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對自己多點信心

第60章 對自己多點信心

記者們被保安越趕越遠，長長的只有冰冷的白熾燈映照的走廊，空空蕩蕩，只有蘇慕娥，悲傷地，孤獨地坐在盡頭的位置。空間結構與情緒氣氛，完全是獲獎級攝影作品最求而不得的水準。

經驗老道的攝影記者，在被完全驅趕離開之前的一瞬間，迅速調整焦距，捕捉下了這個難得的瞬間。

片刻之後，媒體都已被保安們驅趕出醫院。圍觀的患者們，也被勸離，空曠的走廊裏，只剩下坐在急診室旁邊的蘇慕娥，和慢慢走回的耿哲。

皮鞋踩在地面上的聲音，清晰有力。

耿哲很快就走到了蘇慕娥的身邊。

蘇慕娥知道，自己悲傷的側影會被媒體收錄進鏡頭中，成為耿哲接下來通稿宣傳的有力輔助，擡起頭，看着他，心情複雜地微微扯了扯唇，“接下來要安排推廣了嗎？”

“當然。”

耿哲在她身邊坐了下來，略有些狹長的眼眸，慢慢定格在她的身上，年輕的面孔上，帶着超越年齡的沉穩與老成：“你這次的回答堪稱完美，又能搭上陸痕，曝光量會相當可觀。”

他說着，勾了勾唇，“給你透個消息，現在公司要力捧一批新人，誰能先在頭一輪的觀察期裏拿出亮眼的潛力，誰就能拿下巨量的資源和資金。而我，要讓你，搶到最好的層次！”

他的聲音很平靜，略帶清冷的眼眸中，卻閃動着志在必得的火花與興奮。

蘇慕娥對他的能力，毫不懷疑，既然他如此肯定，就一定是規劃好了推廣的步驟，只是，她不太想綁着陸痕推廣自己。

如果可以的話，她甚至完全不想讓自己的名字和陸痕的出現在同一段通稿中。

“怎麽了？”耿哲察覺到她的情緒不對。

一般的新人，聽到公司內部有這樣好的機會，經紀人有力推自己上位的計劃，都會異常興奮和憧憬，可是在蘇慕娥身上，他卻完全感受不到這種興奮，反而能感覺到一絲抗拒。

“你好像不希望自己有這樣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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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大紅大紫的機會，誰不希望有，誰又能不喜歡，她只是：“不太想捆綁着陸痕炒作。”

“呵呵。”耿哲輕輕地笑起來，狹長的眼眸略略彎起，像是兩道漂亮的月牙，看起來有點孩子般的天真，然而他的話，卻完完全全地帶有着娛樂圈特有的殘酷與冰冷。

“別傻了，在這個圈子裏，顧慮太多只會錯失機會，大牌就是被利用的，難得和超一線大牌合作，難道真就只是老老實實拍戲？如果你想紅，如果你想站到頂端，千萬別這麽天真，否則再好的資源也救不了你。”

他站起來，拍了拍蘇慕娥的肩，沉聲寬慰：“別想那麽多，這個圈子有自己的規律，既然入了這一行，遵守就對了。我要去安排渠道開始行動了，以後有事，第一時間給我電話。”

蘇慕娥沉沉地緩了一口氣，點了點頭，說了一聲“好”。

耿哲很快離開。

蘇慕娥坐在空無一人的走廊裏，心情久久不能平靜。

不知過了多久，她正盯着地上的某個角落，肩膀忽然被人按住了，一擡頭，就對上了郭芽新含着擔憂的英氣面孔。

郭芽新上上下下打量着有些狼狽的蘇慕娥，緊張地問：“慕娥，到底怎麽回事？宋城還在手術室嗎？他要不要緊？”

“你先坐下。”蘇慕娥拉住郭芽新的手，讓她坐到了自己的旁邊，大致和她敘述了一下事情的經過。

驚心動魄的過程，讓向來膽大的郭芽新，都聽出了一身冷汗。

“幸虧陸痕反應夠快，不然你和宋城說不定都要毀容了！”郭芽新剛感嘆了一句，正想問一下，陸痕為什麽今天會過去，急診室的紅燈突然切換成了綠燈。

“手術結束了！”郭芽新眼裏閃過一道光亮，迅速忘了陸痕這回事，站了起來，急切地緊緊盯着急診室的大門。

蘇慕娥也緊跟着站了起來，向急診室的門口走去。

她們才走到門邊，手臂被包成木乃伊同款的宋城，就打着點滴，被推出了手術室。

郭芽新立即上前，卻發現他還在手術麻醉的藥效中，正昏睡着。

蘇慕娥走到後出來的醫生身邊，一邊感激地對醫生道謝，一邊詢問宋城的情況怎麽樣。

微胖的中年醫生摘下口罩，略略有絲疲憊，對她微笑了一下：“別擔心，手術很成功，創口得到了完全清理，被切斷的血管也連接順利，雖然傷口很深，但是沒有傷及骨頭，只要做好後續處理，不會對以後造成不良的影響。”

“那就好，謝謝您了。”蘇慕娥和郭芽新确認宋城沒事，互相看了對方一眼，都在心裏重重地松了一口氣，随着昏迷的宋城，一起進入了病房中。

宋城昏睡了很久，一個護士敲了敲門，通知繳費，蘇慕娥于是跟着護士離開了病房。

她離開後，郭芽新擡頭看了看門口，走過去将病房的門關上，重新坐回了剛才的位置，靜靜凝視着宋城安靜的面孔。

目光，從他舒朗的眉毛，慢慢，移動到他閉合的雙眼，還有長長的睫毛上，然後，是他挺直的鼻梁，再然後，是他略有些薄卻很好看的雙唇，最後，慢慢地移動到他完美的下颏上。

這是認識他這麽久以來，她第一次，可以全然放心地仔細觀察他的機會，他的每一個細節，看起來都是那麽得完美，讓她的手，慢慢地相握在一起，又慢慢地捏緊，心跳，也開始變得有些快。

時間一秒一秒過去，郭芽新甚至能夠開始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

“撲通，撲通”的，越來越大聲。

就在她感覺這聲音可以被其他人也聽到的時候，宋城突然睜了睜眼睛，郭芽新吓了一跳，立即低下頭，用手捋了捋頭發，裝作很忙碌的樣子，擋住了宋城看向她的視線，同時，豎着耳朵聽着他的動靜。

有些心慌地撥了一會兒頭發，能聽到宋城動了動，卻沒聽見他發出聲音，郭芽新透過頭發間的縫隙悄悄看他，才發現他睜開的眼睛有些茫然，像是還沒有清醒過來。

心裏重重地松了一口氣，她悄悄湊到他身邊，試探着輕聲問：“宋城，你怎麽樣？能看清東西嗎？”

“我……”宋城張了張嘴，好像很艱難，才能發出一點聲音，眼神，依舊有些迷蒙。

他慢慢地向着郭芽新擡起手，一瞬間，郭芽新的心跳瞬間加快，臉頰，也微微有些熱，鬼使神差地，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就将手遞進了宋城的手中。

“你想要坐起來嗎？”她輕輕地問，聲音裏，有着二十歲生涯裏幾乎從未有過的淺淺溫柔。

“慕娥……”宋城看不清楚眼前的人，聽覺和思路也都有一點遲鈍，感覺空空的手，填進了一份力量，直覺地念出了心裏最期待的人的名字。

這聲微弱的呼喚，仿佛一把在寒冰中淬煉過的冷刃，生生地斬斷了郭芽新心中微妙燃動的情愫，讓她的臉色有一瞬間的尴尬和微妙的失落。

“我，我不是慕娥，我是郭芽新。”她低聲快速回應，臉上的熱度迅速褪去，心跳聲也從雜亂變得冷凝，飛快地将手從他的手中抽了出來。

宋城借着那點力道，剛剛支起一點點距離，突然失去了她的扶持，還未從麻藥勁兒裏完全緩過來的身體，一點力氣都使不上，又重重地跌進了床裏。

不過，這不輕不重的一跌，倒是讓他清醒了幾分。

眼前的情形變得清晰，聽覺也靈光了許多，大腦的運轉稍微遲滞一些，但很快，也恢複起來。

滿心期待地打量着室內，沒有看到蘇慕娥，卻看到了郭芽新，宋城心中，不由有一絲重重的失落。

但是，出于禮貌，他并沒有在表面上表現出來，還是對郭芽新露出了一貫的溫柔的笑容。

“芽新，謝謝你來探望我。”他動了動沒有受傷的手臂，努力支撐着，讓自己坐了起來，有些期待地看了看門口的方向。

“慕娥呢，她走了嗎？”

“沒有，她去繳費了，一會兒就回來。”郭芽新也露出了一個笑容，目光帶着點揶揄的笑意，對他說着。

心頭那些千回百轉的微妙情愫，都被她盡數封印在了心底，讓她從外表上看起來，一如從前一樣大大咧咧，沒心沒肺。

“哦，那就好。”宋城知道蘇慕娥沒有走，心裏忍不住高興，唇角，不由自主地拉高很多。

郭芽新坐回去，還像以前一樣，好哥們一般地和宋城打趣：“這次不錯，危機關頭挺身相互，一定在慕娥心中大大加分。”

“希望如此吧。”宋城笑了笑，笑容裏有着很多不确定和一點點不安。

當蘇慕娥發現陸痕已經離開的時候，突然黯然下來的神情裏，有着太多的在意，好像，遠遠大過了對他的擔心。

“喂，對自己有信心一點嘛！你都傷得這麽重了，慕娥肯定寸步不離地守着你，還擔心不能培養感情嗎？”

郭芽新笑着給宋城加油，看到他的眼裏多了幾分鬥志，心裏，雖然會有一點點酸澀，但是更多的，卻是為他感到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