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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黃嘉南回國#

#未來影帝凱旋#

……

這兩個熱搜占據了熱搜榜首，好歹給了聞兮喘息的時間。

為了洗負面輿情，聞兮想了個缺德的招。

這家散粉在大燈下出事故，絕不可能只有Sammy一個人中招。

她把網絡各個素人對這散粉的差評和事故圖收集起來，然後買通稿洗廣場。

熱搜的tag就叫#XX散粉，還我美貌#

這種熱搜最容易引發吃瓜熱情了，一上榜數據就上來了，都是路人在吐槽這牌子的散粉妝效差、成分有問題，Sammy的車禍現場照自然被原諒。

是這産品有問題，不是人有問題。

聞兮再趁機拿修過的美圖洗洗廣場，這一晚上雞飛狗跳，總算對付過去了。

就是有點對不起這家産品。

本來就是很平價的開價貨，是Sammy自己非要用。

用保姆車把三位祖宗送回去再送她，聞兮坐在副駕駛上，夜晚的霓虹燈向她襲來，晃了她的眼，一時竟有些分不清身在何處……

車身一個颠簸，把她颠回現實，原來剛才她竟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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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拍拍臉，繼續刷手機、監測輿情。

黃嘉南的熱搜依然霸占榜首。

忍不住點進去看。

廣場上好多男藝人粉絲在酸，尤其是和他同齡的男藝人。

也難怪，他在伊朗國寶級大師、塔哈吉導演劇組閉關拍了三年多，這三年随劇組從中東輾轉到歐洲、又回中東，一絲曝光也無，三年後終于拍完回來。

塔哈吉導演的作品在海外深受學院派喜愛，拿獎拿到手軟，運氣好還能大賣。做他的電影男主角，全球刷臉，逼格拉滿，哪怕只是拿幾個提名，也足夠吹一輩子了。

一句話，這個大餅是對內娛男演員的降維打擊，當年官宣的時候就引起過腥風血雨。

現在他拍完回國等飛升，同齡男藝人和粉絲又瘋了。

熱搜上的機場照，他穿着普通黑T長褲，略長的頭發遮住眼角，曾經銳利又張揚的五官收斂了許多，曾經的稚氣已然消失不見。

她凝視着他的眼，用指腹摩挲着屏幕，然後深吸一口氣，關掉微博，回到主屏幕。

她的屏保是個光頭照，油光锃亮，滾圓滾圓的光頭，每個人見了都啧啧稱奇。

司機小吳問她這是誰，她說不認識，不知哪裏看的搞笑圖片，戳中她笑點了，所以拿來當屏保。

小吳将信将疑：“可是許姐，你說這圖的時候一點開心的樣子都沒有，反而挺難過的，好像下一秒會哭出來一樣。”

有嗎？她明明在笑。

翌日，阿曼達也跟着回國了，專門把她叫回公司開例會。

達姐當衆誇贊她：“聞兮昨晚應對緊急輿情，非常鎮定機智，效果也很好。這就是我經常跟你們說的，‘東風壓倒西風’，不要老想着花錢撤熱搜、聽粉絲擺布告黑，撤了有什麽用？告了又有什麽用？負面輿情已經出去了，只有用新的輿情和熱點，才能把路人之前形成的印象都覆蓋掉。”

幾個同事和沒有通告的藝人稀稀拉拉地鼓掌。

只有Sammy皮笑肉不笑：“我居然變成功案例了，呵呵，哈哈哈哈。”

聞兮懶得看他。

會議後，達姐把她單獨留下，揶揄說：“昨晚把美妝品牌方拉下水的事情，真是你想出來的？你知道嗎？那牌子的旗艦店一晚上被刷了幾百個負分，它公關已經放話說要告人侵犯名譽權了。”

聞兮無意識地擺弄手裏的水杯，盯着水面晃來晃去。

她低聲說：“我沒有辦法，昨晚我嘗試着壓黑熱搜，都不行，我沒有別的辦法。”

在這個圈子裏，大家都一樣，她做的事，是任何一個合格的經紀人都會做的事。

大家都一樣。

達姐滿意地點頭：“你很年輕，年輕到像是來實習的，能想到這一點，很不容易。”

她往會議室門外走去，剛走兩步，不知為什麽頓了頓，回頭仔細打量聞兮。

聞兮微詫：“怎麽了？還有事嗎？”

達姐眼神充滿深意：“我上次是去年回來的吧？很久沒和你說話了，感覺你變了很多。”

“嗯……人是會變的。”

她早就變了。

面目全非。

達姐嘴角帶着高深莫測的笑：“還記得你剛入行的時候嗎？”

提起往事，聞兮有些羞赧：“太丢人，別提了。”

達姐卻看向別處，好像是門外。

室外的走廊似乎隐約響起腳步聲，聞兮微微側目，只聽達姐這時候說：“我記得，那時候你真是青蔥熱血，很可愛的女孩子。”

聞兮垂眸，盯着自己的手：“人是要向前看的。”

達姐頻頻點頭，忽然轉移話題說：“晚上有空嗎？那邊給Michael洗塵，喊你一起去。”

達姐口中的“那邊”，指的是豪門黃家。

而Michael是黃嘉南的英文名，達姐平時這樣叫他。

生氣的時候會陰陽怪氣地叫他阿麥（第一聲）。

仿佛有只手伸進她的胃來回拉扯，絞得她渾身難受。

她推辭說：“我姐姐叫過我了，我推掉了，沒空。”

她姐姐許萊兮是國民女神，六年前和香港首富黃啓山閃婚，那真是轟動整個亞洲的大事件。

是的，她姐姐嚴格算起來，是黃嘉南的繼母。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姐夫黃啓山甚至讓黃嘉南叫聞兮“小姨媽”。

聞兮一口水差點噴出來，而黃嘉南怎麽應對來着？

唔，她有點忘了。

達姐意味深長地看她：“還過不去嗎？”

“沒有！”她下意識地反駁，下一秒洩了氣。

是的，她還沒翻篇。

任誰被那樣甩，都很難輕易翻篇。

她真的不想去，被阿曼達威逼利誘也堅決不從。

今天3to4沒有通告，難得可以早點回家休息，姐姐又打電話給她：“我們很久沒見了，我想你了。”

得，回公司借一套能看的裙子，再簡單化個妝、弄下頭發，踩上高跟鞋，趕緊打車去黃家郊外的莊園。

這裏她熟得很，傭人也認識她。

大廳裏觥籌交錯，她不想見其他人，就鑽進一間偏僻的會客室，然後打電話給姐姐，心想就和姐姐見一面好了。

可是姐姐的電話打不通，可能在忙着招待客人。

她沒開燈，就坐在沙發上枯等着。

不知過了多久，門外有人聲傳來，還是她很熟悉的聲音。

“……我不管她到底背景有多強、還是說她是許萊兮的妹妹，她才多大？她有什麽資源？我的人生、我的人氣，都要被她耗完了！我不想把我的事業耗在那個廢物身上！”

聞兮無語地望着天花板。

這聲音，分明就是她的藝人。

3to4的巨C。

他口中的“廢物”大概就是她了。

她悄聲走過去，從門縫裏看了看，Sammy對面站着的，正是阿曼達。

達姐滿臉不屑，正要說話，忽然看向聞兮的方向。

聞兮以為自己被發現，正有些驚慌，卻意外發現那兩人的視線落在了她身後。

呃……

不會吧……

不會這麽倒黴吧……

頭頂投下一片陰影，她慢慢轉過頭——

身後的人身量很高，平視的話只能看到他的喉結；還是熟悉的雪松的味道，但脖頸上的皮膚卻比記憶裏的黑了一些；眉眼慵懶而犀利，痞氣十足，難言的精致。

她怎麽，會沒察覺到這裏有人呢……

黃嘉南俯視着她的發頂，見她不肯擡頭，若有似無地輕嘆一口氣，從她身邊走開。

他插着兜，慢慢踱到走廊上。他太高了，幾乎是俯視着Sammy。

“我認識你嗎？”黃嘉南微微蹙眉，“這是我家、我的洗塵宴，你怎麽在這裏？”

Sammy絲毫不見局促，大方地伸手說：“師哥你好，我是——”

此時走廊盡頭有傭人來叫他，黃嘉南點點頭：“我馬上過去。”

他沒再看Sammy、把他晾在一邊，和阿曼達說：“走吧。”

阿曼達不置可否，看向聞兮：“你走嗎？”

聞兮微怔，黃嘉南根本沒看她、仿佛她不存在一樣。

她不想挪步，她只是來見姐姐的。

他擡起眸子，定定地看着達姐，嘴角驀地扯了扯：“別等了。”

“嗯？”她下意識地擡頭反問，只看到他冷酷的側臉。

他說：“我哥沒來。”

他說，他哥沒來。

聞兮用了三秒鐘，才消化掉這句話。

她無比駭然地看向他，他的眼眸正好投在她臉上，如海浪般波濤洶湧，冷冽而淩厲。

難道他以為，她是為了見他哥才來的嗎？！

仿佛有無數的話堵在嗓子眼，想辯駁、想解釋，可是下一秒，他挪開視線，像是毫不在意。

她還在震驚，Sammy又驚又喜：“你哥哥？Leo？天王Leo Sam？他在這裏？”

他左顧右盼地找人，俨然一副狂熱小粉絲的模樣。黃嘉南見狀滿臉不屑：“怎麽每個人見到我哥都這副德行。”

Sammy音調都變了：“那可是Leo Sam！”

達姐不耐煩地推了Sammy一把：“沒聽到嗎？他哥沒來！這裏沒你的位置，趕緊回去吧，別給我在這裏丢人現眼了！”

這一番鬧下來，聞兮心煩意亂，她也想走了。

可是達姐不讓，她有些擔心地看着聞兮：“別擔心，Leo真的沒來。”

身後的黃嘉南冷哼一聲，徑直走了。

聞兮再也呆不下去，給姐姐留了言，然後到門口等車。

這裏很難叫車，她好不容易打到一輛，正有些狼狽地蹲在門口灌木叢旁，後方有車燈打過來。

她下意識地回頭看，是Sammy。

他開着騷包的跑車，完全沒有請她上車的意思。

他降下車窗：“許姐，打車嗎？”

她随意“嗯”了一聲，沒理他。

他面目逐漸猙獰：“剛才你也聽見了，我早就——”

他的話戛然而止，似乎見鬼般看向她身後。

聞兮已經懶得回頭，愛誰誰吧。

Sammy合上車窗、一腳油門就沒影。

靜谧的夜晚，昏暗的路燈，身後不遠處的酒宴上觥籌交錯。

她站在這裏，他就站在她身後。

不用回頭，她知道是他，她不會認錯第二次。

他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像是帶着冰冷刺骨的寒風：“他是你帶的藝人？和我當初一樣、是你的新目标？怎麽連搭個車人家都不願意？”

她深吸一口氣，就當是有狗在叫、不理他。

他步步緊逼：“你以前的本事呢？把我們兄弟倆耍得團團轉的功夫呢？怎麽？不靈了嗎？”

……

夠了。

當初明明是他不要她的、一聲不吭去了國外，現在他憑什麽什麽擺出一副受害人的嘴臉來？

她嚯地回頭，正面迎上他怨毒的眼：“靈啊，怎麽會不靈？只要我願意，我現在随便你哥打個電話，一樣把你們兄弟倆玩得團團轉。”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

她不該說這麽沖動的話。

黃嘉南的表情驟然凝固，又憤怒又怨怼地看着她，雙眸通紅、胸口劇烈起伏。

她垂下眼，倉惶地說：“對不、對不起，我不該說這樣的話——我不是故意的——”

然後，提着裙擺落荒而逃。

身後有腳步聲追來，她一步不敢停，越跑越快、生怕被追上。

灌木叢中的燈在她眼中一晃一晃，又漸漸糊成了光圈、模糊不清，她狼狽地擡手在眼上擦了擦，繼續拼命地跑。

她和他，怎麽會變成今天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