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容身之處

周香梅打電話來說要來照顧陶菲起居,才得知陶菲已經搬家。

“搬到哪兒去了?”

陶菲到底心虛:“···舅舅的房子,他正好在這邊兒又房子。”

周香梅喜不自勝:“那挺好啊,省下一筆租金,房子大不大啊?我過來給你收拾收拾。”

陶菲連忙拒絕,只說現在忙,讓她過段時間再來。

周香梅:“你忙你的,我來給你做飯洗衣裳。”

陶菲不肯:“我白天又不在家,晚上回來得又晚,一個人憋在家裏幹嘛?”

她态度堅決,周香梅終于歇了心,又切切囑咐她,要謝謝周良,“多去看看你舅舅。”

陶菲聽得想笑,她說得周良好像一個孤寡老人。

挂了電話,周良問她笑什麽。

陶菲把周香梅的話說給他聽,周良也禁不住苦笑:“你媽肯定覺得我不正常。”

陶菲點點頭:“她是覺得你不正常。”

他們坐在沙發上,各自盤踞一邊,周良手裏拿着書,戴着個眼鏡,陶菲看得覺得新奇。

“你近視?”她湊過來,趴在他膝蓋上,從底下往上看他的臉。

周良嗯了一聲,陶菲又問:“怎麽以前沒有見你戴過。”

周良看着她,說:“你走以後我突然就老眼昏花了。”

陶菲忽然覺得心酸。

周良卻毫無察覺,他伸手摸摸她的頭發,感嘆:“我還記得你原來短頭發的時候像個男孩兒,現在都長這麽長了。”

陶菲一直到大學頭發都沒過肩膀,不像別的女孩兒似的喜歡折騰頭發,她覺得短發舒服又方便,遲遲不願意留長,後來去了C市慢慢地就留起來了。

陶菲從周良手裏撈起自己的頭發說:“我覺得現在就夠長了,還想去剪。”

周良:“不準剪。”陶菲故意道:“偏要剪。”

周良湊近她,額頭抵着她的額頭,陶菲一動都不敢動,盯着他的眼睛。

周良:“不準剪。”他嘴唇一動,陶菲心就一抖。

“好···”她呢喃似地應允。

周良擡起頭,額上那一點溫度離開,陶菲心裏一陣失落。

周良看了她一眼,忽然低下頭。

陶菲本能的閉上了眼,柔軟之間,騰起細密的火焰,還有疼痛,陶菲皺着眉疑惑,怎麽會疼呢?周良是個強硬又固執的人,卻有異常柔軟的嘴唇,他們無限趨近,卻永遠不能真正的融化在一起。

在陶菲喘息的間隙,周良低聲地說對不起,陶菲迷蒙不已,不知道他在為什麽道歉,她焦躁地去找他的嘴唇,周良溫順地讓她找到,再也不願意浪費一分一秒,他知道她已經忘了那個失敗的初吻了,這個,才是她的初吻。

莊曉夢是瞞不住的,聽說陶菲搬家後她長長的哦了一聲,然後問:“我方不方便來啊?”陶菲道:“你來啊!有什麽不方便的!”她答得太快太心虛,莊曉夢哈哈大笑最後只說不要來做電燈泡,她約着陶菲周六再見面。

次日周良送陶菲上班,遠遠地鄭至明就看到了,他跟在周良車屁股後面開進車庫,想下車去打個招呼,結果就看到周良幫陶菲開車門,等人出來,周良又黏答答地把人抱住了,這個抱法兒····鄭至明看得膽戰心驚,不敢出聲,恨不得隐形。

看着倆人走了,鄭至明才敢從車裏出來,他前段時間還想着舅甥倆關系不好,現在看,是太好了啊!

鄭至明正在這邊兒兀自胡想,周良一個電話就來了。

“還不上來,打算住在車庫?”

鄭至明忐忑地上了樓,不明白自己怎麽比當事人還羞愧。

周良正坐在他辦公室等他呢,看見他也沒有別話,也不問他看沒看見,就一句話,“陶菲不是我親外甥女。”

鄭至明先一愣,然後大大的松一口氣,接着又迷惑起來:“不是親外甥女···什麽意思?”

周良敲敲桌子,一派悠然道:“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鄭至明沒再問,這再問就是一出家庭倫理劇了,反正他倆肯定有個不是親生的就對了。

鄭至明呵呵笑:“沒想到,沒想到。”

周良問:“沒想到什麽。”

鄭至明:“沒想到你這樣的人也會····嘿嘿·····”

周良笑道:“我什麽樣的人。”

鄭至明搖頭,只道:“反正我剛才看見你那樣兒吓了一跳。”

鄭至明認識周良時他剛剛和連書欣結婚,通過連家的關系開了一家小公司,他來和鄭至明談生意,鄭至明當時且看不起他,覺得不過又是一個吃軟飯的,後面一接觸吧發現,周良這人還挺怪,大家都知道他老婆家有錢,時不時有人故意拿這個刺他,周良對這個挺坦然,既不避諱也不當回事兒,而且人家是有真本事的,有的人是有多臺丢多大臉,周良是有多大臺子耍多大威風,一點兒都不犯怵,鄭志明服氣了,這樣的男的,他要是女的他也嫁啊。

鄭至明好奇:“你和陶菲能結婚嗎?”

周良沒說話,他從口袋裏摸出煙,還沒點鄭至明就喊:“別在我辦公室裏抽啊!”

周良就把煙叼在嘴裏,想了想說:“法律上可以。”

但是在道德上,他們幾乎沒有出路。

莊曉夢目瞪口呆,她沒想到這出故事裏自己還有姓名。

“連書欣真的說是要給我送包??”

陶菲忍不住翻個白眼:“你這重點完全錯了好吧。”

莊曉夢回神,又追問她周良是怎麽跟她告白的。

陶菲聽得變扭,告白這詞兒和周良太不搭調了。

莊曉夢又想到個事兒:“噢!我想起來了,那你大學時候他送你回學校那回····”

陶菲:“那會兒真的什麽都沒有!你別瞎說!”

莊曉夢興奮不已:“那他有沒有說他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你的?”

陶菲一愣,她還真沒想過這個問題,好像她這回一回F市,周良的态度就開始變了。

這邊鄭至明也正在追問:“你喜歡人家小姑娘什麽啊?”他是真不明白,年輕漂亮的女孩兒他們都見得多了,陶菲和她們比起來,只能算是普通。

周良笑起來,對着他搖頭:“說了你也不懂。”

好像除了他自己之外,沒人能懂。

陶菲離開F市之後那些年,周良只要一想起她時總是她十六七歲的樣子,一頭短發,從背後看像個男孩兒似的,趴在他桌上寫作業,碰到不會的題,一邊叫着舅舅一邊回頭看他,又可憐又無賴。

那年她考上大學,拿不出學費,跑到他房間裏對着他哭。

周良問她哭什麽,陶菲邊倒氣兒邊說:“我去不了F市,你又要一個人。”

周良問她一個人怎麽了。

陶菲只一個勁兒哭,就是一句話,“一個人不好。”

那是他生平第一次被人憂心,她怕他一個人孤獨。

周良後來就把錢借給了周香梅,也沒指望她還,結果陶菲知道了跑來給他保證,等她上班了她來還,“每個月還一點兒,我給你寫欠條!”

陶菲來F市上學後,有段時間還跑去做兼職,結果被人騙了交了幾百塊押金,一分錢都沒賺到不說還差點被拉去做傳銷,幸好她最後察覺不對跑了,大半夜給他打電話讓他來接,還一臉驕傲,覺得自己特別警惕特別機智。

周良把她帶回家,狠狠地罵了一通,陶菲還覺得很委屈:“我不去兼職哪兒有錢還你啊?”

周良氣得頭疼,說錢不要了,“你先把自己的命保住就行。”

陶菲覺得他大驚小怪,她當時膽子奇大,好像畢生的勇氣都彙聚在那段時間裏。

後來想想,不過是知道有個人在身後可以依靠,所以才什麽都不怕。

後來他結婚,陶菲就再沒有來找過他,聽周香梅說她老老實實地在學校裏待着,哪兒都不去,連家都很少回。

到了大四實習的時候,其他人都是絞盡腦汁兒地想留下,只有陶菲一個人,要去C市。

周良給周香梅打電話,說他有門路把陶菲安排在F市上班,周香梅歡天喜地,立刻和陶菲說了,陶菲卻堅決不肯留下,周香梅放話她走就和她斷絕關系,結果她還是走了,沒和任何人說,一個人孤身上了火車,好像這座城市裏有和令她無比恐懼的怪物,一朝清醒,迫不及待地逃離。

至此,周良再沒有提起過菲,他只在每年回去周家過年的時候,短暫的見她一面,試圖發現她的改變,然後靜靜等着在某一日聽她宣布,另一個男人出現在她的生活裏。

莊曉夢抓着她的手臂問:“你還沒說他是什麽時候喜歡上你的呢?”

陶菲一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他是什麽時候喜歡我的。”

莊曉夢失望:“這沒頭沒尾的····”

陶菲不當回事兒:“你倒是給我一個有頭有尾的。”

莊曉夢一愣,一時之間還真想不起稱得上有頭有尾的一對兒。

陶菲此時問起她最近和小林怎麽樣。

莊曉夢嘻嘻笑道:“好得很。”

莊曉夢和她說起自己的美妙暢想,将來要去國外結婚,她和小林都穿白紗,當新娘。

陶菲聽了突然羨慕,她不敢細想和周良的将來,她懷疑,他們會不會有一個容身之處?

作者有話要說:  吻戲令人頭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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