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奇異馬戲團(9)

第101章 奇異馬戲團(9)

看到池閑驟變的臉色, 姜霁北心知不妙。

他剛一回頭,便對上刺青女人一張可怖猙獰的爛臉。

刺青女人把雙手搭在姜霁北肩上,一雙眼不停往下流着血淚, 黑洞洞的嘴巴張着,縷縷黑色霧氣從深淵一樣的口腔中飄散出來。

她對着他動了動嘴唇, 但沒有發出聲音。

姜霁北一愣。

因為視線受阻, 池閑并沒有看到這一幕, 眼下他最擔心的是姜霁北的安全。

他快速來到姜霁北跟前,揮起手臂,雙指間不知何時多了一張正在燃燒着藍色火焰的符紙。

池閑将符紙扔到女人的腦門上:“惡靈退散!”

符紙剛貼上女人的額頭,便像火苗碰了汽油一樣驀地擴散到她的整張臉上。

整顆頭顱都被熊熊的藍色火焰包裹住,刺青女人接連倒退幾步,尖叫起來。

只不過,她的尖叫是無聲的, 疼痛通過她扭曲的表情和無限張大的嘴展現出來。

轟!

伴随着一聲巨響, 女人再次炸成無數被燒焦的炭狀物,噼裏啪啦灑落一地。

炭狀物剛落到地面便消失得無影無蹤, 只有四處彌漫的難聞焦味提醒着他們,刺青女人曾經真實存在過。

她再次被池閑的符紙驅散了。

“哥,沒事吧?”見刺青女人消失,池閑将注意力轉移回姜霁北身上, 緊張地檢查着他的肩膀, “為什麽不躲?”

姜霁北站在原地,沉默兩秒, 呼了口氣:“我覺得她沒有傷害我的意思。”

池閑的手握在他的雙臂上,确認過他沒有受傷後,才放松下來:“為什麽?”

姜霁北蹙起眉:“剛才她對我說話了。”

“說了什麽?”池閑一頓。

姜霁北遲疑兩秒, 擡眸望向池閑的眼睛:“‘救我’。”

池閑怔住。

兩人對視片刻,從彼此的眼中看到了同樣的猜測。

“她可能是豬肚雞。”姜霁北先說出自己的判斷,“她來找我的目的也許并非傷害我,而是試圖向我求救,但出于某種我們暫時無法知曉的原因,她的出場方式很驚悚。”

“而且,她似乎無法發聲。”池閑道。

“不管怎樣,能确定的是她會被驅散,但不會徹底消失,這是好事。”想到豬肚雞慘不忍睹的臉和奇怪的狀态,姜霁北嘆了口氣。

“如果她真的是來找我們求救,說明她具有自己的意識。”池閑伸手攬住他的肩膀,安慰道,“她一定還會來找我們的。”

“嗯。”姜霁北輕輕嘆了口氣。

沉默了會兒,他忽然提起另一個話題:“對了,阿閑,你的符紙有我可以用的嗎?”

這部電影中一定會出現不少鬼靈精怪,物理攻擊對它們不管用。

不會術法的姜霁北需要一些可以自保的東西,不能每次都等池閑來救他。

“當然。”池閑松開胳膊,從懷裏摸出一沓黃符紙,作勢要在上面畫符。

姜霁北攔住他:“別都給我,你自己留一些。”

“我有法力。”池閑說。

于是姜霁北沒有繼續阻攔。

池閑留了大半符紙給他,并在上面畫了一些以“敕令”開頭的咒語,倒有點像他們在第一場港片《活嫁鬼》時見過的那些符咒。

池閑說,實際管用的并非符紙,而是他注入法力後寫在紙上的咒,黃符紙只是一個載體。

姜霁北将它們放進外套的貼身口袋裏,與池閑的打火機挨在一塊,不忘笑道:“下次試試小道長的法力。”

說完,他像是想起了什麽,又問:“我這兒還有兩樣沒使用的道具,其中有一個是韋一心的錦囊,但不知道有什麽作用。”

“我試試,你把錦囊拿出來。”池閑從懷裏摸出煙盒。

他取了支煙銜在口中,打了個響指,煙頭瞬間燃起綠色火焰。

姜霁北在心中默念了一句“韋一心的錦囊”,一只紅色錦囊憑空出現,飄浮在半空中,周身散發着幽幽白光。

他伸出手,掌心朝上,錦囊便自動落到他手心裏。

池閑取下煙夾在右手雙指間,左手從姜霁北手裏接過錦囊,捏着煙,用燃着綠色火星的地方對着錦囊,懸空畫了一個符。

他盯着錦囊看了片刻,忽然道:“有了。”

池閑将錦囊轉向姜霁北。

姜霁北定睛一看,發現錦囊上多了幾個字。

字跡閃爍着幽幽的光,忽明忽暗,不一會兒便消失了。

“希望能派上用場。”姜霁北啧了一聲,把錦囊收回,“你那兒還有什麽?”

“參影輔助員是攜帶特殊武器入場的,比如我那把僞裝成打火機的槍,所以不會獲得太多道具。”池閑抽了口煙,煙頭的綠焰在他的指間恢複成了正常的橘紅色火光,“現在除了那把槍,我只有電影角色自帶的法術。”

姜霁北伸手從他口中摘下煙,塞進自己嘴裏,叼着煙,含糊不清地笑道:“原來如此,那就先吃飯吧,道長弟弟。”

後面那個稱呼搞得池閑沒繃住,很輕地揚了下嘴角,伸手去牽姜霁北:“走。”

崔編輯辦事效率極高,第二天一早便把辦好的**送到他們手裏。

姜霁北端詳着自己的假證,又看了看池閑的真證,用肉眼根本無法分辨真假。

做工是很精細,就是不知道過機器時會怎樣。

但這裏是電影,如果将他卡在海關的話,接下來的劇情就沒的玩了。

抱着這樣的想法,姜霁北心情愉悅地和衆人一起前往機場,直飛清邁。

在清邁口岸,姜霁北憑借崔編輯提供的僞造證件,成功辦理了落地簽。

一路走出機場,酸菜魚忍不住感嘆:“崔編輯的本事還真大。”

“是劇情沒有為難我們。”姜霁北随口說道。

泰國人喜歡使用香水,一下飛機他就聞到了空氣中彌漫着的濃郁的香水味。

現實中在東南亞長大的池閑和電影中常年在東南亞四處跑的酸菜魚對這種味道熟悉得很,但姜霁北還是覺得這個味道有些上頭。

來到預訂的酒店,他們沒有急着行動,而是在原地休息了兩天,順便逛了逛清邁。

酸菜魚充當導游和翻譯,帶着他們熟悉這個時代的泰國。

等其他兩個小組陸續到達老撾和越南并在群裏報了平安後,他們才動身出發,前往塞沙洛區的科提村。

科提村處于山林中,位置偏僻,旅游巴士無法開進去,只能将姜霁北三人放在外面的路口,讓他們自己步行到目的地。

酸菜魚的泰語極其流利,一路上叽裏呱啦地拉着當地人問話。

可惜的是,他并沒有從問詢的路人口中得到什麽有效信息,他們展示出來的紋路,那些路人沒有一個認識的。

酸菜魚有些沮喪,但姜霁北并不覺得意外。

關鍵的線索需要等待契機,由關鍵的人物來帶給他們。

“再往前面走一段就是科提村了。”他看着手機上的地圖導航,“也許到了那裏就能獲得線索。”

三人背着包繼續前行,路越走越窄,兩旁的樹木逐漸變得密集,路上偶爾能碰到一兩個村民。

為了苦中作樂,酸菜魚主動找話題:“閑哥,你對東南亞巫術有什麽見解嗎?”

“東南亞是小乘佛教的發源地,尤其是泰國,是一個典型的佛教國家。”池閑回答道,并不時拉一下姜霁北的胳膊,帶着他避開路上經過的車輛,“東南亞巫術大多邪惡殘忍,為達目的而将靈魂禁锢在法器裏,利用它們怒漲的怨氣來為自己辦事,譬如古曼童和養小鬼。”

吱嘎——

突然,一道急促的剎車聲在他們身後響起。

聽到聲音,三個年輕人不約而同停下腳步,回頭望去。

一輛破舊的面包車在距離他們十米左右的地方停下,緊接着,車門被打開,兩個皮膚黝黑的男人從車上跳了下來。

他們的個子不高,但身材精壯,露出來的胳膊上文着大片的刺青,周身散發着一股流氓地痞特有的氣質。

“泰國**?”酸菜魚低聲道。

池閑不動聲色地把姜霁北往身後拉了拉。

兩個流氓旁若無人地走向一個提着袋子的村婦,并一左一右地拽住她的胳膊。

村婦驚恐地尖叫起來,手中的袋子在掙紮中掉到了地上,裏面的東西骨碌碌地散落了一地。

兩個流氓不顧村婦的掙紮和求饒,不由分說地将她往面包車的方向拖。

姜霁北蹙起眉。

這是在幹什麽?拐賣婦女嗎?

“她在呼救!”酸菜魚倒抽一口冷氣,腳步已經動了起來,眼看着就要朝他們沖去。

姜霁北一把扯住他的胳膊:“等等!”

被姜霁北帶了一下,酸菜魚沒能成功奔向那兩個綁架村婦的流氓。

“別沖動,先觀望一下什麽情況。”池閑看了酸菜魚一眼。

酸菜魚正要說話,前方忽然響起一道憤怒的斥責聲。

等他們再望去時,一個不知什麽時候出現的年輕女人攔住了兩個流氓的去路。

她背對着姜霁北他們站着,口中飛快地說着什麽,似乎正在跟兩個流氓交涉。

“他們在說什麽?”姜霁北低聲問。

“這個年輕女人要求他們放開那個村婦。”酸菜魚翻譯着他們的對話。

但沒說兩句,兩個流氓便面露愠色,看樣子似乎是想對年輕女人動手。

“糟糕,談崩了。”酸菜魚眉頭一皺,望向姜霁北和池閑,“去救?”

“你在這等着,我去。”姜霁北剛要沖出去,忽然硬生生地剎住了車。

他看到,年輕女人不知從哪裏抽出了一把烏黑的刀,雙指在刀刃上一抹,口中同時念念有詞。

也就是幾秒的工夫,兩個流氓突然松開村婦,同時倒地不起,仿佛中邪一樣口吐白沫。

掙脫束縛的村婦驚慌失措地躲到女人身後,女人将她護在身後,用刀尖指着躺在地上抽搐的兩個流氓,毫不退讓。

“這是什麽?東南亞巫術嗎?”酸菜魚被眼前的一幕驚呆了,“我游歷東南亞也有幾年了,還是頭一回見到真正的巫術。”

姜霁北沒有說話,他盯着女人的背影,總覺得有些眼熟。

似乎曾在哪裏見過似的。

這時,竟然又有兩個精壯的男人從面包車上跳了下來。

他們盯着年輕女人,面露兇光,惡狠狠地留下幾句話後,拖着地上的兩個同伴回到面包車上。

“他們在威脅這個女人,讓她小心點。”酸菜魚翻譯。

而背對着他們三人的年輕女人始終挺直脊梁,沒有露出半分怯懦。

直到面包車被重重關上門,揚長而去,年輕女人這才放下手裏的刀,藏入懷中,轉身去檢查村婦的情況。

就在她轉過身來的時候,姜霁北看到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腦海中的記憶被喚醒,他瞬間認出來,她是丁慧。

姜霁北立刻扭頭看池閑,并從對方的眼神裏獲得了肯定。

沒記錯的話,丁慧是他和池閑在第三場民俗電影《上路》中的同伴。

當時的女生溫溫柔柔地對姜霁北說,她很崇拜自己的男友覃斯文,她能活到第三場電影,都是靠着男友的幫助。

可到了最後,她的男友卻死在了《上路》裏,臨死時用道具保住了她一命。

離開《上路》這場電影後,姜霁北不是沒有設想過丁慧的結局。

失去了男友的庇護,手無寸鐵的她也許很快就會在下一場電影中喪命。

沒想到的是,他竟然在這場電影裏看到了丁慧。

丁慧這才留意到身後還有三個陌生人,一手護住村婦,另一只手伸入懷中,警惕地望了過來。

雙方對視。

從丁慧驟然變化的表情裏,姜霁北知道,她也認出了自己。

披着長發的姑娘此時已經一絲不茍地把頭發紮成了丸子頭,臉上沒有一絲往日的笑容,臉部肌肉緊繃,眼神平直得冷酷。

姜霁北覺得這樣的眼神很熟悉。

他甚至能感受到藏在冷酷眼神底下交織的麻木、憤怒與悲傷。

姜霁北心中忽然騰升出一種奇怪的感覺,他不喜歡丁慧現在的眼神,因為這會讓他想起曾經的自己。

失去池閑的七年裏,如出一轍的眼神日複一日地出現在他的眸中。

在那場電影裏,姜霁北對丁慧說故事的時候,她還在安慰他說,即便失去了戀人,也要好好活下去。

丁慧确實活下來了,但她做到了“好好活下去”嗎?

姜霁北從她的眼神裏看不出任何東西來。

最終,是丁慧緊繃的神色先松弛下來。

她放下伸進懷裏拿刀的手,主動向他們打招呼:“陳寂,顧池,好久不見。”

“你會說中文?”酸菜魚露出了茫然的表情,他看了看丁慧,又看了看姜霁北,“你們認識?”

“嗯。”姜霁北輕輕應聲,大步上前,在丁慧面前停下。

稍矮一頭的丁慧微微仰起臉,和他對視。

見到姜霁北,她的神色總算變得緩和,并将冷漠和敵意收斂起來。

只一眼,姜霁北就知道,她還是從前那個善良的丁慧。

“好久不見。”他向丁慧伸出一只手,“重新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姜霁北,在這裏是一名靈異探險主播。”

跟上來的池閑在他身邊停下:“池閑,道士。”

見他們都來了,酸菜魚快步過來:“我叫酸菜魚,研究生在讀。”

“我還是叫丁慧。”丁慧疑惑的眼神很快就在交談中消散,并主動自報家門,“我是一名靈媒者,出身滇地靈媒世家,現在暫居泰國,師從于泰國靈媒大師。”

“那你會巫蠱之術嗎?”聽到關鍵詞,酸菜魚頓時來了興趣。

丁慧沒有立刻回答,她看了一眼自己身側還在發抖的村婦,伸手攙住她,先用泰語和她交流了兩句。

見村婦點頭,她才轉頭對三人道:“這裏不安全,我需要先送她回家。”

“霁哥,這個村婦是科提村的。”酸菜魚立刻湊到姜霁北耳邊,小聲翻譯。

姜霁北心領神會:“我們送你,邊走邊說。”

丁慧沒有拒絕。

她扶着村婦,任由三個年輕男人以保護的姿态将她們圍在路的內側,一齊朝着科提村的方向走去。

在簡短的交流中,姜霁北得知,因為跟緬甸、老撾和越南三國接壤,滇地世家會吸納東南亞各國的靈媒知識與技術,丁慧自幼就能接觸到關于東南亞的鬼靈知識,通曉東南亞靈媒術。

而她跟随學習的那位靈媒大師,正好住在科提村。

姜霁北記得,丁慧本身就是雲南人,拿到這個角色劇本也不奇怪。

輪到丁慧提問了:“你們來這裏是——”

她話還沒說完,車輪摩擦地面時發出的刺耳聲響再次在他們身後響起。

剛才那輛面包車竟然去而複返,飛快地從他們身邊駛過,橫在了路中間,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來者不善。”池閑警惕地提醒道,并做好了防禦的準備。

車門被人從裏面拉開,剛才那四個流氓依次從車上跳下來,兇神惡煞地瞪着他們。

興許是忌憚丁慧的法力,他們也只是站在車門邊上,嘴裏大聲嚷嚷着姜霁北聽不懂的話,不敢貿然上前。

“搬救兵來了啊。”酸菜魚說,“報複心還挺強。”

盯着黑洞洞的車門,姜霁北忽然眉頭一皺:“車裏還有別人。”

丁慧像是感應到了什麽,神色一變:“糟糕!”

她剛把村婦護到身後,一個通體赤紅的男人便從面包車裏跳了下來。

看到這人的第一眼,酸菜魚吓了一跳,嘴裏嘀咕道:“我還以為他被剝了皮……”

姜霁北蹙起眉,看着從車上下來的男人。

此人并非被剝了皮,而是全身塗滿了鮮血一樣的紅漆。他的脖子上戴着一圈又一圈誇張的金環,上身未着寸縷,只穿一條白色燈籠褲,赤着腳站在地上。

他的眼白占了眼仁的大部分面積,兩枚瞳孔竟然像蛇一樣細細地豎着,隐約泛着詭異的綠光,往外溢出邪惡的氣息。

在男人袒露出來的胸膛、背部和脖子上,能看到大片詭異的圖騰刺青。

看到這些刺青,姜霁北想起了豬肚雞的臉。

“我認識他,他是專門向人施加鬼降的降頭師,名字叫‘讪’。”丁慧盯着他們,向姜霁北等人解釋,“鬼降是降頭術裏最為陰毒的一種,也就是養小鬼。”

“小鬼是用夭折的嬰兒或者腹中胎兒煉成的屍油吧?”酸菜魚問。

“是,降頭師會控制小鬼的魂魄,利用它們為自己做事。”丁慧回答,“他們要把無辜村婦拖回去,硬生生将她腹中胎兒剖出來。”

聽到丁慧的話,姜霁北看了一眼躲在丁慧身後面色慘白的村婦。

他這才留意到,村婦的肚子微微隆起,不仔細看,根本無法發現她是個孕婦。

怪不得他們要擄她,若不是丁慧及時阻止,這位村婦和她肚子裏的胎兒恐怕兇多吉少。

丁慧從懷裏抽出剛才那把黑色短刀:“你們帶着她走,這裏交給我。”

直到這一刻,姜霁北才有機會近距離觀察到她手中的刀。

這把刀通體烏黑,在陽光的照射下,隐約可以看到刀身上刻着一串串難以分辨的文字。

“那是泰刀,”池閑的目光落在丁慧手中的刀上,話是對姜霁北說的,“上面是加持經文。”

話語之間,丁慧已經迅速來到降頭師讪的面前,雙手緊握刀柄,用刀尖對着他。

她确實和從前不一樣了,姜霁北想。

覃斯文死後,大家離開了電影,姜霁北再也沒見過她,無法得知後來她一個人經歷了什麽,又是怎麽活到了現在。

毋庸置疑的是,丁慧已經完全地成長和蛻變了。

讪看着丁慧,冷笑一聲,叽裏咕嚕地說了一句話。

“小紅人說‘不自量力’。”主動包攬了照顧村婦工作的酸菜魚翻譯道。

看着那位全身通紅的降頭師,池閑輕輕側過頭,對姜霁北說:“東南亞巫術邪惡兇險,這邊交給我跟丁慧。”

姜霁北沒有推阻,專業的場合應該交給專業人士,他和酸菜魚兩個外行硬要幫忙的話只會添亂。

“你自己小心。”他叮囑池閑一句,扭頭對酸菜魚說,“帶上村婦,我們躲一邊去。”

“好。”酸菜魚攙扶着驚吓過度的村婦,和姜霁北一起轉移陣地。

目送姜霁北和酸菜魚帶着村婦躲避到相對安全的地方後,池閑收回視線,徑直走到丁慧身邊,停下腳步。

丁慧轉頭看了他一眼。

“我來幫你。”池閑沒看她,眼睛盯着對面的降頭師。

“多謝。”丁慧将頭轉了回去,握緊手中的泰刀,将刀尖對準對方。

池閑和姜霁北的實力,她一直是知道的。

看着這位藍眼睛的不速之客,降頭師讪露出了古怪的笑容,嘴裏叽裏咕嚕地說了一串話。

池閑大概能聽懂,他在嘲諷自己不自量力。

他沒有理會讪的挑釁,只是不帶感情地沖對方勾了勾嘴角。

突然,一道凄厲的尖嘯從樹林深處傳來。

衆人紛紛朝着聲源處望去,此時無風,樹葉卻簌簌作響,仿佛有什麽猛獸藏在了林中。

伴随着越來越猛烈的樹葉搖晃聲,一個通體漆黑的高大身影緩緩從樹林中升起來。

它的形體看起來像人,卻又比人高大了數倍,整個身軀懸浮在樹林上空,用一雙赤紅的眼睛俯瞰着他們。

留意到身邊的村婦露出驚恐的表情,酸菜魚仰頭望着巨大的黑影:“這什麽東西?”

“是讪召喚出來的僻太康!”丁慧露出了緊張的神色,“是怨氣極重的惡靈!”

獲得了預料之中的反應,降頭師讪露出了邪惡的笑容。

站在面包車前的幾個流氓也露出了既得意又害怕的表情,其中三個人似乎有些忌憚,很快鑽進了面包車裏,只留下一個膽大的守在車門外看戲。

姜霁北注意到,池閑只看了樹林間的僻太康一眼,便鎮定自若地雙手合十,兩掌相貼。

他将兩掌飛快地往反方向旋開,一張黃符便憑空出現在掌心之間。

池閑将兩掌分開,黃符紙輕盈地懸浮在半空中,自動翻卷成筒狀,倏地燃起藍色火焰。

他輕輕一揮右手,雙指夾住正在燃燒的筒狀黃符,揚起胳膊,迅速在半空中寫下什麽東西。

奇異的是,黃符所過之處竟然留下了藍色的火焰痕跡,很快,一個由燃燒的藍焰畫出的巨大咒語出現在空中。

咒語逐漸在空中散開,又重新拼湊起來,組成了一只巨獸的形态。

姜霁北認出來,池閑的咒語化成了一頭矯健的巨狼!

在這嚴肅的時刻,他不合時宜地吹了聲口哨——小道長有點東西嘛。

看到池閑用茅山術法召出的靈獸,降頭師讪神色大變。

但池閑沒給讪留下過多的反應機會,他輕輕彈了彈指尖。

巨狼得到命令,仰首發出一陣震耳欲聾的咆哮,猛地朝着樹林中的僻太康撲去!

眼看一場惡戰就要爆發,姜霁北也不能幹看着了。鬥法他插不上手,但別的總能幫忙。

他轉過頭,沖酸菜魚揚揚下巴:“你到邊上去,保護好孕婦。”

酸菜魚還沉浸在術法帶來的震驚裏:“霁哥,你要去——”

話沒說完,就見對方挽起袖子,露出兩截修長幹淨的胳膊。

在酸菜魚疑惑的目光下,姜霁北彎腰撿起一塊磚頭大小的石塊,徑直朝面包車走去。

獨守在車門前的那個流氓還沒等到好戲,腦袋便先等來了姜霁北一頓心狠手辣的猛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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