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潑硫酸的男人
第57章 潑硫酸的男人
蘇慕娥在心中暗暗嘆了一口氣,連同那塊姜,一起咬下了一點排骨,慢慢咀嚼,入口卻不是排骨香濃綿柔的滋味,而是百轉千回的苦澀與難解的悵然。
她忍不住擡頭看了陸痕一眼,看到他也在看着她,卻好像什麽特別的事都沒有注意到一樣,将視線一掃而過,繼續吃飯,心中的苦澀,不知是多了一分,還是少了一分。
她暗嘆了一口氣,在心裏搖了搖頭:看來,是她想了太多,坐在她對面的陸痕,只是一個不了解她過往的,二十歲出頭的陸痕罷了。
心,放松了幾分,卻也莫名多了幾分空落,蘇慕娥很快吃完,陸痕宋城緊随其後。
陸痕站了起來,走到門口,蘇慕娥也跟着走了過去,看到他穿好了鞋,正想說些客套的話,卻聽到陸痕,冷冷地開了口。
“送我。”
他的語氣,冰冷而不容置疑,說完,就推門走了出去。
蘇慕娥微楞,但很快就平靜了下來。陸痕的霸道,一貫如此,如果他想要擺一擺恩人或是巨星的架子,那麽她最好不要挑戰他。
她很快也換了鞋子。
外面正下着雨,宋城不确定陸痕到底想幹什麽,是不是故意想要折騰蘇慕娥一下,還是,想要單獨和她出去,說些複合的話。
不管哪一條,他都不能允許,當即輕輕地對她說:“我和你一起送送陸先生。”然後,也換了鞋,拿了一把雨傘。
陸痕已經走到了電梯前面,筆挺的側影,如同一尊冰冷的雕塑,散發着拒人千裏卻又令人容易沉迷的氣質。
電梯開門,陸痕踏入電梯,以不容置疑的目光示意蘇慕娥進來。
蘇慕娥深吸了一口氣,步入電梯,宋城也緊随其後。
陸痕的目光在蘇慕娥的身影上停駐了幾秒,慢慢地看向了宋城,眼神裏,略略含着些冷意,但是很快就偏轉了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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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城标準而客氣的笑容,在他的目光偏開的一瞬間,消失在了嘴角,握着傘的手,也微微加重了幾分力氣。
一路沉默無言,三人走下了電梯,向一樓大堂正門走去。等在門旁的方維,快步向他們迎了過來。
室外,不大不小的雨絲,飄飄揚揚,在天地之間,拉開了一張綿密的網。
方維撐開傘,陸痕舉步走出,并沒有讓蘇慕娥停止相送的意思。
蘇慕娥握了握拳,要從宋城的手裏拿過雨傘,繼續送他。宋城卻搖了搖頭,親自撐開傘,與她并肩走了出去。
兩把傘,四個人,并行在寬闊的路上,卻被雨幕與雨傘隔出了兩個世界。
一步步走着,蘇慕娥低着頭,想要壓住一些就要湧起的回憶,但是與從前一樣,依舊是徒勞無功。
空氣裏,明明只有雨聲,她卻能聽到,從很遠很遠的時空,飄來的對話。
“下雨了,外面沒人,我們出去走走吧。”
“神經,你想感冒嗎?”
“雨中漫步啊!你就不能浪漫一點嗎,那麽多偶像劇白演了!”
“你難道不知道偶像劇雨戲怎麽拍的?裏外三層防水衣,高壓水槍滿天噴,浪漫個頭。”
“可戲是假的,我們是真的!”
“真的和淋雨有一毛錢關系?”
“陸痕,你去不去!”
“不去。”
“去嘛,求求你了~”
“真拿你沒辦法,走吧走吧!”
似曾相識的環境,似曾相識的步速,心中曾有過的悸動,跨越時空,抵近了她的心間,令她的心,不可抑制地快跳了一拍。
只是,想到後來,那加快的心跳,也就慢慢凝滞了。
這樣的浪漫,是只有在熱戀期間,才有的甜蜜。步入婚姻之後,不要說雨天了,就算是晴空萬裏的時候,她也不曾能夠再與陸痕出去散過一次步。
她與陸痕,的确曾擁有過美好的回憶,可是相較于痛苦和記憶來說,那樣美好的回憶,實在太短暫,也太少了。
仿佛再度經歷了一次前生的波折與疲憊一樣,蘇慕娥緩緩地,沉重地嘆了一口氣。
另一側的傘中。陸痕始終借由雨傘和雨幕的遮擋,悄悄地看着蘇慕娥的方向,這一聲雜糅了千百種情緒的嘆息,揉合着雨聲,湧入他的耳中,令他的目光劇烈地震動了一下。
片刻之後,他的眸光,慢慢恢複了沉寂,如同結了冰的湖面一樣,不見絲毫波瀾。
缭亂的雨聲,混合着缭亂的心事,蘇慕娥、陸痕還有宋城,沒有一個人聽到,有輕微的腳步聲,淩亂而快速地向他們逼近着。
打傘的方維,作為一個從底層助理一路打拼上來的經紀人,早已習慣耳聽六路眼觀八方,覺察到身後的腳步聲有些不對,探出雨傘回頭看了一眼,瞬間大驚失色!
“陸哥,是徐河!他手裏有東西!”
方維大喊了出來,直覺告訴他,徐河手裏拎着的桶裏,不是酒精就是硫酸,他下意識地護在了陸痕的身後。
陸痕、蘇慕娥和宋城,聽到這一聲驚呼,同時停住了腳步,迅速地回頭看去。
只見肥胖猙獰的徐河,像是從雨中幻化出的怪獸一樣,加快速度向他們沖了過來,一邊沖過來,一邊飛快地擰下了手中塑料桶的蓋子,揚手橫潑了過來。
“哈哈哈,澆死你們這些賤人!”濃硫酸揚起的一瞬間,徐河狂妄地大笑起來。
電光火石之間,宋城來不及思考,下意識将蘇慕娥緊緊護在了懷裏,雨傘,只蓋到了他的頭,高大的身體,全部暴露在了空氣中。
陸痕一腳踢飛方維,扯過傘,擋住了蘇慕娥與宋城的大半部分身體,側過身,高舉起打着石膏的手臂,護住了自己的臉。
橫灑而落的硫酸沸沸揚揚,澆在傘上,陸痕衣服上,頃刻浮現出無數細小的泡泡,“呲呲”作響,下一秒,被泡沫覆蓋的地方,瞬間變成炭黑一片。
雨傘很快被灼傷成空架子,徐河高高甩起桶,就要再潑一遍。
這樣烈度的硫酸,如果是直接潑在臉上身上,絕對立即毀容,救都沒法救!
陸痕眸光一凜,立即扔掉燒成空架子的傘,快步向徐河沖了過去,趁他高舉着桶,無法迅速還擊,猛地一拳,砸在了他的臉上。
徐河恨死了陸痕,卻也對陸痕有着強烈的心理陰影,在他沖過來的一瞬間,大腦空白了一瞬,被他揍了一拳才反應過來,忙亂中,他也不知道哪是哪,胡亂一甩手,将硫酸向着陸痕的方向澆了下去。
“呲呲”的聲響,如同破裂的炮竹,此起彼伏。
下一刻,徐河就被陸痕一腳踹了一個趔趄,裝着硫酸的桶,也甩到了一邊。
從桶中湧出的硫酸,所過之處,青草全部變成了黑色。
徐河掙紮着穩住肥胖的身子,看到陸痕的半只手臂上炭黑一片,頓時欣喜若狂,“叫你他媽一條活路都不給老子混!老子活不下去了,你也別想好過,你不是牛逼嗎,我倒要看看你他媽都毀容了,以後怎麽混!”
猙獰的叫聲,如同魔音在棟棟高層之間激烈回蕩。
蘇慕娥推開宋城,看到陸痕的半只手臂成了黑色,大腦空白了一瞬,立即沖了過去,用力去扯他的外套。
“你瘋了嗎!”陸痕緊緊地扯住她的手,太陽穴上青筋暴起:“這衣服上面有硫酸!上一邊去!”
“快脫!你想毀容嗎!”蘇慕娥哽咽着,不肯走!
“有石膏擋着,你傻啊!”
徐河心中狂跳,根本聽不清他們說了什麽,看着他們互相在意的不行的樣子,心中的恨意,頓時如海嘯般滔天狂湧。
這一個來月,他過得不人不鬼,今天他是要讓他們都完蛋,不是讓他們這麽互相關心的!反正已經害了陸痕,這輩子算是完了,他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準備再多拉幾個墊背的。
徐河頭腦一熱,從懷裏抽出一把折疊瑞士刀,就向着蘇慕娥沖了過來。
蘇慕娥看到逼近的寒光,快速閃了一下,徐河只劃破了她的衣袖,卻沒能傷到她,立即改了方向,去捅陸痕,刀紮進炭黑的手臂裏,卻像紮在了石頭上。
黑色衣服碎屑被紮裂,掉在地上,露出黑色的石膏,徐河看到硫酸沒有澆到他的手,當即發狂起來,拿着尖刀如狂風暴雨般左紮右砍。
他突然發狂,力氣狂增,整個人像是紅了眼的怪獸一樣,陸痕手臂并為完全恢複,幾番抵擋閃躲,斷裂的骨頭鑽心地疼,躲閃不及,幾次被徐河劃破衣服割傷皮膚。
蘇慕娥抓起一邊只剩骨架的雨傘,就要沖過去幫忙,卻被宋城奪過的雨傘,沾了草地裏湧動了硫酸,代她向着狂暴無比的徐河沖了過去。
“啊——啊——”濃烈的硫酸灼燒在肌膚上,劇烈的痛感讓徐河更加瘋狂起來,猛烈揮舞手臂,瑞士軍刀精良的刀刃,一刀砍斷了傘骨,宋城躲閃不及,手臂上,就被他狠狠紮上了一刀。
殷紅的鮮血,瞬間湧出,宋城悶吼一聲,徐河大受刺激,興奮地拔刀出來,就要再紮一刀。
蘇慕娥也紅了眼,飛奔到宋城身前,不知從哪裏來的力氣,緊緊抓住徐河的手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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