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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年後的現在。

聞兮換上運動服瑜伽褲、戴上手環和耳機，開始夜跑。

這是她四年前被人帶出來的健身習慣，以前她覺得跑步這種事情自己肯定堅持不來的，可是看對方一日複一日那樣自律地健身，她跟着他一起，居然也養成了這樣的習慣。

哪怕後來和對方分開，這習慣也保留了下來。

幾天不動，便渾身不舒坦。

跑起步來大汗淋漓、氣喘籲籲，她就可以抛開一切雜念。

不用去思考煩人的工作，不用操心數據和輿情，也不再思考八百心眼子的藝人和同事會不會給她挖坑。

可今天似乎不一樣。

她今天狀态很不好，稍微加點速，心率就奇高，才跑兩三公裏就覺得力竭、跑不動了。

把速度放慢，改走近一點的路，慢慢跑回去。

腦子卻不能像往常那樣放空，總想着昨天晚上的活動。

還有那個人的采訪。

他對着鏡頭，眼眸裏淬着冰，冷冷地說：“欺騙感情、找替身這種行為，不可原諒。”

他這句話，和他說話時的語氣，這片段像是被點了循環，在她腦子裏播個不停。

心裏五味雜陳，酸甜苦辣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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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裏想着事，跑過一個便利店的後便是一座燈光昏暗的小橋，橋上的路面不平整，她一個沒注意，竟狠狠地摔了一跤。

半邊身子和路上的石頭親密接觸，手機也不知道飛哪兒去了。聞兮趴在地上，又是疼痛又是眩暈，緩了好久才慢慢站起身來找手機。

剛動一下，就疼地“嘶”了一聲。膝蓋肯定腫了，袖子也被蹭髒。還好11月的天氣，衣服穿得多。如果換了夏天，這一摔肯定血刺呼啦的。

好容易在草坪裏找到手機，一瘸一拐出來時餘光一瞥，又看見那便利店門口的電視大屏上在放那個人的廣告。

真是，為什麽哪裏都逃不過他。

國民消費乳液品牌，一線咖才能拿到的、全線代言人的title。

說來也巧，這個正是當年俞娜和黃嘉南一同代言的乳品代言。

當年俞娜是代言人，黃嘉南只是個單品的推薦官。

現在，他已經取代了俞娜的位置、成為待遇最好的代言人。

反而是她現在帶的3to4變成他當年的樣子，要跟着他才能打包蹭個代言，待遇也不太高。

Sammy 挺不滿，但是公司裏也沒人在乎他的意見，而且他也舍不得不要這筆代言費。

思索間，手機有了短信提示。

她瞥了一眼，是銀行發的祝福短信。

聞兮定睛瞧了好久，這才恍惚想起，明天居然是她生日。

在外工作這麽多年，除了這些銀行、商戶會員，她自己都忘了這個生日。

翌日她掙紮着去上班，今天她帶的組合在攝影棚拍廣告和宣傳，她得盯着選片和花絮。

還沒到時間，有同事帶了公司的生日福利過來——她的生日蛋糕。

幫她帶蛋糕的邵姐，是黃嘉南的生活助理，當年聞兮離開他的團隊，就是和邵姐對接的工作。

只是邵姐很少來公司，基本都陪着黃嘉南在外面，聞兮見到她有些驚訝、連忙去接蛋糕：“邵姐怎麽來公司了？這蛋糕居然勞煩您送過來。”

邵姐人一向熱心，和她閑聊道：“我陪Michael回公司，他最近心情好，同意回來拍那個牛奶的廣告。路過前臺的時候看到這個蛋糕，就給你順手帶過來了呗。”

聽到那個名字，她心跳漏了一拍：“黃——Michael他來公司了？”

星光傳媒這兩年頻繁搬遷，越搬越好，這新公司裏有個巨大的攝影棚，設施齊全，很多新來的藝人拍照片、廣告都會回公司。

原以為他會單獨拍牛奶廣告、後期再P一P就完事，沒想到他親自回來。

她不知哪來的勇氣，也不想好具體要做什麽，蛋糕切了一半，陡然停下來和邵姐說：“我這蛋糕，拿到攝影棚請同事們一起吃吧。”

邵姐愛熱鬧，當然同意。

她又叫了些外賣，拿到攝影棚，借生日的名義請所有工作人員吃。

3to4的團員都過來湊熱鬧，他們不能吃這些，純粹就是拍累了、過來偷個懶。

聞兮看了一圈，假裝不經意地問vocal：“今天拍得順利嗎？和師哥配合得怎麽樣？”

Vocal心思比較單純，他正陶醉地聞炸雞的香味，随口應她：“剛才還在，可能去補妝了吧。”

這樣嗎……

她努力掩蓋失望，假裝若無其事地接受別人的生日祝福。

衆人吃了一圈，休息夠了，繼續工作；聞兮獨自收拾好吃剩的垃圾，然後去等電梯。

仰頭看數字越來越近，她心裏空落落的，進電梯時心不在焉，隐約聽到有腳步聲，她沒多想，按下開門鍵等對方。

電梯門打開，她下意識地擡頭，像是夢過千百次的幻象成了真，最期待的面孔在面前緩緩出現。

她驀地屏住呼吸，甚至懷疑是不是自己在做夢。

那人眸光森然，氣質冷冽又矜持，他微微抿着唇，仿佛是世間孤獨的旅者，獨自淌過繁華喧嚣，卻毫不在意。

他神色淡然地看着前方，悄沒聲地踱到她身邊。

電梯門緩緩合上，這狹窄逼仄的空間裏空氣稀薄，她屏住呼吸許久，眼角向下，餘光瞥見那人的西裝袖扣上嵌着鑽石，造型新穎閃耀奪目；骨節分明手指修長，每一個細節都透露着優雅和完美。

她略略出了神，驟然想起樓層還沒摁。

她忙不疊去摁電梯，猶豫了下，低聲問：“你要去幾樓？”

黃嘉南卻不回答。

時間像是凝固了，她差點以為他沒聽到，正要再問一遍，卻聽到他說：“腿瘸了還到處跑，以前也不見你這樣左右逢源。”

呼吸一滞，她從沒想到他會這樣想她。

熱血直沖腦門，她自嘲着：“當然是為了溜須拍馬，扶搖直上。”

“那我不在，你豈不是沒達成目的？”

“別把自己想太重要了，你不在，多的是人送我祝福。”

“祝福？我看你一件禮物都沒收到。”對方冷哼一聲，“我可沒有準備禮物，我也沒有錄視頻送人的習慣。”

錄視頻……

原來他居然還記得當年送他的錄像……

“那就好好學一學，說不定以後追人要用。”

“我為什麽要學，我可沒有騙人又道歉的習慣。”

騙人又道歉……

她忍住眼淚：“至少我坦誠、知錯能改，不會陰陽怪氣抓着過去不放。”

“知錯能改？！”

他冷笑幾聲，電梯到了，他越過她大步出去，渾身似乎醞釀着巨大的怒氣，走時狠狠地撞到了她的肩膀、差點把她撞倒。

聞兮扶着欄杆，只覺得頭暈目眩。

剛才她是怎麽了，明明費盡心機想見他。好不容易見到了，卻又是口不擇言、聲嘶力竭地吵架。

她靠在牆上，頭暈目眩，心口鈍鈍的灼痛。

許久，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

忍不住想，如果當初給他的是另一段錄像，會不會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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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梯門關上，她被送到了樓下。

猶豫許久，擦掉眼淚離去。

第二天她恍恍惚惚去公司工作，俞娜那個古裝劇組還沒殺青，黃嘉南殺青得早、戲份少，她就盯着劇組把他的戲份粗剪發過來。

還好她多了個心眼先看了一遍，他的戲份有點粗糙，某些鏡頭妝都花了，某些鏡頭甚至只拍到了他半張臉。

她把有問題的鏡頭場次都記下來，打電話給劇組和導演。

導演下了戲就接到她的電話，疲憊得很，起初不認、想搪塞她，她把截圖這樣的鐵證發過去，導演就抱怨說：“哎呦他長得這麽高，比其他演員高一大截，一拍群像戲我就得專門為他一個人找鏡頭，偶爾幾次沒調度好、沒找到他也是正常的嘛。你放心，後期會把有問題的鏡頭剪掉的。”

明明是他和攝影師的錯，居然還要剪黃嘉南的戲份。

聞兮氣憤異常，就去和阿曼達反饋，想得到她的支持、有公司做底氣再去劇組維權。

阿曼達倒不是反對維權，但是不讓她去、更不讓她去和黃嘉南彙報。

“為什麽？”

“Michael昨天夜裏打電話給我，要把你踢出他的團隊，他不想再見到你。他還讓我趕緊找人，把你的工作都交接出去。”

瞳孔地震。

昨天白天吵架，夜裏他就打電話給阿曼達、說再也不想見她了嗎……

他真的就，一點機會都不給她了嗎？

阿曼達仔細打量她的神色：“怎麽？你們倆吵架了？”

聞兮勉強保持鎮定，側目看向別處。

阿曼達一副看戲的模樣：“小年輕吵架多正常？我那邊答應了他，但是你的工作還得繼續。這兩天冷靜冷靜、先別在他面前晃，等他氣消了再說吧。”

聞兮深吸一口氣，把整理好的文件郵件發給她：“那這後續的維權工作就交給你，或者您找到交接的人、我告訴對方也行。”

阿曼達的電腦發出郵件提示，她一邊看屏幕一邊說：“等會兒我讓樓上的邵姐來找你，先讓她接替你一陣。她有很多事摸不着頭緒，就比如黃嘉南下周的生日應援、錄vlog的事情，一直都是你在做的，她剛來，懂什麽啊？你得幫幫她。我估計你們和好之後也用不着她了。”

是的，黃嘉南下周過生日，這是目前最要緊的工作。

生日的應援她和後援會粉絲還有幾個大粉都籌備好了，他送給粉絲的vlog她也剪得差不多了。

邵姐是個年紀比較大的姐姐，過來看過她的工作成果，感慨道：“現在這些孩子們追星的方式和我們那時候不一樣了，這什麽應援也太認真、太燒錢了。還有這個什麽vlog，居然要咱們壽星自己準備啊。”

聞兮有些心不在焉：“這就該我們準備的，這叫和粉絲的‘雙向奔赴’。”

邵姐又看了一遍vlog，連連點頭：“不錯不錯，這視頻圖文并茂的，确實看着很真情實意。”

視頻，真情實意……

聞兮若有所動，她給他錄的視頻，是不是該送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