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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季是被拉窗簾的刺啦聲吵醒的。

她迷迷糊糊地伸手擋着刺在眼皮上的光線, 茫然地撐起身子，睜眼向窗戶看去。

齊木正好拉着椅子, 挨着窗戶坐了下來，順手還戴上了他的綠皮眼鏡。

亞季揉着眼睛看着他：“你回來了呀？”

齊木靠着椅背, 翹着腿, 唇線抿得平平的，沒吭聲。

“诶，你把窗簾拉開做什麽？你不睡覺嗎？……啊，你怎麽不戴隐形了，是不舒服了嗎？給我看看是不是出什麽問題了。”

亞季将腿伸下床，準确地踩在兔子拖鞋上, 一邊歪着身子穿鞋一邊語氣輕快地對齊木說。

齊木看着她向兩邊伸出胳膊試圖維持東倒西歪的身體的平衡的樣子, 慢慢移開視線，語氣很冷淡：「你最近在忙工作的事？」

“嗯，你不是知道嗎？”亞季奇怪地回頭看了他一眼，“不過已經忙完啦, 以後會經常陪着你的。”

亞季自己邊想邊美, 忍不住咧着嘴傻笑, 不過她很快就發現了不對勁。

——齊木還是那種冷冷淡淡毫無表情的樣子。

就好像……

就好像他們剛剛認識那段時間一樣。

“你怎麽了？”亞季停住動作，蹙起眉問他。

「……」齊木盯着地面, 問道, 「工作的話, 你上次說了不是甜點店吧？那是什麽？」

“發明研究之類的，我果然還是比較擅長這方面。……你怎麽忽然對這件事感興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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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木看着她：「是什麽樣的發明研究, 需要跟我哥哥一起合作呢？」

“……”亞季瞳孔輕輕一縮，“你怎麽知道我跟空助君合作？”

「有什麽能瞞得過我的嗎？」

“你跟蹤我？”亞季站直身體，表情也凝住了，眯着眼看着齊木，“對你來說，不被發現地跟蹤別人很容易吧？”

齊木蹙起眉：「只是偶然看到而已。因為最近你老是不見人，我有點擔心……等會，這個呆會再說。」

「還有一件事情，那個圍巾是怎麽回事？」

“圍巾？”亞季的眉輕輕擰着，“什麽圍巾？”

齊木将手伸在身後，慢吞吞地将那條藍色的圍巾扯了出來。

他伸手撚着那根金色的線，用力把它往外抽，整個圍巾頓時變成一團亂麻。

抽出線還不算，他輕松地扯開繡在圍巾尾端的咖啡果凍，從裏面掏出個芯片：「解釋呢？」

亞季的表情跟他預計的不同。

他以為被揭穿後她可能會不安、局促、或者冷漠，從來沒想到亞季的表情會這麽……憤怒？

“你做了什麽？！”

亞季沖到他面前，一把搶過那團已經不能被稱之為圍巾的圍巾。

“我花了大半個月才織好的，你兩秒鐘就把它撕了？”

「……呃。」齊木對上她怒視自己的視線，幹咳了幾聲，有點心虛，「你先解釋一下這兩個東西是什麽情況？」

亞季抱着圍巾，眼角已經溢出了淚花，她的聲音都有點變調了：“什麽什麽東西？非常簡單的感應器，通過人體的熱量散發感應人體的能量指标。”

「……」齊木倒是沒想到她這麽幹脆就交代了，「為什麽在裏面裝這個？」

“你這不是廢話嗎？！你以為我不知道你會偷偷瞞着我用超能力？！”亞季的臉都氣紅了，“我再說一遍，超能力這種異常能量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産生的，有很大的可能是會燃燒你的生命力的！跟你好好說話你又不信！你是叛逆期非要瞞着媽媽抽煙的小屁孩嗎？！”

「……」

“你不就是一直覺得我跟你在一起是圖你的超能力嗎？！不就是覺得我無時無刻都想着算計你嗎？！”亞季盯着手裏的一團毛線，眼淚一滴一滴砸在上面，“探索未知雖然是我的本性，但是我之所以想搞清楚你的能力，只是因為不想你早死啊！把你拖去研究對我有什麽好處？！我又不是電視上那種為了讓全世界都變成超能力者才把個體拖去研究的變态科學家！……不過算了，反正你也一直這麽想我吧？！”

「……呃，不，我……」

“熊貓還是珍惜動物呢！！！我也沒說去研究熊貓的基因把人類都改造成熊貓人啊！！”

「……」

亞季越說越委屈，越說越激動，終于忍不住蹲下來，把頭埋進毛線裏，嗚哇一聲大哭了起來。

齊木這種不會流汗的體質都感覺自己的冷汗嗖嗖往外冒。

他蹲了下來，小聲解釋：「不不不，沒有沒有，我沒有那麽想。」

「我道歉好不好？我錯了。」

「不要哭了，都是我不好。」

他伸手去摟亞季的肩膀，被亞季一巴掌拍開。

“你走開！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亞季擡頭，惡狠狠地瞪着他，随即又看着自己手裏的毛線團，“嗚——人家花了半個月，熬夜織的……”

「诶？給我給我，等今天下午，唔，差不多就是下午的時候，我用回溯就可以了……」

“誰稀罕你的超能力？！！”亞季大怒，猛地推了他一下，站起身大步往外走，“行了！這是你家！我走好了！”

齊木難得會有被人推得一屁股坐在地上的這一天，他也顧不得感嘆【啊，給超能力者丢臉了】，就趕緊站起來，追着亞季跑出去。

亞季身上還穿着睡衣，她也不換，從床上拾掇起她的衣服們，也不忘了帶上她的毛線團，一腳踹開門，就往樓下走。

齊木拽着亞季的胳膊，跟她在樓梯上僵持。

雖然手上不敢松手，但是齊木的語氣又低又溫柔，充滿了低三下四求原諒的委屈感：「我錯了。」

「我混蛋。」

「我是壞人。」

「……別生氣了，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好不好？」

“誰稀罕你做的飯！我家的廚師做得比你好吃一萬倍！”亞季掙紮着，拼命想把自己的手拽回來，“就這樣我還天天跑來你家蹭飯，我都覺得我是個24K純傻/逼！放、手！”

「……」

齊木又怕她太用力把手拽疼了，只能緩緩邁着小步子依着她下了樓。

亞季狠狠甩了幾下甩開齊木的手，從衣架上取下自己的外衣，套在了睡衣外面。

她又從塞成一坨的衣服裏，摸出了自己的內衣和內褲，團成一團塞進外套口袋裏。

亞季默默地低頭看着自己手裏的一團藍色毛線，将它們跟自己的衣服揉在一起抱在懷裏，回過頭看着齊木。

她已經沒有掉眼淚了，只是眼角還有點紅。

“為了避免耽誤齊木先生，那麽我就在這裏明說了。”

“不需要像電視一樣給雙方冷靜的時間，我做事從來都不會拖沓的。”

“那我就直說了，與其強行讓我們在一起、讓您長時間處于不安和猜忌的氛圍裏，我得出我們并不适合在一起的結論。希望以後我們互不打擾，也希望以後您能像您期待那樣孤獨終老，再也沒人打擾。”

「……亞季。」齊木站在她面前，放軟自己的聲音，「因為我一直以來都是這樣的體質，所以我一直處在擔心自己身份洩露的情況下……從前小時候也有被研究機構注意到的情形，因此可能誤會了你……你不要介意，我知道錯了……」

“我們分手，都是你的錯。”亞季扁着嘴，不知道想起什麽，眼淚又掉了下來，“都是你不好！”

「嗯，是我的錯，我不好。」

亞季盯着他，忽然問：“你不戴隐形眼鏡，是因為怕看到我心軟嗎？”

「……呃？」

“是因為骨架的我你更狠得下心來跟我吵架嗎？”

「……」

“好吧，我想多了。”亞季移開視線，抱着自己的衣服，看着最上面那一坨雜亂無章的毛線團，“說起來也是，一直以來都是我纏着你，要聯系方式的是我，想方設法讨好你的私我，要跟你交往的是我，想跟你結婚的也是我。”

齊木張了張嘴，握住她的手：「亞季……」

“現在我正式通知你。”

亞季用力把自己的手抽了回來。

“我睡膩你了！”

齊木有點無奈：「你非要這樣嗎？難道你還打算睡別人？」

亞季哼了一聲：“像我這種花天酒地整天無所事事的富家小姐，男朋友一個月一換才比較正常吧。感謝你，齊木先生，給我一直以來未有過的嘗試開了個好頭。”

「亞季。」齊木抿緊唇，「真心話？」

“哦，我差點忘了。”

亞季伸手握住自己脖子上那枚精致的幹擾器項鏈，用力一扯，将它拽了下來。

細白的脖頸頓時出現了一道紅色的勒痕。

她松手，将項鏈扔在了地上。

“為了跟齊木先生在一起，我覺得是要有點神秘感才可以，讀心的話絕對不要。”

“不過分手了的話就無所謂了，我還要好多超貴超好看的項鏈要戴呢。”

“齊木先生不介意的話就收下吧，以後萬一你動了凡心看上哪個女孩兒的臉，把這個送給她，你們成功的幾率說不定更大一點哦。”

亞季輕輕一笑：“對了，隐形眼鏡也是，也送給你吧，用不用就在你了。”

「……」

齊木看着她拉開門走了出去，立在門口看着她在寒風中依然亭亭玉立的背影，咬住了唇。

最終還是沒有追上去。

許久未聽到的、強行鑽進他腦海的心理活動硬生生阻止了他。

【王八蛋王八蛋王八蛋——！】

【去死吧老娘不伺候了！！】

【……我的圍巾……嗚……我以後再也不要給別人織圍巾了……】

【混蛋就算不喜歡我也非要這麽當面糟蹋我的心意嗎？！】

【分手——！】

【分手——！！】

【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