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58章

◎你們兩個是同時結的婚嗎??◎

居然不是第一次了, 巫辭覺得有點意外,又好像在情理之中:“之前那幾次有抓到人嗎?”

“沒有。”尉川敘搖搖頭。

巫辭沒有再問,而是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除了尉川敘, 巫辭和檀斐也要配合做筆錄。

在管理局的人到來之前, 巫辭簡單地給尉川敘講了一遍, 在他失去意識後,發生的所有事情。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煩,再牽扯出其他事端,三個人統一了口徑, 對管理局說的版本是:尉川敘被身份不明的衛衣女設計控制, 覺得蹊跷的巫辭一路跟蹤到這裏, 發現結冥婚的事情。為了對付巫辭,衛衣女放出一種叫“無常鬼”的高階妖魔,及時趕到的檀斐和無常鬼鬥法,最終檀斐險勝, 衛衣女因召喚妖魔而遭到反噬, 被獻祭給了無常鬼,而尉川敘丢失的魂魄也被找了回來。

至于為了救尉川敘,巫辭和檀斐進入第五維,并且還在裏面結了個婚的事情,他們打算隐瞞不說。

做完筆錄,同事看着筆記本上滿滿的“冥婚”“紙紮人”“離魂”“無常鬼”, 頭疼地揉了揉太陽穴:“尉主任,你放心,我們會盡快查出死者身份的。”

“麻煩了。”尉川敘客氣道。

接下來管理局的人需要留下來處理現場, 就沒有巫辭他們什麽事了, 他們可以離開了。

巫辭拿出手機, 正想要看看時間,這才發現,他的手機邊緣被砸了個凹坑,屏幕也碎成了蜘蛛網。

應該是跳車的時候弄的,巫辭抽了一口涼氣,心疼地捧着手機:“我的手機!”

“讓尉川敘給你買新的。”檀斐啧了一聲,“你是他的救命恩人,他應該燒高香,把你供起來。”

“買!肯定買!買最新款的!”尉川敘立刻舉手,“小天師,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你想上我家祠堂也行,我沒意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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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就不必了,我還沒死。”見他如此大方,巫辭眼珠子一轉,“好心”提醒道,“敘哥,我的小電瓶也炸了,也是為了救你才——”

“車也買新的!”尉川敘一錘定音。

為了救他,巫辭竟然經歷了這麽多危險的事情,要不是怕挨檀斐打,他甚至想拉着他們兩個,當場來個桃園三結義。

不過,巫辭只是随口開一句玩笑,并沒有放在心上,他的注意力很快就回到自己更在意的事情上。

天色已晚,巫辭看了看時間,馬上就要八點了:“我等下想去香燭店看看。”

“你之前打工那個?”檀斐總是能一眼洞悉他的想法,“你是覺得,那些紙紮人,可能是從妙老板那裏進的貨?”

巫辭心頭一動,檀斐果然懂他,他點點頭:“嗯,她或許會知道些什麽。”

“去哪?我要跟你們一起去!”尉川敘立刻主動請求。

“敘哥,你要不要回去休息啊?最好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見尉川敘如此熱情,巫辭轉頭看他,有些擔心地問。

在鬼門關裏走了一遭,再次還陽,尉川敘印堂上那層黑氣已經消散得無影無蹤,除了眼睛下面還有點烏青的黑眼圈,整個人都恢複了精神。

巫辭在心裏啧啧稱奇。

尉川敘雖然是個毫無靈力的普通凡人,可又好像跟一般凡人不太一樣。

真奇怪,難道真像他自吹自擂的那樣,這是神職史官世家的基因嗎?

“我?沒事,我好得很。”尉川敘毫不在意地擺擺手,“反倒是你,小天師,你才是最應該去醫院檢查的那個,你臉上都是血哎。”

“我也沒事。”經他提醒,巫辭這才意識到,自己的臉有些癢。

他正想擡手摸臉,檀斐卻先一步伸過手來。

巫辭下意識地屏住呼吸,看着那只指骨分明的手貼上了自己的臉。

一陣涼意傳來。

檀斐垂下眸,仔細地看着巫辭的臉,拇指在他的臉上蹭了蹭,觸感粗粝:“擦不掉了。”

什麽擦不掉?

巫辭怔了一秒,才意識到,原來是之前受傷留下的血跡幹在了自己臉上。

“沒關系。”他不太在意,“等下找個地方洗把臉就好。”

“嗯。”檀斐應了一聲,盯着巫辭的臉,拇指又搓了兩下,語調漫不經心,“你那個訂婚烏龍,不公關一下?”

話是對着尉川敘說的。

巫辭的視線也跟着轉向旁邊的尉川敘。

尉川敘:“……”

啊他的頭怎麽又突然痛了起來。

尉川敘伸手撐住額頭:“別提了,讓我逃避一下現實。”

別說登錄微博了,他現在連看一眼手機的勇氣都沒有。鬼知道從早上開始,有多少人給他打電話發消息,想要八卦宇宙第一鋼鐵直男突然官宣訂婚的事情。

将手從巫辭臉上抽離之前,檀斐用手指撥了撥他的發絲:“一起去吧。”

很親昵又很自然的小動作。

“那我先給紙紮人拍個照。”巫辭很享受這種由檀斐主動的親昵,他拿着手機,“這已經是我們遇到的第四具和第五具紙紮人了。”

最後拍照還是用的尉川敘的手機,因為巫辭的手機屏幕開始閃動彩色條紋,徹底罷工了。

小電瓶在路上爆炸,尉川敘自己的車沒開過來,那輛載着他來的黑色轎車又被管理局沒收,帶回去檢查了,好在尉川敘有一個女同事回家順路,于是讓他們三個蹭了一趟車。

上車以後,尉川敘就沒說過一句話,一直低着頭瘋狂敲擊手機,滿頭大汗。

檀斐則拿着女同事提供的濕巾,将巫辭臉上的血跡一點點擦幹淨。

女同事一邊開車,一邊不時從後視鏡裏觀察他們,終于忍不住開口搭話:“小天師,我們局裏的年輕女生都在追你們那個節目,真的很好看。”

“謝謝。”巫辭禮貌地回答。

女同事猶豫了一下:“我們有一個問題,不知道可以不可以問。”

“什麽問題?”巫辭擡眸看她。

“那個……你們兩位,現在都是單身嗎?”女同事有些不好意思,“小天師會跟外面的人通婚嗎?檀斐有興趣和人類談戀愛嗎?”

副駕上的尉川敘噗了一聲,扭頭看她:“怎麽,你們還想幫他們兩個說媒?看上哪位了?”

“哎呀,就問問嘛。”

巫辭頓了一下,正想着該怎麽回答,卻聽見身邊的檀斐慢悠悠說了一句:“已婚。”

女同事:“??”

不等女同事消化震驚,檀斐瞥向巫辭,又補充一句:“他也已婚了。”

女同事:“???”

尉川敘:“咳咳。”

巫辭:“……”

女同事很快就消化了震驚,有些感嘆:“好突然!什麽時候的事情啊?你們兩個同時結的婚嗎?也太巧了吧!”

尉川敘:“……”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就是跟對方結的婚。

巫辭一句話都不說,臉憋得通紅。

檀斐望向窗外,嘴角勾起若有若無的弧,笑:“是挺巧的。”

女同事沒有再說話,像是在繼續消化這兩位已經分別結婚的重磅消息。

過了幾分鐘,她突然語重心長地對尉川敘說:“尉主任,你真的需要再加把勁了,要不然以後可能連結冥婚都找不到對象了。”

正在瘋狂處理訂婚烏龍的尉川敘:“……關我什麽事啊!!這也要拉踩我一下!!”

女同事把他們送到了香燭店門口,便和他們道別回家了。

尉川敘是第一次來,進了店,經過角落裏那具騎着紙馬的紙紮人時,他差點沒被吓死。

這是他這輩子見過的所有紙紮人裏,看起來最邪門的一個。

黑墨眉,慘白臉,鮮紅的嘴,空洞的眼眶,連身下騎着的紙馬也都只有空蕩蕩的眼眶,沒有眼珠子,看起來有一種說不上來的詭異。

尉川敘默默擠開檀斐,往巫辭邊上湊了湊。

他現在已經對紙紮人有應激反應了,很有可能還留下了難以磨滅的心理創傷。

突然被擠開的檀斐:“?”

這小子貼他老婆幹嗎?嫌命太長?

香燭店一如既往地冷清,妙老板和往常一樣坐在櫃臺後面看劇。

之前,巫辭因為忙不過來,便辭掉了店裏的跑腿工作。

很長一段時間沒來,這次沒有提前打招呼就突然造訪,還帶來了兩個大男人,他還在想着怎麽跟妙老板說,妙老板卻一擡眼皮:“喲,來了。”

她的語氣聽起來毫不驚訝,像是她知道巫辭還會來找自己似的。

“嗯,姐,來打擾你了。”巫辭走到櫃臺前停下,向她介紹,“這是我的兩位……朋友,檀斐,和尉川敘。”

妙老板眼睛盯着屏幕,嘴裏嗑着瓜子,漫不經心地點頭:“幸會,叫我妙姐就行。”

“姐,我這次來是有事想問你。”巫辭沒有過多寒暄,單刀直入,“你知道一個叫鬼市的地方嗎?”

“鬼市?什麽鬼市?”面對巫辭的疑問,妙老板上下嘴皮一翻,一枚瓜子皮飛了出來,精準無誤地落進了桌上的煙灰缸裏,“你錄節目錄到腦子瓦特了?”

錄節目?

巫辭一愣,突然說了句:“卧槽!”

第一次從巫辭口中聽到這個詞,三個人齊刷刷看向他:“?”

連檀斐都意外地挑起半邊眉。

巫辭抓了抓頭發,露出懊惱的表情:“這次居然忘記帶DV了!沒錄上!太可惜了!”

果然,這種事情還是得交給尉川敘負責,他這種技術人員專心負責畫符就好。

檀斐輕嗤一聲,別過頭。

尉川敘:“……”

還好沒帶DV,不然他就要在全國人民面前丢臉了。

巫辭一邊在心裏為痛失一個爆款選題而惋惜,一邊向妙老板解釋:“姐,我們最近接連碰到了五個紙紮人,會跑會跳會說話那種,還會變成真人的樣子。”

妙老板眉頭一擰:“活的?”

巫辭接着說:“我懷疑,這些紙紮人是從一個叫鬼市的地方流出來的。”

妙老板把視線轉回正在播放電視劇的屏幕上,重新嗑起了瓜子,沒有說話。

“咱們家店裏不是也有賣紙紮人嗎?”巫辭輕聲問,“姐,你知道些什麽嗎?”

她還是沒有回答,瓜子殼清脆的碎裂聲和熱鬧的電視劇聲交雜在一起,可不知道為什麽,卻将此刻的氛圍襯托得更加安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巫辭也不着急,一雙清澈的眼睛靜靜地看着妙老板。

終于,妙老板說話了。

“據我所知,确實有那麽一個集市,只在半夜開,而且沒有固定地點,專門倒騰一些邪門玩意。不知道是不是你們說的那個什麽鬼市,反正我沒去過。”

見她開口,三人對視一眼。

“帝都那麽大,做殡葬生意的可不止我一家。”妙老板繼續嗑着瓜子,沒有看他們,而是不經意地問,“你們看到的那些個紙紮人,長什麽樣?”

“照片在這。”尉川敘拿出自己的手機,手指在屏幕上劃拉兩下,将手機遞給妙老板。

他轉過頭,對巫辭和檀斐說:“我剛才請同事幫忙調了資料,讓他們把周嘉逸那個案子的三具紙紮人的照片也傳了過來。”

巫辭偷偷對他比了個大拇指:不愧是你!還得是你!

妙老板接過尉川敘的手機,擱在櫃臺上,一只手漫不經心地劃拉着屏幕。

忽然,她皺起眉,扔掉手中的瓜子,雙指挪動,将一張圖片放大。

是發現了什麽不對嗎?

巫辭留心觀察着妙老板的表情。

逐一放大看完那些照片的細節,妙老板擡起頭,看向他們三個,表情很微妙:“其他的不能确定,但這一具這的确是我家的。你們看,這上面有我家的印記。”

她把手機往前一推。

巫辭上前一步,接過手機,檀斐和尉川敘靠近他。

屏幕上的那具紙紮人,正是今天那個作為尉川敘未婚妻替身的紅衣女人,照片上的它已經被折成了兩截,幾乎看不出原本的樣子。

被妙老板放大的照片局部是它的耳背,上面有一個小小的紅色印章。

雖然很模糊,但仔細辨認的話,依稀可以認出來,是一個繁體的“馬”字。

“其他四具認不出來?”檀斐擡眼看她,“只能靠印章識別?”

“照片上這幾個紙紮人,壞的壞,髒的髒,要麽折成兩截,要麽碎成廢紙,能認出來才有鬼。”妙老板啧了一聲,“我家紙紮人賣得很好,經常會有批量訂貨的單子,做得太多了,我怎麽可能每個都記得住。”

巫辭輕聲提醒:“姐,有一件事情很奇怪……這幾個紙紮人,都有眼睛。”

“嗯,我看見了。”妙老板皺起眉,“這就是我不能理解的地方,怎麽會有眼睛呢?”

“眼睛怎麽了嗎?”尉川敘問。

話音剛落,他突然想起,進門後自己看到的那具騎着紙馬的紙紮人,是沒有眼珠子的。

不只是紙紮人,連那具紙馬都沒有眼珠。

“你們知道畫龍點睛吧?幹這行的都知道,做紙紮人最忌畫眼睛,一旦畫了眼睛,紙人就會活。”妙老板抱起胳膊,表情凝重,“我從來不親自給紙紮人畫眼睛,寶,這點姐沒騙你,你是知道的。”

“我可以做證。”巫辭點頭,“我從來沒有在店裏見過有眼睛的紙紮人。”

正如妙老板所說,她只賣不畫眼睛的紙紮人,別人要是買去了,再自己添上眼睛,倒是沒什麽,但她自己不能畫。

尉川敘理解了,原來他們說的“眼睛”,指的是“妙老板親自畫的眼睛”。

“所以,你的意思是,有人買了你家紙紮人,自己點上了眼睛?”檀斐挑眉。

巫辭在這裏幹了三個多月,他基本都陪在身邊,還真沒見過這家店賣過畫了眼睛的紙紮人。

“我是這個意思沒錯,但不是每個人都有畫龍點睛的本事的,所以剛才你們說它們是活的,我才覺得奇怪。”妙老板想了想,道,“至于剩下那四具紙紮人是不是從我這兒買的,這還真不好說。那個印章我是去年才刻的,去年之前賣出去的紙紮人都沒有蓋章。”

“如果能親眼看到那幾具紙紮人,你能認出來嗎?”尉川敘問。

“肯定能啊,那可是我祖傳的手藝,只要沒爛到稀碎的程度。”妙老板說。

巫辭沒打算再多待,見好就收:“姐,今晚麻煩你了,之後可能還會有事拜托你幫忙。”

“行了,客套話少說,也不是白幫的。”妙老板嗑着瓜子,注意力重新放回電視劇上,“我還真想知道,這個世界上到底還有誰有這個本事,能給我做的紙紮人點睛的。”

離開妙妙香燭店,夜色已深。

巫辭他們三個慢吞吞地走在街上,消化着剛才的大量信息。

“真有那個妙老板說的那麽神奇嗎?”走出一段距離,尉川敘還是忍不住問,“紙紮人畫了眼睛就能活?”

“活的紙紮人,你不是見了五個了嗎?”檀斐冷笑一聲,“有一個還差點成了你老婆。”

“哦也是哦。”尉川敘也覺得自己這個問題很智障,速速轉移話題,“對了,妙老板姓什麽啊?就姓妙嗎?這個姓還挺妙的。”

巫辭原本還沉浸在思考中,被他一問,回過神來:“她姓馬。”

“哦,馬老板……馬什麽梅,馬冬梅。”尉川敘心情似乎并沒有受到倒黴事情的影響,甚至還自顧自地玩起了梗。

“做紙紮人也是講道行的,不是什麽人都能做。”巫辭蹙眉,“能給妙老板的紙紮人畫眼睛,這人也不簡單。”

就像妙老板說的,不是每個人都有畫龍點睛的本事。

巫辭想起了杜一身後那位高人。

被管理局關押後,杜一将所有的事情一五一十和盤托出,卻唯獨沒有透露那位高人的信息,只說是在鬼市找的。

而杜一和衛衣女之間的共同點,就是擁有會變成活人的紙紮人。

會不會有一種可能,有人從妙老板這裏進貨,倒賣她的紙紮人,結果碰巧被修為高深的人發現了妙老板的真實身份,給紙紮人點了眼睛,再次倒賣,導致妙老板的紙紮人在鬼市流通,最後到了杜一和衛衣女的手上?

這個會畫眼睛的人,和杜一認識的那位高人,會是同一個人嗎?

就在巫辭思考的時候,檀斐突然問:“所以,妙老板是神筆馬良的後人?”

巫辭扭頭看他:“對啊,我以為你早就看出來了。”

檀斐哦了一聲:“之前不太确定,剛才看到那個印章,又聽她說畫龍點睛之後就知道了。”

一旁的尉川敘:“???”

高手在民間???

他突然很想沖回店裏,問問妙老板,要不要考慮一下來管理局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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