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章
第 28 章
無論車身再怎麽颠簸,她被擁在葉五的懷裏都是這麽安穩,只要随着他身子的起伏,随着他——
“放松點,跟着我的身子動,別僵着。”
葉五低沉的聲音從柯小禾頭頂傳來,柯小禾品着這話,怎麽這麽不對勁呢……
她擡眼看向葉五,對上的還是那雙半是春意半是風流的丹鳳眼眸,長眉舒展,眉尾挑動了一下,發出疑惑的字節:“嗯?”
車速陡然快了許多,柯小禾下意識的雙臂環住了葉五的腰,觸到男人緊實腰間的感覺讓柯小禾的心狂跳了好大一拍,臉自然騰的一下就紅了。
“喲,撞的不輕啊,臉怎麽都紅了。”
葉五那标志性的輕俏話語讓柯小禾的臉紅變成了車內看透不說透的事。
她尴尬的低下頭,在心裏狠狠地咒罵着仍将自己圈在身邊護着的葉五。
将吐未吐的時候車子終于停了下來,柯小禾下車的動作比上車麻利多了。
她幾乎是一個箭步奔了下來,跪倒在路邊就開始哇哇大吐,吐的都是酸水苦水,吐得眼淚鼻涕一把抓,別提多慘了。
本來葉五還在後面幫她撫了幾下背,可沒一會身後就空了出來,冷風呼呼的吹到她的身上,讓她想起現在可是北平的冬天。
她這身子穿着襯衫還沒凍出毛病來已經是奇跡了,忽然餘光裏出現一只拿着手帕的手,這手往前伸了伸,還碰了下柯小禾的臂膀。
柯小禾起初以為是葉五,可這右手上幹幹淨淨的一條小蛇都沒,她猶疑着轉臉去看,這才發現自己身邊正站着一位高高瘦瘦的男孩,這男孩留着清爽的短發,身上穿的也是軍裝的襯衫,只是他的襯衫外面還套着夾克。
柯小禾渾身打了個抖,抱着雙臂直起身來還沒要說話,那男孩就把夾克脫下蓋到她身上,微笑着說:“記得去領一套冬裝。”
柯小禾看着暖陽中的大男孩,那沖着自己綻放的開朗笑顏是這麽的帥氣,她聽着周遭年輕人的喊叫聲,轉頭看去,不遠處與更遠處多的是這樣的男孩子與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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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都不如眼前這個來的清爽通透,她使勁的看着人家,直看到男生說不出話來,有些不自在。
“呃……你先穿着,等領到了再還給我。”大男生說着轉身就跑。
“你叫什麽?我怎麽還給你?!”柯小禾跟着追出兩步,眼看着那身影越跑越遠。
她将身上的衣服取下,那上面還帶着原主人的溫度與自己的溫度混合在一起,讓她心裏甜甜的。
一轉身看到徐以秾正站在自己身後。柯小禾吓了一跳,撫着心口呼氣,“這也是你們軍校的學生嗎?”
徐以秾沒說話,只是點點頭。
“那你認識他嗎?”柯小禾忽然兩眼放光。
徐以秾搖了搖頭依然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并不好看,好像已經把柯小禾當成軍校學員,而自己則是教官一般了。
“那我怎麽把衣服還給人家呢?”柯小禾抓着衣服說道,忽然手中衣服被徐以秾抽走,“你……”
“他叫宋弗。”徐以秾将衣領翻過來給她看,夾克後領那邊有一塊淡綠色的布做的标牌,上面用來寫名字。
柯小禾像是發現了什麽新大陸一樣,伸手要拿回來,沒想到的是徐以秾竟然将手臂擡高了點。
柯小禾一時間被這個動作怔住了,更怔的是這個看起來比宋弗也大不了幾歲的徐以秾氣場一下拔高了不少。
真像個教官一樣……
“一會我要去代課,會還給他。”徐以秾說。
“謝謝……”柯小禾撇撇嘴,抱着雙臂在冷風中瑟瑟發抖。
徐以秾叫來一個學生,面無表情的下命令:“帶他們去領裝備。”
“是,教官!”男學生腳跟一碰對徐以秾敬禮,擡起的眼中全是敬意。
“你真的是教官啊……”柯小禾的話讓徐以秾皺了皺眉頭。
等柯小禾捧着大包小包的衣服裝備敲開柯懷思位于軍校的辦公室時,才發現葉五也好禮月也好,人都好好的坐在暖氣開着的辦公室裏呢。
只有她一個,大冷天寒風中哼哧哼哧的一個人搬運三個人的東西。
噢,挺好的。
柿子當然撿軟的捏,她就是那個敢怒不敢言的軟柿子。
以前公司背鍋俠,如今團隊勤勞兵。
柯小禾這個人的最大優點可能就是識時務,她判斷眼前形勢,先一步認清了自己的定位。
所以她打開門看到這副情景之後,沒有怨言,反而繼續哼哧哼哧的托了三個大包進來,放到屋子裏。
葉五上前幫忙搬了一下,說了幾句不痛不癢的好話後,就又把她晾到了一邊,繼續幾人先前的談話。
柯小禾喘着粗氣坐到一邊休息,一邊并不想聽的聽着。
一字一句的傳來,也讓她一點一滴的清醒了起來。
“今天是入學考試?我們還有必要考嗎?”葉五不屑的癱倒在硬皮沙發上,吊兒郎當的說,“你柯懷思這點都擺不平?”
柯懷思靠在窗臺邊,手裏夾着煙,任青煙順着指跟缭繞到指尖再随着一絲冷風飄到窗外。
他說:“擺不平,所以讓你們把雜草給我拔了,方便以後我做事。”
“果然新氣象啊,”葉五打着哈哈,“把搶權說的如此脫俗。”
徐以秾将手中的資料分發給葉五、禮月,就連坐那休息的柯小禾都得到了一份。
“受累,打聽一下,您現在到底什麽職位?您又想到什麽職位?”
原本想代為回答的徐以秾被柯懷思制止了,他自己解答了葉五的問題,“陸軍部裏我是軍務處的主任,兼任軍校高級軍官班的教官。”
葉五點了點頭,說:“夠雜的,不過你手裏有兵。”
“不夠,先前關外的還有老爺子的兵在收歸中央軍後都被打散了,我得重新把他們統領起來。”柯懷思說。
葉五笑了,說柯懷思這話可是要掉腦袋的,別以為從龍旗換成青天旗真就什麽都換了。在咱們這地界什麽都不可能變,連人都不會變。
柯懷思此時才吸了一口煙,不過已經快燒到了頭,他把煙在口裏吞吐出,将煙頭掐滅丢了出去,不在乎的說:“我就是要讓那些人清醒點,什麽都沒變,把吃進去的都給我乖乖吐出來。”
柯小禾看着兩個男人打啞迷,開始又要變得昏昏欲睡。
不過下一句話,卻把她的精神吊了起來。
“拿不到一個軍,我也得拿回一個旅,軍校我不光要管北平的還要雲南和廣州的,我需要三地軍校的人才給我後備,北平陸軍軍校得歸我。”
柯小禾雖然一知半解,可也覺得這話有點太過,置換一下這不就等于柯懷思想要軍隊,還要管着軍校,等于是搶北平的軍權……
起碼是北平的一部分軍權。柯小禾盯着他看,家裏并沒有說過這位太爺爺太多的履歷,只說後來棄暗投明,麾下軍隊編入革命軍。
難不成太爺爺從一開始就是一顆紅心兩手準備?柯小禾歪着頭看柯懷思,不是她多心,是柯懷思看着真不是有這麽高覺悟的樣子啊。
葉五看着柯懷思,好一會才嘆出一口氣,問,“會不會玩的太大了?”
“你害怕了?”柯懷思看着少時好友,眼神裏帶着挑釁。
葉五冷笑道:“我,賤命一條有什麽好怕的。”說完轉頭看向禮月。
柯懷思說:“不必擔心他。”
“你既然決定找他,我就不擔心他,我只是要告訴你有些事要想清楚,開始了就沒法回頭。”
“我看起來是三歲孩子嗎?”柯懷思從煙盒中抽出一支煙,在硬面盒子上一下一下的敲着,發出輕微的悶悶的噠噠聲。
像極了每個人的心跳。
柯小禾在心裏狂叫——從頭到尾怎麽都沒人問過她的意見啊!問她要不要加入要不要退出!
這算什麽?在辦公室裏就聽了一場陰謀,而且這個穿軍裝就着手準備事變?!
這種事從古到今一旦敗露,手下都是被殺掉的啊!
柯小禾的臉色越來越難看,肢體也越來越緊張,她恨不得沖到門邊去看看外面有沒有人偷聽。
可能是她太不善于僞裝,屋中的人幾乎同時把目光都投到了她的身上。
“我不會告密的!”柯小禾下意識的高舉雙臂表明心跡。
葉五首先哈哈大笑了起來,指着她說:“沒事,你去告密的時候記得把我帶着。”
“帶你幹嘛?”柯小禾沒鬧明白。
“當投名狀。”一邊的禮月終于說話了。
“投名狀?”柯小禾對這三個字的理解僅僅限于某部打打殺殺血乎刺啦的電影。
“看得怎麽樣了?午後第一節課就是對新生的考試。”柯懷思轉了個話題。
葉五随手翻了幾頁然後丢到一邊躺倒沙發上開始睡覺。
柯懷思也并不擔心他,畢竟考試涉及到軍事的不多,基本都是文化課,這種對于葉五年少就在法蘭西留學的人來說的确是小菜一碟。
至于柯小禾他也不大擔心,從她的言談舉止來看就算來自未來是瞎扯的,談吐中的學識總不是假的。
按柯懷思的判斷,柯小禾說話時的神态,待人接物的分寸以及思考時的腦回路,雖有些跳脫,但大致應該是在大學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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