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惡魔之花

惡魔之花

一個小時後，飯店裏。

紙質的燈籠，木質的桌椅，镂空的窗戶，阻隔視線的屏風，整個飯店充滿古色古香。

沈南歸看着坐在對面點菜的餘翩鴻默默移開視線，垂眸目光落在桌上用鬼氣化成的花上。

五片棕褐色花瓣襯托着中間嫩黃色花蕊，挺可愛的。沈南歸沒忍住伸出手輕輕碰了碰花。

“惡魔之花，單瓣菟葵。”餘翩鴻看着菜單開口道。

沈南歸看向坐姿閑适的餘翩鴻:“為什麽叫惡魔之花”

餘翩鴻擡眼扶了下眼鏡，輕笑:“因為它的汁液有毒。”

沈南歸收回手，打量着單瓣菟葵，卻想起餘翩鴻請他吃飯時溫柔流淌的眼眸，讓他鬼使神差答應邀約。随即畫面一轉，是餘翩鴻将手術刀插進厲鬼脊椎的場景，面容看着柔弱，下手倒是十分狠準。

這般看來，兩者還挺相像，看着美豔柔弱且帶毒。

餘翩鴻合上菜單遞給服務員，輕聲道謝，轉過頭來，看着沈南歸的神情，美眸輕揚:“是覺得我和單瓣菟葵很像”

“……”沈南歸眼底劃過一縷詫異，否定道“沒有。”

“小騙子。”餘翩鴻噗嗤一笑，說完看向彈幕。

沈南歸:“……”

【餘哥喊沈哥小騙子诶!好甜好甜，磕到了!】

【啊啊啊啊啊啊放開沈哥讓我來！我想看沈哥後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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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樓上發言很危險，是不是沒挨過沈哥的槍子兒？】

【餘哥好勇!】

【餘哥說小騙子的聲音好蘇，站一秒餘哥攻!】

【肯定沈哥攻！！！】

【高舉歸鴻大旗！！！】

【鴻歸鴻歸鴻歸……】

餘翩鴻:“……”默默移開視線。

沒多久，菜端上來，餘翩鴻幫着調整位置。将偏酸辣口的放在沈南歸面前，自己身前則是麻辣口的。

“……”沈南歸看着桌上幾道菜陷入沉思，餘翩鴻點的菜恰好是他喜歡的。

是巧合嗎

沈南歸眼神閃了閃，心不在焉的夾着菜。一口酸辣黃瓜下去，爽口開胃，沈南歸一下就沒了煩惱只想吃飯。

餘翩鴻看着沈南歸紫灰色眼眸滿足的眯起，沒有說話，嘴角微微上揚。

他還是和以前一樣，沒什麽變化。

***

十年前。

餘翩鴻剛比完賽回來，就被告知擁有虎獅子外號的劉老師找他，在高二四班。

餘翩鴻來到高二四班門口，劉老師正在教室裏講着英語。

他便靠在走廊的窗邊等待着。走廊上涼風習習吹來，教師內劉老師的粉筆刷刷寫着。

學生們都在認真聽課，怕這位“虎獅子”發怒，餘翩鴻有點無聊，便往教室裏望了望。

忽然，他發現教室中，一個白發少年，很是惹眼。

他愣了愣，随即想到，是白化病麽

少年與衆不同，竟然敢撐在桌子上打瞌睡，看樣子完全不把“虎獅子”放在眼裏。

這時，餘翩鴻聽到劉老師一拍講臺吼道:“沈南歸，給我滾出去站着!”

那少年一下清醒，嬉皮笑臉地起身，來到教室外。

餘翩鴻凝視着少年，少年到了門口，也看到了餘翩鴻。

兩人都愣了愣。

陽光落在少年如綢緞般的白發上，紫灰色眼眸泛着光暈，餘翩鴻一時間想起自己曾經聽過的一句話，有白化症的病人，不要歧視他們，他們只是落入凡間的天使。

餘翩鴻穩了穩心神，禮貌地笑笑，少年倒是大方地打了個招呼。沈南歸靠着牆站，眉眼帶笑壓低聲音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餘翩鴻向前兩步，答道:“餘翩鴻，你呢？”

“沈南歸——”說罷，沈南歸盯着餘翩鴻瞧了瞧，嘿嘿笑了笑，說：“餘同學，你長的可真好看，交個朋友嗎”

“……”這交朋友的理由可真新奇。

他還未答話，下課鈴聲響起，劉老師走了出來，她對着餘翩鴻喊道:“翩鴻，随我來辦公室。”

餘翩鴻朝沈南歸擺了擺手，快步向劉老師走去。

來到辦公室，劉老師示意他坐下。

餘翩鴻問道:“劉老師，怎麽了？”

劉老師躊躇了下，說道：“剛剛你在走廊上也見到沈同學了，額，老師想讓你去輔導一下他學習。”

餘翩鴻愣了愣。

劉老師嘆了口氣，說道：“那孩子高一上學期成績不錯，又熱愛學習，老師一直很看好他。後來他家裏出了點事，成績一落千丈。本以為一段時間就好，結果他後面一直懶懶散散，成績上不去。”

劉老師頓了頓:“不知道你能不能幫老師這個忙”

餘翩鴻斟酌半晌，問道:“老師為什麽找我”

劉老師輕嘆一聲:“沈南歸因為白化病的緣故，其他同學多少有點不待見他，老師怕他們會作出傷害沈南歸自尊的事，而在老師的認知中，你是個懂分寸的孩子。”

餘翩鴻沉思起來。幫助一個白化病的同學，花點補習功課。算是好事。而且自己也有空。父母應該也不會說什麽。

想到這，餘翩鴻點點頭說:“劉老師，可以的”

“那你定一下時間，地點。”

餘翩鴻想了想道:“就每天晚上放學後，自習一室，八點半到十點半。”

劉老師笑了笑:“好，我下節課會告知沈南歸的。”

至此，那是他和沈南歸第一次見面，也是他們交集的開端。

***

【……這畫面，一個在幹飯，一個在發呆餘哥在想什麽】

【餘哥神色看起來好懷念的樣子】

【沈哥幹飯的樣子屬實好香】

一聲怒喝突然打斷平靜祥和的中午。

沈南歸放下筷子，餘翩鴻回神，兩人齊齊朝樓下看去，兩老頭站在橋上，橋下已經有鬼差候在一旁。

飯店裏開始有鬼讨論起來。

“這兩個老大爺吵架可真準時，每天下午一點，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昨天吵的才兇，從下午一點吵到晚上十二點，簡直擾鬼!”

“不知道今天兩老爺子會拿出些什麽驚人的東西。”

“苦了鬼差大人，天天被投訴還要勸說，更別說越勸越兇。”

“我聽說為了這事，前兩天找了秦廣王殿那邊的鬼差來支援。”

餘翩鴻、沈南歸:“……”

餘翩鴻喝了口茶起身，忽想起彈幕對沈南歸的稱呼，一時興起，放輕了聲音:“走吧，去看看，沈哥～”

沈南歸聽完當場瞪大了眼，耳根泛紅，不知該如何作答，只能黑着臉道:“真是有病。”

“噗嗤，”餘翩鴻彎起眼睛，笑起來:“你怎麽能說我有病呢？大家可都是這麽喊你的。”

沈南歸:“……”

【哈哈哈，吃瓜吃到自己身上】

【啊啊啊啊啊，餘哥好撩!】

【餘哥是我的，快到我懷裏來!】

【啊啊啊啊啊啊沈哥好可愛我可以我可以！！！！】

【原來沈哥也會害羞啊！】

【餘沈YYDS！！！】

兩人來到樓下，兩大爺的吵架已進入白熱化階段。

他們找到鬼差，出示工作牌，表明身份。

鬼差看到救星後，那當場叫一個感激不盡。

餘翩鴻無奈被鬼差拉着手道謝，瞧瞧被逼出了什麽樣。

沈南歸看着兩人不知為何有點不舒服，上前拉開鬼差的手問道:“起因，經過，結果”

那鬼差先是愣了下，才開始訴說。

兩老人，一位叫□□，一位叫張忠華，都是退伍軍人，從小就認識，兩人從小比到大，誰也不服誰。

小時候比小紅花，大一點比成績，參軍後比軍功，中年比資産，老年比兒孫。

李老爺子六十歲就走了，比張老爺子走的早十五年，李老爺子一生積德行善，愛國盡忠，早就可以投胎，不知為什麽，李老爺子不投，還總是去黃泉路轉悠。

這不一轉悠就是十多年，後來第十五年的時候，他在黃泉路上攔住了剛剛去世，來地府投胎的張老爺子。

我們這才知道他因為比張老爺子活的短，一直覺得自己輸了而耿耿于懷，非要贏一把。

就拿自己的功德和張老爺子比，李老爺子以高出一百功德分勝出。本來以為事情到此就結束了。

結果張老爺子被激起了勝負欲，不去投胎了，而在地府攢起了功德。李老爺子也不甘示弱，也賣力地攢起功德。兩人攢得那叫一個激烈，大有要攢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爛的架勢。

最終，兩人竟決定定居于此，每下午一點準時開始比功德，誰輸了，誰就暴跳如雷地去拼命贊功德。您贊功德不要緊，可為攢功德做的那些個事，可把地府的鬼們給打擾壞了，為此而投訴的鬼可多了。

你說這又是愛國的退伍軍人，總不能用暴力吧！何況兩老爺子都是練家子，也不一定打得過。

那我們鬼差就只能勸呗，越勸吵得越兇，還差點打起來。

愁啊，所以就到處求助，求到了你們那。求求你們救救我們這的鬼差吧，我們好慘的!

沈南歸皺了皺眉:“不能用暴力”

鬼差堅定地搖了搖頭:“不能。”

沈南歸:“真不能”

鬼差:“真不能。”

沈南歸沉吟道:“讓他們換個地方吵”

鬼差苦着臉，快哭出來了:“最開始是管用的，只是他們後來比起子孫燒的東西，甚至給子孫托夢。

本來吧，很多不正規的紙錢是到不了鬼手上的，但他們子孫不知從哪裏弄來了正規紙錢燒，開始燒手機、平板這類紙錢物品。因為是正規的，所以就到了兩老爺子手上，成為實體。

其實這沒啥，誰知道他們後面拖夢燒大炮火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