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第27章

◎神!!!!!!◎

刷彈幕的觀衆齊刷刷地逗着巫辭。

【崽崽, 直播請神給我們看吧!】

【就是嘛,讓我們開開眼界。】

【等等,你們真的相信有神嗎?萬一召喚出來的不是神, 而是其他東西呢?】

【喂敘子哥你就別逗我崽崽了!快把陣法交出來!】

尉川敘早就在來的時候将東西一并準備好了, 見巫辭表态, 他示意一旁的工作人員,幫他把東西帶上來。

Mary小心地将一個金絲楠木匣捧上來,放到八仙桌上,又拿來幾副手套。

在無數雙眼睛的注視下, 尉川敘戴上手套, 慢慢地打開了匣子。

匣子裏擺着半本殘卷, 單薄泛黃的紙張已經脆弱到仿佛一碰就碎,連邊緣也破損不堪。看得出來,這殘卷年份久遠。

歸雅子眼尖:“嗬,是件古董, 少說有幾百年歷史。”

“道長好眼力。”尉川敘小心翼翼地将殘卷從匣子中取出來, 交到巫辭手裏,“這是我家的私藏品。要放博物館裏,就是國家保護文物了。”

巫辭早就戴好了手套,在一旁雀躍地等候着。

心知這東西的重要性,接過殘卷時,他也十分慎重。

封面上“楚巫秘本”四個字筆力遒勁, 幾乎要穿透紙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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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辭輕輕翻開泛黃發皺的封面。

書頁上用黑墨與朱砂兩種顏色進行了記錄,除了一些形狀奇異晦澀難懂的文字,還有一些詭谲的符像與陣法圖。

巫辭有些驚訝地擡起眼, 看向尉川敘:“這是……”

“內容是用楚國文字記載的。”尉川敘解釋道, “雖然殘卷是從明朝時期流傳下來的, 但裏面的內容,據說是複刻自楚國的青銅器。”

“原來這是個拓本。”歸雅子身體往後一仰,靠在沙發背上,摸着胡須,發出不屑的輕笑,“且不說內容的真假,上面的文字就沒人看得懂。”

“那青銅器在哪?”巫辭卻沒有因此氣餒,而是追問道。

“早在建國前就不知所終了,就連這孤本也只剩一半。”說到青銅器,尉川敘露出可惜的神色,“為了翻譯上面的內容,我還特地研究了一段時間的楚國文字。”

沒得到想要的回答,巫辭低下頭,繼續翻看着殘卷:“沒關系,我能看懂。”

“其實你看不懂也沒關——”尉川敘理所當然地說,話到一半忽然收聲,意外地提高了些音量,“哈??你能看懂???”

檀斐也意外地挑了下眉。

巫辭竟然能看懂?

巫辭擡起頭,看了一眼衆人臉上的震驚表情,解釋說:“巫山在古時候本就在楚國範圍之內,也因巫觋族聚集在此,楚地十分盛行巫文化。”

尉川敘反應過來,露出了豁然開朗的表情:“對,楚人崇巫,楚地的祀神風俗也與北方的大不相同。相比之下,他們更為浪漫大膽,甚至把神進行人格化,以戀娛神,這點可從《巫山高》和《楚辭》中求證。”(1)

“《巫山高》講述了楚襄王夢遇巫山神女的故事,而《楚辭·九歌》中的大部分篇幅內容也是娛神祭祀的,譬如《九歌·東皇太一》就是祭祀我族的太一神。”巫辭點頭,欣賞地看了尉川敘一眼。

見這兩人互相露出“懂我”的表情,檀斐冷笑:“……”

“什麽叫以戀娛神?”阿茹娜問。

“想象人與神相戀。”見巫辭繼續低頭認真讀殘卷,尉川敘解釋,“在楚人的設想中,神的外貌與人類無異,且多為俊男美女。”

“啊,那這确實跟我們薩滿不一樣。”阿茹娜一愣,“我們滴神,都是三頭六臂,兇神惡……呃,威風凜凜滴。”

“胡鬧,這是在亵渎神明!”歸雅子忍無可忍,一甩拂塵,痛心疾首地批判道,“人神相戀,是要遭到天譴的!”

尉川敘:“道長,現在已經是二十一世紀了,我們提倡自由戀愛。”

巫辭沒有受到雜亂噪音的幹擾,他認真讀完了最後一頁,擡頭看着衆人:“上面記錄的确實是一種古老的召神劾鬼術,可能會需要一些道具。”

“假的。”在巫辭翻閱的時候,檀斐早就瞬移到了他身邊,順帶着瞥完了上面的內容,“我就沒見過這種陣法,召得出來才有鬼。”

試試是可以,但他其實并不想看見召喚失敗後,巫辭那張臉上失望的表情。

監視器後面的郝芒低聲喊道:“快快,快去把道具帶上去!”

在郝芒的吩咐下,整個場面頓時變得熱鬧起來。

大家紛紛起身,站到邊上,讓工作人員布置場地。

節目組這次顯然有備而來,道具都是針對巫辭特別準備的,還真像那麽回事。

沒想到,巫辭在節目組呈上來的一箱道具裏翻了翻,只選了一個木雕的鹿頭面具,又向節目組讨要了朱砂、毛筆、白紙和剪刀。

“你不需要別的嗎?”尉川敘此時已經興奮起來,他舉着一面招魂幡,像個傻子一樣用力晃動,“招魂幡呢?桃符呢?象牙龜甲玉器呢?不換個裝什麽的嗎?你就穿這樣嗎?”

【喂敘子哥形象啊形象!】

【本性暴露了,快收收收!管理局爸爸看到了是要誅殺你的!】

“不需要。”巫辭轉頭看向一旁忙碌的工作人員,“桌子、沙發和地毯也拜托幫我搬開,謝謝啦。”

“沒問題。”工作人員回答。

Mary遞來一瓶他需要的朱砂和一把小刷子,問道:“小天師,我們沒有準備毛筆,刷子可以嗎?”

“可以的。”巫辭接過道具。

按照巫辭的要求,節目組将原本精心布置的桌椅和地毯都撤走,只留下那三個擺滿上千盞油燈的木架,騰出一大片空地。

為了不妨礙巫辭,尉川敘和其他兩位嘉賓站到了一旁。

巫辭擰開瓶蓋,用刷子蘸了蘸朱砂,蹲下身,在地上塗畫起來。

他有過目不忘的本領,只看一遍就記住了殘卷上的陣法,根本不用再看第二遍,直接一氣呵成。

尉川敘捧着殘卷,對照着上面的圖像,一臉贊賞地感慨道:“完全沒錯,小天師的記性真好!”

檀斐瞥他一眼:“用你說?”

尉川敘突然打了個響亮的噴嚏:“阿嚏!!!”

尉川敘:“???”

誰在罵他??

他火速擡起手背擦擦鼻子,尴尬地沖鏡頭笑了笑,“抱歉,失禮了。”

畫完陣法的最後一筆,巫辭站起身,向衆人解釋:“楚巫文化講究載歌載舞,但音律并沒有流傳下來。至于舞步,殘卷裏只講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我只能用自己知道的術法嘗試補足。”

“現在要開始了嗎?”尉川敘已經将迫不及待寫在了臉上。

熟悉他的粉絲都知道,身為官方代表,尉川敘在鏡頭前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模樣,可一旦出現他感興趣的東西,他就會立刻暴露本性,變得無比興奮,連官方的鏡頭都封印不住他。

巫辭畫的陣法,尉川敘自己也曾經畫過,遺憾的是什麽也沒召出來。

算了算了,他只是個沒有任何法力的普通男子。

不知為何,冥冥之中,尉川敘有一種預感,巫辭很有可能會成功。

“稍等一下。”巫辭将用完的刷子和朱砂交還給工作人員,又拿起剪刀和白紙,飛快地剪了三個手拉着手連在一起的巴掌大的紙人。

他将紙人擺在陣法中間,點上三個小蠟燭,将紙人定在地上,又逐一在陣法的每個節點上放一個小蠟燭。

布置完整個陣法,巫辭捧着鹿頭面具,走到陣法中間,在三個紙人面前站定。

Mary把燈關上,“啪”的一聲,演播廳的燈光陡然熄滅。

黑暗中,千百個晃動的燭火将地面上血紅的陣法映亮。

氣氛頓時緊張起來。

巫辭緩緩戴上鹿頭面具。

他一動不動地站在原地,似乎正在通過面具的眼睛部位觀察着所有人的一舉一動。

配上周圍千百盞火光搖曳的油燈和地上的蠟燭,将詭異的氛圍渲染得更濃。

衆人屏息凝神,眼睛都不敢多眨一下。

靜立片刻,巫辭突然擡起右腳,輕置于左腳之前,随後左腳跟上,與右腳并攏。

檀斐側身靠在一個木架邊上,饒有興趣地看着他。

“這是……”尉川敘有些驚訝地推了推眼鏡,神色變得認真起來。

這是殘卷上沒有寫的部分。

巫辭再邁出右腳,站定之後,左腳越過右腳,再将右腳與左腳并攏。

随後,他又重複了第一次的動作。

完成這一系列動作後,巫辭已經在陣法裏繞着三個紙人走了一圈。

“是禹三步。”歸雅子率先認出了巫辭的步法,臉上的表情由最初的不屑變成了意外,“他走的是三步九跡,看來這小年輕還是有點東西的。”(2)

“什麽是禹三步?”阿茹娜撓撓頭。

“也叫禹步,是道教的一種步法,根據八卦方位而定。”歸雅子目不轉睛地盯着巫辭,“不對,他跳的禹步好像有些不一樣……”

“小天師跳的不一定是道教禹步。”尉川敘也認出了巫辭跳的步法。

他嚴肅地盯着巫辭,生怕錯過任何一個步法動作,并非常專業地進行同步解說:“禹步并非起源于道教,而是古代巫師獨創的一種步法,據說是夏禹留下來的一種以舞降神的步法,講究‘步不相過’。”

聽着專業人士的對話,場外的節目組衆人面面相觑。

坐在監視器後面的Mary低聲對郝芒說:“小天師給我們的驚喜太多了,我第一次感覺我們的節目走上了正軌……”

“嗯。”郝芒喉結滾了滾,一動不動地透過監視器觀察巫辭。

巫辭繼續在陣法裏跳着古老的禹步,同時開始用一種旁人聽不懂的語言,低聲吟唱起歌謠。

“真能召喚出來嗎?”Mary期待又擔心地問,“這回我們可沒準備救場計劃,如果搞砸了……”

“很難說。他不是說殘卷只講了一半方法,另一半是他自己補充的嗎?”雖然嘴上這麽說,但郝芒微微發顫的聲音裏依然充滿了期待,“一定要成功啊……”

他話音未落,忽然站了起來,眼睛都直了:“快看!!”

Mary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在巫辭繞圈的過程中,陣法中間的三個紙人不知什麽時候脫離了蠟燭的壓制,從地上立了起來,手拉着手,直挺挺地對着衆人。

周圍傳來此起彼伏的抽氣聲。

“紙人站立只是雕蟲小技。”歸雅子對此評價道。

也難怪他會這麽說,那三個紙人從地上立起後,就再也沒有動靜了。

完成整個儀式後,面具之下的巫辭輕輕吐出一口氣。

他從陣法中央慢慢退出來,站在陣法前,摘下面具,單手将它抱在懷裏。

巫辭盯着那三個站立的紙人,忐忑不安地捏了捏發汗的手心,既緊張又期待。

能召喚出來嗎?

會有神跡出現嗎?

在漫長的等待中,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陣法卻毫無動靜。

衆人的表情從期待變成了尴尬,巫辭的臉上慢慢浮現出失落的表情。

他呆呆地盯着那個陣法,原本充滿神采的清澈雙眼似乎慢慢失去了光。

尉川敘轉頭看他,張了張嘴,似乎是在想着安慰的話語。

直播間的評論區也無比尴尬。

【什麽也沒有啊,是失敗了吧???】

【雖然是預料之內,但我還想着節目組會裝神弄鬼一下呢】

【小天師的表情看起來好失落啊,嗚嗚嗚崽崽你不要難過QAQ】

【也就是紙人站起來了,小把戲啦,看來小天師也沒什麽真本領】

看着巫辭失望的表情,檀斐嘆了口氣:“如果不抱那麽高的期待,也就不會過于失望了。”

這個結果是他一開始就預料到了的,這個殘缺的陣法并沒有什麽用處,至少無法打開連接第五維與人間的通道。

即便能召喚出什麽東西,也絕對不是神,而是留在人間的一些妖魔鬼怪。

但看到巫辭的表情時,不知道為什麽,檀斐的原本漫不經心的情緒忽然也開始跟着往下墜。

明知道巫辭聽不見自己的聲音,他還是忍不住開口。

“回家吧。”

“錄完節目我們就回家。”

像是為了證明自己的話,檀斐甚至不惜隔空取物,略施了點法術,将千裏之外搭在巫辭床邊的小兔毛毯變了出來,娴熟地披在自己身上:“我都困了。”

大概是因為今天顯形的時間有點長,剛才又施了點法術,檀斐尚未完全恢複的靈力有些撐不住了。

在巫辭跳完禹步後,他就開始昏昏欲睡。

再加上又披上了柔軟的小兔毛毯,檀斐整個人靠在架子上,有些蔫蔫地閉上眼,幾乎立刻陷入了半夢半醒的狀态。

毛毯上殘留着一絲巫辭身上那種草木一樣清冽的氣息,這讓他感到很舒服。

因為提前做好了失敗的心理預設,郝芒嘆了口氣,沒有很失望。

他正要提示尉川敘進入下一個環節,卻突然透過監視器看到,陣法中央的地面上,緩緩地升起一道若有若無的薄煙!

是那三個紙人,不知道為什麽,它們竟然燒了起來!

郝芒擦了擦眼睛,偏過頭直接去看地面:“着火了?”

“這是起火了嗎?”阿茹娜也注意到了。

巫辭也看到了陣法的變化,他睜大眼睛,剛才還黯淡着的眼神倏地亮了起來:“!”

還有希望!

定點擺在陣法上的蠟燭忽然緩緩騰空而起,在半空中旋轉飄移起來,似乎按照某種規律重新排列組合了一番。

在找到某個點後,它們瞬間下墜,落回地面。

與此同時,那片用朱砂畫出來的陣法突然亮起血色的光,陣法如同有了生命一般迅速在地上擴張蔓延,短短兩秒鐘便擴散到演播廳的每一個角落裏!

所有人都被罩在了這個陣法中。

歸雅子和阿茹娜反應很快,他們迅速拿起了自己的法器,警惕地盯着陣法中間。

意識到事态變得嚴重起來,尉川敘嚯了一聲,抱起胳膊,也嚴肅地盯住了陣法。

“丁零……丁零……丁零……”

一陣空靈的響鈴聲忽然傳來。

衆人一個激靈,循聲望去,發現聲音是從捆綁在八仙桌桌腿的那些紅線上的招魂鈴中發出來的。

“哎嘛,大事不妙了,有東西來了啊這是。”阿茹娜瞥了招魂鈴一眼,又盯住了紙人。

地上的三個紙人已經燒成了一堆灰燼,一縷薄煙從灰燼中緩緩升起。

與此同時,如同變戲法般,灰燼之下的地面忽然憑空裂開了一條巨大的口子,薄煙在一瞬間膨脹成濃烈的黑煙,從裂縫中滾滾湧出!

“着火了!”場外的Mary吓得大喊一聲,“快救火!”

“不對!”離得最近的尉川敘意識到了什麽,出聲制止,“陣法裏有東西!”

此時已經沒有人說話了,也沒有人敢輕舉妄動,所有人臉上的表情都如出一轍,目瞪口呆。

因為,他們都已經看到,在那濃濃的黑煙中,出現了一個若隐若現的高大身影!

一直沒有說話的巫辭:“!!!”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黑煙裏的身影,睜大眼睛,情不自禁上前一步。

尉川敘一把拉住了他:“別去!小心!”

巫辭只好站在原地,但眼睛卻舍不得挪開,口中喃喃道:“成功了……”

真的召喚出來了!

幾秒的工夫,地上的裂口消失得無影無蹤,陣法中的蠟燭也在瞬間熄滅,只留下不斷晃動着火光的千百盞油燈。

黑煙漸漸消散,在場所有人終于看清了出現在陣法裏的被召喚出的“神”——

一個一襲黑袍,身材高大,青皮銀發,長着犄角和獠牙,身上還裹着一床粉色小兔毛毯的……

惡鬼?

???

衆人:“???”

此時的檀斐還沒有意識到發生了什麽,也不知道自己突然變回了青面獠牙的惡鬼形态。

他依然昏昏欲睡,閉着眼打了一個哈欠,裹緊了身上的毯子,抱怨了一句:“怎麽還沒錄完?”

在檀斐說完話後,周圍倏地安靜下來,靜到連一根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得一清二楚。

須臾後,檀斐終于覺察到了一絲異樣。

他緩緩睜開眼,發現數十道目光正齊刷刷地刺向自己。

檀斐不自覺挑起半邊眉梢:“?”

是錯覺嗎?

為什麽感覺這些人類都在看着自己?

尤其是巫辭,一雙圓圓的杏眼睜得大大的,錯愕的表情明明白白寫在了臉上,眼神灼熱到幾乎要把檀斐的臉戳出洞來。

檀斐蹙起眉:“?”

錯覺?

反應過來的尉川敘一手捂着嘴巴,一手指着檀斐,把形象完全抛在了後頭,瞪着眼大叫起來:“喔!喔喔喔!真,真的召喚出來了!喔喔喔喔喔!喔!”

被他這麽一喊,其他人紛紛驚醒,連監視器後面的郝芒都蹬開椅子跳起來。

“我去!真的靈欸!小天師牛逼啊!”

“神……長這樣嗎?不管了快拍照!!”

“錄了沒錄了沒?!別錯過鏡頭!快點買熱搜,快——”

檀斐:“……”

聽着這些人七嘴八舌的讨論,他瞬間清醒過來,剛才的倦意全跑光了。

檀斐頓了頓,不确定地問:“你們,看得見我?”

話問的是所有人,但他的眼睛卻看着巫辭。

巫辭已經驚呆了。

聽到“神明”再次開口說話,衆人紛紛拼命點頭。

尉川敘看着檀斐,舉起胳膊,誇張地在半空中比畫了一下:“畢竟這——麽大一個……呃……神明呢。”

盡管眼前這玩意長得高大兇悍,看起來就不像好東西,與他認知中的“神明”的差距實在太大了,但“它”的确是被巫辭用那個古老陣法召喚出來的。

姑且先這麽叫着吧,畢竟誰說邪神不是神呢。

現場的人需要忌憚,但直播間的觀衆可不傻,紛紛刷起評論。

【卧槽這啥玩意兒??恕我直言,它不是惡鬼嗎???】

【神長這樣?你特麽逗我???】

【崽崽你別被它騙了!!!!】

【???康師傅和康帥傅的區別???】

【神長這樣可以退貨嗎,要不你還是作法把它送回去吧】

他們用的是“它”字,顯然是為了把這只兇神惡煞的惡鬼和普通人類區分開。

檀斐掃了衆人一圈,将他們各異的神色盡收眼底。

當目光落到巫辭臉上時,檀斐有些使壞地沖他挑了一下眉,頗為邪氣地扯了扯唇角。

果不其然,面對檀斐帶着挑逗意味的表情,巫辭的表情更呆了,還多了幾分不解和懵懂,似乎是在猶豫着判斷他究竟是神是鬼。

還挺可愛。

最終,檀斐收回視線,看了看自己變回原形的醜陋雙手,目光落在了腳底的陣法上。

他理解了自己現在的處境。

這個稀奇古怪的古老陣法出乎了他的意料,不僅誤打誤撞地将維度裂縫給召喚了出來,還讓離它最近的自己在這些凡人面前現了原形。

也就是說,因為陰差陽錯的意外,檀斐現在被這群凡人當成了所謂的神明。

但他到底是怎麽現形的?

雖然檀斐一時間搞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現形,但此刻巫辭那雙寫滿期待和雀躍的眼睛卻一下子撞進了他的心裏,讓檀斐微微一怔。

巫辭,好像真的很期待。

意識到這一點,檀斐的腦中忽然冒出了一個惡劣的想法。

裝神弄鬼,好像還挺有意思的。

想到這裏,檀斐擡起眼睛,看向巫辭,漫不經心地問:“是你叫我出來的?”

見這只惡鬼主動開口和自己說話,巫辭懵懵懂懂地看着它,眼神充滿猶疑:“您、您就是神嗎?”

“嗯?怎麽?”檀斐上揚的尾音聽起來懶洋洋的,一雙黑眸散漫地盯着眼前的少年。

這是檀斐和巫辭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對視”。

盡管檀斐一直跟在巫辭身邊,早就見過他無數遍,但巫辭卻是第一次看到他的樣子,感知到他的存在。

哪怕已經習慣了做透明人,可這一刻,檀斐的心中還是突然冒出了一絲異樣的情緒。

他靜靜地注視着巫辭,看他白皙的臉,靈動得如同山間小鹿的眼睛一樣的雙眸,此刻這雙眼睛一動不動地望着他,眼神中充滿了猶豫和期待。

也充滿了讓檀斐無法忽視的不可置信和欣喜。

透過巫辭那雙明亮的眼睛,他能夠确定自己的存在。

确定自己是真實地存在于這個人間的。

就在檀斐等待着巫辭的反應時,卻看到巫辭猶豫了一下,擡起手,指了指他身上的毯子:“這床毯子,好像是我的。”

檀斐:“……”

檀斐:“你看錯了。”

“可上面有一個小熊的貼畫,是之前不小心鈎破了一個口子,我親手縫上去的。”巫辭卻較真起來,語氣十分堅定。

檀斐低下頭,看了一眼毯角上的小熊貼畫:“……”

在場其他人:“……”

真的欸。

敬業的攝影師迅速切了個小熊貼畫特寫。

“我的毯子為什麽會在您身上?”巫辭追問。

見他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周圍的視線也逐漸變得八卦和探究,檀斐清了清嗓子,佯裝鎮定地攏了攏毯子:“因為,我是神。”

巫辭:“……”

“神可以不費吹灰之力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檀斐繼續編。

巫辭:“……”

尉川敘用懷疑的目光看着檀斐:“你想要的東西,巫辭的毯子?”

雖然他沒說出口,但卻已經将“你變态啊”幾個大字寫在了臉上。

檀斐:“……”

覺察到巫辭看着自己的眼神似乎也逐漸變得懷疑起來,檀斐決定轉移話題。

他輕描淡寫地問:“怎麽,我看起來,不像神?”

聽到提問,衆人不約而同地誠懇點頭。

“凡人。”檀斐嘁了一聲。

他一把扯下身上的毯子,用兩根手指捏着一個角,輕輕抖了兩下。

檀斐抖毯子的動作如同電影裏的慢鏡頭特效,每一幀都讓人看得一清二楚,一縷黑色薄霧從這只惡鬼的腳開始往上蔓延,纏住了它的腿,迅速上升,将它整個包裹住。

等衆人回過神來,才猛然驚覺,剛才高大兇悍的惡鬼不知在什麽時候竟然消失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個看起來病恹恹的蒼白俊美的青年。

青年的個子挺拔修長,肩寬腰窄,整個人被裹在一身烏黑的長袍裏,那袍子看起來極其輕薄,如雲霧一樣飄逸,襯得他本就略顯病态的膚色更蒼白了幾分,一頭銀色長發搭在黑色長袍上,像極了黑夜裏的皚皚白雪。

最令人過目不忘的還是他那雙仿佛能攝人心魄的丹鳳眼,眼角內勾,眼尾上挑,漆黑的眼眸像一汪幽深的潭水。

他只是站在那裏,斐然的氣質就足以令周圍的人賞心悅目。

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都看直了。

若不是檀斐的頭上依然頂着一雙巨大可怖的黑色犄角,他們當真要以為,這是一位從古老畫卷上走出來的清冷慈悲的神明。

但偏偏是一副神的美貌,頭上卻長着一對妖魔的犄角,讓檀斐身上充滿了一種矛盾的神秘美感。

尤其是巫辭,在看到檀斐化成人形的時候,早就呆站在地,一動不動地看着他。

留意到巫辭看傻了的表情,檀斐微微挑起唇角,笑得懶散。

他慢悠悠朝巫辭走了兩步,停下腳步,微微低下脖子,湊近少年的耳朵,用語言魅惑道:“我長這麽好看,怎麽可能會騙人呢?”

于是檀斐成功看到,巫辭白皙的耳根忽地一下漲得通紅。

他已經緊張到暫時失去了組織語言的能力,只知道用一雙眸光躍動的眼睛看着檀斐,滿臉緊張和羞赧。

場外的郝芒:“……”

郝芒:“盲猜一下,小天師會不會當場單膝跪地,大喊一聲,‘你,是,我的神!!!’?”

Mary:“……”

Mary:“嗯。他八成幹得出來。”

一旁親眼目睹“妖法”的尉川敘驀地跳了起來,一把拽住巫辭的胳膊連連後退,一只手對着檀斐的腳下指指點點:“你你你別過來啊!退!退!退!退!”

被尉川敘一拽,一直原地發呆的巫辭不由自主地跟着往後退了幾步。

就在尉川敘想要帶巫辭撤離到安全範圍之內時,巫辭卻忽然掙開他的胳膊,一個箭步沖回了檀斐面前:“您說得對!”

銀發,黑色犄角,黑色長袍!

原來是他!聖城裏被釘在石壁上的那個人!

那真的不是幻覺!

未等檀斐反應過來,巫辭已經激動地抱住他,用臉蛋開心地蹭他的衣服:“沒錯!只有神才會長這麽好看!您就是我要找的天命!”

衆人:“?????”

此時的彈幕已經跟現場所有人一樣,完全陷入了震驚的狀态中。

【…………………………】

【他??它??祂??】

【是我眼花了嗎?那是變身了嗎?這是兩個人嗎??】

【………………我草,這他媽分明是妖魔吧???】

【敘子哥說得對,楚巫真的會以戀娛神………………】

【媽的,明知道他鬼話連篇……可他長得實在是太帥了啊!!!】

作者有話說:

巫辭: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神!!!

統一一下文中對檀斐的代稱,用檀斐視角敘述的時候都用“他”,當他變回惡鬼形态的時候,在旁人視角的敘述中就用“它”~

——

備注:

(1)以戀娛神&南楚北地神靈區別:相關內容引用和參考自魯迅《漢文學史綱要》。

(2)禹三步:跳法參考自《中國古代巫術》,含私設,不要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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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