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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門鎖像是被誰輕輕按了一下又松開, 杯子啪嗒落在地上的時候,顧今寧的眼神一瞬間變得無比冰冷。
鎖按下的時候沒有被推開,鎖芯重新彈回原來的凹槽, 除了杯子破裂之後, 門依舊關的好好的。
外面沉寂了兩秒,一個聲音響起:“我沒想進去!”
透過玻璃門,可以一個人影,那人背對着他,雙手舉了起來:“我真的沒想進去,我忘了這門不能反鎖……我只是想問你洗發露還有沒有,我現在就去給你拿!”
許曜沒有給他開口的時間,便飛快地離開了門旁。
幾分鐘後, 他又回來了,“我, 我給你放門口, 你自己拿好不好……”
顧今寧開口:“你送進來吧。”
許曜:“……”
如果說他兩世裏腦子什麽時候最清晰,那應該就是現在了。
顧今寧在洗澡,卻讓他進去……這必然有詐。
但他無法拒絕,如果拒絕了, 顧今寧的疑問得不到驗證,很可能直接就不洗了。
他不光要進去, 還要做出讓他安心的姿态。
許曜背對着門, 吸了口氣,單手再次将門壓下。
浴室裏已經有了濕潤的水汽, 杯子在門後摔裂在兩側, 許曜穿着拖鞋,後退着走了進來:“那我, 我給你放洗手臺這裏……”
“我不方便,你幫我送過來吧。”顧今寧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他把浴簾拉上,自己繼續立在浴缸旁邊,如果許曜有什麽動作,他就會馬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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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曜也聽到了浴簾合攏的聲音,但他沒有時間細想,馬上在腦子裏規劃了整條路線。
這個浴室縱向是六米,浴缸占據約一米,他每一步約六十公分,那麽只要走八步,就可以把洗發露放在顧今寧夠得到的地方。
八步,許曜,只有八步而已,如果你再出錯,那就馬上去死。
他吸了口氣,一步,兩步,三步……
然後閉上了眼睛。
四步,五步,六步……
最後兩步,不,最後一步,待會兒只要把洗發露放在地上推過去,顧今寧就一定可能拿到。
顧今寧從浴簾的縫隙間望着他。
許曜一直背對着他,每一步都謹小慎微,來到浴簾一步遠的地方之後,他蹲了下去,把洗發露放在地上,然後重重一推。
洗發露鑽入浴簾,來到了他的腳下,許曜緩緩站了起來,道:“能,能碰到嗎?”
“嗯。”
“那那你洗,我先出去,你放心,我不會再碰那個門的……”
他大步跨出去,順手帶上了門,全程都沒有回頭。
顧今寧看了一眼那瓶未開封的洗發露,又朝緊閉的浴室門看了一眼,眼底溢出疑惑。
浴缸裏的水已經滿了,顧今寧又安靜地等了一陣,才半信半疑地把浴袍放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許曜好像真的在怕他……
從他剛才緊繃的身體,僵硬的步伐,以及言語裏不斷強調和安撫來看,這是真的。
但他想不明白,為什麽。
接下來,許曜真的沒有再出現,整個偌大的三樓,只有被他撥動的水聲,除此之外一片寂靜。
他安靜下來,甚至可以聽到浴室牆外飄雪的簌簌聲。
顧今寧換好了睡衣,在浴室裏把頭發吹幹。
顧今寧每次過來過夜的時候,都會順便在許家洗澡,因為他每次在家裏洗澡的時候,都會被蘇桂蘭斥責浪費水,即便是冬日,皮膚還沒有濕透,蘇桂蘭就會在外面拍門,讓他快一點。
超過半小時,她就會關掉燃氣,讓猝不及防的冷水沖在顧今寧身上。
顧今寧就是她的眼中釘,肉中刺。
吹幹頭發,手上被水泡過的褶皺還沒有消失,顧今寧很喜歡這種皺褶,這代表着他剛才經歷過一個舒适的沐浴。
他走出浴室,三樓還是非常安靜,素來敞開的衣帽間房門緊閉。
咔噠一聲,那門試探地打開了,許曜從裏面探出頭,道:“你好了?”
顧今寧點點頭。
“那準備休息吧。”許曜馬上說,道:“你睡我床上,我去客房睡。”
平時顧今寧過來,都會跟他睡在一起,但如今兩人之間隔了一層,自然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樣相處。
“我去睡客房吧。”
“別。”許曜道:“客房沒開地暖,冷的很,你還是睡這邊,對了……”
他匆匆往卧室走,顧今寧遲疑着跟進去,就見他重新鑽進衣帽間,拿出了一床新的四件套,兀自換了起來:“我給你把這個換了,這是前兩天才洗的,顏色也是你喜歡的……”
顧今寧看着他抽掉床單,再把被套扯掉,然後将新的床單揚起,輕輕鋪回去,撫了撫上方的皺褶,又重新抱來被子,裝入了被罩裏。
……再次懷疑他是否被魂穿了。
因為之前有一次顧今寧過來,許曜是直接吆喝傭人來換的,顧今寧雖然沒有問,但也清楚,這種事情根本輪不到這位大少爺來做。
米色的珊瑚絨四件套很快把床鋪襯得溫暖舒适,許曜忙完又拉開床頭櫃,從裏面取出了兩把鑰匙,道:“這個是卧室門鎖的鑰匙,你拿好。”
顧今寧伸手,許曜把鑰匙懸空丢在他掌心,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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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跟他發生任何肢體接觸。
他走出去,兩分鐘後,拿了個新的馬克杯過來,顧今寧知道,這是他去年受到的一個某英雄聯名限量款,一直在展示櫃裏面放着,十分愛惜。
“這個給你挂,我不會過來的。”
杯子放下之後,他轉身離開,徑直去了二樓。
顧今寧握着鑰匙,擡手正要關門,底下忽然傳來楊麗芳的聲音:“你怎麽跑二樓來了?”
“……寧寧今天不想跟我睡,我就把卧室讓給他了。”
“那你睡沙發啊。”楊麗芳道:“客房那麽冷,地暖打起來需要時間,你上去,睡沙發去。”
說完,楊麗芳的腳步也來到了二樓,低聲道:“去睡沙發,睡在他一出門就能看到的地方,這樣他才有機會了解你現在是真心悔改了。”
“……”
許曜腳步猶豫地來到三樓,怯怯指了指沙發:“我能睡那兒麽……”
楊麗芳沒有問為什麽他不願意跟許曜一起睡了……顧今寧略作思索,嗯了一聲。然後他當着許曜的面,分別把那兩把鑰匙插在鎖孔裏,旋轉,确定了的确是這個門上的鑰匙,然後拔掉關門,反鎖,再将那個限量款馬克杯挂了上去。
別墅外的路燈在雪中無聲地亮着,顧今寧躺在床上,看着落地窗外簌簌的落雪,輕輕把腦袋壓在柔軟的枕頭上。
許曜躺在沙發上,和他看着不同窗外,同樣的簌簌落雪,心逐漸安定了下來。
他知道顧今寧肯定沒有那麽快睡着,他素來是十分謹慎的人,許曜給他的那個馬克杯,他肯定已經挂上了。
顧今寧一直有在門上挂杯子的習慣,不管是出差,還是居家,只要他準備入睡,就一定會在門上挂一個馬克杯。
這個習慣一直保持到三十六歲那年,兩人同居。
許曜詢問了一些學心理的朋友,對方懷疑顧今寧年幼的時候可能處在一個極度不安全的空間裏,比如房門可以随時被人推開,經常有危險分子闖入等經歷。
為了改變他這種心理,許曜逐漸擔起了每天在門上挂馬克杯的責任,一開始幾天,顧今寧晚上會去檢查馬克杯究竟有沒有在,後來确定許曜每天都會挂上,他才逐漸不再理會。
許曜逐漸延遲時間,每天等顧今寧睡了之後才去挂,顧今寧醒來之前再拿掉,這樣顧今寧睡前睡後都看不到杯子,但他心裏會默認是許曜挂上又拿掉的,才慢慢改掉這種不挂杯子睡不着的習慣。
許曜偏頭去看自己的房間門——
沒想到這一世,是他觸發了對方挂杯子的習慣。
他忽然又想起什麽,起身來到飲水機旁,拿保溫杯接了水,正要往顧今寧那邊送的時候,又停下了腳步……
屋內打了地暖,空氣會有些幹燥,顧今寧晚上肯定會口渴。
但如果把水送過去,他就不會出門了,他不出門,就看不到我有老老實實躺在沙發上……
許曜想起老媽的話,又把保溫杯放了回去。
半夜,顧今寧果然被渴醒,他抿了抿嘴唇,習慣性地想去拿自己大肚杯,睜開眼睛才發現這裏是陌生的空間。
對許曜的家,顧今寧還算熟悉,他輕手輕腳地下了床,來到門旁看了一眼老老實實挂在門上的杯子,扭臉看了一眼床頭的夜光時鐘,淩晨兩點。
許曜應該已經睡着了。
他把杯子拿掉,走了出去。
客廳的沙發寬大,但睡下一個将近一米九的家夥還是顯得有些局促,許曜身上蓋了一個薄被,一只手在腦袋上面,另一只手還有一只腳已經垂在了沙發下的地毯上,睡姿看上去并不舒适。
顧今寧收回視線,來到飲水機旁,許曜迷迷瞪瞪半睜開眼,在聽到淅淅瀝瀝的水聲之後,忽然一下子坐直了:“寧寧,你喝水啊……”
他馬上從沙發上翻身下來,卻因為垂下去的手腳皆麻而踉跄了兩下,他半跛着腿,快步走過來,道:“我有保溫杯,你接一點拿卧室去喝,免得還要跑出來。”
顧今寧拿着接了溫水的馬克杯站在一旁,看到他一邊不斷地甩着發麻的腳,一邊拿杯子接了六十度的水,道:“這個溫度稍微有點燙,但是放一會兒就會剛剛好入口了。”
顧今寧低頭喝水,然後又看了他一眼。
這人還在活動那只發麻的腳,淅淅瀝瀝的水聲之中,只亮了一盞小夜燈的房內,顧今寧可以看到他朦胧的輪廓。
有些困惑于他如今的細致與貼心。
杯子接滿擰緊,朝他遞了過來:“回去睡吧。”
顧今寧接過來,把馬克杯放回去,轉身往卧室走,在卧室門口回身,喊了一聲:“許曜。”
許曜已經要躺下去,聞言又重新坐直:“嗯?”
“……”顧今寧想問他現在是什麽意思,但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晚安。”
許曜:“!!!”
他來了精神,道:“晚安!!!”
顧今寧轉身,重新進了卧室,将房門上鎖。
許曜睡不着了,他躺下去又坐起來,最後在沙發上做了二十個仰卧起坐,氣喘籲籲地躺下去,感受着腹部肌肉的酸痛,慢慢露出了一抹笑意。
他專門叫住我,專門對我說晚安!
他愛我!!!
他猛地又抱着頭起身,再來了二十個仰卧起坐。
興奮勁兒剛過去,許曜迷迷瞪瞪剛要睡着的時候,三樓的門忽然被打開,走進來一個輕手輕腳的女人,他一個激靈睜開眼睛,被楊麗芳捂住了嘴。
許曜:“……媽。”
“還睡呢,給你打電話都不接,寧寧今天難得留宿,你還不趕緊露兩手,抓緊機會啊臭小子。”
許曜:“!”
顧今寧的生物鐘一向很早,天還未亮,他便睜開了眼睛。
這個點去學校的話,可以争取到兩個小時不被打擾的學習時間。
但他如今睡在許家,許曜往往都是踩點進教室……
他在被子裏翻了個身,想了一陣,最終還是坐了起來,腦子太清楚,已經睡不下去了。
許家其實也很安靜,他可以在許曜的書桌那邊看一陣書。
抱着這種想法,他離開了卧室,外面還是亮着一盞小夜燈,顧今寧下意識朝沙發上望去,微微一怔。
許曜不在……在衛生間?
衛生間的玻璃門是暗着的,很明顯裏面沒人,他推門進去,打開燈,一眼看到洗手臺上放着的一次性牙刷,還有一張便利貼,蟲爬一樣寫着幾個字:“刷完牙下來吃飯,我們早點去學校。”
現在才五點多……
顧今寧在衛生間把個人衛生處理妥當,在上方徘徊了一陣,還是走進了許家那個私家的小電梯。
小電梯四周全是透明玻璃,顧今寧剛下到二樓,就看到一樓廚房亮着燈,劉姨正站在門口打着哈欠,裏面有一個套着圍裙忙來忙去的家夥。
電梯緩緩落地。
顧今寧閉了一下眼睛,再次睜開,确定了裏面的人是許曜。
他走出去,仰起臉看了看一樓高挑的天花板,懷疑自己是在做夢。
前兩天許曜給他送飯的時候說他親手做的,顧今寧當然沒信,但此刻,他隐隐有些恍惚。
如果不是許曜被魂穿了,那麽被魂穿的人一定是自己。
“小顧同學也起床啦。”劉姨看到他,熱情地打着招呼:“怎麽樣,昨晚睡得好嗎?”
顧今寧點了點頭,裏面的許曜隔着玻璃對他揮了揮手,顧今寧遲疑地望向劉姨:“他在幹什麽?”
“說是要準備一家人的早餐,把我都攆出來了。”
顧今寧不相信許曜會做飯。
許曜正準備切菜,看到他進來,就心頭一緊:“寧寧……要不你出去等會兒?”
顧今寧重新走出去,隔着玻璃看他。
幾分鐘後,他再次來到劉姨身邊:“他什麽時候學的?”
“不知道,就前兩天吧,進了廚房,然後就會了,太太說這是少爺的天賦技能覺醒了。”
“……”太扯了。
許家父母起床的時候,許曜已經把飯菜一一端了出來,大早上的,他居然做了五個菜一個湯,還有一大鍋山藥瘦肉粥。
“兒子,你今天又做飯啦。”楊麗芳一開口,顧今寧就捕捉到了關鍵字:又。
“讓我看看,真不錯,這個絲瓜炒蛋,哎呦,炒的真好……寧寧,快坐,坐下吃。”
許全能也樂呵呵的坐下來拿起了筷子,道:“以後就不怕這小子會餓死了。”
“是的啊。”楊麗芳的嗓音有一股莫名的穿透力,她笑吟吟地道:“以前是真沒看出來啊,我們兒子居然是個居家的好男人,許全能,你以後可要跟兒子好好學學。”
“是是是。”許全能好脾氣地答應着,楊麗芳又道:“這下可好了,我以前一直覺得這小子有點混不溜秋的,現在總算是長大了,以後不擔心他找不到了老婆了,哎,寧寧,你吃啊,快嘗嘗。”
顧今寧拿過勺子,許曜已經洗完手摘掉圍裙,在他旁邊坐了下來,規規矩矩地朝他看了一眼,克制着讨好的表情,低頭舀了口粥。
“怎麽樣,好喝嗎?”不需要許曜開口,楊麗芳就又開始助攻,顧今寧點了點頭,楊麗芳又高興地笑了起來,道:“你說這小子,之前我們都嫌棄這個也不會那個也不會,誰能想到啊,忽然之間就學會做飯了,而且還做的這麽好吃,我跟他爸真是有口福了。”
許全能道:“是啊,誰也沒教過他,怎麽就會做飯了呢?”
“誰知道啊,我在想這個立冬啊,也許是有什麽魔力,忽然就讓他覺醒了血脈。”
許全能笑着道:“怎麽就跟立冬扯上關系了?”
“那最近也沒什麽比立冬更有儀式感的日子了啊。”楊麗芳道:“他不是第二天晚上,突然之間就說要做飯,還怨我那天非要吃米飯,害他只能現煮粥……”
立冬……
顧今寧想起那個倉皇跪在自己面前的身影,那一瞬間,許曜簡直就像是鬼上身似的。
而第二天晚上,他就收到了對方準時的晚餐。
吃罷飯,趁着顧今寧上樓拿襖的時候,許曜低聲道:“你怎麽又提立冬呢?都說那天我害他病了……”
“犯了錯就犯了錯,你不能總是避而不談,而且你害他病了,第二天就跟變了個人似的,他肯定會猜測你是不是因為他的病才良心發現的。你倆以前那麽好,他對你的品行肯定有一定的了解和傾向,現在越是覺得你奇怪,越是會對你上心,總比你一幹折騰,人家看也不看你一眼的好……”
顧今寧穿好棉襖下來,楊麗芳立刻又笑了開,道:“去上學了?”
顧今寧點點頭,楊麗芳又道:“今天有零下十多度呢,你這樣穿冷不冷啊?”
“還……”顧今寧的話還沒說完,楊麗芳就徑直拉過他的手,從袖口處看了一眼他裏面的衣服,道:“不行,你這樣穿的太薄了,你過來,過來阿姨給你找兩件厚的換上。”
“不用了。”
“什麽不用了,快點!”見他僵硬,楊麗芳又來拉他的手:“你這小孩怎麽這麽別扭呢,快來。”
二十分鐘後,顧今寧重新走下來,整個人已經煥然一新,穿着最新款的純色羽絨服,裏面是夾絨的保暖內衣和高領毛衣,雪白的毛領襯着潔白的臉頰,仿佛某家新請的品牌代言人。
“這樣就好了,寧寧的衣服我給裝起來了,你給他拿車上去。”
許曜回神,急忙接了過來。
車子從白雪皚皚的路面上緩緩離開,楊麗芳站在別墅門口,一直看着黑色的車消失在前方公園的轉角,才道:“太傻了,你兒子現在怎麽更傻了。”
“我看他不是傻。”許全能道:“像是給什麽吓着了。”
“他欺負人家,還把自己吓着了?”楊麗芳沒好氣:“只能說這是我親兒子,不然我一巴掌把他抽飛去外太空。”
雪從五點的時候就停了,學校裏面也是一片雪白,但即便是這種天氣,學生們也一樣要參加升旗儀式。
顧今寧最近要忙化學競賽的事情,老師沒有讓他繼續做升旗儀式的主持人,而是從高二選了一個女同學。
他在教室裏刷了兩張卷子,聽到動靜趕去操場的時候,上方已經沾滿了人,大家都已經穿上了厚重的棉服,腦袋上帶着帽子和耳護。
顧今寧也将帽子戴在了頭上,找到自己的班級之後站在了最後面。
前方明碩正在疑惑:“許哥去哪兒了?”
“誰知道呢,他最近總是來的特別早,也不知道……”齊嘉話音沒落,扭臉就看到了後面的顧今寧,立馬往旁邊挪了挪,道:“顧班長,快,站前面去。”
顧今寧沒有推辭,徑自站到了他們前方。
後方劉靖縮着脖子抄着口袋,小聲說着:“還讓我們以後不許遲到,也不知道抽的哪門子風……凍死我了。”
“這種天氣誰不想多睡兩個小時……”
升旗儀式由二年級的女同學宣布開幕,全場的高中生紛紛向迎風招展的旗幟行着注目禮。
話筒裏再次傳來了聲音:“華雲一向是德智體美勞全面發展的學校,我們一直相信,欲要樹才,必先樹德。學校支持并鼓勵大家在學習方面良性競争,但身為師長,我們首先關注的并非是同學們的成績,我們認為,成績固然重要,但人品與德行才是立世之根本!最近學校裏發生了一些較為惡劣的事件,經過與當事同學溝通,對方已經深刻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現在,我們請他上臺來做一次公開檢讨。”
公開檢讨!
這種事情在華雲并非沒有,但李敬仁提到最近那兩個字的時候,所有人還是不約而同地想到了許曜。
一片議論紛紛之中,有人悄悄朝顧今寧看來。
“媽的,看什麽看。”齊嘉忽然站到了顧今寧的左側,低聲道:“肯定不是我們許哥。”
劉靖也朝前方跨了一步,惡狠狠地環視了一圈,不少同學紛紛收回了視線。
明碩的表情也有些古怪,他們都在最後面,前面人擠人,固然有些身高優勢,在對方出現之前,也很難确認那個人究竟是誰。
顧今寧沒有在意那些窺探的眼神,他也不認為許曜會出現做公開檢讨。
畢竟,他是在全班面前被拒絕之後,都會覺得丢了面子,惱羞成怒的人,怎麽可能在全校面前做這麽丢臉的事情。
就算是他,顧今寧也并不覺得自己有什麽必要躲避那些視線,畢竟,被欺負又不是他的錯。
周圍的議論聲越來越大,因為對方一直沒有出現,明碩也上前來到了顧今寧身邊,低聲道:“嫂……班長,你,你覺得是誰?”
“不知道。”
“要,要是許哥,怎麽辦。”
顧今寧看了他們一眼,眸子裏劃過一抹嘲弄,語氣淡淡地道:“那你們就要小心了。”
許曜檢讨之後,這三人肯定也跑不掉。
李敬仁回頭,一直沒有見到人,他停頓了一下,從上方走了下去。
轉身去了後方低矮的辦事處裏,道:“你在幹什麽,還不出去?”
許曜臉龐發着綠。
外面可是有上千號人在看着,顧今寧本來就很瞧不上他了,他要是再這麽多人面前鬧一次這麽丢人的事情,顧今寧會更加看不起他的。
他硬着頭皮,一聲不吭,手裏攥着的檢讨稿幾乎要揉爛。
他可以私下裏跟顧今寧道歉,可以向他下跪,因為他愛顧今寧。
但他不想當着那麽多人面像個猴子一樣被圍觀。
他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強烈的被羞辱的感覺。
李敬仁看了他一陣,緩緩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許曜,做檢讨不丢人,就像你在全班面前被拒絕,也并不丢人,你應該明白,這世上的事情永遠不會按照你想的那樣發展,承認自己有錯,是一件非常勇敢的事情。”
許曜低着頭一聲不吭。
李敬仁收回手,轉身走到一旁,道:“前兩天我見你爸了,他知道了你趕走肖雯雯的事情,特別打電話向你那個梁哥詢問了具體事宜。”
許曜一僵。
許全能太忙了,許曜每次打電話的時候,确實是梁秘書接的比較多,久而久之,許曜就會直接打電話給梁秘書,由對方安排妥當。
“雖然他名義上是幫你調走了肖家父母,但事實上,肖家人離開江城,是升職。你爸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他應得的,固然平日裏父母對你非常縱容,但他們不會在大事上失去底線,許曜,我相信生長在這樣家庭裏的你,本性并不壞,顧今寧一定也是這樣相信的。”
許曜低頭去看那張寫了好幾天的檢讨稿。
“你忘記了,當年你趕走餘正奇的時候怎麽說的,你不允許別人欺負顧今寧,可是現在你看看,你自己做了什麽?”
“……他會瞧不起我的。”
“不會。”李敬仁回頭看他,無比篤定地道:“如果你勇于認錯,我相信顧今寧不光不會瞧不起你,還會對你刮目相看。”
許曜擡眼看他,眼睛有點紅:“你不知道,我是個廢物,我學什麽都學不好……他看不起我,所以他一直不喜歡我。”
就算是後面跟自己在一起,也是因為自己救了他的命。
李敬仁望着他,心中逐漸有些疑惑。
他一直覺得許曜十分高傲,他想着借這個機會也可以打壓一下許曜的傲氣,讓他以後好好做人。但此刻,他卻發現,這家夥即自卑又自負,即可憐又可恨,是什麽原因讓他變成這樣的?
“你怎麽知道自己一事無成?”李敬仁道:“我到了這個年紀,也不敢随便說自己的人生就已經蓋章認證了,你才十八歲,你還要上大學,還要去工作,你的人生還很長……”
可是顧今寧不喜歡他。人生再長又有什麽用,他不喜歡上學,也不喜歡上班,從遇到顧今寧的那一刻,他就只喜歡顧今寧,即便後來接手了權力,他也覺得一點意思都沒有。他的人生太順了,根本不需要去努力就可以得到一切,努力對他來說根本沒有任何意義。
上班不如讨好顧今寧,做權力繼承人也不如每天看到顧今寧。
“我問你,你希望在顧今寧眼裏,自己一直這樣一無是處嗎?你明知道他看不起你,為什麽不想着改變?”
他改了……許曜想,他沒有再去惹顧今寧讨厭,也沒有再肆無忌憚的擠入他的視線……
“你看顧今寧,那麽多老師都喜歡他,那麽多同學都想跟他交朋友,你想想,你跟他談戀愛的話,別人是不是都會誇他,你是不是會與有榮焉?而顧今寧如果跟你在一起,他能得到什麽呢?你難道不想讓他以你為榮嗎?”
許曜:“……”
“你難道不希望,在顧今寧眼裏變成一個好人,難道不希望洗脫自己惡霸的罪名?如果你繼續當縮頭烏龜,我不會再逼你,但你想清楚,你不認錯,顧今寧就會一直懷疑你,他心裏就會一直紮着一根刺,他永遠不會相信你改變了。潰爛的傷口只能刮除腐肉才能再見新生,一直捂着只會發爛發臭,直到方圓百裏臭不可聞。
“許曜,我把話撂在這裏,如果你不能在合适的時機承認錯誤,那你再追二十年,他也不會再看你一眼。”
操場上寒風凜冽,四周一片雪白的地面上,數千名學生在激烈地讨論着,聲音越來越大。
“誰啊?到底是誰要做檢讨?”
“後悔了吧……啧,也不是所有人都有勇氣走到紅旗底下。”
“丢人啊,我真不敢想象上去做公開檢讨是一種什麽感覺……”
“大家散了吧,我看他是不會出來了。”
“這絕壁是許霸王了,也就只有他,臨陣逃亡還不會被校方批評……”
顧今寧緩緩垂下了睫毛。
劉明齊幾人齊齊松了口氣,都深深為許曜捏了把汗。
還好,還好沒有人出來,周圍的讨論聲越多,他們越懷疑那個人是許曜……
人群中逐漸有人開始鬧着要離開,這種天氣,站在這裏一秒都是折磨。
顧今寧徑直轉身,離開了一班的群體。
沒有人會在原地等待一個遲到的檢讨,就像沒有人會永遠等着一個遲來的道歉。
顧今寧脫離了人群,有幾個人看他離開,也下意識跟了出來,就在這時,忽然有人艹了一聲:“真的是許霸王!”
整個操場忽然沸騰了起來:“做檢讨的真是他……”
“他這會兒不嫌丢人了嗎?”
“回來了回來了,百年難遇啊這個!”
“我真不敢相信!有生之年能看到許霸王做檢讨……”
話筒的電流聲傳遍了整個操場。
風忽然大了一些,高高的旗杆上,紅旗在頂端獵獵作響。
顧今寧停下腳步,回頭去看。
許曜的目光在下方搜尋,後知後覺地看到了脫離群體的顧今寧,他的眼神移開了一瞬,又緩緩堅定起來,靜靜地與顧今寧對視。
“對不起。”他開口,聲音從話筒裏傳遍了操場的每個角落,在凜冽的寒風之中,被吹得很遠很遠。
風從脖子裏鑽了進來,他全身的體溫在急速下降,但身體裏仿佛有一股新生的血液,在無聲滋潤着他的血脈。
“我是許曜,最近,我在華雲做了一些不符合校規校訓的事情,在全體老師的見證下,在全校兩千八百九十七名同學的見證下,我将為自己犯下的錯誤,做出如下檢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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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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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