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第74章

◎冥婚對象是親弟弟!◎

尹耀月嗷一聲慘叫起來:“疼疼疼疼疼!小天師, 您當心着點——!”

巫辭被尹耀月一嗓子吼回了神,将拷鬼杖稍微移遠了些,但依然橫在尹耀月的脖子前。

“你說郝芒是巫師, 你有什麽證據?”他看着尹耀月, 一雙靈動的杏眼裏寫滿了質疑, 冷聲追問,“我從未在他身上感受到半分靈力!”

聽到尹耀月的爆料,檀斐也有幾分意外,別說巫辭, 就連他也完全感覺不到郝芒身上的靈力, 怎麽看郝芒都只是一個普通人。

能瞞過檀斐的人, 要麽已經強大到讓人無法覺察到他的靈氣,要麽,就是通過某種特殊的方法,徹底封印了自身的靈脈, 斷絕了再次使用任何靈力的可能。

“小天師, 我可不敢騙你啊,你感受不到,才說明他藏得好啊!”剛才挨了那麽一下,尹耀月已經生不如死,為了自證清白,他連解釋的語速都加快了, “當年我親眼見過他使用術法,我第一次去鬼市就是他騎着妖獸帶我去的,我這輩子都忘不掉那種刺激。”

“妖獸?”巫辭自動過濾了尹耀月話語中的懷念, 只問自己在意的, “什麽妖獸?你還記得它長什麽樣嗎?”

“當然記得!長着人的腦袋, 卻是馬的身子,翅膀像大鳥。”尹耀月想了想,非常肯定地說,“哦,對!還長了一條蛇的尾巴,可怪了。要不是有蛇尾巴,我還以為是什麽人馬獸呢。”

“是孰湖。”檀斐眸色暗沉,冷冷地接話,“竟然是郝芒飼養的。”

如果尹耀月沒有撒謊,郝芒真的是巫師,那收服孰湖當坐騎,對他而言并非什麽難事。

而一旦這個前提成立,按照尉家和郝芒的交情,完全可以解釋,為什麽孰湖會被囚禁在尉家的地下祠堂裏,又為什麽,世代為凡人的尉家,竟然有能力困住上古妖獸。

因為那根本就不是尉家養的東西,郝芒才是真正的主人。

尉川敘曾經說過,郝芒對他們家有恩。

可到底是什麽樣的恩情,他卻一直稀裏糊塗,自己都搞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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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這一刻,巫辭才忽然意識到,所謂的“恩情”,說不定就是——

換命術!

替尉教授換命的人,就是郝芒!!

想到這裏,巫辭瞳孔微震,重新用拷鬼杖抵住尹耀月的脖子,語氣不善:“除了郝芒,你還見過幾個巫師?!”

“哎喲,小天師,您悠着點兒,這玩意兒電人可比電棍疼啊……”尹耀月舉起雙手,恐懼的目光死死定在拷鬼杖上,“二十多年前,估計是九六九七年吧,那時候我也才二十出頭,剛認識郝芒。我記得他身邊有個據說關系特別好的哥們,我無意中聽郝芒提過一句,他也是個巫師。”

“他有什麽特征?”巫辭的心怦怦加快跳動起來,一個模模糊糊的答案呼之欲出。

“看起來比郝芒大幾歲,不到三十,書生氣很重,比郝芒那個毛頭小子穩重多了……啊,對,好像還是帝都大學的高才生。”尹耀月眼珠子到處亂轉,拼命回憶。

“那他現在人呢?!”巫辭急切地追問。

“人?千禧年年初的時候就不見了,聽說是回老家去了,至于他老家在哪,我也不知道。”尹耀月小心翼翼地觀察着巫辭的臉色,忽然,像是想起什麽似的,他又喊了起來,“對了對了,我想起一件事!我最後一次看見他的時候,他有一條腿跛了!”

即便心裏早已經猜到了答案,但聽到尹耀月說出最後一句話的時候,巫辭依然感到五雷轟頂。

尹耀月的回憶,和鬼市那個獨眼老板所說的事情,幾乎完全對上了!

二十多年前的那兩個年輕巫師,就是十五叔和郝芒!

想到這裏,巫辭勉強穩住情緒,問:“你知道他叫什麽名字嗎?”

“當然知道了,叫巫十五,這個名字太好記了。”

聽到這個名字,巫辭連聲音都有些顫抖:“那,巫十五……他……怎麽跛的?”

“好像是他們一起抓妖獸的時候,為了救郝芒,巫十五受了傷,不過還好那頭妖獸最後被郝芒收了當坐騎。”尹耀月回憶道,“我知道的內情也不多,而且都過去這麽多年了,對了,那頭妖獸就是你們說的什麽孰湖。我記得郝芒跟我提過一句,說那個妖獸是從什麽地方逃出來的……”

第五維,維度裂縫!

巫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按捺住心底掀起的驚濤駭浪。

十八年前,神師向巫觋族現任天師巫正清托夢,預言第五維即将出現裂縫,最後一個神明也将蘇醒于世。

當年本該是由巫離下山,去尋找最後一位神明,填補維度裂縫,可巫離卻在下山前夕失蹤,此事迫不得已耽誤了十八年,直到巫辭長大成年。

如今看來,維度裂縫很有可能在神師托夢之前就已經出現,而孰湖就是當時從裂縫中逃出來的妖獸!

“按照你的意思,如今的郝芒是在刻意隐藏自己的真實身份。”檀斐的目光變得冷厲,“他是從什麽時候開始這麽做的?理由呢?”

“應該……是巫十五離開以後吧?”感受到強烈的壓迫,尹耀月的語氣聽起來也不太确定,“我記得,巫十五剛走那兩年,郝芒一直蔫蔫的,後來不知道從哪天起,孰湖突然不見了,郝芒再也沒有用過巫術,一心當個逐夢演藝圈的普通人。要不是今天你們來問,我都快忘記他是個巫師了。”

“那巫十五和尉家有來往嗎?”

尹耀月被檀斐盯得頭皮發麻:“這麽細節的事情我還真不清楚,不過郝芒跟尉明軒關系那麽好,巫十五又跟郝芒穿一條褲子,巫十五肯定也跟尉明軒認識。”

得到回答,檀斐擡起手。

一道藍光閃過,一條銀色項鏈憑空落入他的掌中。

檀斐提着項鏈上的銀色雕花挂墜,問尹耀月:“這個挂墜,你見過嗎?”

看到那個圓形挂墜,尹耀月臉色一變,想伸手接,卻又顧慮頂在脖子上的拷鬼杖,只能說:“給我看看。”

檀斐和巫辭對視一眼,巫辭收回拷鬼杖,檀斐則将項鏈遞給了尹耀月。

尹耀月接過項鏈,翻來覆去看了幾遍,又打開挂墜的蓋子,端詳了裏面的照片十幾秒,才擡起頭,問:“這個項鏈,你們是從哪裏弄來的?”

“你見過?”檀斐眼皮一擡,黑眸一沉,反問一句。

“半年前,有個女扮男裝的人來找過我,我一眼就認出來她是個女的,但生意還是要做的嘛,我就沒拆穿她。那女人脖子上的老式挂墜還挺特別,我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尹耀月又仔細看了看挂墜上的雕花,語氣肯定,“就是這個沒錯,我忘不了。”

“她來找你幹什麽?”巫辭盯着他的一舉一動,“你之前見過裏面的照片嗎?”

“裏面的照片沒見過。她來找我,是為了問我續命的事情。起初我以為她也想找續命的方法,但後來發現,她想套我話,想從我這裏打聽,這帝都裏有哪些人來我這裏求過續命的法子。”說到這裏,尹耀月将目光從項鏈上擡起,表情有些憤懑,“這我肯定不能說啊!我也是有職業道德的。她也沒說什麽,從我這裏買了兩具紙紮人。”

巫辭心領神會,兩具由妙老板親手做的紙紮人,經過各種渠道來到鬼市,被巫離點了眼睛後,又落到了那個衛衣女手裏。

“後來呢?”

“後來她又來過兩回,向我買些價值不菲的明器。一看她出手那麽闊綽,又是個懂行的,我也樂意賣給她,漸漸就放松了警惕。”說着,尹耀月神色懊惱起來,“她最後一次來,給了我一大筆錢,從我這兒買走了去鬼市的方法。”

“她去鬼市幹什麽,和你說了嗎?”

“說想自己去逛逛,淘些別的明器,我就沒多想。”聽到巫辭的問話,尹耀月懊惱的神色變成了憤怒,“她當時發毒誓說絕不洩露給其他人,我才賣給了她,誰想到,她居然騙我!”

“騙你什麽了?”檀斐揚眉,饒有興致。

“那個女人每次來都給的現金,最後一次來也一樣,提了整整兩個行李箱的紙幣。”尹耀月的臉沉了下來,活脫脫一個大冤種,“結果,那天晚上,我回家數錢的時候,發現那兩個行李箱裏的錢居然全變成了冥鈔!我被騙了!”

檀斐嗤笑一聲,眸中閃過譏諷的神色。

“自從被騙後,我就一直在找那個女人,可她就像人間蒸發了一樣。我這才猛然驚覺,我連她叫什麽名字,長什麽樣,住在哪裏,一概不知。”尹耀月憤慨的語氣中又有幾分害怕,“我覺得自己肯定是陰間買賣做多了,被髒東西纏上了。”

頓了頓,他看向巫辭和檀斐,疑惑地問:“不過,這項鏈怎麽會在你們手裏?你們也見過她?”

“這條項鏈是我們從一個穿衛衣的女人手裏得到的,她打扮得很神秘,似乎并不想讓人知道她的真實性別和相貌。”确定尹耀月說的那個女人就是設計讓尉川敘結冥婚的衛衣女後,巫辭這才向尹耀月吐露,“但那個女人很古怪,我們查到她在2009年就被銷戶了,在法律上屬于不應該存在的死人。”

“穿衛衣?那就是她!”聽到關鍵詞,尹耀月一手攥着項鏈,另一手激動得狂拍大腿,“裹得媽都不認識,我根本不知道她長什麽樣!難怪我說死活找不到她,原來早就銷戶了!那她現在人呢?”

檀斐擡起一雙冷銳的黑眸,瞥他一眼,簡單給出兩個字:“死了。”

“……死了?”尹耀月愣住,怒火剛剛燒起就被澆了盆冷水,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話,“怎麽死的?”

“她想給尉川敘配陰親,卻誤打誤撞召出了另一個維度的妖魔,結果自己被帶走了。”檀斐說得輕描淡寫,目光卻一直停留在尹耀月的臉上,觀察着他的表情變化,“沒有通天的本領卻硬要摻和陰間的事情,下場只有一個。”

尹耀月被檀斐最後那句話說中,臉色倏地變得灰白:“那我豈不是也……”

巫辭沒什麽心情去管尹耀月,一個尉川敘,一個巫離,就已經足夠讓他心焦,現在又來了個郝芒。

謎團越來越多,指向性也越來越強,可這一切,到底有什麽關聯,真正的原因又是什麽呢?

恐怕,只有見到郝芒和巫離,才能解釋清楚。

“檀斐,我們走吧。”想到這裏,巫辭收起拷鬼杖,擡眸看檀斐,“我們去找郝芒問清楚。”

“嗯。”檀斐朝尹耀月伸手,“給我。項鏈。”

尹耀月像個機器一樣,僵硬地把項鏈還給檀斐。

檀斐接過項鏈,兩人撇下面色慘白的尹耀月,一齊轉身朝門口走去。

但還沒等他們靠近門口,身後的尹耀月卻突然叫住了他們:“二位留步。”

巫辭腳步一頓,回頭看他:“什麽事?”

檀斐也跟着停下來。

“今天你們問得太着急,我腦子一下子就短路了,沒反應過來。”尹耀月一臉沉重地看着他們,視線下移,落到檀斐手裏那條項鏈上,“直到看到那條項鏈,我突然想起來了。”

“想起什麽了?”這線索獲取得跟擠牙膏似的,巫辭耐心地問。

“我剛才不是說,那個女人跟我打聽過,帝都裏都有誰來找我讨過續命的法子嗎?”尹耀月收回目光,看着巫辭,緩緩地說,“我想起來,後來她還旁敲側擊地問過我幾次,有哪些權貴來求過續命法。最後一次,她幹脆直接問我,那些人裏有沒有尉家。”

尉家?

巫辭眼神一冷,馬上轉頭看檀斐。

而檀斐用冷靜的表情回答他,他們兩個想到一塊去了。

之前,巫辭一直想不明白,那個女人到底為什麽這麽恨尉川敘,甚至不惜一切代價,也要将尉川敘的魂魄引到第五維,将其永遠禁锢在另一個世界。

照尹耀月這麽說,那個女人的最終目标,并非尉川敘一個人,而是整個尉家。

她為什麽會在2009年的時候銷戶?當時發生了什麽?

這麽多年來,沒有身份的她,又是怎麽活下去的?

須臾間,所有的線索在巫辭的腦海中一一掠過,并快速串聯起來,答案似乎越來越清晰了。

這個女人,就是2008年被尉教授帶回村子裏的那個女人,也是尉教授那個私生子的媽媽!

巫辭記得自己在第五維裏見過那個孩子的靈牌,上面寫着:魏瑾,生于2008年農歷七月十五。

魏瑾,不就是尉瑾嗎?!

那個女人是在為自己被拿去換命的骨肉複仇!

此前尉川敘遇到的那些類似的事情,說不定也都是她幹的,只不過只有這一次差點成功了。

尉明軒瘋了,她也瘋了!

一個為了活下去,用年幼的私生子給自己換命,而另一個為了報仇,不惜用早夭的兒子與他同父異母的哥哥配陰親!

想通這一點後,巫辭猛地扭頭看向檀斐:“檀斐,我們快去找郝芒!”

他們先去了椒花雨娛樂的辦公室,但郝芒并不在公司。

正在加班的Mary見巫辭神色匆匆,像是有什麽要緊的事情,便熱心地給他提供了郝芒的住址。

順着地址,巫辭和檀斐找到了郝芒家。

郝芒一直租住在胡同裏的一個破爛四合院裏,四合院很大,但只有一間屋子是屬于郝芒的,平時除了去公司和拍攝場地,他一直蝸居在自己的出租屋裏沒日沒夜地剪片子。

站在破舊的鐵門前,巫辭深吸一口氣,一時間卻忽然忘記該怎麽措辭。

覺察到他沉重的心情,檀斐握住他的手,輕輕捏了捏巫辭的手心。

巫辭轉頭看了檀斐一眼,一張清秀的臉露出勉強的笑容,壓低聲音:“沒事……項鏈給我吧。”

檀斐一頓,又把項鏈變了出來,交給巫辭。

巫辭把項鏈攥在手中,鼓起勇氣,擡手敲門。

連續敲了幾遍後,郝芒的聲音在屋裏響起:“誰啊大晚上的!來了來了!”

十幾秒後,門從裏面被人拽開,郝芒那張因熬夜過度而失去血色的臉出現在門後,眼睛下挂着兩道烏青。

“你們兩個怎麽來了?”看到巫辭和檀斐,郝芒表情驚訝,又探着頭往他們身後看了看,“敘呢?敘沒跟你們一起來嗎?”

真正看到郝芒的那一瞬間,巫辭反而不慌了。

他鎮定地看着頭發亂糟糟的郝芒,表情沉靜地回答:“敘哥來不了,他被他老爸關起來了。”

“尉明軒關他幹嗎?有病啊?”郝芒一臉莫名其妙,不過還是把門打開了些,“你們兩個先進來坐,吃晚飯沒有啊?我剪了一天的片,也沒吃呢,正好一起吃點。”

說着,他剛想往裏退,檀斐卻忽然上前一步,伸出胳膊,一把撐住了門:“吃飯就免了。”

看着檀斐冷漠的表情和冷冽的眼神,郝芒終于意識到了不對勁:“……怎麽了啊?”

“郝哥,我有一件事想問你。”巫辭盯着郝芒的眼睛,擡起手,将那條被緊緊攥在手中的項鏈展示給他看,“你認得這條項鏈嗎?……不,應該說,你認識照片上的女人和孩子嗎?”

郝芒一怔,下一秒,驀地睜大眼睛:“這東西你們是從哪裏搞來的?!”

說着,他上前一步,竟然作勢要從巫辭手裏奪過項鏈。

檀斐眼神一冽,擡起一根食指直指郝芒,一簇藍綠色的幽冥鬼火徑直蹿向郝芒的腦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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