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歧義

第12章 歧義

12.

問出口的那一刻，安萊就發現這話存在微妙歧義，味兒有點怪。

說是問衣服，她問話的口氣更接近在說：你哥喜歡怎麽樣的女生？

但她沒改，等着霍聞西的回答。

霍聞西果然将手裏的動作停住了，擡眼看她，“你想問什麽？”

“我在問你，霍大少喜歡什麽樣的衣服，不是你讓我換衣服的嗎？”

想法在心底轉了一圈，安萊絲毫沒讓它顯示在面上。

她口齒清晰，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把話重新說了一遍，“我現在的處境……”

她停頓了一下，恰到好處地垂下眼睫，露出豔俗妝容都遮掩不掉的神态，顯得可憐動人，“你也知道我現在……是逃跑過了被抓回來的，之前也是他讓我禁足的，現在看我在外面活蹦亂跳的要找我談話，談話？能談什麽，還不就……”

小說裏安茜出場時，已經是逃婚過一次的狀态。她突然登場，帶着小弟在女主面前作威作福，嚣張十足，喊着讓女主離她的未婚夫遠一點，不要破壞他們的家族聯姻和合作。

在聽到男四——也就是霍聞西——聲音的那一刻，又立刻熄滅了氣焰，變了臉色，連聲音到神态都慫起來。

說明安茜雖然脾氣蠻橫，但是本人在面臨糟糕環境，或者被教訓後是能夠認清現實的，轉變态度的。

因此現在，在“外力”的強壓下，她的聲音變得忐忑，對霍聞西也變得親近，厚着臉皮，“看在我是你未婚妻——”

她打了個頓，讓自己聽起來像是不小心說錯了話，終于想起逃婚的事了，連忙轉移話題，“……看在這些天的情分上，幫幫我？”

“你想知道什麽？”霍聞西皺着眉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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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說了嗎？”安萊重複，“你為什麽這麽反反複複地問，那我再告訴你一遍，我想知道你哥哥……”

她說着說着突然停下，露出了一個恍然大悟的表情，像是突然發現新大陸。

“你在……你很在意這個？”

她“哦”了一聲，笑的頓時有點含糊的暧昧了，剛剛弱氣的神色一下子消失了。

“也對、也對，這樣确實很奇怪。我理解你……”

霍聞西頓時不舒服起來。他在意的不是這個，而是對方這種打探消息的态度。可安茜似乎天生就有扭曲他人意思的能力。

她笑意吟吟，好像一下子抓住什麽“把柄”，直說了幾句“我懂。”。

好像在暗示她懂什麽男人的奇怪疑心。

霍聞西向來不喜歡解釋自己的行為，現在也沒有多說話的打算。但這樣說的，好像他也特別在意她一樣。

他忍了忍，只是平平淡淡地說，“我沒有特別注意過我哥的喜好。”

“哦哦。”

這話說起來讓人有些別扭，他考慮了一下才繼續，“但是你這身衣服肯定不行，不要太豔麗的和太奇怪的，最後把臉上的東西也洗掉。”

他說的是安萊原本就打算做的，但她仍然點了頭，考慮到安茜的性格沒把“謝謝”說出口，而是繼續問“還有嗎？”。

霍聞西将東西一一收好，“沒了，差不多這些吧，反正看着幹淨清爽最好。”

他跨出畫室，安萊不肯放棄這次現成的機會，小尾巴似地跟在身後，“那其它方面有沒有？比如說他的習慣喜好什麽的，你覺得他可能會問哪些問題，我要不要表現的……”

霍聞西開始有點後悔之前的多此一舉了。

.

安萊走進房間，關上門後，之前的表情一掃而空，立刻冷下來，她忍不住用力捏住手機。

好感度還是太低了。

這些天她已經稍微弄清楚了一些好感度的标值。

10—20屬于對陌生人的好感，10屬于不太喜歡、看不順眼的範疇，25是認識的普通人。

霍聞西起起伏伏的好感不夠，雖然還算牢固，但在涉及霍明昊的情況下遠遠不夠。

她輕輕調整呼吸。

雖然霍聞西的話作用不多，但言談之中安萊冒出了新的靈感。

她交出系統把原著關于霍明昊的部分翻了個遍，又打開手機，在浏覽器裏輸入霍明昊三個字開始搜索。

她未必能攻略霍明昊，這種階位的男人難以把握，但有備無患總是好的。

——況且就算真的攻略霍聞西成功，遲早還是要過霍明昊這關。

浏覽器跳出323個結果，安萊點進去實時第一，标題是《東門總裁和嘉都舵手共同出席外貿會，疑二次合作有望？》。

新聞配了一張大圖，裏面霍明昊和一位成熟優雅的女士在鏡頭下握手。內容大部分言之無物，安萊看了一遍吹捧就把帖子關掉。

接下來則是《緋聞女友宣布重回單身，霍總匆匆回國結束為挽回？》，标題很娛樂小報，優點是細數了霍明昊的歷任女友。

安萊将名字複制到浏覽器上繼續搜索，一共三個，風格也三樣，清冷清純美豔都有，而且全部未經證實。

唯一的共同點大概是都和霍明昊一起出席過晚宴。

安萊輕輕吐息，關掉不靠譜的小報頁面，又開始搜索霍明昊的人生經歷。和小說裏出現的大概相同。

作為同樣出場沒幾次的背景、霍家大少與安萊的條件天差地別。

他比霍聞西大了八歲，不同于霍聞西的散養，從小就被霍家嚴格培養，在近乎苛刻的環境下成長。上學時期就開始接觸家中的企業，畢業後徹底接手。

接手後的日子也非一帆風順，雖然之前做過鋪墊，霍家仍然有許多不服氣的老江湖。他經歷了董事會風波、合夥人叛變拆夥，力壓群雄，一手将風波壓平。最後還帶領原本地位不算牢固的霍家再臨巅峰，坐穩了四大家族之一的位置。

安萊看完之後，開始換衣服、洗臉，只上了一點很薄的妝讓自己感覺上更像安茜。

她冷靜地想，這樣的男人，經歷過大風大浪，喜好不太會是清粥小菜，控制欲又強，喜歡超出預料又在掌控之下的刺激。

弟弟的未婚妻……這個身份倒是夠刺激的，但她知道自己把握不住他，所以格外冷靜地将這個選項排除備選。

不過這不耽誤她刷好感。

安萊收拾好後，下到二樓。

她不知道地點，大大方方地拉住一個順眼的人，問她，“你知道霍大少的書房在哪裏嗎？”

被她拉住的人下意識後退一步。

安萊看着她的動作想了一會兒，發現她是那個第1天送飯的倒黴女傭，不由地更親切了，“你知道霍大少的書房在哪裏嗎？他叫我到書房找他。”

“那裏。”女傭掙紮不過，給她指了一個方向，在安萊松開手後迅速後退，轉身離開，簡直像躲避瘟神。

安茜的人緣真是太差了。

安萊搖搖頭，沖着她指的地方走去。到書房外停住腳步。

雖然書裏提供的信息不多，但提煉一下，還是有的。霍明昊，這位男四的大哥，霍家的封建大家長，性格保守內斂，不喜歡超出計劃外的事情。

門沒有關，她輕輕敲了兩下，半掩着的門就順着她的力度滑開。

“……季度報告顯示，嘉都在出口方面的百分比達顯著增長，但在國內的競争力不足，尤其是在新技術産業，和老牌的東門公司和對比能看出明顯的不足，這是具體數據，在……”

霍明昊靠在椅背上，半低着頭，一邊翻動資料一邊聽人彙報。

從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他略顯冷淡的半張臉。

一個身姿挺拔的青年正在一邊報告一邊在桌上放資料。

聽到敲門，聲音戛然而止。

安萊迎着兩個人的視線站了幾秒，握住把手往回拉，“不好意思，沒選好時間，我下次再來。”

“不用。”一道聲音制止了她，霍明昊的聲音目光平淡在她身上滑過，“進來。”

他對着青年很客氣地說，“你繼續。”

青年看了她一眼，繼續彙報。

“上個季度公司清理了財務賬上長期挂帳的應收款項和應付款項，但張總那還有上一年度支付的款項未收回……此外我收到助理彙報，看到一周前他和分公司的霍經理私下見面，約在盛洪酒店……”

考慮到在場第3人，青年停頓一下，猶豫着沒往下說。

霍明昊翻動資料，将鋼筆筆帽拔開，“繼續。”

安萊找了一個不遠不近的位置坐下，先在內心溫習腹稿。她在心裏一條條列出可能的問題和回答。

霍明昊未必比霍聞西熟悉安茜，但需要更加小心。

溫習完時，青年已經彙報完畢，他站直了，沖霍明昊彎一彎腰，抱着資料目不斜視地走了。

而霍明昊終于将目光轉來，對着她微微點頭。

“安茜小姐。”她聽到霍明昊叫她，聲音低沉，“過來。”

安萊站起來，走到桌前。

她在心裏打好腹稿，無論霍明昊要什麽方向的問題，都提前想好了回答，因此并不緊張。

只是可惜書桌前方沒有椅子，所以必須站着。

等她走近之後，霍明昊的目光再次直白落下。

安萊洗了妝，換了一條鵝黃的收腰裙，看起來幹淨通透，出水芙蓉。

和剛剛畫室裏的人大相徑庭，和她之前的樣子也完全不同。

顯得有些刻意，刻意得甚至有些奇怪，奇怪得讓人不得不不注意。

連霍明昊都多停留了幾眼，才移開目光。

安萊站得直直的。

她是故意的。

故意把讨好放在明面上，顯示出明晃晃讓人能一眼戳破的淺薄心機。

雖然計劃被中途打斷的感覺讓她極其厭惡，這個人也讓她微感不适，但安萊仍然露出的漂亮的笑臉，“霍大哥，你有什麽事嗎？”

“你以前從來不叫我大哥。”霍明昊看着她突然說。

安萊一愣，垂着睫毛，視線也低了下去，但她很快反應過來，直視霍明昊的眼睛。

“是嗎，我想我畢竟是霍聞西的未婚妻，跟着他叫可能會更加合适。”

她自然地岔開話題，“霍大哥是有什麽事。”

霍明昊也沒計較她提出的未婚夫妻關系，一個一團散沙的關系，實在是沒什麽好計較的。

他将鋼筆蓋好，沉穩地說，“安茜小姐，你有沒有繼續上學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