:“和豬肚雞一樣,叫我霁哥就好。”

他故意提了豬肚雞的名字,借機拉近兩人之間的距離。

聽到豬肚雞的名字,酸菜魚的表情果然有了細微的緩和。

“霁哥。”他禮貌地喊了一聲,随即機器人般地開始彙報,“如果需要包機的話,我可以馬上去聯系。購彙的事情我也已經安排好了,我們有充足的資金——”

有人能解決資金問題,姜霁北自然不會拒絕,但此時讨論這些還太早:“別急,吃飯了嗎?”

這位闊綽的富二代忘了闊綽自己的肚子,肚子聽到姜霁北的問話,立刻大聲應答:“咕!”

酸菜魚一愣,停止了思考,面色尴尬地看着姜霁北。

姜霁北笑盈盈地邀請他:“一起吃飯?”

兩人之間的話題自然繞不過豬肚雞。

從路邊聊進飯館裏,等飯館現做與打包的時候,酸菜魚已經把他的情況說了個大概。

他只比姜霁北早到電影裏一天,有自我意識的時候,他發現自己正在學院辦公室裏,聽教授指導他的課題。

原體的記憶告訴酸菜魚,他是一個專門研究東南亞民俗文化的研究生。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酸菜魚會繼續自己他一成不變的研究生生涯。

但離開辦公室後,學妹叫住了他,以讨論東南亞文化為由,加了他的社交賬號好友,還給他分享了一段網絡熱門的東南亞鬧鬼視頻。

姜霁北:“……”

看着酸菜魚幹淨清澈的外表,他覺得學妹的目的并不是單純地分享視頻。

感謝好心學妹的熱心幫助,酸菜魚在視頻裏見到了姜霁北和豬肚雞。

面對酸菜魚追問的目光,姜霁北無奈地解釋:“我确實拍到了豬肚雞,但真的不記得之後發生的事情了。”

酸菜魚嘆了口氣。

随着聊天的深入,這位研究生也越來越放松,此時露出了惆悵的一面:“我給你發了很多私信,但是都沒有得到回複。”

“抱歉,”姜霁北誠懇道,“私信實在是太多了。”

他能在私信中找到池閑,已是神跡般的靈犀一點通,只能稱之為天意。

酸菜魚搖搖頭:“我是說你還在失聯的時候,現在我知道他不是真正的你了。”

姜霁北笑了笑,沒有糾正他“其實失聯的時候收到的私信也很多”。

看到豬肚雞後,酸菜魚心急如焚,他以實地考察為由離開了學校,準備親自去緬甸調查豬肚雞的下落。

但剛到機場,他便發現,“小霁捉鬼中”竟然空降直播網站榜首,放言要召集能人志士一同前去尋找馬戲團。

還是等不到私信回複,酸菜魚又在機場裏等了等,等來了主播的招募公告。

直到深夜,終于收到池閑代筆的回複,酸菜魚當機立斷,扭頭坐上了來姜霁北城市的飛機。

聽完酸菜魚的經歷,姜霁北有點好奇:“唯物主義者又是怎麽回事?你上回當了怪物,現在反而唯物起來了?”

講故事也是很費體力的,酸菜魚已經頭暈眼花地捂着空蕩蕩的肚子,但談到這個話題時,他的态度嚴肅起來。

“鬼神、怪異、魂靈……在技術尚未發展時,各地文化都會傾向于設計出具體的概念來解釋未知的事物。有的概念随着科技的發展而被解釋,有的概念則随着好奇者的探索和追尋,被發現真相是欺騙與謊言。”

“簡單來說,我學習生涯中所探索的靈異概念,最後都是因病理、人為或自然現象而出現的。”說到這裏,酸菜魚的情緒裏流出濃稠的失望,“越是調查,越是發現靈異其實不存在。”

小夥子當研究生還當得挺認真,但這是靈異恐怖電影,是藝術創作,必須有鬼。

姜霁北閉了嘴,決定把昨天見鬼的事情留到之後再說。

餐館小妹分裝好食物,把袋子遞到姜霁北手上。

酸菜魚餓得腳底打飄,飯館老板擔心地盯着他,在看到他搖搖晃晃地被姜霁北手中的餐盒袋子吸引出餐廳大門後,終于看不下去地叫住他,并往他手裏塞了一塊米糕。

姜霁北等的就是這樣的時機,在酸菜魚吞咽米糕時,他裝作随意地問:“對了,你和豬肚雞的第五場電影講了什麽?”

他心知肚明,豬肚雞不會在第五映場出現,但他不準備讓酸菜魚知道他知道。

酸菜魚當場上鈎:“我沒有在第五場電影裏看到她本人。”

看不到是正常的,姜霁北裝作驚訝地“哦”了一聲。

“在電影裏,我和她度過了一生。她在八十四歲的時候去世,而我死在了她去世的第二年。但我‘死’後,發現她只是一個幻影,我根本找不到她。”

酸菜魚說得一臉惆悵,像極了被辣妹玩弄後無情抛棄的純情男孩。

這真的是恐怖片嗎?

姜霁北想問又不好問,只能确定現在酸菜魚找到自己體驗者的欲望非常強烈。

池閑對姜霁北出了趟門就帶回來個男人的行為略感震驚,發現來者是“蘇安”後,他才打開門。

吃飯途中,三人簡單地交流了幾句,吃完飯便各自忙碌起來。

下午三點五十,門禁電話準時響起。

姜霁北打開視頻面板,發現來的人是丁慧。

她提着一方柏木盒子,身穿麻制的灰褐色長袍,長發整齊地束起,神色沉靜,透露着修行已久的氣質。

緊閉的公寓大門被其他住戶刷卡打開,住戶拉着把手,眼睛不斷地往丁慧身上瞟,似乎正在等這位氣質特殊的女人先進門。

但丁慧紋絲不動。

在攝像頭面前站了一會兒,直到姜霁北接通了電話,她對着攝像頭點點頭,才對把着門把的人道謝,随後走進公寓,上了電梯。

看到姜霁北和池閑開着門等她,丁慧露出了溫柔的笑容:“嗨,又見面了。”

這曾是丁慧提到男友時特有的柔和表情,現在她把這份柔和送給了所有人。

相互進行一番自我介紹之後,丁慧和酸菜魚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了起來。

姜霁北在旁邊觀察,發現此時的丁慧與其說是一位靈媒者,不如說更像是一名心理醫生。

确實有一種理論提出,相比起真正的奇跡出現,尋求通靈的人群更需要的是內心的平靜,所以靈媒師相比起準确性,更傾向于鑽研“冷讀術”之類的溝通技巧。

因為态度實在過于溫和,當丁慧說明自己的靈媒師身份後,唯物的酸菜魚也沒有表示出反感。

第三位造訪者,是筆名叫作“仔仔只”的小說作者。

這位的出場就沒有那麽和諧了,他瘋狂地敲着門,像是要把門板拆下來。

門剛一打開,仔仔只看也沒看,一把拎起開門人往屋裏沖:“快快快,他殺過來了!關門!關門!”

作為開門的人,姜霁北切身實際地明白了彪形大漢的力氣有多大。

他個子高,體重也不輕,此刻竟然被人像貓一樣提起來,腳尖幾乎離地。

盡管被一把提起,姜霁北依然努力地回頭觀察,想知道能讓這魁梧男子驚恐萬分的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場面頓時大亂,丁慧和酸菜魚面色驚恐地站起來。

池閑直接沖上來,把姜霁北奪回自己懷中,面色不善地瞪着壯漢:“你幹什麽?”

“哎呀!哎呀!”壯漢滿臉痛苦地轉身關上門,并上了反鎖。

他的舉動讓池閑皺眉:“你還引了個仇家過來?”

壯漢壓低聲音:“比仇家還可怕!”

忽然,門板上轉來輕盈而有節奏的敲擊聲。

敲門聲如同催命符,壯漢面色猙獰,留下一句“說我不在”後迅速閃避進衛生間。

姜霁北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領,上前開門。

門外站着一名怎麽看都只是普通上班族的中年男子。

看到來開門的姜霁北和池閑,中年男子微微一鞠,給池閑和姜霁北遞上名片,禮貌地說:“你好,鄙人姓崔名稿,你們可以叫我崔編輯。”

遞完名片,崔編輯自顧自地越過兩人,走進屋中:“仔仔只,我知道你在裏面,趕緊出來寫稿!”

“啊——我去你的!”屋裏傳來仔仔只的哀號聲。

池閑一個勤勤懇懇做研究的,沒見識過這陣仗。

他轉過頭,疑惑地問姜霁北:“這是正常的催稿方式嗎?”

姜霁北:“……”

看着站在衛生間門口锲而不舍地敲門的中年男子,姜霁北突然有點理解了他的恐怖之處在哪裏。

作者有話要說:  系統地讓霁哥親自體驗了一下阿閑那啥能不能那啥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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