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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睿親王府。
殷昊手捧清茶,一雙桃花眼淡淡地注視擂臺上發帶裝飾纓翠羽的少年,少年容貌與林青青有三四分相似,劍眉星目,風流散漫。
殷昊手邊桌案上用鎮紙壓着一張圖,圖紙呈現複雜的機關擂臺,三個方位分別标明水樁、刀樁、蛇樁。
他身旁的青衣幕僚摩挲下巴沉思,提筆在另一張圖紙上分解機關擂臺內部結構,少頃,不甚滿意地搖了搖頭。
“修容,還不行嗎?”殷昊問。
徐修容畫得入神,并未理會殷昊。
殷昊也不在意,放下茶盞,對着擂臺上得勝的少年招手。
“義父!”少年笑容明媚爽朗,不帶絲毫陰霾,像正午的日光,耀眼燦爛。
“我又贏了!”
少年是禮部尚書之子柳彥,長公主嫡子,繼承了太.祖的武學天賦,今年科舉一舉奪得武科狀元,風光無限。
“不錯。”殷昊毫不吝啬地誇贊。
他擡手探向少年的發頂,語重心長道:“彥兒,陛下如今視義父為眼中釘肉中刺,朝臣皆道義父功高震主,擁兵自重。他們都想要義父死,你明白嗎?”
柳彥依戀地蹭了蹭殷昊的掌心,眼中散發着勢在必得的光:“銅雀臺之比,我必為義父拿下太.祖遺物。”
殷昊嘆了口氣:“你盡力而為便好,切莫逞強好勝,你的性命比義父的性命重要。”
柳彥:“義父信我!不拿到太.祖遺物,彥兒誓不從銅雀臺上下來!”
殷昊鄭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義父的希望就交到你手上了。”
柳彥重重颔首,起身告別。
候在武場外的侍衛進來禀告。
“王爺,陛下撤走東宮侍衛,重新挑選了一批人。”
“哦?”殷昊心不在焉地問,“本王的人占幾成?”
“……一個不剩。”
殷昊撩起眼皮。
侍衛猶豫地開口:“陛下還托了口信給王爺。”
殷昊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謝謝本王?”
侍衛艱難點頭。
這已經是殷昊聽到的第十遍“謝謝”,他氣極反笑:“你們是怎麽暴露的?”
那口氣就像說,要你們這幫廢物有何用?
侍衛急忙道:“陛下擺明了寧肯錯殺,不肯放過,僅留百人。屬下無能,未能消除陛下的懷疑!”
“百人?百人能成什麽事。”殷昊興致缺缺地揮手,“下去吧。”
殷昊揚眉看向徐修容,語氣調侃:“猜一猜,小皇帝排除異己,此舉為何?”
青衣幕僚心神全在銅雀臺的圖紙上,随口道:“有兩種可能,一是陛下想要清靜,二是陛下身邊出現了不能被打探的人或事。”
“方子衿?他果真被小皇帝逼瘋了?”殷昊吸進一口寒涼的空氣,稍稍後仰,背靠椅背,“邊關對鎮國将軍忠心之人可不少。”
“年少成名,白衣銀槍。”青衣幕僚惋惜搖頭,“卻不曾想到頭來折戟沉沙,宛若昙花一現。”
“白衣銀槍……”殷昊敲了敲桌案,莞然而笑,“曾經多少人的楷模,竟成了後宮妃子。老皇帝也是有意思,該用在戰場上的利器,送給自己兒子取樂。”
“義父!”一名白衣少年提着長槍大步流星走進武場,模樣比柳彥更年少,卻神色老成,氣息沉凝。
“您當真信柳彥那小子能走出銅雀臺?”
殷昊重新整上一副心事重重的表情:“宇兒,義父心裏如何想的,你還不清楚嗎?”
王宇沉聲道:“我願為義父效勞!”
殷昊閉眼搖首:“你是義父最看重的孩子,義父不能讓你去送死。”
“我豈是貪生怕死之輩?”少年剛來,轉身便走,“義父不必阻攔,銅雀臺之行我去定了。”
青衣幕僚終于擡眸睨了殷昊一眼:“何必讓您看重的孩兒們白白送死。”
殷昊笑容滿面:“被信任的人背叛,被愛人辜負,被親人出賣,被忠臣謀逆,都是世上最為有趣之事。人活一世,不就圖個意思嗎?”
徐修容捏了捏眉骨,不予置否。
“銅雀臺的機關我有眉目了。”
殷昊大喜,拍手稱贊:“不愧是神造手的衣缽傳人,青出于藍勝于藍!”
……
方子衿迷迷糊糊住進昭陽殿,再去尋林青青,卻連林青青的面都見不上。
東宮大門緊閉,明顯将他拒之門外。
侍衛睜着眼當看不見他,身輕如燕的影衛撞上他如同被鬼攆一般,逃得比來時快。
少年用不太習慣的大手寫下十幾張字條,大意是邀請林青青一起堆雪人玩雪球之類的,還有放風筝、劃船等等,都是他喜歡玩的。
紙條塞進殿門,立刻被機關絞成碎屑。
碎屑拍了他一臉。
五歲龍傲天生氣了,憤怒了,決定在沉默中爆發。
楊安和夏依苦苦哀求,阻止他嘗試靠蠻力拆走東宮大門的意圖。
楊安怕主子門沒拆成,把自己絞成肉泥,一天十二個時辰,眼睛愣是沒離開過方子衿身上。
夏依到底是女子,方子衿身份又特殊,她主要負責外院打掃,方子衿出門才會跟着。
熬鷹似的熬了兩日,楊安實在撐不住假寐片刻。
就他眯眼的一小會,方子衿不見了。
楊安找到東宮,沒像往日看見數螞蟻的少年,頓時心急如焚,央着侍衛向陛下禀告此事。
林青青從天地壇回來,衣服都沒來得及換,便得知方子衿失蹤的消息。
祭拜完天地壇,距離登基的日子愈發接近。
恰巧左相唐未寒找上門,獻寶般把懷裏揣着的圖紙交到林青青手上。
“陛下,這是銅雀臺的圖紙。微臣為陛下挑選了二十名勇士,都是個中好手……”
唐未寒不說話則已,一說話便是喋喋不休。
林青青只能先擱置方子衿的事情,派影衛過去探明情況。
銅雀臺是一處機關擂臺,占地十裏,乃太.祖所設。
每逢新皇登基,銅雀臺便會開啓一次。
太.祖立下遺诏,稱自己把一生最重要的東西放置在銅雀臺的機關陣中,等一個闖過銅雀臺的有緣人。
靖宣帝登基時,數千人入銅雀臺,無一生還。
原著,攝政王以身犯險,在裏面待了三日。
所有人都以為他死在裏面的時候,他身披血衣出現,求見林夜然,上交太.祖遺物。
誰也沒想到,太.祖最重要的東西是一柄三尺青鋒。
劍上镌刻一道秘紋,無人能滲透其中奧秘,最終不了了之,這件神秘的遺物也被林夜然放在兵器庫吃灰。
無論是原著,還是林夜然的記憶,都沒有關于太.祖遺物的後續。
林青青不欲造成無謂傷亡,開口婉拒。
唐未寒怎麽也想不出林青青拒絕的理由,眼中的高光都暗淡了八分:“陛下,這可是太.祖遺物,事關江山社稷,怎能如此草率?”
唐未寒焦灼萬分,林青青的地位需要鞏固,無論銅雀臺再艱險,會死多少人,太.祖遺物非取不可。
不等唐未寒說出取舍之論和政治綱要,林青青擡眼說道:“若能穩固宣國萬裏江山,太.祖為何不傳給先帝?太.祖坐擁天下,他最重要之物未必與江山社稷有關。”
唐未寒皺了皺眉,并不贊成林青青的觀點,固執地獻上銅雀臺圖紙。
“可是銅雀臺機關玄機已有眉目,既能取之,為何不取?”
林青青接過圖紙,銅雀臺是她師父也就是萬鬼衛初代首領牧崖,連同一位神造手所建。
原主在牧崖身邊學了七年機關術,尚且無法堪破銅雀臺的機關。
林青青盯着圖紙沉吟:“舅舅所言頗有道理,或許朕可以上銅雀臺一試。”
唐未寒吓得直眉瞪眼:“陛下!銅雀臺乃阽危之域,進入者無異于泥船渡河,一着不慎,萬般不複!陛下乃萬金之軀,怎可冒險!不可!不可!”
林青青手指劃過銅雀臺的水樁機關圖,淡淡道:“朕通曉墨家機關,銅雀臺既有眉目,也不是不可一闖。”
唐未寒警惕地上前一步,不顧君臣之禮奪過圖紙。
“臣僭越了!
還請陛下忘記今日之事!
臣告退!”
林青青望着唐未寒行色匆匆的背影,好笑地舒展眉目,片刻後,沉沉地嘆了口氣。
若非顧及忠皇黨們的玻璃心,顧忌攝政王勢在必得的野心,她更想一道聖旨摧毀銅雀臺,讓太.祖遺物永眠于地底。
影首憑空落下,半跪在地。
“主上,人已回到昭陽殿,但有一件麻煩事需要主上出面解決。”
林青青:“何事?”
“殿下摸死了蕭小公子的寵物雞,打傷玉華宮數十人,于太妃正帶人趕往昭陽殿。”
林青青一怔:“摸死了……什麽?”
“小黃雞。”
“去查清楚。”
“喏。”
先帝多疑,後宮妃子多不得善終。
于太妃是靖宣帝後宮唯一存活的妃子,也是殷昊藏心底的白月光。
蕭小公子全名蕭殷福,天生殘障,無法直立行走,是于太妃和沈輕宏珠胎暗結生下的孩子。
于太妃對外宣稱蕭殷福是自己舅舅家的子嗣,并收其為養子。
蕭殷福性格毒辣,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背後有于太妃和攝政王撐腰。
原主不理後宮之事,與蕭殷福更扯不上利益關系,從未理會過他。
方子衿蝴蝶翅膀一扇,硬是讓她和蕭殷福扯上了關系。
林青青跨出東宮的門,就看見了罪魁禍首。
方子衿身姿修長,容顏俊美,黑發如同上好的黑色綢緞,垂下的發梢泛着金黃的微光。
他低垂眼眸,眉眼蕭索,似乎意識到自己犯了錯。
少年輕聲道:“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都是命數。我只是恰巧見了它最後一面,為什麽不準我走?
我警告過他們不要碰我,他們偏要過來,受傷了就哭,還告狀。我們分明商量好不告訴別人,言而無信,十分可恥。
楊安哥哥讓我來找陛下哥哥幫忙,小螞蟻,那位哥哥會幫我嗎?夏依說他只幫他的寵妃。”
林青青:“……”
“他不會幫我,我還是回去吧。”方子衿有了退卻之心,擡眸便看見不遠處站着一人。
那人姿态散漫地環着手臂,冷冷看完全程。
“跟哥哥說說,哥哥怎麽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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