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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霜降半夢半醒間,聽見斷斷續續說話打鬧的聲音,皺着眉緩了兩秒,想起來現在是在教室裏。

她慢吞吞的直起身子,眨巴眨巴眼睛,看見班裏同學都從外往裏走,沈宕已經不在座位上了。

張京飛回來的時候正好看見顧霜降打了個哈欠,他回到座位上跟她說:“醒啦,老肖沒找你麻煩吧?”

顧霜降剛睡醒,頭腦還有點不清醒,愣了好一會兒才問:“他因為什麽事要找我麻煩?”

張京飛想了想也疑惑的說:“不對啊,按理說,沈宕打算找誰麻煩,那麻煩是一定掐着點到的啊。”

馬超出完課間操上了趟衛生間,此時回來,就聽他親愛的智商短路的同桌在跟顧霜降一本正經的瞎分析,他拍了一把張京飛腦袋,“讓道兒,我回座。”

坐下之後,馬超立馬回頭用十分認真的表情跟顧霜降說:“以後張京飛再跟你說什麽,別輕易相信他。聽我的,得永生。”

顧霜降:……你們說的什麽火星文字,少女一個字沒明白。

晚上放學,顧霜降拿好留的作業,背上書包下樓,到學校大門口,就看見姑姑雇的司機王叔在那等着她,她小跑兩步過去,問了聲好,鑽進車裏。

王叔年近五十,人非常善良和藹,看小姑娘一個人在外地上學,父母又不在身邊,多少有些心酸,經常給她帶一些老婆包的小混沌,“霜降,新學校和同學們好不好?課程能适應嗎?”

顧霜降笑的眼睛彎彎,露出一口小白牙,“都挺好的,課程也相差不了多少,都是大同小異,王叔,您吃飯了嗎?”

“我吃過了,霜降,你晚上回去也先吃飯,別懶得照顧自己,就不吃了,到我這個年紀你就知道了,身體最重要。”

顧霜降嗯了一聲,算是回應王叔的話。

她看着車窗外飛快倒退的城市,不知道心裏是什麽滋味。

小學六年級開始,父母對她态度開始急轉直下,等她終于适應過來的時候,顧衍又當頭給她潑了一盆涼水。

自此之後,她覺得自己再也沒有資格不高興父母對她的态度,再也不能鳴不公為什麽顧衍欺負她,她卻不能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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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明白了,都明白了,因為局外人沒資格。

這麽多年,她感受的溫暖少的可憐。

從陸煦,從林晗,從姑姑,從這些身邊親近的人,她都已經習慣了。

唯獨從安全圈之外的人那得來的,她覺得難過又無措。

顧霜降回家先煮了點小混沌吃,吃完就開始寫作業。

等她把各科作業做完伸了伸懶腰,發現快十點了。

顧霜降拿上鑰匙下樓,在小區的花園裏沒目的的溜達,花園側面有個廣場,擺着健身器材,平時老頭老太太就在這跳跳舞,運動運動,這個點廣場舞部隊散場了,放眼望去一個人都沒有。

顧霜降走到漫步器上,兩只腳各踩一支踏板,胳膊拄在橫杠上,慢慢悠悠晃着腳,過了差不多十分鐘,她突然覺得沒意思,直接坐在了踏板上,身子前傾,倆手支着下巴,仰起頭看星星。

沈宕練完舞回家已經很晚了,夏天燥熱,這會只想趕緊回家洗個澡。

還沒進單元門,就見附近廣場上有個孤零零的人影,他覺得有點眼熟,想了兩秒,認出來是他小同桌。

他見顧霜降站健身器材上瞎晃蕩,就這麽看了十分鐘,一陣小風吹來,他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行為有多神經病。

他笑了一下剛準備走,就見小姑娘突然坐下開始思考人生了。

顧霜降給他的感覺,自己待着的時候是一種狀态,在狀态裏不願意出來,眼神是空的,誰也不想搭理。

在班裏見她,又是另一種狀态,能說會道的都能當個騷話博主。

沈宕沒來由的就覺得,這兩種都不是完整的她。

他到底沒忍住,沖她走了過去。

顧霜降看着零零散散有着幾顆星星的天空裏,忽然出現一張臉,着實把她吓了一激靈。

沈宕看見她的反應,愣了一下,開始笑,“不好意思,我沒想到新同桌膽子還挺小。”

顧霜降看他雖然說着不好意思,實則一點歉意都沒有,也不打算跟他較真,畢竟在她眼裏沈宕已經成了非常浪蕩又沒臉的一人。

“月黑風高,烏漆嘛黑,突然出現一張夜空中最大的臉,換你,你內心能一點波瀾沒有?”顧霜降站起身來,聳聳自己的肩膀。

沈宕發現這會兒她又成了伶牙俐齒的小姑娘。

他坐在旁邊的小石凳上問她:“你住這?”

顧霜降嗯了一聲,不說話了。

沈宕又問:“剛來?”

顧霜降又嗯了一聲。

沈宕啧了一聲,“你能多說一個字嗎?”

小姑娘仰起頭沖他甜甜一笑,“能啊”

沈宕:……

聽張京飛說這個月28號是學校藝術節,每年都會有場專門的晚會,從建校以來延續到現在,早就成了附中的傳統。

附中剛建校的時候,學校裏幾個校長、副校長們想着學生在校期間,不僅要學習成績優異,情緒上也必須飽滿,所以幾個年紀加起來有三百歲的老頭兒合夥編了個特別...emmm,特別...可愛的舞蹈。

據說附中的每一個學生都會跳,原因是軍訓素質拓展的時候,這舞蹈是必學項目。

晚會每個班甚至每個人都要參加,當然不包括苦逼的高三學生。

一個班的演出時間二十分鐘左右,可以唱歌、跳舞、說相聲、胸口碎大石、鑽火圈兒。反正随你想表演什麽,都必須得在附中傳統舞蹈的基礎上進行展開,再整合成連貫的節目呈現給大家。

顧霜降當時就石化了,這麽...活潑的嗎?傳統舞蹈啥的,一聽就感覺跟老年操是的。

馬超立馬認證了她的這個想法,說不僅跳起來跟逗猴兒似的,還得喊。

顧霜降不敢相信的瞪大了眼睛,“喊什麽?”

“喊口號啊,你說你說,你是誰,我呀我呀附中學子,你呀你呀,你真棒,我呀我呀迎難而上。”張京飛喊順口溜兒似的一口氣說完,那熟練程度簡直像喊過一百遍。

顧霜降右手扶着額頭,閉上眼睛,頓時覺得老年操其實也挺好的,最起碼!不用這麽非主流啊,這是什麽讓人羞恥的口號,這麽多年都沒被推翻!

她眼珠轉了轉,一臉興奮的問馬超跟張京飛,“咱們學校藝術班也會參加這晚會嗎?”

得到倆人一致點頭,馬超說:“藝術班可是晚會主力,所有看點都集中在他們藝術生身上了,別的班跟他們一比,那都是小兒科。”

張京飛也跟着認同,“對,去年,五個藝術班哪個不是精彩絕倫的,不過最厲害的還是沈宕他們班。”

“原因呢?”顧霜降實在想象不出來沈宕居然願意喊那口號,不但喊了,而且還是五個藝術班最厲害的,那得羞恥成什麽樣?

張京飛悠悠的說:“因為得獎了啊,那會兒有人把他們班演出視頻發網上,這事兒當時還挺轟動的,後來他們在市電視臺的十月一晚會上又表演一遍,給咱學校争了不少光。”

第一節 下課鈴剛響,一班文藝委員趙晶晶就過來和顧霜降說藝術節的事。

沈宕沒來上課,趙晶晶坐他凳子上,“霜降,我可以這麽叫你嗎?你是新同學,可能不知道,咱們學校下個月有晚會,班裏每個同學都要參加的。”

趙晶晶齊劉海,說起話來能看見若隐若現的小酒窩,顧霜降覺得還挺可愛。

“行,我會參加的,來個大合唱什麽的跟着唱兩句也行吧?”

“行是行,就是大合唱太單一了,肖老師的意思是讓咱們多元一點,雖然跟藝術生比不了,也得給學校領導看看咱們班的積極态度。”

“嗯,肖老師說的對!那咱們班去年怎麽表演的?”

“去年啊,去年剛開學沒多長時間,那會兒大家都不怎麽熟,就比劃兩下學校傳統舞,随便演演,對了,霜降,你會跳舞嗎?班裏同學們我都問過了,大部分都是會樂器的,沒有會跳舞的。”趙晶晶滿懷希望的看着顧霜降,就等着她說一個會字。

顧霜降見趙晶晶好像閃着光的眼睛,又想起來那個有口號的傳統舞,還是一咬牙說了個不會。

其實她是會的,小時候李婉君對她很好,藝術方面也給她請了老師教,跳舞和架子鼓她都會,只不過實在是不想跳那種舞好嘛!

要是讓陸煦跟林晗知道了,絕對好好珍藏她跳舞的視頻并附加一個每日循環播放福利。想想都讓人頭疼。

趙晶晶閃光的眼睛立馬暗淡下來,說:“好吧,至少今年肯定比去年好啦。”

接下來的一個星期,好像學校的每個角落都能聽見跟藝術節有關的話題。

“哎,你們班演出基本定下來什麽節目了嗎?

“早定下來了,現在都開始練上了。”

“這麽快!都有啥啊?”

“嘿,甭想抄襲我們班新創意,拜拜了您。”

藝術節這事兒确實讓整個附中都更加活躍了。

包括高二一班。

學校傳統舞找了幾個男生跳一遍,剩下的節目有鋼琴小提琴合奏,有張京飛跟馬超的相聲,有半個班同學一起編的保護小動物公益小品,最後是全班大合唱。

為什麽跳附中傳統舞的是幾個男生呢?文藝委員趙晶晶說了,班裏頂這幾個男同學臉皮厚,而且是他們自告奮勇想跳的。

顧霜降參加了公益小品跟大合唱,每天放學大家都會晚走一個小時用來排練。連着排了一個星期,效果已經讓老肖同志很滿意了。

老肖倆手一拍,“行,挺好,最近同學們都辛苦了,咱們班現在的效果很好,接下來就等着藝術老師給每個班過一遍,挑挑錯兒,咱們有則改之,無則加勉。從高一開始,咱現在不着急,最近就休息休息,一星期練個一兩遍別給忘了就行。都早點回家吧,路上小心點啊!”

顧霜降最近的一個星期确實有點累,回家連晚飯也沒吃趕緊擁抱了她的大床。

在原來,她是沒參加過這些集體活動的,大家都覺得她性子冷,不好接觸,可能也是不願意主動接觸冷淡的人,只知道她跟陸煦林晗關系挺好。

但是她和他們倆還不一樣,陸煦跟林晗簡直跟交際花一樣,跟誰都能聊上兩句,所以同學們都跟三人組裏倆話痨的化身說過話,還真沒人和顧霜降走的近。

她确實是一個很被動的人,不管是友情還是什麽別的各種情,都被動。陸煦和林晗跟她關系好,還多虧了小時候他們倆堅持不懈的精神。

顧霜降睜着眼睛看着天花板,想起來這一個多星期和新同學的相處。

她覺得自己被熱情包圍了,尤其大家都沖着晚會這麽一個目的努力,短短時間就讓一班同學之間的感情又團結了一個度。

都是青春陽光,朝氣蓬勃,聊起天兒來總是話題一個接着一個往出冒的好青年。

班裏不管男同學女同學都沒把顧霜降當成剛來的新同學,好像她确實跟着他們一起在這個班生活過,學習過很久的,一班的一份子一樣。

想到這,顧霜降淡定的把頭紮進枕頭裏,來回蹭了蹭。兩秒之後,她騰的一下坐起來,盤着腿,突然開始傻樂。

是呀,我很被動,但是如果我已經進入了你的熱情圈,也會很有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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