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章
第 49 章
“咳咳……”埋頭文件中的柯懷思咳了兩下,将眼鏡取下丢到一邊。
忽然吹到溫熱适口程度的一塊紅薯送到了自己嘴前,伴着的是葉五輕笑的話語,“挺甜的。”
柯小禾看着烤得流蜜的紅薯瓤,又看看辦公室裏其他幾人,除了柯懷思其他2個都看向了這邊。
她一時間不好意思,葉五還在那催,“快吃啊,不然涼了不好吃。”
葉五說着又将紅薯送得更近,幾乎是貼到了她的唇邊,柯小禾不得不在這樣的‘威逼’下一口吞進,葉五看着腮幫鼓動的她,滿意的笑了。
而徐以秾則厭惡的皺起眉頭,走到窗口處将窗戶打開,透進寒天雪地裏那種幹爽清冽的冷風。
禮月抱着雙臂像看動物園裏的動物一樣看着二人,眼裏流轉出耐人尋味的光。
“玩好了麽?玩好了我說個事。”柯懷思放下先前寫字時握在手裏的鋼筆,開始翻看桌上的文件。
葉五忽然收起玩笑,他緊盯着柯懷思的手從一堆文件裏抽出一本,念叨,“不會是那件事吧……”
“自己看。”柯懷思将文件翻開遞給他。
葉五為難的摸着額頭,用手指将額前碎發梳到腦後,“你要我搞這個傳出去我還怎麽回家?”
柯懷思忽然不解的看向葉五,問:“時至今日還在擔心這個?”
葉五撓撓頭,滿臉難色沒有再搭腔。
柯小禾更懶得問什麽事,反正天塌下來有好幾個人頂着,輪不到她頭上。
可這次,就到了她的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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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幹嘛?”柯小禾不解的看着柯懷思遞到眼前的檔案本子。
“拿好,看完。”柯懷思說。
柯小禾只得接過翻看,別看夾子厚,裏面也就兩頁紙,大致意思就是溥儀出宮後,清室善後委員會清理公私産,文物歸公,金銀元寶歸私。
可是從馮玉祥把人趕出去,組建到現在,賬本歸賬本,實物歸實物。溥儀小朝廷叫着沒錢就算了,公家上也沒多到哪裏去,眼見紫禁城裏的東西也一日比一日少,這就不好看了。
“你的手是不是伸的有點遠?”葉五将柯小禾手中的本子抽過來還給柯懷思。
“別忘了,我前些日子還兼了總務廳的活。”柯懷思說。
葉五這才想起,柯懷思的确因為最近幾件事,身上又加了不少差。不止文差還有武差,聽說因為作戰理念與實戰功績,得了軍事參議院院長,第五路軍總指揮的賞識,召到麾下,做了副師長兼旅長。
反推過來,有了院長的賞識,加之手上有了兵,北平陸軍學校自然而然的就交接到了柯懷思的手裏,所以最近學風又再緊,一掃混沌,再掃懶散,嚴苛、嚴酷治學,以至學生教官都“提柯色變”。
可是不知為何,這樣的學風不光沒有把學生壓垮,反而使他們體能有了明顯的進步,連平日的精神頭都較以往好了不少,年輕人在裏面如海綿一般吸收着國內外最先進的軍事知識。
柯懷思官升幾級,連帶着徐以秾現在也是總務廳十四副官之一,軍銜上尉。
唯一身份不變的就只有他們幾個‘臨時工’,葉五、禮月與柯小禾。
“事情送到我這了,總要管一管。”柯懷思說,這一塊肉不大不小,上面的有別的事,下面的又夠不着,正好适合他這種。
“你要怎麽管?”葉五小心着問。
“按冊查辦,”柯懷思湊近葉五,眼裏閃着跳動的光,“馬虎不得。”
差不多身高的兩人對視着,一言不發,空氣凝滞仿佛任何輕微的聲音都戳不進這種氛圍中。
終于,葉五的太陽穴跳了兩跳,說:“好。”
“好,”柯懷思也跟了一個好字,接着指向柯小禾,用在場所有人都能清楚聽到的聲音說,“她是組長。”
……
“她?”葉五才說一個字就被柯懷思打斷了。
“你們都出去,我有話跟你們組長說。”
幾人面上帶着不同的表情走出了辦公室,獨留下柯小禾一個。
柯懷思回到桌子後面坐好,擡起食指制止了柯小禾的問話,他一字一句的說:“別和葉五走太近,也別太疏遠徐以秾,至于禮月,現在這樣就好。”
本以為會說任務的事,沒想到卻是這個,柯小禾問:“組長就這麽點事?”
“你以為你還能做什麽?”
“我以為什麽事都不用做……”
“你——”柯懷思恨不得在她後腦勺上 打一巴掌,但凡是個男孩……
他只能再挑明一層,“你是組長,首先就要留心組員的言行,必要時可以彙報給我,還有,這對你不單單是一次任務,你把它當做考驗或者考試去做。”
柯小禾答應管答應,可一點都沒往心裏去,什麽考驗考試的,有葉五幾個在還要她出手嗎?她不就是個挂件嗎?
當天晚上柯小禾帶着組員葉五與禮月去了醫院的停屍房,拉開分隔的簾子,她就吐了。
濃烈的臭味讓她嘔的直不起腰來,她不住的惡心,話也說的斷斷續續的。葉五見狀扶着她說:“要不出去坐坐。”
柯小禾點頭,沒想到她坐着,三人都坐着了。
這個時代的醫院晚上可沒忙碌的醫生來回,也沒有擁擠不堪的急診過道。有的只是清冷的帶着消毒水味道的淡藍顏色,一如窗戶裝的單布窗簾。
透光的淡藍。
她借着地板的反光,看向那兩位,不明白的問:“你們不用管我啊,去忙吧。”
葉五嘴角一挑,笑的很欠,他翹着二郎腿無奈的說:“我們得跟着你,你到哪兒我們到哪兒,除了上廁所的時候,要不怎麽叫組長呢?是吧,組長。”
禮月站起身,面色發冷,“已經九點多了,你想晚上睡停屍房嗎?”
王八蛋才想睡那呢……柯小禾拖拖拉拉的擺明了就是不肯進去,本以為葉五能幫着她點,沒想到葉五看着嘻嘻哈哈半句都不肯松。
“我們都不說柯懷思怎麽知道我進沒進啊。”柯小禾帶着哭腔求。
葉五連忙擺手,“這話可不能瞎說,怎麽能對長官陰奉陽違呢?”
“禮月……”柯小禾轉頭看去,語氣放軟帶着點點的撒嬌,都把她逼成什麽樣了。
禮月表情不易察覺的抽動了一下,到嘴邊的話依然是,冷冷的,“快點。”
柯小禾半推半就的二進停屍間,解剖床上正停着一具蓋着白布的屍體,冊子上寫年輕男性,三天前橫屍西直門附近的街上。
葉五看着醫生寫的報告,不滿道:“這是什麽都沒查嗎?就這麽兩行字,醫院就算要撇清關系也不至于什麽都不寫吧。”
“我有個疑問……嘔——”柯小禾歪頭吐完,支起身子,不敢看臺子上個的屍體,捏着鼻子問,“那天選壇主這麽多屍體為什麽還不如他這一個臭啊!”
葉五輕拍着她的背,笑了,“那你得問禮月啊。”
禮月開口,“那是因為先前洞裏燃了很多香,香裏添加了一些草藥讓你們放松神經,有迷亂神經的功效,屍體也提前做過簡單處理,放了血,內髒也已經掏掉了。”
禮月的這段話說的輕松直白,卻把柯小禾給聽吐了,她哇的吐到了幾人旁邊,一陣熱烘烘的酸味反了上來,搞得她特別不舒服。
葉五見她吐的正開心,便不再管了,伸手掀開屍體的白布,手捏着被單停在半空。
“你認識?”半途休息的柯小禾發現葉五的神情有些古怪。
“發小,郭家的貝勒,恒宣,”葉五皺着眉頭,邊說邊把被單全部掀開,“不過這兩年沒接觸了,不知道在做什麽,聽說吸大煙被家裏趕出去了。”
禮月視線在這具年輕人的身上來回掃着,翻開眼皮又捏開嘴巴,手指伸入似在查驗什麽——
“嘔——”柯小禾一看這動作,立馬想起那晚取樣的事,禮月也是用同樣的手法。
禮月對她斜了一眼,嘴角微微挑動,似是在笑。
“怎麽?”葉五問禮月,他看到後者臉上顯出一絲古怪。
“他雙拳緊握指甲刺破手掌,舌頭後退,眼白充血渾濁,胸口骨頭斷裂,臉上也有出血,這個死狀有些眼熟。”禮月說。
葉五眯着眼,問,“聽着怎麽像是你那個神藥?”
“可我根本沒見過他。”禮月搖頭。
葉五相信禮月的話,說來諷刺,禮月這人不幹人事但他不撒謊,不過話也沒說死,他說沒見過就肯定是沒見過,不過他有沒有吃藥就另當別論了。
禮月捏開死者的拳頭,“指甲裏有我的藥粉,我又沒給過這個人,那就是別人給的。”
“你那種藥随便給人?”葉五問。
“只給過一人。”
葉五與禮月同時說出一個人來——師尊。
柯小禾适時的墊上一個:“嘔——”又一灘,晚飯全交待在這了。
兩人這時很有默契的安靜了下來,同時轉頭看向一手扒着床邊一手撐着腰的組長。
“您拿個主意?”別說,葉五這樣還真挺像屁事不幹的人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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