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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像是上天開的玩笑,長鞭刺啦一聲,斷在林青青手中。
她失神地望着一截握柄,少頃,踩着石壁上的尖刺跳下,在半空甩出繩索,纏繞上滴血的鋼刺。
地洞下爬行着數不清的毒蛇,林青青取出攜帶的瓷瓶,咬開木塞,将瓶中的雄黃粉盡數倒出,毒蛇受到刺激,慢慢分散開。
方子衿身下蔓延着殷紅的血泊,淚眼朦胧地望向石壁。
林青青找到人,見他還活着,松了口氣,輕身飛下。
上方跳下來的少年白袍銀飾,微卷過的黑色長發随風飄逸,發鏈劃過一道銀色流光,仿若降臨凡塵的仙人,方子衿卻無心欣賞,張了張唇,嘴角幅度深深淺淺,帶着一種說不清的晦澀:“原來哥哥會飛啊。”
林青青見他臉色正常,能坐起身,四肢也沒有不協調的地方,壓抑的情緒一瞬間得到緩解,伸出手,啞聲道:“我帶你上去。”
少年沒有拉住林青青,只是仰着頭望着她。
林青青放開繩索,落在方子衿身前,遞出半截握柄:“鞭子壞了。”
方子衿掃了眼握柄,緊繃的身體顫栗起來,肩膀微微發抖,發出動物哀鳴般的哭泣,宣洩自己無處安放的痛苦:“哥哥就是放棄我了。”
林青青放輕聲音道:“方子衿,我帶你上去好不好?這裏不安全。”
“我被毒蛇咬了,肩膀戳開一個好大的洞。”方子衿五髒六腑都在疼,心髒也像是要破碎了一般,疼得撕心裂肺,比吃掉所有毒藥都要痛。
他哭着說:“我好疼好冷。”
林青青嘆息一聲,拉起方子衿的手,背起泣不成聲的少年:“別怕,我不會讓你死。”
少年眼淚吧嗒吧嗒地砸在林青青的脖子上,抽泣起來:“哥哥……”
“我在。”林青青溫柔回應。
“我疼。”
林青青拉住繩索,踩着石壁往上攀爬:“治好就不疼了,哥哥帶你出去治病。”
“哥哥不要我了……”方子衿抓緊林青青的衣服,眼珠也變得血紅,嘶啞的哭聲不放反收。
“要的。”
方子衿詫異地睜大血紅的眼睛,小心翼翼地把頭埋進林青青的衣服裏,悶聲哽咽道:“哥哥沒說過要救我,從來沒有說過會救我。”
“哥哥錯了。”
方子衿擡起頭,用腦門輕輕撞了下林青青的後腦勺:“哥哥不能再丢下我。”
“是握柄斷了。”林青青危機意識極為強烈,能不背的鍋堅決不背。
“哥哥……”
“我在。”
“我冷……”
林青青帶着方子衿爬上石壁,石門再次轉開,影七從外面大步走進來,急聲道:“主上,您沒事吧?”
“我來背。”影七伸手就要接過方子衿。
少年睜開血紅的眼睛瞪向影七,像是被搶走肉包子的瘋狗,低啞陰沉的嗓音仿佛從咽喉深處嗚咽出來的:“別碰我!”
林青青瞥了眼影七的手,“放開他。”
影七被方子衿吓得一激靈,林青青一下命令,驟然縮回手,生怕一個不及時,這雙敏捷的雙手就要折在方子衿的手裏。
少年圈住林青青的脖子,抖得更厲害,嗚咽道:“哥哥……蘭穆哥哥碰過的地方好疼啊。”
方子衿剛脫離影七的手,就嗚嗚咽咽地向林青青告狀。
影七駭然地瞪着雙眼,打量自己的手,心下不可思議:他也沒使力氣啊,為何殿下會說他弄疼了他?
主上一定不會信的,他是英明神武的主上啊!
“影七,別再碰他。”林青青只是陳述一件很有必要的事情。
在影七耳中意義卻完全不同了,他感覺自己影衛生涯危矣。
原來殿下是這樣的人,原來主上是這樣的人!
林青青一路背着方子衿也有些吃力,哄了半天才把人從背上放下來,一身白袍被方子衿的血跡染紅。
少年的傷口敷過金瘡藥,也用布條包紮處理過,暫時止住了血,但他還是一直喊冷。
林青青脫下白袍,蓋在方子衿身上。
四周的毒蛇被驅散,他們走進了一座迷陣,腳下石板和四周的石壁都刻有花紋,空氣中飄散着清淡的花香。
林青青用軟劍割開白袍一角,蓋住口鼻,影七效仿照做,他不吃教訓地走向方子衿。
林青青餘光瞥見,出聲道:“他沒事,你不要觸碰他。”
影七一怔,輕手輕腳地退開。
林青青被指套覆蓋的手指輕觸刻有花紋的石壁。
“主上,小心。”影七提盾走過來護住林青青,方才走失了一次,殿下便受了這麽重的傷,他生恐再跟丢,讓主上陷入更為危急的境況。
林青青指着頭頂上方不同于別處的狼毒花花紋,吩咐道:“去上面看看,嘗試往裏推動石壁。”
影七腳踏石壁,騰空而起,單腳踩在石壁的坑洞裏,對着林青青指的位置用力一推。
只聽一陣齒輪轉動聲響起,林青青腳下的地面浮上一層水漬,四周牆壁翻轉,四個方位出現了倒置的蛟頭機關,伊然是四個座位。
“原來這裏就是蛇樁。”影七眼含希冀地看向林青青,“闖過蛇樁,主上便可以出去了。”
林青青:“你去坐左邊的蛟頭。”
說着,她扶着方子衿走向右邊,讓他坐上蛟頭位,自己則走向緊挨着的位子。
影七在蛟頭座位上坐了一會,機關并沒有動靜,用眼神詢問林青青:然後呢?
林青青靠在椅背上休息片刻,精神不濟地開口道:“等。”
不到半柱香,殷昊出現在蛇樁陣中,他看了眼林青青和影七,又看向似乎奄奄一息不省人事的方子衿,見還有一個蛟頭座位,眉梢微動:“這個位置是留給本王的?”
林青青擡眼看他,“坐。”
殷昊看得出林青青耐心耗盡,索性不再廢話,坐在東北角的蛟頭上,視線下垂,一條陰森的毒蛟張着獠牙,正對着他。
殷昊坐下不過須臾,蛟頭位置反轉,在身後的牆壁上圓周旋轉,從底部倒置變成頭頂正位。
密室中心位置的地板向四周打開,露出一個棺材大小的空置區域,長方形的盒子從黝黑的地縫緩慢上升,直至停住不動。
殷昊搶先走上前,用內力推開盒子頂蓋,見盒子裏是一柄三尺青鋒,眉頭皺得死緊。
哪怕裏面是一張地圖,也不會讓他這般失望。
這就是他耗盡心血,損失衆多精銳求來的太.祖遺物?一柄太.祖征伐時期所用的佩劍?
林青青背上陷入昏迷的方子衿,将劍匣推給影七,當機立斷跳入棺材大小的裂縫裏。
下面是一口棺材,她合上棺材蓋,照着牧涯習慣放置的機關位拍下,棺材哐當一聲鎖上。
棺材機關被觸動的下一刻,水流沖開石壁,急湧進來。
影七看着勉強能塞下他的劍匣,突然明白林青青的意思,抱着劍匣跳入地縫。
殷昊研究長劍沒有研究出所以然,上面除了刻有的幾道秘文,不見任何不同尋常的地方。
難道他想錯了?太.祖遺物當真只是太.祖遺留下的一件最為珍愛的兵器?
見林青青和影七相繼跳入地縫,殷昊擡腳便要跟上去,卻聽徐修容微弱的聲音從不遠處傳來:“王爺,不能跳。”
水位很快蔓延到殷昊的腰腹,他走過去扶住東搖西晃臉色蒼白的徐修容:“為何?”
徐修容從包袱裏取出攜帶來的牛皮袋,交給殷昊:“王爺,水深難測,您用這個換氣,或許能游上去。”
見他只拿出一個牛皮袋,殷昊沉聲問:“你呢?”
徐修容笑了笑:“王爺需要我時,我是王爺的智囊,王爺不需要我時,我亦可以成為王爺的踏腳石。王爺不必在意我的安危,就像在刀樁陣一般,舍棄我,能得到更好的結果,也是一種幸事。”
殷昊面色沉凝,手中的長簫交到他手上:“本王相信你命不該絕,無論如何你要活着回來,将本王的玉簫一并帶回。”
“王爺……”徐修容嘆道,“何必如此呢?”
他不可能活下來,他們心知肚明。
殷昊轉身走向地縫,許諾道:“只要你肯帶着長簫來找本王,本王許你榮華富貴,許你權勢滔天。”
殷昊跳入地縫。
徐修容擡起頭,任由水花拍打在臉上,笑出了聲:“這局,我輸了。”
林叔,你選的路走不通,我得走另一條路了。
徐修容的身影被大水掩埋,消失在深淵裏。
許久過後,一支長簫漂浮而起,沿着水流向下奔行,沖進一座破敗的村莊。
……
林青青和方子衿的棺材被人從外面打開,一直等候在銅雀臺的唐堯,紅着虎眸扶林青青出來。
“陛下,您快把臣吓死了。父親得知您混進了隊伍裏,揚言要扒了我的皮,與我斷絕父子關系,您若出事,只怕我們要不死不休。”
“方子衿受了重傷,你去找陳霖過來。”林青青臉色也不大好看,她沒在銅雀臺受傷,卻心身俱疲,神經緊繃了兩日,只覺得在暗無天日的地方掙紮了好幾個月。
唐堯起身去找陳霖。
陳霖快馬加鞭趕到左相府,看到半死不活的方子衿,迅速取出藥箱,叫人弄來熱水和幹淨的布條。
方子衿的身體素質擺在那裏,陳霖剛處理完他的傷口,他便醒了過來,睜着血紅的眼睛,目光搜尋着什麽。
直到林青青換了身衣物走進來,少年才閉上眼,俄頃又撐開眼皮。
林青青在他身邊坐下,手掌輕覆他的額頭。
方子衿額頭滾燙,林青青收回手,沒走幾步就被從身後抱住。
方子衿想要抱緊卻不敢使力。
在銅雀臺知道自己将要被抛棄,最後關頭使出渾身解數求林青青不要放開長鞭的時候,他真的好想這樣做,緊緊抱住這個人,想要活下來。
但是他做不到,強烈的失重感讓他的心一點點冷卻,然後徹底粉碎。
“我們活着出來了嗎?”
“嗯。”
“哥哥?”
少年燒糊塗了,自顧自地應道:“我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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