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小甜點（潤玉篇）

☆、小甜點（潤玉篇）

錦覓在凡間活潑開朗了許多，相較于等級森嚴律法嚴苛的天界，她在人間明顯更加自在。

聖醫族的确民風純善，與世無争，很适合她長大。每夜布星的時候，僅僅只是看着她日漸長開的眉眼，都令我心中歡喜。

我眼看着錦覓一日日長成我記憶中的樣子，彌補了我心中不能陪她一起長大的遺憾。我也時常能感覺到璇玑仙子和水神伯父在她身邊出現的痕跡，但是都很隐蔽，沒有被任何人發現。

與此相對的是，沒有了錦覓的天界開始恢複它幾萬年以來的死氣沉沉，波瀾不驚。

旭鳳因為錦覓下凡歷劫的緣故開始閉關，母神對此頗為滿意，我知道母神一向因為旭鳳的修為境界不能與我拉開太大差距而着急上火，希望此次閉關，旭鳳的修為能有所進益。

這場事關錦覓的戰争，終究是我勝了。如果修為的進步能讓旭鳳感到高興，下次切磋的時候讓他贏一把也沒什麽不可以。

沒有了錦覓的天界實在太過平靜，平靜的近乎冷清。自旭鳳閉關之後，我日常能去的地方除了布星臺便是省經閣，沒有了錦覓，水神伯父的洛湘府以及其他錦覓的好友，我也不方便再聯系。

錦覓在我身邊的時候我都沒有發覺，原來不知不覺中，我早已不再是孤身一人。

只有熱鬧過的人，才會懂得孤單的可怕。不過我雖然孤單，卻并不寂寞。因為我知道，只要百年，最多百年，我就能和錦覓永遠在一起，一直相伴至這漫長生命的盡頭。

和錦覓的順利渡劫相反的是，我和母親的關系一直沒有什麽大的進展。

我已經記起了因為天後的浮夢丹而忘記的過去，可是母親依舊不願意原諒我。

自上次錦覓帶我拜訪她後，我便抽時間去了趟雲夢澤與她私下對峙，可是明明已經證據确鑿，她卻始終不願承認我的身份。

洞庭水君的府邸我便再也沒能進去過。無論我有多麽正當的理由，也無論我在她洞府門前多麽真切的懇求，她始終都不願意再見我一面。

終我一生，只有這兩個人真心實意的愛過我。盡管我母親對我的愛，充斥着野蠻和掠奪，曾帶給過我揮之不去的血腥和陰影，讓我年幼的時候甚至産生過輕生的念頭。

甚至直到現在，我都能記得那種因為失血過多而從肺腑深處蔓延至全身的灼熱，那種沸騰的溫度，像是要用我的生命作為燃料一般燃燒盡我身上的最後一滴血。

Advertisement

那種生命随着溫度一起逐漸逝去的恐懼，并沒有因為我年齡的逐漸增加而淡去，反而更加深刻更加隐蔽的潛藏進我的內心深處。

可那些都過去了，我終究已經長大，再去探尋那些過去事故的緣由沒有任何意義。

我那時只想與她和錦覓在一起，平平淡淡的生活。

錦覓和我一樣，自小無父無母長于花界。可是她卻從未憂慮過這些問題，或許是因為花界衆位芳主對她多有疼愛的緣故，她對于父母親緣一向豁達。

她初登天界無權無勢，自認是一個葡萄精的時候，就明媚開朗，對于自己沒有父母之事，從未怨天尤人。

後來水神認女，她有了一個天界重臣的父親和并非自己親生母親的阿姨，盡管水神伯父幾千年來從未盡過自己做父親的責任，她也同樣對她的父母毫無怨怼。

我看得出她對水神伯父是真的發自內心的依戀和愛戴，對于風神伯母更是內心從未有過一絲一毫的不甘和憤恨。

我自認無法達到她這樣崇高的境界，所以對她甚為欽佩。我也曾經好奇的問過她認父卻無怨怼的緣由，卻不想她的觀點和我所認知的觀點全然不同。

“有誰規定天下所有的父母都必須愛自己的孩子并且為自己的孩子無私奉獻呢？若果真如此，那些被遺棄的，被忽視的孩子又怎麽說？許多父母并沒有做好為人父母的準備就當了父母，可是連他們自己都還是個孩子呢，又怎麽能期待他們給予自己孩子最好的照顧？”

“一個人連自己都沒有活明白，又談何養育一個新的生命，帶他認識大千世界？你可以說這些選擇遺棄自己孩子的人不配為人父母，但你無權幹預他們的選擇。”

“所謂的父母，是那些對你真心愛護陪你走過漫長歲月的人，真心實意的養育之恩大于毫無意義的生身之情，我向來這麽認為。”

“今日我父親并非故意将我遺棄，現在又一片拳拳愛子之心，我有什麽理由不去愛他？要知道，有人愛是多麽幸福的一件事啊。”

是啊，有人愛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啊。我這一生，為人忽視被人鄙薄，所擁有的愛和善意猶如沉沉夜幕中的點點繁星般稀有珍貴，就算明知道我母親的愛可能帶着利刃和烈火，我也不可能放手！

現在想來，那可能是我一生對未來期待最多的時候，滿滿的，都是對未來的希望。

我依舊保持着自己夜裏布星順便給覓兒守夜，白天裏抽時間去洞庭湖，無事便呆在省經閣裏的節奏日複一日的等待着。

時光如水一般靜靜流逝，很快，便到了覓兒的十七歲生辰。

我打算偷偷下凡去看她，一方面我總是對于天後給她安排的這場劫數放心不下，另一方面……我私心裏并不願意她愛上別人，盡管這個人可能只是她生命中的一個過客。

之所以選擇十七歲這個時辰，是覓兒給我的建議。按照她的說法，一個男人不要太早出現在她的生命裏，以免被她當成是父親和哥哥的備選。也不要太晚出現在她的生命裏，以免被她發展成至交好友。

十七歲是一個剛剛好的年齡。

她初初見我的時候極為驚訝，驚訝中帶着難以抑制的驚豔。

與她最初相識的場景對我而言更像是一場華麗而又溫暖的美夢，我沉醉其中并沒有注意到她對我的反應。

而現在我注意到了，我想，可能一見鐘情的并非是我一人。

我一直都不知道那種和她在一起，仿佛全世界都變得溫柔美好，好似整個心靈都平靜愉悅的感覺叫什麽，直到我誠心的用這個問題請教了凡間的覓兒。

覓兒說，這種感覺叫做，甜。

我想，覓兒說的是對的。

我這一生，所有的甜，僅有的純粹的甜，都來自于她。

凡間的覓兒比之天界，要單純好騙許多。我說什麽她都願意相信，當我告訴她我是來找我未婚妻子的時候，她心碎的表情我可以記好久。

覓兒在聖醫族的工作好像比較繁忙，有好幾次我去找她她都在忙。

我也是後知後覺的才感覺到，她是在特意的疏遠我。

可這是為什麽？她不是喜歡我嗎？我去看她她為什麽不開心？

可我并沒有什麽能直接商量這件事的好友兄弟，于是我只能用最笨的辦法來解決這個問題。

那就是一直等，等到她忙完所有的事情，再和我說上幾句話。

我以前從未有過這樣的感覺，天界的覓兒性情豪放開朗，卻對我的心情體貼入微，就算是生氣也會一第時間告訴我為什麽。

我從未試過這種一頭霧水全靠猜的情況，上次這麽為難還是我們并沒有互通心意的時候呢。

覓兒一向是個很有想法的女孩子。

終于在我再一次等待她歸來的時候，她沒有再躲着我，而是正襟危坐的坐在我對面，替我斟了一杯茶。

“潤玉仙，麻煩你等我這麽久，我想，我們可能需要談談。”

我上次見覓兒這麽正經的時候還是在我孤注一擲表明心意的時候。看見她這麽正式的樣子，我也不由得嚴肅了起來。

“覓兒有事，但說無妨。”

“首先，能不能請你不要再喊我覓兒？這個稱呼，于我而言，可能有些過于親近。”

什……什麽意思？

“潤玉仙，我承認你是一個非常容易令人有好感的神仙，可是你第一次見我也說了，你是來找你未婚妻的，”

“确是如此。”

“那你既然有老婆了，你老往我這兒湊幹什麽？”

“覓兒……錦覓姑娘此言何意？恕潤玉愚鈍，并未理解錦覓姑娘的意思。”

“那我就直說了，潤玉仙你可別和我這個凡人一般計較。”

“自然。”

“你說說你，你都有老婆了還不好好去找你老婆，擱我這兒晃悠什麽晃悠？三晃悠兩不晃悠的出了問題誰負責？”

“……”

“你堂堂一個神仙，怎麽比我一個凡人還不懂事？有了白富美的老婆你就心裏該有點數，離其他的女人遠一點，就算她現在是在渡劫沒在你旁邊，你以前怎麽對她的現在最好也一樣你知道嗎？”

“……”

“我錦覓最讨厭那些吃着碗裏看着鍋裏的男人了，潤玉仙，以後你就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是那種小人，搶人老公的事兒我可幹不出來。”

“……錦覓姑娘，你莫不是以為我們做神仙的，腦子都不怎麽清楚？”

“這不是明擺着的嗎？你明明是來找你未婚妻的卻沒事兒老在我……身邊……晃……悠……”

“不錯，我的未婚妻在凡間渡劫之時名喚錦覓。”

“……哪個錦覓？”

“繁華似錦覓安寧，淡雲流水度此生的錦覓。”

“……是……是嗎？”

“生于聖醫一族，貌美聰慧。如此，錦覓姑娘可明白了？”

“……啊……啊哈哈，潤玉仙你看今天晚上的月亮是不是特別特別特別的圓？唉你說它怎麽就這麽圓呢？”

“可能是因為夜晚布星的神使心情不錯的緣故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