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江山戲夢4

江山戲夢4

江雲塵沉默一刻，轉而輕笑:“你很聰明，我确實是江雲塵，我很好奇你怎麽猜到是我的身份，按我所知你掌握的信息少的可憐。”

“很簡單。”餘翩鴻後仰靠着沙發，雙腿交疊。

“第一點，你次次破壞拍攝可以表明你不喜改編的劇本，你不希望這樣的故事讓大衆所知，可以說這個故事冒犯到了你，于是我猜測你與這個劇本有關。”

“第二點，我搜索過江雲塵、時溫瀾這兩個名字，發現曾經有個少帥名江墵，最後一戰于鹿山殲滅敵軍，巧的是今天拍攝地點就是從前的鹿山。事實上你叫江墵字雲塵。由此可見這個故事是真實故事改編。”

“第三點，化妝室我換戲服時看見軍裝旁的衣服是長褂，大約是書生裝扮，那件衣服做工精細程度不比軍裝差，兩者都有一點點蝴蝶元素，一黑一白。所以原劇本不是富家千金而是書生，那就說明這是一部雙男主的劇。戲子或者說是軍閥與書生”

“第四點，你身着一身戲服，我想聯系前面很容易猜到你就是江墵。”

“還有疑問嗎？”餘翩鴻語調慢條斯理，淡淡垂下眸俯視江雲塵。

一席話江雲塵聽得啞口無言，不由抿唇。

“你們是來抓我回地府的是麽？”好半晌江雲塵輕輕嘆口氣。

“還不明顯麽？”餘翩鴻單手撐頭。

“可是我不能跟你們回去。”江雲塵神色堅定。

“這可由不得你!”沈南歸站起身皺眉，說着要去拿瓶子。

“是嗎？”江雲塵嘴角一彎，他後退一步，腳尖輕點，旋轉身子，白色水袖舞動輕輕觸碰到瓶身。

咔嚓——

瓶子竟然碎了一地，江雲塵身形正常站在三人前，挑釁着揚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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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起身，餘翩鴻瞳色幽深，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

江雲塵警惕觀察着面前人，餘翩鴻久違的讓他感受到危險。手裏變戲法一般，指尖忽然夾着一個圓形球體。

在三人來不及反應時，江雲塵微微松手，歪頭一笑。

球體落到地上，煙霧迅速彌漫整個房間，江雲塵隐于霧裏，聲音輕柔。

“餘先生，祝你好運。”

一段悲傷婉轉的唱戲傳來。

“風凄凄陰霾起。”

“油壁車慢滾輕雷。”

“……”

戲聲減小朦胧聽不清楚……

餘翩鴻隐隐在哪聽過那戲。

是在哪兒呢？

餘翩的意識開始模糊，像突兀墜入深海，慢慢下沉。

好久，他在海中微微睜眼，周圍一片黑暗，此刻深海中忽有亮起的地方，一位少年于光中來，似神邸，游過之地一片耀燦。

水光中他看清了少年模樣，是人生中最好年紀十八歲的沈南歸。

少年沈南歸伸出手奮力想抓住自己，他稍稍一愣閉上眼繼而緩緩睜開，低眸輕笑，擡起手拉住少年沈南歸。

少年沈南歸一笑，帶着他往上游去。

水中氣泡伴随着他們上浮于陽光照耀下波光粼粼的海面。

……

這裏是哪兒？

餘翩鴻意識漸漸複蘇，入目是操場青春飛揚的少年們。周圍是熟悉的食堂、小賣部，教學樓……

這是c市墨雲一中!

正想着他頭不受控制的轉到左邊，少年沈南歸正大步朝他走來，臉上笑容燦爛，揮手喊到:“餘學長!”

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物，這是回到了以前

忽旁邊籃球失了準頭朝少年飛速砸來，餘翩鴻一驚，欲沖過去拉沈南歸一把，可也只是“想”而已，他身體無非是站起來而已。

任憑餘翩鴻着急擔心，這具身體卻不受他控制，他無能為力。

餘翩鴻意識到他在自己身體裏，能看到感受到自己周身一切，到底只是從前記憶中的旁觀者。

好在沈南歸身手矯健，藍球不僅沒有砸到他，反倒在他手中轉了兩圈。

沈南歸勾起唇，迎着風，往前小跑兩步，躍起将藍球擲出，球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正中球框。

看臺上立馬響起掌聲還夾雜着口哨聲。

藍球場上有人喊:“兄弟，技術不錯，來打一場”

沈南歸搖頭笑着回絕:“還有事，下次約。”

餘翩鴻笑嘆一聲，他的少年永遠這麽耀眼，他真的真的……太久沒有見到他的少年，實在是很想讓他上前抱住。

可惜，條件不允許。

沈南歸走來坐到他身旁，他自然把手邊的水遞給少年。

“餘學長這節體育課？”沈南歸打開蓋子，随口問道。

“嗯。”

沈南歸看着有點疑惑:“高考不是快到了，餘學長不去練習”

“保送。”餘翩鴻開口語氣淡淡。

“……”沈南歸微頓，語氣裏帶着期待湊近:“餘學長剛才我帥嗎？”

餘翩鴻聞到沈南歸身上獨有的艾草香，呼吸一滞。

更想抱了，怎麽辦？

倒是以前的他早就習慣沈南歸的突然湊近，面上神色淡淡，把問題抛回去:“你覺得呢？”

“那肯定還是帥的吧。”沈南歸眼神微亮，聲音突然小起來，帶着幾乎察覺不出的珍重:“可是啊，還是想聽餘學長的肯定，畢竟餘學長在我心中很重要。”

餘翩鴻這才發現沈南歸眼中壓抑着洶湧的愛戀。不免心口有些酸脹。

“今晚自習室，老地方，把語文書拿着。”餘翩鴻沒看沈南歸徑直站起身，擡步往教學樓走去，不用想沈南歸沒聽到回答決對會失落一會兒。

可他走了幾步又停在原地，語調微揚:“很帥。”

後面不消片刻傳來少年歡快的笑聲。

***

沈南歸看着遠去身影，暗暗思索。

他現在禁锢于這具身體裏，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很可能是他失去的記憶。

這刻他又想起他意識清醒後第一次見到少年餘翩鴻的情景。

圖書館書架旁。

沈南歸靠在牆上，合上老人與海最後一頁，順着書架往前走，将老人與海放回原位。

他正欲離開，忽然聽見有人在議論他。

“你知道嗎？高二四班有個怪物!”

沈南歸沉默一瞬，這樣的話他聽了太多，倒是無甚所謂。

他轉身擡步，一道如冬日清泉般好聽的聲音答複着剛剛句話:“怪物”

“就那個論壇很火的，白發，紫眼的怪物”

“據我了解，那位同學只是患上白化病，你不該這麽說的。”

沈南歸一怔，他順着書架縫隙看過去。

黑發少年手搭在書上，手背中指根關節上有一顆黑痣。臉上架着金絲眼鏡，側臉精致。

旁邊的人撇嘴:“不是我說，他……”

“廖洋。”少年打斷話語:“你不覺得他們很像天使嗎？”

旁邊的人閉上嘴沒在說話。

沈南歸垂下眸半晌低低笑了聲。

還是第一次有人說他不是怪物而是像天使。

沈南歸在原地站在許久，漸漸他擡起眼深深看了眼少年。

餘翩鴻似有所感轉過頭，只看到一閃而過的白襯衫，他大概不會想到他一句話讓另一個少年有了活下去的勇氣。

***

餘翩鴻一人往教室走去，他暗暗啧了聲。

現在情況應是他有意識的走一遍從前的記憶，時間點是他高三下半學期五月初，距離高考還有一個月。

合理猜測這一切是江雲塵搞的事情，至于怎麽出去走一步看一步。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如記憶中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在仔細觀察下發現些曾以為是巧合現在看來是設計好的套路。

這家夥當年分明把自己的課表背的滾瓜爛熟，還裝作不知道課表安排。又或者是自己喜歡喝哪家店的奶茶也摸的一清二楚。更別說與自己宿舍的宿友暗中來往互相出謀劃策。

轉念一想，卻不由得笑起來。

餘翩鴻猛得意識到一件事，他好像有些沉迷于往日的記憶，現在是該好好思考出去的事情了。

明日是高考的日子同時對他來說也是極為特殊的位置。

月光皎潔，不同的地點，兩位少年不約而同擡頭注視着夜空，他們知道他們所眷戀之人同活在這片星空下。

高考日，六月10號

餘翩鴻從寺廟出來，手裏拿着一個古樸的檀木盒。途經買花的小販，他不由得頓住腳步。蹲下伸手挑選買下一支紅山茶，眼裏滿是緊張與期待。

手機叮咚一聲。

餘翩鴻打開手機，沈南歸發了一條消息。

餘學長，我在圖書館等你。

餘翩鴻回複一句，收起手機。

周五黃昏時分，圖書館已沒了人。

餘翩鴻拉開大門走進去，穿過書架，耳邊傳來書頁翻動的聲響，他巡聲而去，轉過一角，沈南歸坐在桌旁，桌上放着老人與海。

他停住腳步，沈南歸似有所感，停止翻動，紫灰色眼眸含笑朝看望來。風從窗外吹進，帶動白色發絲輕輕晃動。

“餘學長你來了。”

真是和當年一摸一樣。

下一刻，沈南歸站起身，耳朵有點泛紅。

沈南歸輕咳一聲。

他自己的手心有些冒汗。

霞光穿過薄紗，變得朦胧迷離。

他們同時望着對方，眼裏有光。

沈南歸:“餘學長，我喜歡你”

餘翩鴻:“Are you willing to be my angel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