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山中雨

山中雨

久旱逢甘露的99CP超話裏如同過大節，各種角度的照片、視頻貼滿超話。視頻中錄不到臺詞，粉絲們就開腦洞編出許多小段子。

只不過，這個熱搜能被頂上去，純粹是靠粉絲的熱情，以及黎千行、江臨兩人的知名度吸引路人。背後沒有數據炒作，沒多久熱度就緩緩下降。

黎千行和江臨都沒有在意這事，第二天兩人被劇組帶到更偏僻的景區裏繼續拍外景。

這一片山雖然被圈成景區，但開發度不大，而且最近中途一段在修路，不年不節的時候游客非常少。

就是劇組在本地租的房車沒敢開過來，只來了黎千行那一輛質量過硬的，黎千行便把江臨和何展鵬叫上車一同坐。

黎江兩人都不是代拍們主要盯防的業務，因此這回沒有被人跟，劇組一路爬山一路拍，清清靜靜地把需要的鏡頭都拍好。

晚上劇組在山頂紮了營，拍夜戲，也等着清晨拍日出。

黎千行不習慣睡袋和帳篷，加上蟲鳴聲不斷，晚上睡得不是很好，早上剛五點就醒過來。外面已經響起劇組在做準備的聲音，他翻了兩次身都沒再有睡意，幹脆爬起身，穿上外套鑽出帳篷。

天已經蒙蒙亮，衆多工作人員在不遠處布置拍攝場地。

風有些涼，一下将黎千行吹得徹底清醒。他把外套扣好，裏拿上臉盆毛巾牙刷杯子，再提上小祝特意準備的暖水壺，到營地邊上去洗漱。等收拾好，一時沒事做，便搬張椅子坐在帳篷口。

山頂的風一陣一陣掠過，旁邊的林木輕輕擺動，傳來嘩嘩輕響，時不時還有幾聲悅耳的鳥啼。

黎千行望望天邊的流雲，再看看手機。離日出時間還有一個多小時，不過天氣預報顯示今天陣雨，也不知道等會兒能不能拍到日出。

這時，旁邊的帳篷拉開門。江臨鑽出來，站直身伸個懶腰，察覺到黎千行，轉頭打招呼：“黎哥，你起這麽早。”

黎千行：“你也挺早。”

江臨還想再寒暄兩句，結果剛看清黎千行迎着光的臉，差點笑出來，連忙捂住嘴偏過頭去。

黎千行不解地看他：“嗯？”

江臨咳嗽一聲，壓下笑意：“沒什麽……你怎麽坐在這。”

黎千行：“醒得早，睡不着，又不想在帳篷裏悶着。”

江臨看一眼另一頭還沒動靜的小祝的帳篷，問：“吃早餐嗎，我給你弄點。”

黎千行：“不用了，等下小祝起來會給我煮營養糊。你忙你的吧。”

江臨點點頭，回帳篷拿上洗漱用具。

不過，黎千行還是看到江臨先走去後勤帳篷那裏，用接劇組發電機的熱水壺燒過水，然後像是拆了盒泡面。

黎千行沒多關注，低頭點開小說app，繼續看自己的小說。沒多久，他便感覺江臨回了帳篷一趟，又很快出來。再過一會兒，一股香辣味由遠及近。

随着一雙長腿停在前方，一只塑料碗也被遞到黎千行眼前。碗裏裝着兩只雞蛋，冒着熱氣，蛋殼還挂着水。

黎千行詫異地擡頭，便對上江臨的笑臉。

“先墊墊肚子。剛煮好的，小心燙。”

黎千行道着謝接過：“你不要一個？”

江臨拖過一張椅子坐下，給他看自己的面碗，裏頭還有一個鹵蛋兩根肉腸：“昨天爬山，你也消耗了體力，多吃一個吧。”

黎千行便沒再客氣，拿起一個蛋吹了吹，慢條斯理地剝蛋殼。

兩人正吃着，何展鵬走過來：“小江，你這什麽口味的泡面，這麽香……”

目光掃到黎千行，他跟着一樂：“喲，小黎這憔悴樣，正合适等下那場戲啊。”

黎千行聽得蹙起眉：“我臉色很差？”

江臨笑道：“也沒有，就是有一點黑眼圈。”

何展鵬來回看着兩人，也顧不上泡面了，指指江臨：“一會兒化妝的時候，記得讓小張給你化個和小黎相稱的縱欲妝。”

江臨好笑又無奈地回道：“何導，這不合邏輯啊。成越和季明安只是來露營一晚，還要下山的。”

何展鵬擺下手：“沒有觀衆會想腦補你們怎麽下山，他們只想腦補你們晚上大戰了幾個回合。小黎保持這個狀态就好。行了，我先去找東西吃。”

黎千行看看何展鵬離開的背影，又轉頭去看江臨：“所以，你先前是在笑這個？”

江臨回視他，眼中滿是真誠：“我完全是被戲帶歪的，平常絕對不會亂聯想，黎哥你相信我。”

黎千行眼睛盯着他，擡手将雞蛋送到嘴邊，咬下一口。

江臨看到他手中被咬掉小半的蛋，不知為何感覺有種隐隐的幻痛，連忙收回目光，低頭吃自己的面。

時間在劇組的忙碌中很快過去，到了六點多，一切準備就緒。幸好，雨還沒有來，天邊越來越紅豔。

黎千行和江臨鑽進道具帳篷，等待開拍。

◆

一道霞光穿破雲層，打在帳篷的門上。

門被拉開，半趴着的成越爬下頭發，眯着眼看看外面，又輕輕搖晃睡在身邊的季明安。

“明安，快起來，要日出了。”

季明安含糊地應兩聲，揉着眼睛醒來，跟着翻過身往外看。

天邊一片通紅，仿佛只是眨眼間，一顆紅紅的球便躍到雲層之上，将光芒灑遍山頂。

季明安靠着成越，臉上帶着笑，低聲喃喃：“好暖……”

成越側頭看着他被朝陽映紅的臉，湊過去在他臉頰上親一下。

季明安被成越的胡茬刮得癢，一邊縮着脖子笑，一邊伸手去捏成越的臉。

成越任他捏了一會兒，才拉下他的手，又從枕頭下摸出一個絨布小盒子。

季明安看見，眼睛微微瞪大，臉上的笑都化成了驚訝，随即又變成驚喜，同時也現出點緊張。

成越也緊張，開盒蓋的手指打滑了兩次，才總算掰開。

裏面是一對鉑金素環。

成越抿下嘴，凝視着季明安的眼，慢慢開口。

“我想，我們今後大概免不了還會有分歧，還會争吵。但，這回我有信心，能夠和你長長久久走下去。明安，你……願意嗎？”

季明安回視着他，好一會兒，才深深吸口氣。随後挪挪身子，将自己的左手遞到他面前。

成越眼中迸出一道光，拿起一枚戒指，托起季明安的左手，鄭重地套在無名指上。

季明安也抓起成越的左手，給他套上戒指，再将左手并排過去，來回端詳。

“這次學乖了啊，挑最樸素的，不會出錯，能戴着見人。”

他笑着說，聲音裏卻含着一點不易察覺的咽哽。

成越動動手，握住季明安的手，兩只戒指交疊在一塊。

兩人擡起頭，情不自禁地相視一笑。

朝陽之下，暖意融融。

◆

日出的時間段就那麽一會兒，何展鵬看回放确認沒有問題，又趕緊讓補拍特寫鏡頭。一輪忙亂下來，總算趕着拍完這一場。

黎千行和江臨鑽出帳篷，伸展趴得有點僵硬的身體。

江臨看看黎千行臉上的倦意，忍不住說：“你再去睡會兒吧。我和何導說，先拍我那場。”

剛才等開機，黎千行挨着江臨假寐，大概是被他身上的熱氣烘的，現在有了些困意。聞言也不客氣，點個頭，打着呵欠走向自己的帳篷。

江臨目送黎千行進帳篷，這才去找何展鵬。

這個地點還有兩場要拍，是江臨和黎千行的單人戲，和先前那一場求婚戲相呼應。

成越和季明安在大學交往時就打算來這裏露營看日出，可一直有事拖着，直到分手都沒能來。後來兩人都曾各自前來，只是都沒碰到好天氣，沒見到太陽的影子。

劇組來一次肯定要把鏡頭都拍完，那兩場得等太陽升高，光平穩了再拍，在後期進行壓暗處理。

兩場單人戲都沒有臺詞，完全靠演員用肢體、表情、眼神來傳達情緒。這種戲既好拍又不好拍，情緒到位就很快拍好，要是情緒出不來就得慢慢醞釀。

輪到黎千行已經不早，他拍了兩條，何展鵬覺得差不多了，讓他繼續醞釀下，多保一條。

小祝看看時間，湊過來說：“黎哥，我先下山給你做飯。等會兒你拍完，下去了就能吃上。”

但黎千行有點不放心她一個人下山，江臨就叫了小丁陪着一起。

兩個助理收拾好東西，很快離開。

黎千行再拍了兩條，這處外景地的拍攝任務就全部結束。

何展鵬對黎江兩人道：“你們先走，小黎趕緊下去吃飯。這裏收拾東西還得耽擱好長時間。”

劇組備有方便食品，這個時間了，肯定是吃過午飯才扛東西下山。江臨還無所謂，但既然條件允許，黎千行可以不用将就那些。

何展鵬又要叫副導演安排人陪他們，黎千行推辭道：“東西多，需要人手，不用專門找人陪我們。”

江臨跟着笑道：“何導您就放心吧，有我在，不會讓山裏的妖精拐走黎哥。”

何展鵬想想，這裏游人少，兩個大男人下山，又是大白天，的确沒什麽好擔心，便放兩人走了。

江臨去拿了瓶水，和黎千行一同下山。

這山不算高，山中樹木也不多粗壯，不過細細高高的，加上茂盛的蕨類植物，走在山中感覺陽光都少了許多，陰陰涼涼。

兩人順着景區鋪的山路慢慢往下走，一路閑聊着影視、小說，倒真有幾分出來旅游的感覺。

不過，走着走着，江臨突然拉住黎千行停下腳步，四下張望：“這裏林木好密，路上石頭也鋪得比上面差不少。我們昨天走過這種地方嗎？”

黎千行跟着四下看看：“好像是沒有……”

一邊說，他一邊摸出手機，就愣了下：“這裏沒信號。”

江臨皺起眉：“那就肯定沒走過。昨天一路上山都有信號，我很确定。”

黎千行想了想：“之前有個岔路口，指路牌是歪斜的，會不會是在那裏走錯了。”

江臨：“有可能，退回去吧。”

然而，兩人剛轉過身，突然就感覺有水滴落在身上。

黎千行擡頭看看：“雨？”

下一瞬間，無數細密雨絲便穿林而下，打得四周一片沙沙之聲。

這雨雖不算大，多淋一會兒卻也會浸濕衣服。

江臨飛快脫下自己的外套，一把披在黎千行頭上，攬着他往回走。

“剛才不是看到個山洞，先去那裏避雨。”

黎千行被寬大的衣服遮着，又被江臨帶着走，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

“你把衣服穿上。這點雨，我淋一下也不要緊。”

江臨的聲音隔着衣服傳來。

“我沒事。這件外套是防水的，山裏風大，你節食會影響免疫力，淋濕了更麻煩。好了別說話，專心走路。”

黎千行微微擡眼，視線卻被衣服遮擋。他又垂下眼，看到江臨邁步的長腿。

被攬住的肩頭，江臨手心的溫度，仿佛穿透了衣服，一直傳到肌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