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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 10 章

“金木。你的臉色不太好。”喝過咖啡，坐地鐵回家的路上，英随口說道，“不要硬撐啊。”

金木低頭焦慮地咬着指關節，聽到英說話，遲鈍地“嗯？”他回憶起剛剛成為喰種的自己，不知所措地忍耐饑餓，一直一直，後來走投無路，向古董求助。

現在的他也有求助對象，就是現在的叔叔和阿姨。

但是，真的可以嗎？吃得這麽多。

“嗯……是有點餓……”金木感覺自己的胃正在吃掉自己。咖啡緩解了一下，饑餓的感覺卷土重來并且更加強烈。這個自己的身體不太擅長忍耐。

地鐵不在上下班高峰期。但是依舊滿滿當當。

青年，少女，小孩，老人……

肉，肉，肉，肉……

“唔……”他像聞到什麽難以忍受的味道一樣緊緊捂住鼻子，口水卻漸漸從指縫溢出。

英看着他沒有說話。想：“還是快想點辦法。”

“為什麽我要坐地鐵？”持續的空虛讓他感覺自己肢體變得不太協調。身邊的人都像是察覺了什麽一樣，漸漸避開他。

乘警皺着眉走過來，就像看到偷摸女孩大腿的癡漢：“麻煩你下一站離開地鐵。”

“非常，抱歉……”他含混道。

“下一站出去有一家‘喰飲’。”一個中年婦女過來說，“是賣‘聖杯’咖啡的老店，喝完再進地鐵，不然還要被丢出去。”

“非常感謝！”正好地鐵到站，英道了謝，拉着金木就走。

“不用謝。和人類做朋友的話很不容易呢，真是，不要餓着自己啊。”中年婦女感嘆了一句。

“喰飲”夾在兩家店中間，門臉很小，進去只有一排面向櫃臺的長桌和一排長椅。就像拉面店或者居酒屋？

英掃視一圈。只有兩個老太太坐着默默喝咖啡。

櫃臺後是個老頭，擡眼看了看，臉一偏：“人類啊。這裏不歡迎人類。”

“打擾了。但是我的朋友太餓了。”英幹笑一聲，把金木拉過來，往座位上一按。

這裏的人的氣息淡了許多，金木終于有一點喘息的空間，但是身邊還有一個引誘着他的存在，于是他不得不對英說：“讓我自己待一會兒？”

“啊，好吧。”英走出去了。

“喰飲”裏包括金木，所有人松了一口氣。

“小子，怎麽和人類做朋友了——要什麽？”老先生擦着杯子問。

金木擡頭看價格，一杯2000至2500不等，他眼前一亮。這個價格比起人造肉，已經相當平價了，身上的錢也夠。他驚喜地問道：“這個，一杯可以過幾天？”

“一般來講，十五天，二十天，三十天。”老先生回答。

“我，我要大杯。”

“大杯？”老先生特意确認了一次。

金木突然想起“聖杯”咖啡傳聞中的味道，咽了一口唾沫：“大杯。”

“不知天高地厚。喝不完豈不浪費。”老先生嘀咕一聲，做起大杯咖啡。

熟練到不用特意确認就能掌握合适的咖啡豆份量，緩緩地畫“の”，就像看到芳村店長當初教他做一樣。

當初，店長、董香，還有喜歡吹牛的古間先生，做咖啡都遠比他要好，後來終于安穩下來，他的水平才好起來。

“聖杯”咖啡無論大小杯，容量是一樣的，兩三口就可以喝完。在制作過程中加入的“聖杯”溶液多少才是區別。

“大杯是最不好喝的。請。”

他接過大杯咖啡，看着杯子裏自己的倒影，湊近聞了聞，啜飲一口，長籲一口氣。

味道并沒有想象中那麽難以接受。

看到他松一口氣的樣子，老先生反而吓了一跳：“你這小子，沒有味覺的嗎！多少人寧願花兩萬元買人造肉也不肯喝便宜頂飽的聖杯咖啡！”

“哈哈，沒有那麽難喝吧……”金木笑着回答。心裏其實暗想：“像同時加了過重的醬油、辣椒并且烤化了的黑巧克力，苦澀、濃郁、辛辣、複雜，但是後味微甜。赫包比這個難吃得多。”

見他真的不覺得難喝，老先生反而健談起來：“這種咖啡可以留到現在，當然有它的好處，懂的人就會喜歡它。你知道它的味道為什麽這麽濃郁嗎？這是rc濃度過高的表現，所以這樣一杯的咖啡，比人造肉更加有內容。”

……

靠在牆邊的英打了一個哈欠，心裏暗暗抱怨：“那老頭好啰嗦。”

金木還記得英在外面等待，向店長問候道：“打擾了，坂田店長，我朋友還在外面。”

“哦。”店長意猶未盡停下來，又問了一句，“不過你為什麽要和人類做朋友？”

金木沉默片刻，仔細思考起這個問題。

來到這個世界之後，金木也想過。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很多人都和原來完全不一樣。變得陌生的家，變得陌生的真戶吳緒，變得陌生的古董咖啡店，還有可能也變得陌生的董香。

英真的還是原來那個英嗎？

到底為什麽和英形影不離呢？

英一直在自己身邊，也從來沒有問過他這個問題。其他人類是怎樣排擠作為異類的喰種，英也看在眼裏。為什麽會和自己走在一起呢？在自己成為喰種之後。

金木研又為什麽會理所當然地接受着英的友誼？

為什麽會在睜開眼睛之後，試探着，對英說出，自己什麽都不記得了，期待着他關注自己的反常？

如果，對英來說，金木就是金木，在明白他的改變之後依舊如此對待他，不論他是這個世界的金木還是另外一個世界的金木。

那麽，對金木來說，英也還是英。

走進喰種世界之前的金木研，有一個最好的朋友，這個朋友追着他涉入危險的世界。

自從知道這一切，知道了英一直關心着自己，靠近着自己，幫助着自己，金木研的心中，對英的感情，就再也沒有理由去猶豫。

所以，見到了英的時候，就毫不猶豫地說出來了，說出自己的困境，信任地期待着英的幫助。

所以，理所當然地和英形影不離。

也許，做不到這些的英，對他來說還是英。但是，就是因為英做到了，他才有了這麽說的信心和底氣。英在自己的身邊，變得不再寂寞，變得有了重心，變得沒有辦法失去。

門外的英也專心等待金木的回答。

金木說：“因為他就是他吧。我不想離開他。”所以不能離開他。

回家路上，英的眼睛直直看着前方，一句話也沒有說過。

金木也想起自己說過的話，門口距離那麽近，大概早就被聽到了。

“總覺得像告白……我在想什麽？”金木默默想。

“這難道不是告白嗎！”英默默想！

但是說起來，新宿那家“喰飲”的店長先生說，現在全東京還能買到“聖杯”咖啡的只有他一家店，而賣做好的人造肉排的店鋪有很多。

“喰飲”的距離有點遠，來回一次坐地鐵，如果再被大量的人的氣味引誘。

所以不可能一直去那裏。

不想被叔叔阿姨知道自己肚子餓的這件事。

金木決定打工賺一些錢，找外面賣肉排的店鋪解決每個月多出來的那兩三次。平時可以幹三個小時，周末可以幹半天，一個月下來應該沒問題。

他回家之後，才掏出手機給英發郵件：我吃得太多了。想打工。

英很快回了郵件：快餐店一直缺人，時間也靈活；便利店工作簡單一些，收入少。還有拉面店之類都可以。金木想去哪裏？

金木：英也在打工吧，哪裏需要人？

英：我這邊～剛開的咖啡店，招很多人，時薪很不錯，1100日元呢，你來的話我給店長說，需要面試——說起來金木還有社團，和我這種歸宅部不一樣，我們的時間會錯開一些。

金木：咖啡店聽起來很好啊，我想試一試。

于是就這麽敲定。

作者有話要說：

經歷過考驗的金木的信任發言：英做不到也還是英——因為英已經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